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醫生大約五十多歲, 頭發半白,眉毛緊緊皺著,讓人瞧著有點緊張, 他轉過身在幾人身上掃了一眼, 徐徐道, “之前還有知覺, 凍過一晚上,現在沒什麽感覺了, 還不知道有沒有受傷呢。先住院, 給他拍完片子,我再看看能不能治。”


    張向陽之前就聽他媳婦說過, 如果腿沒有知覺,那治愈的機會就會大大降低。


    張二梅瞳孔睜大, 身子抖了抖,差點站不穩, 她嘴唇哆嗦, 大步走到桌前,急切地道, “醫生,之前我們在縣醫院的時候,醫生說能治好的。”


    醫生微微皺眉, 見她這麽著急, 想來應該是病人的妻子, 臉色和緩了些, 便問,“什麽時候?”


    張二梅聲音發顫,眼神晦澀,“一年前”


    醫生黑了臉,“一年前看,他的病都被你們耽誤了。也不知道你們心怎麽這麽大。”


    說完,他看向張二梅,“怎麽樣?要不要住院?”


    張二梅似乎還處於懊悔當中,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低氣壓。


    張向陽和吳成虎同時開口。


    張向陽:“住!”


    吳成虎問:“住院的話,花的錢是不是更多?”


    醫生看著張向陽穿的很好,又聽剛剛兩的稱呼,頓時猜到這人是這婦女的弟弟。姐姐心大,沒想到這個弟弟倒是個好的。


    他朝外麵喊了一聲,一個護士進來,醫生吩咐她,“帶這個病人住院,順便讓他拍個腿部的片子。”


    護士接過他開的單子,領著幾人出了診室。


    住院的話,花費肯定不低,張向陽辦理住院手續的時候,直接給充了三千塊錢。


    因為剛年後,也沒什麽人,所以病房裏隻有吳成虎一個病人。


    醫生很快給安排拍片子。張向陽和張二梅坐在床沿等結果。


    張二梅摸著臉,神色相當難看,剛剛他們架著劉成虎出來的時候,張二梅似乎一直低著頭,顯然還處於懊悔當中。


    吳成虎心裏也是焦躁,明明之前何方芝給他看的時候,還說能治好的,就是要做個手術,多花點錢而已。怎麽一場暴雪,他就再也站不起來了呢。


    張向陽見兩人陷入沉思,也沒有說什麽鼓勵的話,心裏卻在不斷祈禱可千萬要把腿給治好,要是真的治不好,那二姐下半輩子就要辛苦許多。


    也不知等了多久,護士才通知他們去拿報告。


    張向陽立刻起身,吳成虎和張二梅也猛然間回神。吳成虎是不能動,眼裏的急切出賣了他。張二梅卻是一個箭步往外衝,眨眼就消失不見。


    張向陽瞧著瞠目結舌,忙走到門口看著他二姐消失的方向。


    張二梅很快就回來了。可惜這種片子,她看不懂。上麵也沒有診斷結果。


    張向陽自然也不懂,隻能跟著她一起去問醫生。


    張二梅大步朝診室衝,不想竟差點撞上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兩夥人差點吵起來。


    這個小孩子摔斷腿,剛剛醫生給他接完骨,囑托護士帶孩子去打石膏。還沒走出門口就撞上了。


    醫生走過來幫兩人調停,“我幫這孩子看看,如果有影響,再討論賠不賠償的問題。”


    兩家人都同意醫生的意見。


    醫生讓孩子的父母重新把孩子放到病床上,重新摸骨。


    過了一會兒才道,“沒事,沒影響。跟護士去打石膏吧。”


    孩子父母鬆了一口氣,但那孩子母親還生著氣,衝著張二梅就開始發火,“你一個大人怎麽走路的?我們還沒出去,你怎麽就進來了?”


    張二梅脾氣本就不好,再加上又擔憂吳成虎的腿傷,心裏難免有幾分焦躁,一開始撞倒孩子還跟對方道歉。沒想到這夥人沒完沒了。她登時也火了,跟對方吵了起來。


    張向陽見自己拉不住,忙擠過去站在中間,朝那孩子母親一個勁兒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二姐因為姐夫腿斷心情不好。不是衝著你們發火的,她是自己難受……”


    他說話的時候,孩子父親皺著眉頭緊盯著他不放,要不是張向陽想著早點結束這場爭吵,他都要走人了。一個大男人這麽盯著他,該不會有龍陽之癖吧?


    他盡量忽略對方投向自己那異樣目光,卻見那孩子父親突然想到什麽,急切地拉著那孩子母親,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麽,那孩子母親瞳孔一縮,抱著孩子拔腿就跑。速度之快,比剛剛他二姐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代我二姐向你們……”張向陽道歉的話戛然而止,回頭看向張二梅,“他們怎麽走了?”


    張二梅也納悶著呢,“不知道。”


    醫生也在張向陽臉上掃了一圈,沒什麽異樣啊。瞧著挺精神的年青人,怎麽對方嚇成那樣?


    他坐到凳子上,笑著道,“走就走吧,人家放過你們了,還不好啊?”


    張二梅焦心丈夫的腿,自然也沒空管那對夫妻的想法,忙坐到旁邊的凳子上,把手裏的片子遞給醫生看。


    張向陽也收斂心思,緊緊等醫生的判決結果。


    誰知,從門外突然走進來一個男人,原來是剛剛那個孩子的父親,他瞧見張向陽的時候,眼神躲閃,似乎不敢跟他對視的樣子,他站在門口,連進也不敢進來,而是朝坐著的張二梅討好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這位大姐,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病床下的包撿起來給我。”


    張向陽和張二梅順著他的視線,這才發現一個綠色的布包正躺在病床底下。估計是剛剛爭吵的時候,兩人掉的。


    張二梅不知道他為什麽不敢進來,隻是剛剛撞到人家,她也不好不幫。


    把那包撿起來,張二梅遞過去,那孩子的父親朝張二梅道了聲謝後,又大步走了。


    張二梅走過來,朝張向陽道,“我感覺他好像很怕你?”


    張向陽也發現了,不是一般的怕,估計又是之前那部電影的後遺症。不過他沒想到,那部電影都過去兩年多了,還有人記得他。


    醫生看完片子後,見兩人在聊天,敲擊桌麵,讓兩人回過頭來看著自己,“病人的腿沒有及時治療,腿裏已經長了骨刺,需要做個手術。不過在手術前,你們要多給他按摩揉搓,多給他泡腳,讓他血液流通起來。目前來看,他的腿隻是受了寒,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張二梅大鬆一口氣,張向陽同樣是一臉慶幸。


    張二梅反應過來後又問,“那什麽時候開始手術?”


    醫生放下片子,又翻看了下手術本子,“我看下張主任的排班表,估計要後天才能輪到你們。”


    這已經算是快的了,張向陽和張二梅之前還以為要排一兩個月呢。


    張二梅立刻讓醫生給排手術,又問,“這手術費多少?”


    醫生道,“去除骨刺一千二,要想完全治腿得要七八千。”


    張二梅暗歎了口氣,張向陽拍了拍她的肩膀,“二姐,沒事,至少姐夫的腿能治好,已經不錯了。”


    也算是不幸口的萬幸。張二梅也知道自己不能奢求更多,隻是心裏難免有幾分自責,她眼眶漸漸紅了,聲音哽咽,“早知道要花這麽多錢,我就算跪在咱爹麵前,也要給他治。都怪我,為啥要跟他賭氣呢。”


    張向陽拍拍她的肩膀,醫生把單子開好了,張向陽接過來,攬著張二梅的肩膀出了診室。


    張二梅趴在牆上哭個不停,張向陽站在旁邊,大夥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讓他頭疼不已。


    張向陽推了推她的肩膀,提醒她,“二姐,姐夫還等著報告結果呢,你說他會不會以為他的腿治不了了啊。”


    比起治不好,那點錢已經不算什麽了。該知足了,


    張二梅這才想起孩子他爹還不知道這事兒呢,她忙擦了把眼淚,急切地往前跑,張向陽忙把人拉住,低聲提醒她,“剛剛你差點撞到人了,你忘了?”


    張二梅這才放慢腳步。


    等她到了病房,吳成虎就看到她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一顆心如墜冰窖,“真的……真的治不好了?”


    張向陽見他誤會,忙解釋,“沒有,能治好。我二姐是自責才哭的。花得比之前多。”


    吳成虎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哭,他們家本來就是一貧如洗,為了給他治腿欠下好幾千塊錢,那他們豈不是要背著一輩子的債艱難地活下去。


    張向陽見他沉默了,忙坐到他旁邊給他打氣,“姐夫不用擔心,錢也不是很多,隻是比之前多了一千塊錢而已。加起來四千塊錢就能治好。像我大哥大嫂一年就能掙回來。你們沒他們有本事,兩年也就賺回來的。哦,不對,你們家有四個人,肯定比他們賺得更多。”


    吳成虎原以為至少要上萬塊錢呢,現在聽說隻要四千,心裏好受多了。想了想,這筆錢雖然多,但也不是還不起。


    他握著張二梅的手,“媳婦,你放心,我肯定能還上三弟的錢。不讓你跟著我操心。”


    張二梅接到親弟使的眼色,笑著點頭,“行,肯定能的。”


    她抹了把眼淚,朝張向陽道,“三弟,我去買個搪瓷盆吧,給你姐夫泡腳。”


    張向陽想到省城還沒有改革開放,他二姐身上也沒票,估計也買不到,忙道,“你陪著姐夫說話吧。我去買。”


    張二梅有點不好意思,“還是我去吧。你跟著我們從家到省城,折騰大半天,該累了。”


    張向陽擺擺手,“沒事兒。我順便跟大哥說幾句話,估計他也擔心著呢。”


    提起張向民,張二梅臉上微微有點不自在,“大哥也跟著我們一起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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