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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塊的動靜鬧得不小,不少人都站在不遠處看笑話。


    顧寶瀾原先走在前麵, 聽到動靜急忙折回, 嗬斥, “顧允之 , 你這麽抓著她不疼的嗎?”


    顧允之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 隻見人白皙的手腕已經是泛了紅的,下意識地鬆了手。薑成朗借著這個機會, 趕緊將妹妹拉在了身後護著。


    四個人就僵持在這個地方,顧寶瀾不得不出來打了一個圓場, “你不是說找我哥還有些事情嗎, 他現在就在尚勤殿, 說不定十七叔也在。你現在過去, 說不定還能遇上他。”


    顧允之冷著一張臉,腳步沒有半分的挪動,顧寶瀾也沒了法子,在人的身邊用兩個人才能夠聽清的音量小聲說:“等會鬧大了, 你是沒有什麽事情, 隻怕祖母要在心裏責怪了定遠侯府, 到時候就真的沒有一點挽救的餘地了。”


    他的神情鬆動了些, 到底也是從小在宮裏廝混長大的孩子, 也曉得中間的利害, 煩躁無比,沉悶地說了一聲“我去找十七叔”便直接離開了。


    這個霸道的一走,顧寶瀾地心裏倒是鬆了一口氣,她準備和薑明月說說話,也為上次在靜水山莊的事情賠禮。


    誰知道薑成朗依舊直直地矗在原地,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她氣急反笑,“你站在中間幹什麽,還怕我吃了你的妹妹不成。”


    薑成朗抿唇,老實地點點頭。他現在覺得顧家的人都是危險,以後要帶著妹妹離他們遠遠的才好。


    顧寶瀾的眼裏閃過一絲受傷,笑容幾乎都有些維持不下去。


    薑明月推了推自己的哥哥,從身後站了出來,恬靜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他就是個木頭腦袋,七公主不要與人計較才是。”


    顧寶瀾眼睛有些發紅,怕是再呆下去要是失態,成了貴女圈中的笑話。


    “哥哥,我想讓七公主帶我去禦花園看茶花。”薑明月上前去牽住顧寶瀾的手,“你在這裏等等我吧。”


    薑成朗直覺要反駁,“我也可以陪你去的。”


    “我和七公主還有些女兒家的體己話要說,你也要陪著嗎?”薑明月知道人擔心自己,補了一句,“放心,我又去不了多長的時間,說不定還能夠碰到霍姐姐她們呢。”


    薑成朗這才答應,可卻拉不下麵子,支支吾吾地衝顧寶瀾挑眉,“唔,你照看明月成嗎?”


    “你,你真是個呆子!”顧寶瀾轉身就拉著薑明月離開。


    留下薑成朗在原地一臉茫然,他做了什麽,怎就好好地被人罵作是呆子了?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顧寶瀾讓丫鬟在後頭遠遠地跟著,歉疚地朝薑明月賠禮,“上次的事情真的是對不住了,我也不知道顧寶曼會突然去那個地方,要是知道的話,我絕對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在那個地方。”


    “我早就不記在心上了,再說了我也沒有什麽事情,你也莫要自責才好。”薑明月安慰人。


    人生本來就有那麽多的意外,哪裏能件件事情都推到別人身上。


    顧寶瀾低下頭,聲音有些低落,“這確實怪我,你三哥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你也知道,他一直在生我的氣,就算是我想和你說說話也是擔心的。”


    薑明月依舊是笑著的,話語平淡,“我三哥最想要的就是有一天能夠成為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在戰場廝殺,錚錚鐵骨以守護這浩浩山河,又豈會因為這一點小事生氣。”


    “你,你三哥真的想上戰場?”顧寶瀾的聲音有些飄渺,明明自己的心裏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可還是執拗地想問個明白。


    她出身天子之家,看似榮華卻依舊有許多自己不能掌控的東西,比方說她的夫婿要因尚主放棄大好前程。


    但凡是有些血性的男兒,又怎肯尚主庸碌一生。


    薑明月忽然有些不忍心,這種事情她本是不該管的。若是兩情相悅倒是沒有什麽,可若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的戲碼,她的三哥該要怎麽辦。


    就因為承受了一份不知曉的感情就要放棄自己從小堅持到大的夢想嗎?


    這樣究竟哪個更加殘忍些?


    “是啊。”


    顧寶瀾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遠處的風吹起裙擺,聲音都揉碎在溫柔的風裏,“是啊,他以後也一定會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的。”


    眼淚一顆顆的湧出,她依舊笑得好看,“日後他若成了一個大將軍,我定是要看著他凱旋而歸的。”


    薑明月輕輕撇過頭去,從顧寶瀾的身上,她莫名地想到了另一個人。


    喜歡一個不能在一起的人究竟該有多麽絕望,懷著這份絕望繼續守著又該要有怎樣的勇氣。


    薑明月陪了她一會,等人先去整理著裝的時候,她繞過身後由藤蔓纏繞的木架,“恭親王?能出來一見麵嗎?”


    顧和從裏麵走出來,長身玉立,溫潤如舊,“你怎知道是我?”


    “氣味,方才我聞到了茶花香和墨香。”薑明月笑眼彎彎,“你的書房裏種著許多的茶花,又習慣用鎮南產的軟墨,我便猜是你。沒成想,就給我猜到了。”


    “是我唐突了。”顧和半蹲下來,與薑明月平視,深邃的目光中帶著些探究,笑意卻不曾有半分的消減,“有時候真覺得你過於通透了,通透的不像個孩子了。”


    這就是要看看,兩個人的手段誰高些了。


    傍晚薑修玉和李氏回府的時候,就聽下人傳來了消息,方姨娘的孩子沒了。


    兩個人匆匆趕到了方姨娘的院子,等見到了人,方姨娘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見到薑修玉的第一句話就是在哭,“侯爺,不是妾身無能啊,是有人想要害這個孩子。妾身的孩子啊,還沒有能夠出來就走了。侯爺,這可是您的親生骨肉啊,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方氏眼淚和鼻涕都和在了一起,鼻頭通紅,樣子說不出來的狼狽,將一位驟然失去孩子的母親,演繹的淋漓盡致,薑明月幾乎都要跳起來給人鼓掌。


    原本以為方姨娘是個蠢笨的,可現在看來,人還是有些手段的,就憑著這顛倒黑白、栽贓嫁禍的本事,也沒人能夠越得過她去。


    “到底是怎麽回事!”薑修玉震怒,淩厲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人。


    看見薑明月的時候頓了頓,招手讓人過來,他的聲音放得緩慢,“明月怎麽在這個地方?”


    “姨娘在我院子裏說肚子疼,我讓人將姨娘送了回來,擔心姨娘有事,就一直待在了現在。”薑明月沒有將與方姨娘爭吵的事情說出來,也算是告訴了方姨娘。


    這件事情與我沒有什麽幹係,隻要不牽扯上我,黑的白的,仍由你說去。


    “你姨娘現在身子有些不好,你等改天再過來看她的吧。”薑修玉叫了張嬤嬤,“將小姐送回去。”


    薑明月原本還想要留下來看看事態的發展,但是看著薑修玉的臉色不對,也樂意扮一個乖巧的女兒,牽著人的袖子,“爹爹不要生氣了,生氣會容易變老的。”


    “爹爹沒有生氣。”薑修玉摸了摸人的頭,哄了幾句。


    薑明月出門的時候,聽見裏麵杯盞雜碎的聲音和薑修玉的暴怒聲,她抬頭看向天空。


    現在正是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日頭已經沒有那麽強烈,天幕上輕輕柔柔地披上了一層淡色的霞衣。


    因為早先下過一場雨的原因,空氣裏是冷冽的土腥味和花草香,看著周圍熟悉的一草一木,薑明月此刻才真正切切實實地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來,薑明月讓宛秋出去打聽了昨天的事情。


    薑修玉下令讓知道的人都封了口,宛秋還是從李氏房裏的一個丫鬟處打聽到的。


    “方姨娘一直哭著說,與柳姨娘發生了口角上的爭執,她氣不過要起身去前廳讓許姨娘評理,誰知道被推了一把,孩子才沒有的。院子裏的丫鬟剛好在外麵取水,沒有瞧見的,但是聽人說,確實是聽見了兩個人在爭吵,許姨娘也聽見了呢。”


    許姨娘當時都和她站在前廳,她什麽都沒有聽見,就許姨娘比旁人多長了一個耳朵聽見了不成。


    薑明月笑了笑,又問,“父親就這樣相信了嗎?”


    要真是這樣的話,柳姨娘的手段可是有些不夠看的。


    “侯爺一開始也沒說什麽,”宛秋頓了頓,猶豫了一番,還是壓低了聲音說了出來,“但是柳姨娘為了給自己開罪,直說方姨娘從我們院子出去,就已經不好了,和她沒有什麽關係,她沒有推人。侯爺才大怒,下令讓人跪在祖宗祠堂想清楚。”


    “跪到了後半夜,人就暈了過去,是被抬出去的呢。”


    真是個蠢的,薑明月倒是有些好奇起來,這樣不入流的手段她前世是怎麽做出那麽惡心人的事情來。


    難不成是身後有人?


    她來了興趣,想著那一天的時候,要好好查查柳氏和那些人有過交集。


    她正這麽想著,便聽見了外麵的丫頭叫了一聲“夫人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有嬤嬤挑了簾子,一位婦人了進來,拉著女兒的手仔仔細細瞧了一遍,才放下心來,柔聲地問著:“昨天可嚇著了?”


    她穿著一身深紫暗花藤紋妝花緞石榴裙,頭發高高挽起,用足金穿花戲珠簪子固定。她眉眼清秀,或許是出自書香世家,身上總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氣質,讓人過目不忘。


    看見記憶中熟悉的眉眼,薑明月眼眶有些熱,嘴角不自覺得往上彎,內裏已經是快要三十歲的人了,卻笑得有些傻,“不怕的,我知道有娘親在的。”


    她笑著笑著也就哭了出來,


    當年李氏受後宅婦人毒手,本就纏綿病榻。後來定遠侯戰死沙場的消息傳出,她因傷心過度,沒幾日之後,便跟著父親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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