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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棋的模樣, 處處透著一股矜貴。


    顏晗看得有些愣, 她不是沒見過別人下棋, 贏時臉上掩不住的自得,輸時氣急敗壞。可是他從頭到尾, 都是那樣淡漠冷靜。


    這會兒顏晗垂眸又盯著棋盤看了許久, 突然淡笑著說:“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很適合一句話?”


    男人微掀眼瞼,一雙幹淨的黑眸,那樣淡然純粹。


    顏晗歎了一口氣:“殺雞焉用牛刀。”


    她, 就是那隻雞。


    裴以恒垂眸,麵前的人重新低頭看棋盤, 手肘依舊撐著桌子,隻是變成手掌輕壓在唇瓣上。今天她長發沒有紮起來, 披散在肩膀,此時傾瀉而下, 擋住本來就精致小巧的臉頰。陽光正好打在她的長發上,鬆鬆軟軟的發頂,有種絨絨的質感。


    裴以恒微微晃神:“嗯……”


    顏晗沒想到他這麽不客氣,一下抬起頭, “你知道得罪直係學姐會是什麽下場嗎?”


    可此時, 她這句威脅不僅毫無震懾力,反而因為她心虛的口吻, 變得軟綿綿。就跟一隻小奶貓, 非要抬起自己肉乎乎的小爪子嚇唬別人說, 你小心點兒哦,當心我撓你。


    裴以恒:“圍棋,隻有勝負。”


    他的聲音堅定,不容置喙。


    顏晗愣住,卻並不覺得意外。從剛才一開始,她就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一定要贏的氣場。那樣強烈的勝負欲。


    居然……挺帥的。


    於是,她直接說:“我輸了。”


    語氣沒什麽不情不願的,因為實力太過吊打,她毫無還手之力。


    等收拾完棋盤,顏晗瞪著滾圓大眼睛望著他,嘀咕說:“雖然你很厲害,但是你也隻能贏我一次。”


    裴以恒抬眸稍稍掃了她一眼。


    隻聽她認真地說:“因為我再也不會跟你下棋了。”


    ……


    說完,顏晗突然想捂住自己的臉,她是小學生嗎?因為下棋下不過別人,就生氣。這一瞬,顏晗突然覺得她還真是她家老爺子的親孫女。


    這老頭也是這樣。


    她可真遺傳了個好毛病。


    好在,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顏晗跟有了救星一樣,趕緊拿起躲到旁邊接電話。


    電話是助理打過來的,邱戈因為她臨時放鴿子的行為十分暴怒,讓助理來抓她。


    助理閔靜哭喪著說:“老大,你們神仙打架,可以放過我們這些小的嗎?”


    顏晗見她這模樣,沒說什麽,直接讓她來學校接自己。


    她打完電話之後,回頭望著一旁的男人,他正專注地在看一本棋譜,明明那麽無聊的書,他看得入神而專注,仿佛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本書更有意思的東西了。


    顏晗出聲說:“老師那邊,我會幫你請假。還有這把鑰匙留給你用,軍訓結束再還給我也可以。”


    男人站在逆光處,帽簷擋住他的眼睛,顏晗見他沒有動作。


    她直接走過去,伸手拉起他的手掌,將鑰匙塞進他手心。


    “這是最後一把,千萬別弄丟了。”


    她輕皺了下鼻尖,聲音軟乎乎地叮囑。


    *


    顏晗上了車,助理閔靜給她遞了一瓶水,隻是閔靜的視線是盯著窗外的,她望著不遠處漸漸離去的身影:“哎呀,哎呀,哎呀……”


    “你複讀機嗎?”顏晗被她這一連串的呀,喊得有些無奈。


    閔靜激動地指了指不遠處,“老大,我剛才看你們是一起下來的男人,那是你學弟?”


    昨天邱戈差點兒氣瘋了,閔靜當然知道顏晗來給大一新生班當班助的事情。


    她剛才一過來,就瞧見顏晗跟著那個男人一起出來,隻不過男人頭上戴著帽子,她壓根沒看清楚模樣。但是憑借著她多年爬牆的經驗,這必定是個大帥哥。


    閔靜感慨:“老大,你們學校也太好了吧,不僅都是學霸,還有這種品質的帥哥。”


    顏晗好笑地望著她,裴以恒戴著帽子和口罩,她就能看見他長得帥?


    不過她沒開口呢,閔靜露出一臉婊裏婊氣,“老大,這等小鮮肉你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顏晗一愣,隨口說:“他是我學弟。”


    她不喜歡不成熟的,當然,顏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什麽樣的。


    因為她壓根沒談過戀愛。


    “學弟怎麽了?”閔靜立即義正言辭地說:“老大你上學早,現在也才十九歲,要是這個男生上學晚,說不定你們還同齡呢。”


    “況且老大,你這個學弟真的有點兒帥啊。”


    顏晗挑眉,這丫頭,倒是挺有眼光。


    *


    中午食堂裏猶如猛虎放柵,穿著統一軍訓服的新生,一個個排成整齊的方隊,在食堂門口集合,隨著一陣又一陣嘹亮的軍歌聲,學生被放進食堂吃飯。


    軍綠色身影在食堂裏來回穿梭,除了男女之外,還真不容易分清楚誰是誰。


    此時身材和臉的優勢便體現的淋漓盡致。


    裴以恒此時正站在食堂門口等人,但凡從他身邊經過的女生,都會忍不住回頭看他。


    同樣是軍訓服,別人穿鬆鬆垮垮,又土又難看。


    偏偏他穿著,衣服服帖地仿佛特意為他量身定製,一雙大長腿格外吸引眼球。


    他等了一會兒,剛準備摸出手機,背後衝出來一個人勾著他的脖子,笑嘻嘻道:“太子殿下,小的來護駕了。”


    裴以恒皺眉,剛想回頭伸手拍開他的手臂。


    誰知程津南直接說:“別往後看,後麵有個女生盯你很久了,估計正醞釀著上來跟你要微信號呢。”


    一旁的高堯低聲說:“趕緊走吧。”


    三人沒去大食堂,而是去了三樓的餐廳,可以點菜,比大食堂貴。所以三樓沒多少穿著迷彩服的人,他們坐在角落的地方。


    裴以恒將帽子和口罩都摘了下來,一張精致的臉絲毫沒有被軍訓摧殘的模樣。


    旁邊兩人已經跟猛虎撲食似得,一口氣喝了手裏的半瓶水。


    程津南抱怨:“這種天氣軍訓,真他媽反人類。”


    高堯正要應聲,誰知對麵牆壁上掛著的電視機突然被調了個頻道,換到了央視體育頻道。此時是中午,正在播報體育新聞。


    “目前圍棋賽事第八屆‘天星杯’在京舉辦了開幕儀式,參賽選手盡數出席。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裴以恒九段自八月之後,再未宣布參賽計劃,此次是否會參加天星杯。但是目前我們已經從組委會得到消息,裴以恒九段將不會參加這次賽事。”


    “這也是‘天星杯’自舉辦以來,第一次出現衛冕冠軍缺席的情況。”


    “目前作為世界排名第一的裴以恒九段,一直未出賽,如果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下去,隻怕他的排名會遭到來自韓國的李俊值九段挑戰。”


    ……


    程津南看著電視上的新聞,低聲罵了一句:“臥槽,這什麽新聞。”


    高堯不忿地說:“大佬,看來圍棋界需要你回歸正本清源呐,要不然這韓國人真得囂張起來了。”


    裴以恒坐在旁邊,正在清洗自己的餐具,根本連電視屏幕都沒看。


    “要不您跟我們說說打算,您總不會真的打算跟我們一樣,當個普通的大學生吧?”


    程津南終於逮著機會問出來了。


    其實別看他跟裴以恒嘻嘻哈哈的,可是心底著急著呢。棋手職業年齡雖然很長,可誰都知道,二十左右是他們的巔峰期,棋力、計算力、專注力甚至連勝負欲都是最強。


    高堯也忍不住了,語重心長地說:“殿下,中國圍棋的半邊江山,真的指著你呢。”


    說到底,高堯和程津南都是真護著他的人。


    他們兩人跟裴以恒是發小,從什麽時候開始認識的呢,得打從娘胎裏開始了吧。他們是在同一間醫院裏出生的,打小在一個大院裏住著,後來上同一所機關幼兒園。


    他們年齡相仿,但裴以恒的經曆跟他們誰都不一樣。


    裴以恒六歲開始學棋,一開始倒不是專門學,隻是大院裏有老幹部活動室,他們小孩時常會過去玩,那裏下棋的人不少,圍棋、象棋都有。


    每次有人下圍棋的時候,裴以恒都會在旁邊看。


    黑白子落在棋盤上,這在活潑好動的孩子看來,實在太過無聊,可是裴以恒卻喜歡,他一看就能將一盤棋從頭看到尾。


    直到有人問他,看這麽久,他看會了嗎?


    那麽一丁點兒大的孩子,小臉染上嚴肅認真的表情,緩緩點頭。於是那個大人看他這樣實在有趣,便邀請他下一盤。


    當他手捏著一枚黑子,輕輕落在棋盤上時,就像是命運的安排。


    從那一刻開始,他與圍棋的故事開始了。


    程津南和高堯就是屬於大院子裏典型的孩子,活潑好動,少年時恨不能把天捅破了。裴以恒則安靜又沉穩,他六歲開始正式學棋,八歲拜師,十一歲的時候正式定段,成為當時國內最年少的職業選手。


    直到後來,他成為最年少世界冠軍三冠王。


    大概是打小父母們一直念叨,又加上他們一起長大,跟裴以恒關係太過親密,以至於兩人對他總有一種老母雞心態。兩個大好少年,嘴上不說,心底卻有著一股,我們一定要保護好阿恒的念頭。


    網上有一丁點兒批評裴以恒的聲音,這兩人跳得比誰都高。


    裴以恒這樣的職業棋手,這種十九歲正值職業生涯巔峰的時候,沒人會放棄比賽來上學。所以他一直戴著口罩,就是不想被人認出。好在圍棋還算小眾,他粉絲雖多,但是真沒人想到他能來上學。


    至於另外兩人就不說了,簡直是水滸兄弟一對兒,程津南跑去西藏玩,騎摩托摔了一跤,半年沒上學。高堯為了跟他做到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居然敢在高二的時候複讀一年等他。


    差點兒沒讓高堯他爹把狗腿給他打斷了。


    於是三人都以十九歲高齡,就讀大一。


    這會兒新聞上正放著裴以恒比賽的畫麵,他穿著黑色正裝,神色淡然地盯著麵前的棋盤,即便隻是側麵,依舊那樣奪目好看。


    正巧,旁邊有幾個女生路過,有個女生似乎盯著坐著的裴以恒看了好幾眼。


    程津南伸手拿起他的帽子,直接扣在他頭上,低聲說:“你還是戴起來吧,太顯眼了。”


    不過戴好之後,程津南見他不說話,歎了一口氣轉移話題說:“怎麽感覺你一點兒都沒被曬到?。”


    裴以恒搖頭,淡淡道:“我沒有軍訓。”


    高堯立即震驚了,問道:“哪個老師免了你的軍訓?”


    裴以恒突然想起早上那一幕,她趕來,找了個蹩腳的理由,把他拉走。


    少年輕抬眼瞼,淡然地看過去,“不是老師。”


    另外兩人立即交換了一個眼神,直到程津南嘻嘻哈哈地說:“不是老師,難不成是學姐?”


    裴以恒撇頭,望向窗外。


    程津南&高堯:“臥槽。”


    兩人開始一個勁地追問,學姐漂亮嗎?


    一直追問沒得到回答,程津南同情地看向裴以恒,“咱們阿恒啊,人生裏隻有圍棋,他估計都分辨不出來女孩漂不漂亮。”


    裴以恒並不說話,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就在這一瞬,顏晗垂著頭盯著棋盤的模樣出現在他腦海中。


    應該……


    他猶疑了下。


    是漂亮的吧。


    見她站著不動,身後再次傳來一聲極低的笑聲,是那種一聽就帶著愉悅的。


    顏晗覺得自己被笑話了,臉頰微紅,有點兒燙。


    終於她下定決心般地轉身,望著身後的男生,結果她沒想到這人離她太近了,她轉身沒注意好距離,臉頰直衝著人家胸口撞了過去。


    輕輕地一聲,她的臉真的撞到了人家。


    也不疼。


    就是覺得有點兒丟臉兒。


    顏晗立即往後退了下,趕緊衝著麵前的人揮了下手掌,低聲說:“裴學弟,你也在這裏啊?”


    裴學弟……


    這還是裴以恒第一次聽到她這麽叫自己。


    挺新鮮。


    但是他微垂眸子,濃密的長睫毛擋住他眼底的深意,他聲音淡淡地說:“怎麽不繼續叫我了?”


    呃。


    他就不能假裝沒聽到嗎?


    顏晗抬頭,半真半假地說:“我剛才是在,是在……”


    她實在編不下去,然後她餘光一撇,發現自己正好站在了擺著糖果的貨架。兩邊貨架上放著五顏六色的袋子,晶瑩剔透的橡膠軟糖,粉嫩可愛的棉花糖,還有各種包裝可愛的硬糖。


    於是她伸手指了旁邊,“要吃糖嗎?”


    ……


    兩人站在貨架前,裴以恒神色淡然,從他記憶開始,他似乎對糖果這種東西就不太感興趣。以至於他並不知道,原來糖果還有這麽多分類。


    顏晗則是有點兒腦袋疼,她真的不該跟陳晨皮那麽一下。


    於是她盯著麵前的糖果,真的很認真地挑選。


    裴以恒淡淡地看著手裏的這包糖,粉紅色包裝,上麵有一個留著齊劉海的小姑娘,舌頭俏皮地露在外麵,確實很能吸引小孩子。


    “喜歡這個?”裴以恒轉頭看她。


    顏晗呃了一下,還沒等她說話,旁邊的男人說:“你盯著看了很久。”


    顏晗:“……”她沒有。


    好吧,剛才她眼睛確實一直往旁邊瞄了好幾眼,隻是她覺得在裴以恒麵前買棉花糖有點兒不好。


    畢竟這太不學姐了。


    軟綿綿的像什麽話,她應該要硬起來。


    顏晗矢口否認道:“我就是看看。”


    可是旁邊的男人已經將手伸到貨架前,將最前麵的棉花糖拿了下來,顏晗望著那隻手,雪白修長,連指甲都修剪得格外好看。


    本來她以為他是拿棋子的時候,手掌會顯得特別漂亮。


    如今發現他的手,拿什麽都好看。


    顏晗的視線忍不住地跟著他的手掌,終於在他將棉花糖包裝袋翻過來,露出漂亮手腕的時候,忍不住輕歎了一句:“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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