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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傷雖不輕, 卻並不致命, 真正致命的是箭頭上的毒液。


    溪家招了全程的大夫前來診治, 白日裏溪家還是鑼鼓喧天喜氣洋洋, 到了此時便已大亂。


    岑香月還是那一身大紅色的婚服站在門外的石階上,與之相對應的是她麵無血色的麵龐,那人從來都沒想過要娶她,就在方才,他還想殺了她。


    一片癡心到底付給了誰?


    大夫進進出出來來回回了幾波,每一個都滿懷信心的進去,又搖頭歎氣的出來,那毒無藥可解。


    祁諳立在窗邊, 透過半開的窗子望著躺在床上麵無血色的人,一臉寒意。


    “爺, 主子,十三他們回來了。”雲蓮扶著十三走過來。


    祁諳皺了眉,“受傷了?”


    十三捂著受傷的胳膊, “沒什麽大礙, 但是人跑了,沒追上。”


    “屬下已經第一時間追了上去, 但是他們明顯是有備而來, 又都是訓練有素的, 功夫不淺。”十六也道。


    “知道了。”榕桓擺擺手, “你們回去養傷吧。”


    祁諳冷笑一聲, “倒真是把我們當軟柿子了, 如此不放在眼裏。”


    屋內溪家二老爺氣的大吼大叫,“你們救我兒子,無論需要多少銀兩,隻要治好我兒子,都給你們,都給你們。”


    其中一個大夫滿頭大汗,“溪老爺,公子這毒我們從來沒見過,除非有解藥,不然無法解毒啊!”


    二夫人則哭倒在丫鬟懷裏,險些昏倒在地。


    溪府已經亂成一團,所有人都亂了方寸,溪家二老爺衝出房門對著岑香月就是一巴掌,“禍水。”


    岑香月被打的一個踉蹌,嘴角沁出血跡。


    “滾,給我滾...從我溪家滾出去...”溪家二老爺一腳揣在岑香月身上,岑香月摔倒在地從石階上滾了下去。


    岑香月趴伏在地上好半天沒動彈,最終緩緩站起身,咬著唇站在那裏。


    溪家二老爺走下石階還想對岑香月做什麽,祁諳開了口,“二老爺,此時救治溪棹才是正事,其他事情過後再說吧。”


    即便溪家二老爺此時怒火滔天,恨不得把岑香月扒皮拆骨,但對祁諳還是存著些敬意的,隻得恨恨的進了房間,“給我去找大夫,找大夫...”


    岑香月就那麽站在那裏,望著房門,雙眼無神,一動不動。


    “兄長,可能找得到花叔,若花叔在,溪棹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祁諳看向榕桓,眼中帶著希冀。


    榕桓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年後我見過花叔,他說要去玄蜀國,若從玄蜀到泉州,怕是也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即便他不在玄蜀國,等到我們找到他,再把他帶來,溪棹怕是也等不急了。”


    祁諳也沉默了,眼角一滴淚水忍不住滑落。


    “爺,那個人進了醉音樓,然後不見了。”衛葉急匆匆走進來,在榕桓身邊輕聲道。


    祁諳眸子一眯,抬頭看向衛葉,“你說的是那個臉上有黑痣的人?”


    榕桓抬手拭去她猶掛在臉上的淚水,點頭,“對,就是他,我懷疑那個人便是溪棧秋口中醉音樓的老板。”祁諳看到了那個人,榕桓自然不會不注意,那人如此高調,想來也沒打算要掩藏身份。


    祁諳突然眸子一亮,抓住了榕桓的胳膊,“兄長,我知道他是誰了,他就是那位二皇子,就是他...”


    榕桓眼眸倏地變得幽暗,“你如何確定。”


    “你還記得沈書夏畫的那幅畫像嗎?那畫像自然不會全然是真的,可是如果沈書夏打算畫一幅假的,隨便畫一個人便好,為何要無緣無故的在他的眼角處點上一顆淚痣?”


    祁諳這麽說,榕桓也想起了那幅畫像上紅色的淚痣,給那個人平添了一份妖冶。


    “那人臉上有一個大大的黑痣,那是為了遮掩他的淚痣,定然便是他了。”祁諳牽起榕桓的手急急往外走,“衛葉,把岑香月帶回王府好好看守。”


    祁諳回到王府,直接進了榕桓的書房,拿起毛筆便開始畫了起來。


    她與那人對視過,打量過他,對於他的樣貌,祁諳記得很清楚。


    祁諳畫完後,與之前沈書夏的比對,兩幅畫像有七分相似,而眼角的淚痣,沈書夏畫的是左眼,而祁諳見到的那碩大的黑痣是在右眼的。


    祁諳與榕桓帶著這幅畫像去了沈書夏現在住的那處院落,沈書夏看到那幅畫像後,眼睛有一瞬間的閃動,祁諳知道,對了,便是這人,玄蜀國的二皇子裕澤。


    自沈書夏那裏出來,已是天亮,初晨的光芒灑在馬車上,氤氳著淺淡的金色,祁諳靠在榕桓的肩膀上,神情倦怠。


    裕澤想要殺了岑香月,想來岑香月定是知道他不少的事情。


    知府的千金與玄蜀國的二皇子這些年一直勾結在一起,那麽利用這個泉州知府,裕澤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祁諳隻想想便覺得心驚。


    而此時溪棹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裕澤鐵了心的要殺了岑香月,那箭頭上是劇毒,他就沒想讓岑香月活著,那麽替岑香月擋了一箭的溪棹是不是就活不成了?


    *


    榕桓既然已經得知裕澤的下落,自然不能輕易放過,將祁諳送回王府便帶人出了去,希望能夠拿到溪棹的解藥。


    祁諳找了些花叔給她的藥便打算再去溪府,離開王府前,先去岑香月那裏瞧了瞧她。


    岑香月被關在了一間客房裏,自溪府回來後,便一直不吃不喝,沉默寡言。


    此時怕是也問不出什麽了,祁諳離開前,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若溪棹活不成了,你可會有半分傷心?”


    岑香月蜷縮在床上,毫無生色。


    一連幾日,溪棹的傷勢毫無起色,祁諳將花叔留給她的解毒的各種藥丸一股腦的全給溪棹喂了下去,卻沒什麽作用。


    祁諳派出去找花琰的人也沒有信,兄長去找裕澤拿解藥也沒什麽信,眼看著溪棹一日一日頹敗,祁諳也變得越發焦急。


    溪家二老爺不知從何處聽信偏方,說什麽飲用血緣至親的血液可以解毒,把溪棧秋綁了要放血給溪棹喝。


    等祁諳的得到消息趕過去時,溪棧秋已經被綁在柱子上割了胳膊放了兩碗血。


    “你們在做什麽?”祁諳長鞭甩過去,將還拿著匕首的小廝抽了出去。


    “公主...”溪家二老爺有些驚慌。


    十六上去將溪棧秋放了下來,溪棧秋胳膊上鮮血淋漓,平日裏便白皙的臉更顯蒼白。


    “你在做什麽?為何對他動私刑?可知私自用刑觸犯了大渝的律法?”祁諳對這個溪家二老爺越發看不過眼。


    溪二老爺忙跪倒在地,老淚縱橫,“公主,是草民救子心切,聽聞當年宮中一位嬤嬤也是中了不治之毒,便是用至親的鮮血解毒的,所以草民才想要一試。”


    “你...”祁諳氣不打一處來,當真是以訛傳訛,什麽時候宮中有過這種傳言了?


    先不說宮中傳聞本是假的,可是既然要用至親的血,為何不用他自己的,而是要用溪棧秋的?


    現在溪棹正在生死關頭,祁諳不想與他一般見識,狠狠警告了一番,然後命人送溪棧秋送回溪家大老爺那裏。


    “公主...”溪棧秋勉強站起身,行了一禮,聲音冷淡,“草民不想祖父祖母擔憂,況且草民的身體不礙事,就不勞公主費心了。”說著便轉身離去。


    若是被大老爺和大夫人瞧見自己的孫子這幅模樣,怕是要氣病了,祁諳便也沒強求,由著他去了。


    祁諳來到溪棹的房內看他,溪棹昏迷不醒,肩膀上的傷口已經潰爛散發出一股腥臭,前來診治的大夫都說若再沒有解藥,怕是堅持不過兩天了。


    祁諳眼角不由有些酸澀,溪棧秋對他向來沒有好臉色,可是他會在暗中接濟大房,會督促溪棧秋好好讀書,以便參加朝廷的恩科考試。


    岑香月想要殺他,大婚當日讓他顏麵掃地,可是最後關頭他卻救了岑香月。


    就連她,當初接近他,也不過是為了通過他接近泉州的權貴,利用他的身份行事方便,她從來沒有把他當做真正的朋友,若是朋友,又怎麽會明明知道岑香月想要殺他的情況下不提醒他,把他當做誘餌呢?


    “對不起,溪棹。”祁諳輕聲呢喃。


    “公主,莫要自責,並不是你的錯。”雲蓮忍不住開口安慰。


    祁諳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他以朋友之情待我,我卻不能還以朋友之義,是我對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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