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 要是提前知道六哥也在這裏,我就不過來了。”顧允之就直接在六皇子的身邊坐下。


    這話有些難聽, 六皇子依舊沒有情緒起伏, “想是從肅州回來你清閑了不少, 我這一回來就遇上你了,要是不知道還當你有意在這裏堵著,找我喝酒呢。”


    “不是,沒有那樣的閑心,我是過來找人的。”顧允之自顧自地拿起桌子上的杏仁,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間,隻聽見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杏仁核就碎成了幾塊, 露出裏麵飽滿的杏仁。


    然後順手送到薑明月的嘴邊, “這裏的杏仁味道最是特別, 你嚐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薑明月的身上, 薑明月表情有些僵硬,可又不好駁回顧允之的麵子,最後在六皇子逐漸深沉的目光中,低頭咬了一小口。


    “覺得味道怎麽樣?”顧允之說著將剩下的半顆直接扔進嘴裏, 神色如常,“我覺得味道挺好的, 你要是喜歡的話, 我讓人送一點到你府上去。”


    這裏還有這麽多的人, 他這樣的舉動幾乎都是在宣誓兩個人非同一般的關係。薑明月不是不知道顧允之的那點心思, 可還是覺得難堪。作為一個女子而言,本身就承受著比別人更多的妄議。這件事情傳了出去,在一起別人隻說兩人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可若是不在一起呢?


    顧允之明明已經有了一個表妹,不日之後就要定親,那現在的招惹算是什麽?


    一瞬間她的心就像是被扔進了密不透風的房子裏,壓抑且喘不過氣來,她麵色有些冷,“不必了,薑家不缺這點銀子。”


    站起身,薑明月行了禮,便說:“家中還有些事情,不得不先行離開,還請二位見諒了。”


    說完,也不去管兩個人是什麽臉色,施然離開。


    顧允之仍舊端坐著,六皇子笑了一聲,“怎麽不去哄哄嗎?薑姑娘向來德行出眾,已經有不少的人家有意求娶。別到時候竹籃打水,成了笑話一場。”


    還不是你在這個地方,不然小爺我早就過去哄了。顧允之將杏仁咬得直響,“放心,就算是竹籃打水,我也要將水給弄成冰,運回來好好藏著。當然,誰要是敢有了不該有得念想。”


    他將杏仁放到了桌子上麵,掌心一震,堅硬的杏仁就成了一片粉末,“我就連人的爪子一起給剁了。”


    六皇子看著他笑了出來,眼神裏藏著不屑。看來是他的皇叔將人寵得太過了,翅膀還沒有硬朗,就學著別人叫囂。他發出一聲陰沉的笑,“仔細將手傷著了。”


    “無妨。”顧允之隨手將桌麵的杏仁粉一掃,往外麵走。走了兩步之後,又撤了回來,嬉皮笑臉地說:“三哥都有孩子了,六哥可要抓緊些才是。我倒是認識一個不錯的大夫,如果有什麽問題,也趁早治好了,也免得貴妃娘娘整日裏擔心。”


    顧弘盛栽過最大的跟頭不是在懷寧一案上,而是自己的婚事。杜家雖然受到牽連,這些年一直夾著尾巴做人,但杜貴妃受到的寵愛沒有半分的消減,最盛時甚至有架空皇後的勢頭。皇後一直不聲不響,可在顧弘盛的婚事上將自家的侄女江靜蓉塞了過去。


    你看看,你壓我再厲害又有什麽用,你最得意的兒子還不是娶了江家的人。


    杜貴妃氣得生了一場大病,剛好就那樣湊巧,錯過了六皇子的大婚。六皇子新婚第二天就請旨南下,一年到頭也不在府上,就是回來了也是宿在側室的院子裏。


    江靜蓉根本也不在乎這些,一天到晚隻需要進宮陪陪自己的姑母,賞賞花參加宴會就成。大不了有時候夫君回來之後,她要記得看著妾室將避子湯喝下去就成。


    是以,三皇子都有兩個嫡子了,□□仍舊沒有一個新生命誕生。而皇位的繼承人,不僅要看你的能力,還要看你的子嗣是繁茂,能不能夠將天家的福澤不斷綿延下去。


    在這一方麵,六皇子被人死死地壓了一頭。


    六皇子麵沉如水,眼神微微眯起藏著鋒利,“不勞操心。”


    顧允之見好就收,直接從欄杆上翻了下去,消失在視線當中。


    顧弘盛看著空空的樓梯,慢慢鬆手,碎成幾塊的佛珠劈裏啪啦掉落在地上。他勾唇笑了笑,藏在陰影裏的半張臉更顯陰鬱。


    可越來越有意思呢,顧允之和十七叔都這麽護著薑家的小姑娘,要是兩個人因此反目成仇了,該是多麽一件有趣的事情。


    馬車行至了半路,在轉角的地方忽然停了下來。由於巨大的慣性,在宛秋的驚呼聲中,薑明月直直向前麵倒去。


    一雙大手突然出現,扶了人一把。


    顧允之突然出現在馬車裏,聲音裏麵含著笑意,“就算是知道我問要來,也不用行如此大的禮吧。”


    薑明月皺著眉頭,在宛秋的攙扶下坐到後麵,刻意離男人一段距離,冷著臉問,“小王爺怎麽在這裏?”


    “我這不是怕你在路上出了事情,特地過來替你保駕護航的。”麵對人明顯變冷的態度,顧允之渾不在意,看了一馬車裏的另一個人,“你怎麽還在這裏?”


    宛秋腹誹著,她本來就是姑娘的貼身侍女,不在這個地方能在哪裏?可畢竟人權勢在那裏擺著,她隻能好聲好氣地回話:“奴婢是留在這個照顧姑娘。”


    “用不著的,我會幫你好好照顧的,你去外麵。”


    宛秋沒有任何的動作,雙手疊放在胸前,背後已經爬上了一層細密的汗


    “怎麽,是想讓我動手?”顧允之挑著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人一眼,陰惻惻地威脅著。


    他素來就是混的,所有姑娘家在他眼裏隻有兩種,明月和其他人。他說將人給扔出去,絕對不是嘴上說說的那種。


    薑明月幾不可見地點點頭,宛秋這才挑著簾子出去,身上的壓力驟然減輕。


    等隻有兩個人,顧允之長腿一跨,坐在了薑明月的身邊,將頭搭在人的肩膀上,對著人的臉頰親了一口,“怎麽,生氣了啊。”


    薑明月推開他,一身清清冷冷的,“男女有別,還請小王爺注意一些,免得遭人口舌。”


    顧允之這才意識到人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將人的兩隻手握住,半跪在人麵前頗有一些宣誓的意味,“你放心,等你及笄之後,我就會讓母妃上門提親,沒人敢說什麽的。”


    “你不是還有一個表妹的嗎,聽說都快要定親了,那現在算是什麽,你是想納我為妾嗎?”薑明月說得極為人真,心裏全是亂糟糟的。


    “什麽表妹?”顧允之下意識地反問,隨即之後想到了什麽,“你說楚湘湘嗎?她隻是我的表妹,是我母妃留她在府中的,你若是不喜歡的話,我想個辦法將她送回去。”


    他眼中坦誠,沒有半分的虛假。可薑明月的心裏還是泛堵。


    □□向來注重孝道,倘若以後王妃強行要將楚湘湘納為平妻,顧允之應當如何?就像她父親之前未必想過要納柳姨娘為妾,可還是禁不住老太太鬧騰,就將柳姨娘收房了。


    薑明月垂眸,沒有說話,沉默在車廂裏蔓延開來。


    顧允之就有些著急,“我根本就沒有和人說過多少的話,怎麽可能娶她。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問隨安。”


    他的手因為激動握緊了幾分,薑明月微微蹙眉,將視線落到他手上去。


    他的手白淨寬大,節骨分明,不像是一個武將的手,倒像是一個書生的。可在右手手背上,卻有一道長及三公分的傷疤,疤痕老舊,卻十分顯眼。


    這是當時救她留下來的痕跡,那時候等顧允之身上的傷全都好了差不多之後,他天天抬著一個右手晃到院子裏來,說要替他負責,可對身上其它的傷口支口不提。


    其實顧允之一直對自己很好,如果日後定是要成親的話,他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就算有一天他對她的好已經變了,她還是敬親王府的世子妃,隻要她不點頭答應,旁的人登不上台麵。


    她用指腹沿著人的傷疤滑行,聲音緩慢“你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的嗎?我沒有那樣好,我自私殘忍,占有欲強烈,手段殘忍。”


    “如果,我是說如果。”薑明月頓了頓,話語一時間變得艱難起來,輕聲說:“你若是娶了我再納妾的話。”


    她再抬起頭,按住瞬間激動起來的顧允之,一字一頓說得認真,“我會親自殺了你的,就算是這樣,你還是想娶我嗎?”


    他反手握住人的手,“想,做夢都想!不可能有別人的!你放心,我既然娶了你,就不會讓你受一點點委屈的。


    “那等我及笄你娶我好了。”


    顧允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反應過來之後,喉嚨發顫,咧著嘴傻笑著,盯著人的唇巴巴地說:“明月,怎麽辦,我好想親你。”


    薑明月捧著人的臉,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觸。


    顧允之腦子一懵,嘖,他現在就想將人娶回家了,想想好像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好像一點難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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