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離開自然不是立即就走, 鄭大福的意思是一個月之後再走,他想鄭之南再養養身體, 畢竟剛經曆了一場病災, 調理一下免得有什麽後遺症。


    鄭之南沒有反對, 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要配合鄭大福,免得鄭大福發現端倪攔住他不讓他走。


    他可以很輕巧的離開,但俏俏還在這裏,想走就不那麽容易了。


    所以最後關頭, 鄭之南表現的很配合。


    不想生出意外, 力求穩妥,反正隻要走出去了,天大地大任他施展。


    現在是九十年代中期,別看很多大城市都有開放的心態, 這種小地方的人, 大多數都世代而居, 都是熟人,可以說是振臂一呼都有一群人來幫你,鄭之南的人脈比起鄭大福來說,算什麽?


    隻要鄭大福願意,就可以一輩子不讓這個兒子走出青霖鎮。


    好在鄭大福的野心比較大, 知道在這裏, 兒子一輩子都跟他一樣, 隻能種種田, 開個賺不了大錢的五金店。


    他可以這麽過下去, 但他的下一代還要這麽過下去,他就覺得不舒服,特別是鄭之南是鎮上唯二的大學生。


    當初鄭之南考出去的時候,所有人都說他要享福了,兒子有出息了。


    他對鄭之南寄予厚望,結果兒子畢業後甩了他這麽一個大耳瓜子,有了孩子就算了,還打死也不去大城市找個體麵的工作。


    他當時都快氣出心髒病了,狠狠地打了這小子一頓,但這小子雖然老實,骨頭卻硬,怎麽都不答應他去大城市,死也要留在家裏。


    他最後實在是沒辦法,硬得軟的都來了,這小子就是不服軟,不答應他回去找工作的事情。


    後來鄰居葛大哥想了個辦法,就是慢慢來,慢慢說,可能是在學校受到了什麽挫折,畢竟裏麵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天之驕子,他們家之南隻是個普通家庭,肯定是自尊心受挫了之類的,讓安撫一陣,等他想開了,你硬留著他,他都要飛出去。


    一開始他由著鄭之南幹了半年苦活,去地裏犁地除草,沒農活的時候就去幫人搬磚蓋房子,沒外頭的活計就留在家裏幫忙看店賣雜貨。


    結果一點要軟化的苗頭都沒有,和平常一樣,還是那副老樣子。


    他心裏都快窩出火來了,但是想想上火也沒用,他又不是沒用過別的辦法,隻好由著鄭之南繼續喪下去。


    沒想到過了一年半,前幾天被蛇咬傷後,忽然就想開了。


    還說看不上家裏的女孩。


    其實他也看不上,覺得這些村姑都配不上兒子,兒子可是大學生!那些初中都沒畢業,出去打工的女孩子,怎麽配得上兒子?


    對於兒子是大學生這件事,鄭大福可以再吹20年。


    除此之外他還想讓兒子做出更多成績,好讓他能繼續吹下去。


    比如說在大城市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鄭之南這具身體這一年裏經常幹活,加上年輕,身體素質非常好,一周左右就恢複好了,但劉銀雪和鄭大福不放心,硬是留了一個月,好好補了補。


    因為劉銀雪想著俏俏是要被送走的,加上俏俏也沒多少衣服,一些小的了衣服也沒必要帶走,剩下的有些是親戚鄰居給的衣服,帶了幾套而已,然後就是路上的幹糧。


    有喝的有八寶粥,還有鹵蛋方便麵,拎了個大水杯,劉銀雪還烙了幾個大餅子。


    鄭大福說:“水咱不用買,拿個大水杯,火車上可以接水喝。”


    鄭之南拎著水杯說:“知道,不會亂花錢的。”他這次離開,鄭大福給了他兩萬塊錢,其中一萬九千多存在了農行卡裏,農行卡藏在背包的內袋裏,另外幾百塊,其中兩百塊放在上衣的內袋裏,其他縫在內褲的內袋裏。


    現在已經10月份了,俏俏什麽都不懂也不明白,她隻要知道自己是和爸爸在一起的就不擔心,也不會害怕。


    鄭之南背了個背包,還有一條折好用塑料袋裹好的被子,另外還有一個大蛇皮袋,裏麵裝著他和俏俏的衣服,還有兩個碗,一個他的,一個俏俏的。


    劉銀雪一輩子沒出過華市,外麵的世界對於她來說就是洪水猛獸,總擔心兒子在外麵遇到什麽事兒,所以什麽都想準備點,恨不得多帶點,但是兒子不僅要拿行李還要抱孩子,她隻好收斂了下來,因為這茬,當時又埋怨了一次俏俏這個拖油瓶,太多餘了。


    這次鄭之南離開,不是獨自出門,還有一個同樣去京都的老鄉。


    老鄉在京都當廚師,上個月請假回來處理家人的喪事,他媽媽去世了。


    鄭大福知道後就特意請對方喝了酒,希望到時候帶著兒子,兩人路上也能做個伴,有事情也能互相幫把手。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擔心兒子太老實遇到人勒索他。


    加上帶著孩子,他都恨不得和鄭之南一起去京都,然後把鄭之南安頓好了再回來。


    但鄭之南表示京都他很熟悉,而且出發之前已經打電話給同學去接他,鄭之南這麽一說,鄭大福才放下心,加上有老鄉一起,就沒有之前那麽憂愁了。


    鄭之南打電話的人不是別人,是當年給原主接生的學長,學長學醫,醫術精湛,家裏就是開醫院的。


    這場手術是學長一個人全權處理的,任何護士和醫生都沒有參與進去,隻有他們兩個。


    雖然很累,但為了照顧鄭之南的情緒,他還是成功的應對下來了。


    原主很信任學長,那個時候也隻有學長可以信任了。


    原主遭遇了那樣的身體變化,普通醫院根本不敢去,怕被當成怪物關起來研究。


    畢竟他長這麽大,從來沒聽說過男人會懷孕。


    他一度以為是機器出了問題,可是學長檢查了一次又一次,還是告訴他,他肚子裏有一個正在成長的寶寶,很健康。


    那一刻他是崩潰和茫然的。


    他無法接受自己竟然懷孕了。


    而孩子還是那個人的。


    他一想到那個人就忍不住流淚。


    那是他第一次愛一個人,卻沒想到對方隻是圖新鮮,故意玩弄他,臨近畢業,覺得沒有必要再演下去,迅速甩了他。


    多可笑啊,他躺在床上養身體的時候,有人知道他住院了,特意過來看他時,告訴他,看到他和一個女孩走在學校裏,似乎是在給那個女孩介紹學校的一點一滴,兩人有說有笑,關係非同一般。


    他早該知道的,當他準備和對方在一起的時候就有人說這個人是花花公子,很花心,之前已經甩了好幾個了,男女都有。


    但是別人眼中的花花公子對他特別真誠,給了他無數驚喜,在京都孤獨的求學生活裏,他就像是光一樣點亮了他的生活,明明是貴公子卻一點都沒有高傲的姿態。


    他和他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去外麵看海,一起吃街邊巷尾的小吃,一起看電影。


    那是他第一次去電影院看電影。


    他對電影的記憶大多數是在鎮上,兒時的黑白幕布,大家搬著椅子圍坐在幕布前欣賞黑白電影裏斑駁的畫麵。


    他太多的第一次都給予了他。


    而那個人也給了他太多感動,對於他來說,是會記一輩子的感動。


    他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美好的過每一天。


    直到他去找他,親耳聽到他對他的朋友說:“隻是玩玩而已,一個長得還可以的鄉下小子,沒花多少錢就讓我睡了,怎麽都是我值了,別說,滋味兒真不錯,你要是有興趣,等我把他甩了,你去追,特好上手。”那充滿了鄙夷和嘲諷的話讓站在門外的鄭之南渾身顫抖,無地自容,倔強的沒有當場落下淚來,可是當離開那裏,淚便止不住了。


    他覺得羞辱,憤怒,更多是心痛到無法呼吸,他第一次知道愛情的滋味,也在離開的那一刻知道了什麽是心痛到快要走不動路的滋味兒。


    真疼啊。


    原來愛一個人,這麽疼。


    鄭之南知道前情,所以也知道這就是一個沒見過世麵,沒有被真正的了解過的單純小子被花花小子騙心騙身,最後還給對方偷偷生了個孩子的俗套故事。


    原主固然可憐,可貪戀包著玻璃渣的糖果,總要體會割裂的疼。


    鄭之南其實一點都不怕和原主的前男友糾纏,他就怕攻略對象是他,然後一番彼此折磨後,要他和這個渣男和好,就像前塵往事什麽都沒發生過,和這個玩弄感情的畜生演原諒的戲碼。


    他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惡心這種自以為是,以為自己魅力無邊,想怎麽欺騙想怎麽玩弄就可以,甚至還以為隻要他揮揮手,當初被傷害的包子就會屁顛屁顛的和他和好,回去繼續被他玩弄的渣滓。


    想想都惡心。


    劇情要是敢這麽寫,他刷滿好感度就立即出軌,你惡心我,我他媽也要惡心你。


    比誰更渣,他還真沒有在怕的,以為他沒有幹過嗎?


    比渣他沒在怕的,虐渣他更沒有在怕的。


    鄭之南和那位老鄉坐了28個小時的火車才來到京都。


    老鄉很負責,看著鄭之南和前來接他的學長碰麵才離開,鄭之南說了感謝的話才和學長往外走。


    學長叫吳宴,看到一年多沒見過的鄭之南,還沒說什麽就先接過了他手裏的行李,還有俏俏。


    吳宴一隻手抱著睡著的俏俏,另一隻手提著蛇皮袋,問鄭之南說:“孩子都這麽大了,鼻子眼睛都像你,很可愛。”


    “麻煩學長過來接我,這麽晚了。”


    “歡迎回來。”吳宴邊走邊說這句話,仿佛鄭之南之前隻是去旅行了一樣。


    鄭之南捶著有些酸痛的胳膊,聞言看向吳宴,露出個真誠的笑容的說:“謝謝,等我找到工作請學長吃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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