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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家公子來了。”清風樓下小廝高喊一聲,“溪公子快請進,大家都等候多時了。”這泉州的公子小姐來來回回不過這些人,每年都在清風樓上相聚,為的不是彼此之間多麽深厚的情誼,不過是爭一口氣罷了。


    眾人聽到小廝的喊聲,都望向了樓梯處,他們平日裏經常見這位喜好吃喝玩樂的溪家公子,可是從土匪手中虎口脫險的溪家公子,他們倒是第一次見。


    隻見那一身華服的俊朗公子搖著折扇自樓梯口處走出,這溪家公子雖不說多麽俊美異常,但也相貌堂堂,風度翩翩,是個讓人見之會多看一眼的相貌。


    溪棹揚眉一笑,揮揮手,“好久不見,讓大家記掛了。”


    眾人臉上或青或白,不知這是真心實意,還是方才聽到了他們說的話,故意諷刺他們。


    溪棹倒也不解釋,隻微微側身,將身後的人讓了出來。


    祁諳緩步走上來,小臉上帶著一貫溫和的笑意。


    一身素白的衣袍,在三月的晨光下,不染纖塵,噙著隱隱笑意的麵龐,俊秀貌美,有些細長的眉眼微微上挑,猶帶一絲睡意,慵懶中泛著些桃花相,眼神所到之處,竟讓人心中生了些異樣的情緒。


    岑香月眉頭幾不可見的輕皺一下,這人是生的極好的,眉眼極是漂亮,乍一看,以為是個漂亮姑娘,可是再多看一眼,便又心生疑惑,他一身男裝,眉眼間又有些掩飾不住的英氣,到讓人拿不定主意了。


    在大渝,男風雖不登大雅之堂,可是卻也是不在少數的,那些長得秀雅的小倌也是常見的,所以對這個人,大家便有些吃不準,他到底是個女子還是一個長相陰柔的男子呢?


    祁諳的視線在一眾人臉上掃過,準確的停留在了岑香月身上,對她微微頷首。


    溪棹順著祁諳的視線看過去,喉間溢出一聲輕哼,似是有些不滿。


    岑香月靠在貴妃榻上,擺弄著手指上的丹寇,站在溪棹身邊的人比他矮了整整一頭,身形瘦小,細看之下,這人五官精致,眉眼清秀,即便不笑時眼睛也彎彎的,幹淨清澈。


    眾人的視線比之岑香月要明目張膽的多,大咧咧的打量著祁諳,開口詢問,“溪兄,這位公子是何人?”


    被土匪綁票說起來並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還是溪家這種有頭有臉的人家,若放在旁人身上,怕是難以啟齒的,但是溪棹則不同,對於被人綁票倒像是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似的,語氣中滿是炫耀,“這位是本公子的救命恩人,若沒有他,本公子怕是早已被土匪給害死了。”


    想到那日的凶險,還有從天而降的這俊雅小公子,溪棹心中是真的存了感激之心的。


    “溪公子言重了,不過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祁諳轉身,麵對那些眾人拱手行禮,“在下祁諳,見過各位公子,小姐。”


    祁諳起身間對岑香月再次拱了拱手,“今日不請自來參加岑小姐的春日宴,多有打擾,還望海涵。”


    岑香月略略抬眸,上下打量一番,她身形嬌小,聲音也未加掩飾,清脆中帶著三分懶散,無疑是個女兒身,可是她既以男裝示人,岑香月自然也不會點破,微微頷首,“無妨,不過我見公子麵生的很,怕不是本地人吧?”


    隨從將椅子放在祁諳身後,鋪了一張毛皮毯子在上麵,祁諳坐下後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才緩緩啟口,“在下安綏人士,家中做些糧食生意,此來泉州是為收糧而來。”


    這番做派讓眾人眯了眯眼睛,這人氣派倒是大得很。


    “安綏人士?收糧?”嶽翎澤眼眸微眯,安綏地處邊境,那裏常年戰亂,已少有人居住,周邊城鎮的糧食便可供應,何須大老遠的跑到泉州來收糧,還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看起來像是還沒及笄的模樣。


    似是看穿了嶽翎澤的想法,祁諳開口,“安綏這些時日正在鬧饑荒,從泉州購入糧食運回安綏販賣,自然穩賺不賠。”


    在座的公子小姐很多人心思單純,並未接觸過生意之事,對祁諳所言並無懷疑,也不感興趣。


    可是也有心思細膩之人,祁諳的話一聽便有破綻。


    她雖一身素布衣衫,看起來平淡無奇,可是那身上的布料卻是極其名貴的。


    那布料別說普通人家了,就是首富溪家怕是也沒有幾匹吧。


    窮鄉僻壤的安綏,怎會有如此富饒的人家?


    “大家也聽到了,祁公子乃是做糧食生意的,家中有存糧的盡可到溪府來,祁兄高價收購。”溪棹大嗓門的對在座眾人說道。


    “高價收購是何價格?”泉州的百姓不缺糧,這幾年糧食的價格一直很穩定,沒有大的波動,聽聞此言,有些人便動了心思。


    “高於市價三成。”祁諳接話,順手扔了一錠金子給台上的歌姬,拍手,“唱得好。”


    一出手便是一錠金子,讓在座眾人不由眼前一亮,看來這位祁公子確實是個家境優渥的。


    “祁公子此話可當真?”說話這人家中正好是做糧食生意的。


    “自然當真。”不等祁諳說話,溪棹便接了話茬,瞪了那人一眼,“有我溪家作保,還會坑你不成?”


    那人見溪棹動怒,縮了縮腦袋不再說話。


    “就是因為溪公子作保,大家才不敢信呢。”


    柔柔弱弱的一句話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自岑香月之口,她向來看不慣溪棹,對溪棹她嘴下從不留情。


    “你……”溪棹氣到語結。


    祁諳眸子在岑香月身上停留了一下,岑香月似有察覺望向她,“我並無他意,祁公子莫要多想。”


    祁諳麵帶笑容的搖搖頭,“自然。”


    祁諳出手大方,談吐不俗,很快便與眾人打成一片,眾人的稱呼也從祁公子,變成了祁兄。


    熟識了以後,眾人說話便也隨便了許多,一時間便有人談論起了蒲蘭山上那些土匪劫了朝廷的糧草一事。


    年前,祁王殿下率長樂軍與玄蜀國大軍交戰,兩軍在臨門關處膠著,這一對陣便是幾個月。


    就在上個月,軍中糧草告急,朝廷就近從贛州撥糧,派遣兵將往臨門關運送糧草,而這糧草卻在路上被人劫走了,劫糧之處便是這泉州城外的蒲蘭山。


    因為此事,導致臨門關之戰草草收場,皇上震怒,限知府三月內破案。


    溪棹恨恨的喝了一杯酒,“這些土匪千萬不要落在本公子手上,不然本公子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竟然敢綁他,真是活膩了。


    “溪公子這大話說的未免也太不讓人信服了。”岑香月嗤笑一聲。


    溪棹頓時怒火滔天,一拍桌子,“岑香月,你把方才的話再說一遍?”


    岑香月向來看溪棹不順眼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兩人互相看不對眼,隻要見了麵,必然是要鬧一場的,眾人忙過來勸架。


    祁諳討厭這種吵吵鬧鬧的氣氛,便趁著眾人勸架之時,悄悄離去。


    出了清風樓,馬車已經在等著了,祁諳上了馬車,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卻一絲睡意也沒有。


    “小公子在這些人麵前如此大張旗鼓的行事,不怕露了行跡?”雲蓮有些猜不透祁諳的用意。


    祁諳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帶上了一抹冷意,聲音亦淡淡的,“古語有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敢對我長樂軍動手,莫要怪本公子不留情麵。”


    這糧是要送去給她家兄長的,她家兄長是誰,是她嬌慣著的童養夫,豈能任人欺負。


    雲蓮素來知道小公子聰慧,心思縝密,所以也並不多言。


    馬車往溪府行去,一人躬身上了馬車,在車簾外輕聲道,“小公子,屬下無能,沒能追上王爺。”


    祁諳撅撅嘴,“罷了,咱們就在泉州等著吧。”以他的功夫,十六怎麽可能追的上。


    祁諳一連幾日沒有緩過來,與她朝夕相處的兄長竟然不認識她,把她當做路人一般連看都不看一眼?


    那還是把她放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的兄長嗎?


    祁諳一連幾日萎靡不振,看起來怏怏的,她派去打探的隨從回來說祁王已從臨門關離開,隻是人在哪裏暫時不知道。


    祁諳為此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雲蓮見狀,隻能安撫,“小公子,也許是你瞧錯人了呢?”


    祁諳恨得咬牙切齒,“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他。”


    雲蓮見自家公主這次是真的發了狠,也不敢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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