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成朗看見妹妹紅了眼眶,捏了一下人的臉,不敢用力。


    方姨娘的事情被下令了不許亂傳,薑成朗並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麽,擼起袖子問著:“誰惹你不高興了,你告訴我,我幫你揍他去。”


    她這三個哥哥都是護短的,就這麽一個妹妹,哪裏肯讓人動了一根手指頭!


    “成天就想著惹事生非,再也沒見你將這本事用在正途上。”薑修玉臉色一板,嗬斥一聲。


    薑成朗還是有些懼怕自己的父親,小聲嘟囔著:“不是您說,誰要是欺負了妹妹,就加倍欺負回去麽。”


    薑修玉瞪了人一眼,倒是也沒說什麽。


    “放心,別人要是欺負了我,我定會來找你給我出氣去。”薑明月知道人是小孩子心性,笑著拿好話哄人。


    果然就看見人挺直了腰板,豪言壯語道:“隻管來找我,還沒有我打不過的人呢。”


    薑成遠抖了抖眉毛,毫不猶豫地拆台,“聽說前幾天你找顧小王爺比試,又被人打趴下了。”


    “那是......那是他年紀比我大。”薑成朗說得有些別扭,完全忽略了人家隻比他大了兩個月的事情。


    他狠狠瞪了薑成遠一眼,轉而拉著自己的妹妹的手,眼巴巴地問著:


    “顧允之昨天得了一頭小馬駒,性子溫和,更難得的是渾身都是雪白雪白的,沒有一絲雜色。你早前不是說像騎馬嗎,我同他說好了,明天帶你去騎馬,可好?”


    薑成朗想讓妹妹去騎馬也是有緣由的,為了讓顧允之看看,他的妹妹確實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


    顧允之是敬親王唯一的子嗣。


    敬親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當初在奪位之爭中力保兄長上位。天下大定後,敬親王府也成了盛京上流圈子裏趨之若鶩的地方。


    作為嫡長子的顧允之本就是含著金湯勺出生,又有一副極好的相貌,得了自家外祖母和伯伯的喜歡,身份隻怕比那皇子還要金貴。


    而他也絲毫沒有浪費自己的身份,今兒砸了這家的酒樓,明日打了大臣家的兒子。


    惹事生非的功夫隻怕他認了第二,就沒有人敢認一個第一,整個就是一混不吝的主。


    薑成朗本來和人沒什麽交集,可到了軍營之後兩個人就碰上了,都是急躁的性子,打了幾架之後,竟然成了朋友。


    他長到今天也是順風順水的,猛然遇見一個什麽都比他強的人有些不適應,總是想著在某些方麵贏過人一次。


    而這贏得地方就在於,他有一個香香軟軟,好看得就像是畫上小仙子的妹妹,可是顧允之沒有啊!


    他像是找到了一個平衡點,不停地在人地麵前念叨著:


    “今天明月穿了一件粉色的小裙子,粉粉嫩嫩的,特別好看。特別是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像是兩枚彎月一樣。唉,和你說了你也不懂,畢竟你沒有妹妹。”


    “今天明月被先生誇獎了,說她學識不錯,字也有了很大的漲進。我隻擔心,若是一直這麽學下去,難不成我家還要出了一個女狀元不成。唉,和你說了你也不懂,畢竟你沒有妹妹。”


    ......


    顧允之是不知道有妹妹是什麽樣子的,可是也沒有見過人天天念叨自己的妹妹。


    前幾天薑成朗在說,“今天明月給我繡了一個荷包......”的時候,他一把將荷包搶了過來,看著上麵歪歪扭扭的老虎,嗤笑著:“不過就是這樣。”


    薑成朗最聽不得人說自家妹妹不好,當即和人打了起來,這也就有了騎馬這回事。


    薑明月在聽見人名字的時候嘴角僵硬了下,借著年紀小就坐到了薑修玉的身邊,“我才不去呢,我要在家裏陪爹看公文。”


    “你想看公文是假,不想聽謝先生上課才是真的吧。”薑修玉這麽說著,可也沒讓人不去。


    “公文有什麽好看的,不如和我去騎馬,騎馬可好玩了。


    薑修玉拍著桌子將人訓斥了一頓,他摸著女兒的細軟的發絲,“你自己讀不進去書,就別想著耽誤別人。要是我知道你偷偷帶了明月出去,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薑成朗的臉都皺在了一起。


    一家人在一起用飯過後,薑明月去了祖母住的壽福堂。


    還沒有進前廳,就被老太太身邊的文雨攔了下來。


    “姑娘,我讓小廚房做了你最喜歡的玫瑰團子,我現在讓人端過來讓你嚐嚐好不好?”


    薑明月能夠聽見裏麵抽抽答答的哭泣聲,想必是柳姨娘求到了祖母這邊。現在進去也不合適,就點點頭,坐到了杌子等著。


    見到人乖巧的樣子,文雨的心裏是鬆了一口氣,這小祖宗要是向往常一樣闖進去,她倒是沒什麽,自己這些下人就是要受罰的。


    文雨剛讓人端了糕點上來,一個墨綠色的團子衝了進來,一頭撞在了丫鬟的身上。丫鬟吃痛,手裏的瓷盤飛落,粉色的糯米團子撒了一地的。


    墨綠色的團子狠狠瞪了人一眼,“沒看見我要進來嗎,你擋在前麵做什麽。”


    小小的年紀就是渾身的戾氣,他一腳踹在了丫鬟的肚子上,“難不成你也要和我作對不成!”


    來得人正是柳氏所出的幼子薑成祐,雖然才五六歲的年紀,可是力氣卻是不小的,被踹中的丫鬟捂著肚子,臉瞬間變得慘白,額頭都滲出了冷汗。


    文雨心裏暗暗叫苦,大小姐還在這個地方呢,這個祖宗怎麽來了。老太太還在裏麵,外麵也沒有能夠鎮得住場子的人,這還不是要鬧翻天了!


    她忙讓人將那個丫鬟扶了下去,上前去勸說,“小少爺,你何苦和她生這個氣,要是老太太瞧見了,又該要念叨了。”


    “祖母呢?”薑成祐不耐煩地問著,邊說邊要往裏間走著,“我有事要找祖母。”


    文雨一把攔住他,薑成祐掙脫不開,連連在人地身上錘了幾拳,“你攔著我作什麽!”


    “小少爺,真不能進去,柳姨娘正在和老太太說事情呢。”文雨的一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聽見自己母親在,薑成祐倒是不掙紮了,一把推開文雨,指著正在喝茶的薑明月,眼睛裏都快要噴出火來,“那她怎麽在這個地方!”


    薑成祐不喜歡薑明月不是一天兩天了,小輩當中,老太太最是偏心薑明月的大哥、薑明月和養在身邊的薑成祐。


    薑明月的大哥調去了懷寧曆練,老太太的眾多兒孫中,算上大房和三房,也隻有薑明月這麽一個千金,老太太自然對她特殊些。


    而薑成祐卻覺得,是她搶走了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每見到薑明月都要和人對上。


    薑明月放下了茶盞,輕輕掃了人一眼之後,就將目光瞥向了別處,她怕自己惡心。


    自己三個哥哥離世,中間未必沒有薑成祐的手筆。現在薑成祐年紀還小,她做不出什麽永絕後患的事情,可是多看人一眼,她都覺得無比惡心,連同她那個娘都惡心。


    薑明月的不屑深深地刺激到了薑成祐的神經,他立刻衝到人的麵前,渾身的刺都出來了,“你什麽意思,你說說,是不是你連同那方氏來陷害我娘親的。”


    薑明月偏過頭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喚作娘親的應當是薑李氏,柳姨娘隻是你的姨娘,就算你是她生的,也給我記住了,你隻有一個母親!”


    “你!”薑成祐愣了愣,然後就要衝上來,卻被文雨死死地拉住,去不到薑明月的跟前,一張臉漲的通紅,脖子上青筋突起,嘶吼著:“她算什麽娘親,我隻有一個娘!肯定就是你,就是你將方氏氣得沒了孩子,然後誣陷我娘親的。”


    “小少爺,你快別說了。”


    文雨都快要哭出來了,侯爺都下令不讓提起的東西,這祖宗全都說出了。


    “我偏要說,你就仗著你的那個娘,做出這麽惡心人的事......”他頓出了,臉上浮起了清晰的手印,然後掙紮地更加猛烈。


    他年紀小,聲音又尖又高,“薑明月,我要殺了你!”


    薑明月想都沒有想,直接給了人一耳光。


    屋子裏瞬間就亂了,老太太有些耳背,坐在裏間都聽見了,忙問人發生了什麽。


    丫鬟說,“大小姐和小少爺在外頭打起來了。”


    柳姨娘聽聞身子一軟,急急忙忙跑了出去,看見自己兒子被人拉著,臉上還有清晰的五指印子,這兩天來積攢的委屈和怨憤在此刻全部都爆發了出來。


    本來清高得不可傲物的女人瞬間哭了出來,跑過去一把摟住自己的兒子,跌坐在地上,哭著叫喊著:“老太太,您瞧瞧,這府上還讓不讓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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