張向陽一開始的思路是, 男女主穿著發跡後才能穿得起的名牌,在慶祝廠子成立周年會上舉著那罐紅色鹹菜,然後集體說句響亮的廣告詞, “要幸福就得有順福牌下飯菜”。


    現在天氣不合適, 所以隻能在最初的時候。


    男主和女主處對象走在一起, 沒幾步, 女主喊累,不肯走, 男主轉了轉眼珠子, 拿出饅頭,女主扭頭閑沒滋味, 男主從身後獻寶似的從一罐紅色的包裝瓶裏挖出一勺鹹菜放在饅頭上,女主會心一笑。


    男主背過身去, 偷偷念廣告詞,“追不到對象, 你隻差一罐順福牌下飯菜!”


    雖然從情節上有點無厘頭, 後來才有的鹹菜為什麽會出現在剛開始的場麵,可這是廣告, 又不是真正的劇情,也不會有人摳情節。


    許導瞅著他這個想法,“想法是不錯, 可你這有點太短了。我看前麵兩人約會這塊, 可以把男主想偷偷勾女主的手指。然後姑娘生氣躲開, 男主轉了轉眼珠子, 討好她……”


    加了這一點情節能體現處對象時的甜蜜,張向陽眼前一亮,“成,就按您說的來拍。”


    商定好創意,拍攝就相當快了,原本以為要花三天,實際上隻花了一天時間。


    台裏閑人比較多,再加上團長和台長也急於出成果,所以安排了不少人過來處理後續事情。成品出來後是在一個星期之後。


    張向陽看過後非常滿意,跟台長商定了播放時間段就開始正式投放廣告了。


    現在的廣告其實是非常少的,更不用說在電視劇裏插播廣告。台長聽到他的要求,擰著眉頭想了半天才決定在影片播到一半的時候,開始插廣告。


    一周之後,廣告效果就出來了。


    張向陽每天都會定時打電話問馬大順現在的銷售情況。


    每個地方定的貨其實都是大差不差的,但一個星期之後,許多大城市都有明顯提高,庫存不夠,親自坐為車也來不及,所以就發電報到馬大順的廠裏,讓他加倍送貨。


    許多大城市的銷量更是直線上升。馬大順接電話的時候,差點沒把張向陽的耳朵給震聾了。


    甚至還喜滋滋地道,“陽子,這廣告做得不錯,以後咱們可以加大投入。”


    張向陽聽他報了數字,心裏也很樂嗬,這還是許多地方都沒有電視的效果,再過十年,二十年,電視普及之後,效果還會更好。


    掛了電話,張向陽到蔬菜公司買了些菜,讓媳婦幫忙做一桌好菜,專門請此次幫忙的同事們吃飯。


    除了兩位主演,攝影師,剪輯師,導演,還有團長和台長。


    台長原本不想來的,是張向陽特地請團長幫忙,把人給拽來的。


    台長拗不過老朋友的熱情邀請,還是跟著來了。


    他板著臉進來的時候,還有點放不下架子,“老周,你也真是的。要是別人知道我們居然讓下屬破費,肯定要說我們收授賄賂。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團長拍著他的肩膀,把他安坐在凳子上,“就吃一頓飯,而且今天張向陽不是以我們下屬的身份請我們吃飯的,他是以順福股東的身份請我們吃的。”


    台長有些不自在,疑惑道,“這有啥區別?”


    團長掰著指頭給他講道理,“區別可大了。他是老板,花錢在咱們台買廣告。哪需要賄賂咱們啊,以後說不定咱們還得請他們到咱們台多做些廣告呢。咱們台以後也能有錢,將來好拍出更多更好的電影。”


    台長仔細琢磨了一下,“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往年那些廣告商哪個不想在咱們台投放廣告啊?”


    團長見他還死鴨子嘴硬,一語戳破,“可他們哪買得這個時間段啊。”


    就連全國知名品牌也不敢一次就在央視投兩個月的廣告。可以說張向陽這兩個月投的廣告比之前他們三個月賺的都多。


    台長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你說得也有道理。”


    團長試探著問,“咱們台裏有錢了,是不是可以再投拍電影了?”


    台長警惕地坐直身體,“你聽誰說的?沒有的事兒。”


    團長嗤了一聲,指著堂屋裏的電視,“咱們台的影片天天輪著來,就《在深圳》這部片子從早上輪到晚上,總共才一個多小時,從國慶到現在已經輪了八百多遍了。你不覺得膩啊?”


    再好的電影,看上幾百回也會審美疲勞吧?更何況這年代本來就沒有什麽娛樂活動。


    台長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我也不瞞你,我已經向上麵遞交申請了。具體能不能拍得等上麵做決定。”


    縱使他是台長,財務室的錢也不是他隨意就可以動的。畢竟拍一部電影花費不小。


    張向陽端著酒杯湊過來,給兩人一人滿了一杯,“又要拍電影?我能參演嗎?”


    團長和台長對視一眼,嗔了他一眼,“如果你再投些錢,說不定機會能大一些。”


    “啥意思?”張向陽在兩人溜了一圈,這年代應該不至於有帶資進組吧?


    台長端起酒杯每人飲了一杯,“許多演員都閑著呢,誰知道你能不能被導演選上。如果你再投些錢,多拍幾部,你的機會不就大了嘛。”


    張向陽抽了抽嘴角,感情這還不如帶資進組呢。起碼能演個角色。可不像現在,居然是撞運氣。


    團長見他皺著一張臉,臉上露出揶揄的笑意,“要不,你再延長兩個月?”


    張向陽撓頭傻笑,“咱們電視台又不是買三送一。人家怎麽可能一次付四個月的。”


    他要是敢做這個決定估計馬大順能跟他急。


    台長瞅見他的這臉色,拍了下桌子,歎了口氣,“哎,生意人就是比咱們要精明。”


    張向陽在旁邊插嘴,“我還有個化妝品廠,打算在開春後買廣告。到時候咱們團有的是錢。”


    台長和團長驚訝地張大嘴巴,端著酒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他們為了多拍幾部電影跟上麵申請一趟又一趟,可人家倒好。一個廠子不夠,居然還有一個。


    台長試歎了口氣,“看來你那鹹菜賣得不錯啊。”要不然他也不會讓另一廠子也拍廣告。


    “年後的生意是要好一點,畢竟出門坐車帶菜不方便。”張向陽沒有直說,隻是含糊地說了一句。


    台長,哪怕是央視的台長都沒有權力去查蔬菜公司的銷量。人家根本不可能給你看。所以台長也沒有問出答案。


    吃飯的時候,何方芝出來給大家敬酒。


    團長很客氣地跟她喝了一杯酒,還把她介紹給台長,“這是張向陽的媳婦,在京都中醫學院念研究生。”


    台長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把她介紹給自己,但還是很客氣地跟她握了握手,喝了一杯酒。


    等她走了,台長才跟他解釋,“她是劉國藝小孫子的幹媽。”


    台長驚訝地看著何方芝,沒想到小耀那個混世魔王居然會認這麽柔弱的女子當幹媽,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吃完飯,張向陽給每個人都準備了一箱香菇醬和肉醬。


    台長和團長堅決不肯收,“不行,這絕對不行。吃這頓飯都算是違規了。要不是因為你是買方,我們是賣方。我們根本不能來。”


    張向陽堅持要給,“自家廠裏生產的,不值什麽錢。就當是感激你們的幫忙。”


    到最後,團長和台長隻收了兩罐,多了不肯要。主要還是怕被人看到影響不好。


    他們處在這個位置,一言一行都非常重要。吃個家常菜,也不算違規。但是又吃又拿的,那影響就不是很好了。


    其他人倒是沒有這方麵的顧忌。本來做演員的工資就很低。


    幾年下來也沒有這種好事,好不容易輪到一回,就連團長和台長都沒說什麽。其他人就更不好說什麽了。


    半個月後,劉國藝回來了。張向陽終於能拍劉國藝的電影了。


    一大早,他就穿戴整齊,頭發梳得油光水滑,衣服也換上最好看,最貴的那一套,打扮得這麽隆重倒像是參加選舉大會似的。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到了之後,他這身價值不菲的衣服就被劉國藝批了。


    劉國藝閉了閉眼,到底是沒忍住,“你演的是魏純古,他是什麽家境你不知道啊?他全部家當加起來都未必能買一雙鞋子,你給我整這一身,純粹找罵是吧?”


    張向陽原本隻是想給劉國藝留個好印象,但是沒想到劉國藝這麽嚴格,居然讓他自己準備衣服。在連連跟對方認錯道歉後,張向陽火速把自己備用的衣服拿出來,又跟人換了雙鞋子,套了件白大褂。


    演戲的時候,張向陽恨不得去死。


    他真的沒想到劉國藝會這麽嚴格。因為省膠卷,所有的導演都是排練幾遍之後才開始正式拍的。


    劉國藝也不例外,但他比其他導演嚴格許多倍。


    就比如說,主角在說話的時候,你這些配角全部都要跟得上,要隨著對方的話作出適當的表情。


    那麽多群演,如果有一個不合格,那就得重演,反反複複很多次。


    不過他雖然嚴格,但確實有兩把刷子,給人講戲,也非常細致。甚至還會引人發思。


    經他手的劇本,台詞都是經過反複揣摩過的。修改過無數回的。


    如果你有一個字不對,他都會糾正你,並且返新再練。哪怕是再有名的演員,在他手裏都不能隨意刪改台詞。


    他原本不是主演,重要配角也談不上,可劉導對他似乎很觀注,時刻在提醒他,讓他調整更正。


    好不容易一天戲拍完,他已經累得腰酸背疼。


    劉國藝倒也沒有讓大家加班,“你們回去好好揣摩,我希望明天能看到你們有所突破。”


    張向陽原本想收拾東西離開,卻被劉國藝叫住。


    他把自己的大背包遞到張向陽麵前,“我去你家接小耀,咱倆正好順路。”


    張向陽現在對他是又敬又怕。因為這人在拍戲的時候,簡直是六親不認,雖然他沒有罵髒話,可聲音確實非常嚴厲,嗬斥起人來,也半點不留情麵。


    張向陽接過背,背在自己身上。


    劉國藝一身輕鬆走在前頭,瞅見他這副德行,“你就這麽累?”


    “累,我嗓子都快冒煙了。”張向陽聲音沙啞,任誰說了一整天的台詞都會像他這樣吧。


    “以後隨身把喉寶帶在身上,做咱們這一行的,就得把最完美的一麵展示給觀眾看。”劉國藝這會子倒沒有之前那樣嚴苛了,他側頭看了眼張向陽,“沒想到你今天居然沒哭,倒是出乎我意料。”


    張向陽腳步微頓,猛地抬頭,“所以說你今天真的在針對我?”


    劉國藝抬了抬手,“也不能算。我對每個新人都很嚴格的。雖然你的資質不是最佳的,但是這臉皮卻是最厚的。”


    這是在誇他嗎?是嗎?是吧!張向陽用舌頭頂著腮幫子安慰自己。


    劉國藝背著手,眼神看向遠方,“我記得王遠山每次演我的戲時,一天哭了十次。哭完再回來演。演過再去哭,第二天眼睛都快腫成核桃了。”


    王遠山是個有軍人氣質的型男,更準確得說,王遠山是從軍隊選上來的。當時劉國慶拍的是一部戰爭片。王遠山容貌雖然不是最出眾的,但他肌肉紮實,氣質硬朗,一看就是當兵的那類人。所以被劉國藝一眼挑中。


    張向陽簡直不能想像王遠山這樣的型男居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哭。他張大嘴巴,懷疑地看著劉國藝,“真的假的?”


    劉國藝仰著脖子哈哈大笑,“小年輕都好麵子。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年紀不大,又不是科班出身,,脾氣很硬。為了那份工資,哪怕被我罵得再慘,他還是咬緊牙關回來繼續演。後來,我再說起這事的時候,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那時候的他可好玩了。可惜,現在就是個老學究,沒意思得很。”


    張向陽抽了抽嘴角,都被你打磨成那樣了,他哪裏還有菱角啊。不過王遠山的演技確實很,好到自己都沒發現他是非科班出身,“也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才能像他一樣一遍就過。”


    “你以後的也會的。”劉國藝拍拍他的肩膀,“就憑你這個態度,我覺得你比王遠山強多了。”


    張向陽身上的菱角已經被磨過,他也經過專業培訓,現在最缺的就是那畫龍點精的一筆,“想要演好戲,不僅僅隻是參透戲中人的角色,還要會聯想。比如說這個人物的性格是什麽樣的。當發生某種事的時候,他究竟該如何反應,才是你最需要表現出來的。這些細節就是一個好演員必須能夠演繹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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