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兩個人的燭光晚餐, 雅媚煎了兩塊牛排,拿出一瓶紅酒。


    起子撩開瓶蓋,紅色的液體滾入高腳杯內。


    雅媚晃動著高腳杯內的液體。


    輕輕抿了一口。


    屋內光線昏暗, 燭光晃動。


    像此刻如此愜意的時光真是少之又少。


    席以墨透過微明的燭光, 看著她那張美豔生動的臉。


    他嘴角掀起一個弧度,起身, 繞到她身後。


    骨節分明的手鑽入口袋裏,勾出一條項鏈來。


    紅寶石項鏈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發著低調的光芒。


    他俯身,小心翼翼的為她戴上。


    溫熱的唇貼在她的耳邊,輕柔一啄。


    “想起還從未給你送過禮物。”


    耳邊是口氣噴薄在肌膚上的酥麻酥麻感, 雅媚不自覺縮起脖子。


    脖頸處傳來一絲涼意。


    她伸手去摸了摸那貼在肌膚上的寶石項鏈。


    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幸福感。


    “謝謝。”


    席以墨繞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望著她的眼睛熠熠發光, 像個幸福的小女人。


    美好的畫麵尚未停留多久, 一陣不識時務的手機鈴聲忽然闖入。


    席以墨拿起手機, 本想要關機, 讓一切事務拋之腦後, 可看到手機屏幕中顯示的是媽,就開始疑惑了。


    他媽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應該是有什麽事。


    他接起了電話。


    與此同時,雅媚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二人掛了電話,幾乎異口同聲。


    “我媽讓我們回一趟家。”


    “我爸讓我們回趟家。”


    雅媚詫異, 她想起方才席朗的語氣十分怪異。


    總感覺這次回家的目的並不單純。


    “有件事情我得給你提個醒。”席以墨說道:“我媽已經知道我們在一起了。”


    雅媚垂下眼簾。


    她歎了口氣。


    “這麽說來,我爸也知道了。”


    她一直害怕席朗的反應, 就剛剛電話裏所聽到語氣, 就知道席朗並沒有那麽高興。


    “這件事情, 遲早是要知道的,我們也遲早要麵對。”席以墨安慰道。


    雅媚沉默不語,這事揭穿之後,以後她都不好意思叫席朗爸爸了。


    仿佛回席家受刑是件十萬火急的事,因為席朗再三打電話過來催促,還說再不回去就會親自上門拜訪,把雅媚嚇的是滿頭大汗。


    既然都知道了,雅媚和以墨便不再掩飾,兩人手牽著手走進席家大門,這也表明了他們的決心。


    引得傭人們紛紛側目。


    席朗氣得握著拐杖的手在發抖,那拐杖恨不得戳穿地麵。


    花甜芝給以墨遞了個眼色。


    她本來是要給公公好好做思想工作,反而惹的公公雷霆大怒把她痛訓了一頓。


    她曉得公公這人在某一方麵思想有些老舊保守。


    “你們兩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待席以墨和雅媚坐下後,席朗重重的將拐杖敲在地麵上。


    “爸,您先別生氣,注意身體,有話好好說。”席俊傑飆汗,老爺子弄出的巨大聲響,讓他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


    子不教父之過,他這個當爹的也脫不了幹係。


    “我們沒有做錯什麽。”席以墨抿著嘴唇,目光堅定。


    他也不想讓爺爺生氣,隻是在這件事情上不會退讓。


    “你。”席朗氣到指著席以墨的手在發抖:“小子,我把她養大,是當女兒養,不是給你當媳婦養。”


    “您也可以當童養媳養。”席以墨小聲嘀咕。


    本來就不是親生的,當女兒養還虧了,當童養媳豈不正好。


    席朗被氣到差點把拐杖扔過去。


    花甜芝夫婦替自個兒子捏了把汗。


    “你們這樣算什麽,名不正言不順,丟人,你們告訴我,你們是現在才交往的,還是幾年前就已經這樣了?”


    想起幾年前,席朗就覺得這兩個孩子關係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席以墨緊抿著嘴,抑壓住自己呼之欲出的火氣,他並不覺得兩個人的感情名不正言不順順的,幾年前他因為知道不能愛,他藏住了自己的感情,而如今他有了愛的條件,怎麽就又變成了名不正言不順。


    他又沒有在跟血親搞□□。


    他可以理解席朗,把雅媚當做自己的女兒養了那麽久,他是付出了真感情。


    一時間,這個女兒沒了,有點難以接受。


    可是,跟他孫子在一起有何不好的,總比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的強吧。


    席俊傑夫婦想要開口說什麽,但又打住了,他們都了解席朗的性情,這個時候反對他的聲音越多,隻會加大他的怒氣。


    雖然他們很想替自個兒子說說話。


    哎,算了,他們自個造的孽自個解決吧。


    “爸,對不起。”雅媚垂著頭,她的聲音一出,整個大廳都安靜了:“我想,這是最後一次叫您爸了,我很喜歡這個家,但我終究不是您的親生女兒 ,跟以墨在一起,能讓我忘掉一些痛苦,我喜歡他,請您成全我們。”


    席朗的嘴唇在發抖,他比之前安靜了許多,隻是若仔細一瞧,可見他的眼中蒙著一層霧氣,眼眶發紅。


    不得不說,她的那句話戳到了他的心裏。


    是啊,她終究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是他一直在欺騙自己。


    事到如今,他又能做什麽。


    當個惡人去拆散這一對,他有資格嗎,沒有。


    他咳了兩聲。


    語氣中帶著一絲傷感。


    “你們愛怎樣怎樣吧,我已經老了,管不動也管不了你們了。”


    ——


    雅媚和以墨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一路上,她一句話也沒說。


    席朗那失望的眼神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中


    “我累了,趕緊休息吧。”


    喪喪的留下一句話,她就往主臥室走。


    席以墨從背後抱住了她。


    他能感覺到她的內疚和不安,可他不希望看到她不開心的樣子。


    “別這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爺爺他會想明白的,重要的是大家以後還能在一起。”


    他的聲音輕輕的嗬在她的耳邊。


    “但願吧。”


    席以墨方才將她哄睡,花甜芝的催命電話又打了進來。


    接了電話,席以墨尚未來得及開口說話,隻聽電話裏頭,花甜芝的聲音緊張無比。


    “不好了,你爺爺心髒病複發,住院了。”


    雅媚被房間裏的動靜所吵醒,看見他在穿衣服,很著急的樣子,問道:“怎麽了?”


    席以墨想了想,說道:“爺爺住院了。”


    雅媚眼睛呆住。


    此刻已是淩晨三點,路上車輛寥寥,路虎車穿梭在冷清的街道上,趕來市醫院。


    雅媚和以墨快趕到病房的時候,花甜芝更好從病房裏出來。


    “你們來了。”


    席以墨和雅媚一看到花甜芝就抓住著急的問。


    “媽,爺爺怎麽樣了?”


    “嫂子,爸怎麽樣了?”


    “現在沒事了,在裏麵休息呢。”花甜芝沒有惡意的瞪了這二人一眼,歎氣道:“你們啊,哎。”


    以墨和雅媚這才鬆了口氣。


    “快進去看看吧。”花甜芝拍著他們的背。


    “你先進去吧。”席以墨對雅媚說。


    雅媚明白他的用意,是想留給她和席朗一個二人世界。


    雅媚的手放在門把上,腳上似乎灌了鉛般沉重。


    病房裏傳來席朗的咳嗽聲,雅媚的心咯噔一下。


    席朗穿著病號服躺在病床上。


    他閉著眼睛,手握拳頭放到嘴邊,時不時的咳兩聲。


    雅媚蹲到病床邊,握起了他另一隻放在床邊的手。


    “爸,對不起。”她帶著哭腔的聲音悠悠飄出。


    席朗垂著的睫毛顫抖了下。


    “你不是說,那是最後一次叫我爸了嗎?”他張開微幹的嘴,賭氣的說。


    “對不起,隻要您好好的,身體好好的,要我做什麽都行,就算,不準我跟,跟……”


    她始終說不出口。


    兩個人對她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放棄誰她的心都會痛。


    為什麽就不能好好呢,就算最後變成了孫媳婦,也是一樣會孝敬他老人家的。


    眼珠子止不住的從眼眶中掉落,滴落在席朗的手心裏。


    他的五指動了動,慢慢掀開眼皮。


    雅媚那張哭花了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寵了她這麽多年,還從未見她傷心成這樣。


    這足以說明她把他放在心裏,看的很重。


    孩子長大了,總是要有自己的歸屬,無論喜歡誰,要和誰在一起,都是她的自由。


    他是太在意外界的看法了,才會一根筋的想不通。


    “好了,你哭起來的樣子真醜。”


    雅媚破涕為笑,還有心情開玩笑,說明已經原諒了她一半。


    “醜就醜吧。”她抹了把眼淚。


    “真髒。”席朗擺出一臉的嫌棄樣,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髒就髒吧。”雅媚再抹了把,往席朗手上擦。


    席朗臉上的嫌棄更深了。


    過了一會,隻聽他說道:“好啦,把以墨叫進來,我想單獨跟他聊聊。”


    雖然席朗沒說要談什麽,雅媚還是乖乖的出去把以墨叫了進來。


    坐在外麵的椅子上,她的十指緊張的糾纏在一起,花甜芝看她垂著睫毛,好像很擔心的樣子,伸手按了按她的手。


    “不會有事的,爸雖然對以墨從小嚴格要求,可卻也是最關心他的,不會拿他怎樣。”


    “嗯,我沒有擔心。”雅媚的聲音低低的。


    病房裏,席朗瞪了一直抿著嘴不說話的席以墨一眼。


    “你不應該說點什麽嗎?” 老爺子哼了聲。


    “您注意身體,好好休息。”席以墨半天擠出這麽一句話來。


    “你小子。”席朗向他豎起了個大拇指:“牛啊,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被你給拐走了。”


    席朗咬牙切齒。


    “我也是您一手帶大的。”


    席朗險些氣出內傷來,他這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席以墨歎了口氣:“爺爺,我也是您的親孫子,她跟了我總比跟別人好。”


    “正因為你們都是我從小帶大的,自個的兩個孩子在一起了,這都成了什麽事。”


    席朗始終被那些個傳統的想法束縛著。


    “爺爺,也許是剛開始,您有些無法接受,慢慢的,您會接受的。”


    席以墨試圖去打開席朗的心結。


    席朗什麽話也沒說,隻是深深的歎了口氣。


    席以墨牽著雅媚的手走出醫院。


    “我爸跟你說什麽了?”


    “爺爺說……”席以墨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爺爺說不生個曾孫子,不準進家門。”


    雅媚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被耍了,數個小拳頭落在席以墨身上。


    “那可能要等很久了,我可不想這麽早要孩子。”


    再過幾天,她也不過二十三歲,雖然這個年紀的女人有些也都結婚生子了,可她理想中結婚生子的年齡應該是二十八歲以後。


    “這個好像由不得你。”


    席以墨咧開嘴,壞笑著。


    雅媚瞪了她一眼。


    反回他一句:“也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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