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防盜章。購買v章比例低於50%, 12小時後方可看正文。  唐其琛叩了叩房門, 踏進書房。


    地毯厚重消音,偶爾棋子落盤成了唯一聲響。黑白棋不相上下, 唐書嶸執了一枚黑子堵住了白子的右上路。唐凜略一思索, 剛欲抬手。唐其琛彎嘴淡笑。唐凜捕捉到兒子的表情,側頭問:“有想法?”


    唐其琛笑容深了些, “觀棋不語。”


    唐凜倒坦然:“說說看, 不管怎麽下, 這局已是你爺爺的了。”


    唐其琛伏腰, 手指一點, “這裏。”


    唐凜皺眉,“自掘墳墓。”剛落音,他眉間成川, 妙不可言,“斷了自己的路, 這一片兒就空出來了。”


    唐書嶸看了眼孫兒, 滿意道:“一念之差,滿盤皆活, 小時候讓你學圍棋的心血沒有浪費。”


    唐書嶸五年前隱退,但至今仍掛著亞匯集團董事局主席的職位, 他對唐其琛自小要求甚嚴, 就是朝著人上人奔的, 小時候學的那些東西大部分都忘了, 唯有這圍棋成了習慣。也談不上興趣, 唐其琛隻是覺得,你退我進,黑白博弈,濃縮的是格局觀。


    最後,唐書嶸贏,站起身直了直腰,走到書桌前是要談事的前奏。唐父自覺地離開書房,帶上門。


    唐書嶸說:“你父親太軟,總想著為留後路,當然得輸。”


    這話是不滿意的,唐其琛笑笑說:“父親教書育人,胸襟寬廣,做事溫和有序,不是他不好,而是您太厲害。”


    下棋如做人,心境為人都反應在了招數上。唐凜的名字很有煞氣,某種程度上也是唐書嶸的期望,可惜期望落空,唐凜年輕時就對生意之事沒有半分興趣,活得溫文爾雅,最後當了一名大學漢語老師。他與唐老爺子的父子關係一度冷淡,直到唐其琛出生,唐書嶸又看到了希望。


    唐其琛對數字天生敏感,是塊做生意的璞玉,也算“父債子償”,唐其琛在名利場大開大合,青勝於藍,唐書嶸是滿意的。


    聊了幾個最近的工作計劃,唐書嶸點點頭,“我放心你。”


    唐其琛日程緊,能回家的次數很少,不想多談公事,囑咐說:“早晚涼,您注意身體。”


    唐書嶸忽說:“唐耀回國,你知道嗎?”


    “聽說了。”唐其琛亦平靜。


    “有機會一起吃個飯。”唐書嶸說:“總是一家人,他還得叫你一聲大哥。”


    唐其琛沒應沒答,側臉浸潤在柔和的光影裏,掩住了情緒。


    從書房出來,景安陽正和柯禮聊著天,柯禮一向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加之又是唐其琛從小的玩伴,景安陽也把他當半個兒子一般,這會子不知說著什麽,景安陽被逗得滿麵春風。


    看到唐其琛下樓,景安陽問:“夠晚了,住家裏吧。”


    “明兒有早會,不了。”


    柯禮也起身,拿起公文包,“您注意身體。”


    景安陽不留人,送了幾步到門口,唐其琛笑著說:“今天的耳環很適合您。”


    “安安送的,她去法國參加影展,在一個古董店挑的。這孩子實在有心。”提起安藍,景安陽一臉悅色,“下周讓她來家裏吃飯,你爺爺也想她了。”


    ——


    九月前兩周還天晴燥熱,一場台風過後,早晚就涼了下來。


    溫以寧擬了一份十月份的工作計劃,準備讓符卿卿通知組員開個碰頭會。可上班半小時了也沒見著人。


    “符卿卿請假了?”


    “沒有啊。”管考勤的說。


    正奇怪,一同事溜到溫以寧的辦公室,壓著聲兒告訴她:“溫姐,卿卿犯事了。”


    “什麽事?”


    “她搞砸了一個開業典禮,就是那個少兒英語國際培訓班。”這個同事跟符卿卿的關係挺好,往後看了看門是否關緊,才小聲告訴溫以寧:“徐匯區新開業,本來是要放一支宣傳短片,結果出現在屏幕上的是老板的,老板的……”


    “沒關係,你說。”


    “做.愛視頻。”


    溫以寧皺眉片刻,問:“這不是她的工作,誰讓她去的?”


    “文組長說人手不夠,讓她周日晚上去幫忙。”


    溫以寧默了默,“知道了。”


    各司其職,各效其主,文雅指派溫以寧的人,這事兒雖不按規矩,但也不違規。這個英語培訓班是國際連鎖,知名度頗高。符卿卿在開業典禮上犯的錯誤也夠邪乎,那支豔情視頻在數百位賓客麵前播放,老板赤身露體,正上演老漢推車,肉|搏戰相當激烈。當時舉杯暢飲的男主角臉都炸了,全場嘩然,亂作一團。


    公司高層召開緊急會議,一小時過去了還沒散會的意思。一個行政助理中途溜出來給溫以寧遞了句話:看這架勢,符卿卿是鐵定要開除了。


    溫以寧早上聯係符卿卿無果,得到消息後立刻找去了家裏。小姑娘一見著人就忍不住哭:“文組長給我的碟片,說七點半準時放,我被臨時叫來的,根本不知道裏麵的內容。”符卿卿啜泣不已,“真的真的不是我。”


    溫以寧默了默,說:“下次她再找你,聰明一點,找借口推了。”


    符卿卿紅著眼睛問:”人事部通知我今天休息,溫姐,我什麽時候能回去上班啊?這種休息不要扣工資的吧?”


    溫以寧沒直接回答,而是說:“你把聯係方式給我。”


    這位視頻男主叫景恒,和未婚妻談婚論嫁在即,沒想到出了這等烏龍。據說女方要解除訂婚,鬧得不可開交。符卿卿想要度過這個坎兒,還隻能讓這位當事人親自鬆口。


    “我上門賠罪吧,挨罵挨打我也都受著。”符卿卿喪著一張臉。


    溫以寧看著她:“挖了個坑等你跳,把你埋了之後,下一個就是我。這個道理你明白嗎?”


    符卿卿愣了愣,“你是說文組長她故意……”


    “你心裏有數就行。”溫以寧歎了口氣說:“我想想辦法。”


    可真沒什麽好辦法。


    這個景恒不僅有錢,還有點紅色背景,在富二代的圈子裏聲名鵲起。溫以寧帶著符卿卿一起去他公司,直接被前台轟了出來,守在門口好不容易見著景恒的車,人家掄著胳膊就要下車揍人,他秘書邊攔邊瞪她們:“還不走?我待會真攔不住了啊。”


    一天下來,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符卿卿已經接到人事部的辭退通知,握著手機當場嚎啕,“我好不容易過了實習期,我男朋友付了首付,我要跟他一起還房貸的,我上哪兒再找工作去。”


    溫以寧緘默不語,任她哭過這茬,心裏也是愁緒上湧。連日來的不順積壓成災,心煩意燥地撕開一條口子,語氣也發泄狠厲起來:“魚死網破得了,誰也別想好過。”


    符卿卿淚眼看她:“啊?”


    “傳網上去,鬧大,鬧凶,鬧得他不得安生。”溫以寧說完後沉默垂眼,疲憊道:“算了,明天再去一趟吧。”


    符卿卿小聲:“哦。”


    這一趟終究沒去成。第二天剛進公司,高明朗就把溫以寧叫進了辦公室,裏頭還坐著幾個高層,一臉苦大仇深很是嚴肅。


    門還沒關上,高明朗提聲:“公司明令禁止以非法手段開展業務,你維護自己的下屬是人之常情,但也不能違法違規。”


    溫以寧聽懵了,“什麽?”


    “你自己看!”高明朗敲了敲桌麵,上頭擱著手機,溫以寧拿起,越往下翻越擰眉。


    “視頻一出,我們就做了緊急公關,可為什麽從昨晚起,網上就在瘋傳這個視頻了?


    “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高明朗笑得皮肉皆假,猛地拍了下桌子,“你給我好好想!魚死網破,鬧大鬧凶,這話你有沒有說過?”


    溫以寧手心拽緊,眼神一刹失衡,但很快靈台清明,“昨天我去找景總解釋,不太順利,我……”


    “你有沒有說過?”高明朗咄咄逼問。


    溫以寧鬆了掌心,點頭,“有。”


    旁邊幾個高層陸續發話,“小溫,平日看你做事穩重,怎麽能有這種行為?”


    “公司絕對不允許,說嚴重點,這是在試探法律底線。”


    溫以寧辯解:“視頻不是我傳上網的。”


    高明朗冷不丁地笑了聲,“是不是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說了不該說的話,傳到景總耳朵裏,他信了。”


    溫以寧變了臉色,才鬆開的掌心又摳緊了。心尖兒一陣詭異的疼,來得毫無征兆,來得氣勢洶洶。她似乎聯想到了什麽,但還留有幾分僥幸和餘地。高明朗對她積怨已久,公報私仇,後麵的話很是難聽。


    “你自求多福吧,出去。”


    溫以寧走去辦公區,同事們表麵平和無常,隻在她背後用餘光打量。符卿卿從座位上站起,低著頭,眼神怯懦,想看又不敢看。


    溫以寧站在她位置前,因為背脊挺得太直,倒顯得對方更加可憐相。


    “組長。”符卿卿小聲喊人,連稱呼都變了。


    “回來上班了。”溫以寧以笑示人。


    “溫姐,我……”


    “沒事。”溫以寧盯著她的眼睛,“好好工作。”


    符卿卿從方才的恐慌和慚愧裏緩過勁兒,剛鬆口氣,就聽溫以寧不帶溫度地說:“以後不要叫我姐了。”


    平平靜靜的一句話,讓符卿卿當場紅了眼。


    ——


    晚上八點光景,月升夜明,把黃浦江沿岸串成了兩條長長的光帶。唐其琛晚上和工信部的陳副部有飯局,這邊結束,又轉場去了另個包間。


    唐家人丁興旺,兄弟姐妹時不時地攢個局,今天正巧在一處,唐其琛便過來打個招呼。支了個牌局,唐其琛心性好,陪他們玩著。


    景恒坐他左手邊,一晚上電話不停,內容語焉不詳,但他的語氣是一次比一次差。


    “你別囉嗦,這女人不知好歹,非得給她點教訓。老高怎麽交代我不管,但這女的,以後別想在圈子裏混了。”景恒情緒激動,手肘碰倒了水杯,哐哐當當動靜不小,一時更加惱火:“靠,邪他媽門兒了。服務員,服務員!”


    唐其琛不悅,瞥他一眼,“嚷什麽?”


    柯禮給了個示意,笑著道:“小事,拿紙巾先擦擦。”然後起身讓服務員進來收拾。


    “一晚上不安生,不想玩一句話的事,我又不攔你。”唐其琛微微後傾,椅子推開了些,左手意興闌珊地搭著椅背,說:“吃火.藥了,嗯?”


    景恒架不住情緒,忙不迭地抱怨開來:“什麽破公司,還敢號稱業內一流,攪了我的開業典禮,還敢把視頻傳網上,能耐,我弄不死她!”


    桃色視頻滿天飛,這事兒鬧得人盡皆知,他爸氣得要斷絕父子關係,為了這茬,唐其琛的母親景安陽也跑回母家處理,勸著兄長,護著侄兒。


    一通牢騷,唐其琛始終沒說話。


    柯禮問,“哪家公司?”


    提起就來氣,“義千傳媒。”


    柯禮頓了下,看了眼八風不動的老板,又轉回頭笑著繼續:“這種低級失誤確實不該,負責人是哪位?”


    “好像姓符。”


    柯禮心裏鬆了鬆,再看唐其琛,仍是平靜自若。


    “但她的領導,那個叫溫以寧的,敢威脅我,哪兒冒出來的角色跟我玩陰。”景恒抹了把頭發,真怒著。


    幾秒安靜。


    柯禮一時沒底,他猜不透唐其琛的心思,所以不敢擅自表態,唯恐一句話失了分寸,惹了不痛快。正琢磨其中微妙,聲音響起。


    “別太過。”


    唐其琛語調平平,落的每一個字卻清晰透亮,“你不願和張家女兒結婚,這念頭一開始就沒消停過,不管是意外還是人為,目的達成,這事,你不虧。”


    景恒嘴角訕訕上揚,“什麽都瞞不過你。”


    那位未婚妻他實在是不喜歡,但兩家之間利益關係環環相扣,諸多無奈。未婚妻嬌蠻任性,對景恒倒是十分滿意,這種人家最看重臉麵,不弄狠點兒,根本無濟於事。景恒瞞過所有人故意安排的做.愛碟片,一招破釜沉舟玩得沒臉沒皮。


    唐其琛早已看穿卻不點破,這點心思,在他這根本算不上什麽。


    “但我就是不爽這個溫以寧,敢要挾我,敢打我的主意,我最恨被人威脅。”景恒心氣高,臭毛病一堆,張牙舞爪道:“老高給了我交待,把她給降職了。我明天就跟圈裏人打招呼,看誰還敢錄用,我讓她在這個行業混不下去。”


    “夠了。”唐其琛嫌他聒噪,臉色較方才已是不悅,他身子前傾,右手微屈於桌麵,不輕不重地叩了叩:“網上的視頻我會幫你解決。”隨即吩咐柯禮:“讓陳颯來處理。”重新看向景恒:“這件事到此為止。


    景恒嚷:“可是——”


    “到此為止。”


    一遍重複。唐其琛平視於他,眼神稍一凝神專注,目光便升了一階溫度,灼得景恒不敢再逞口舌之快而逆大流,隻好慫蔫蔫地閉了嘴。


    高明朗要求得挺歹毒,多少錢都樂意出,隻要把這女人往死裏弄。老關隨後放話,今晚的上海城天氣不好,不生是非,隻想和氣生財。


    那些人掂清輕重,自然是給老關麵子——高先生今晚這筆生意,多少錢都不接。


    源頭悄無聲息地遏製,柯禮這事兒辦得雲淡風輕。十五分鍾後返回停車場,黑色奧迪q7停角落,他彎腰對駕駛座說:“妥了。”


    唐其琛點點頭,示意他上車。


    柯禮說:“您今天累了,我來開吧。”


    唐其琛手一拂,“自個兒來。”


    柯禮坐副駕,邊係安全帶邊說:“老關打的招呼,以寧應該沒事了。”


    唐其琛嘴角扯起一個微小的弧,柯禮分辨一會,覺得是諷刺比較多。拿捏一番,說:“我打聽過了,她是兩年前從h省的外譯機構辭職來上海,跨行轉業做了廣告媒體。高明朗好色出了名,他們那公司也是局勢複雜。”


    頓了一下,柯禮繼續道:“能立足,已是很不容易了。”


    唐其琛單手控方向盤,語氣平平:“知道不容易還衝動。你說,這幾年她是有長進,還是沒長進?”


    柯禮啞口無言。


    駛出停車場,並入主幹道,唐其琛才說:“你為她說的話,多了。”


    柯禮抬手抵了抵鼻尖,點頭,“抱歉。”


    這聲抱歉,唐其琛心裏明白是情有可原的。柯禮跟在他身邊十多年,為他處理過太多人和事,舉止有禮,很能領會要意,正因公事公辦,才難免顯出寡情。別人很難從柯禮口中撬出唐其琛的行蹤,但溫以寧一問,他都樂意告知。


    二十出頭的姑娘一合眼緣,柯助理身上便多了幾分難得的和氣。現在回頭一看,那時候的兩人,關係倒是非常友善的。


    短暫安靜,唐其琛頭往後枕,“安藍在爭取的那部電影叫什麽?”


    “《建國大業》。”柯禮說:“中宣|部和總局的推薦影片,是明年五個一工程獎裏樹立行業典範的標杆作品。”


    唐其琛閉眼休憩,說:“她需要一部這樣的作品。”


    需要根正苗紅地鍍鍍金,需要做上行下效中的那個上。


    柯禮心領神會,點頭道:“好,我去辦。”


    ———


    霜降節氣一過,南方步入深秋,桃江邊小鎮的冬天冷意更為提早。溫以寧坐在晃晃蕩蕩的中巴車上,看著白氣覆在車窗,前邊的小孩兒正有滋有味的拿手指在上邊畫圓圈。


    到家的時候,江連雪正在牌桌上大殺四方,麻將聲劈裏啪啦,邊上擱著一張塑料凳,上麵是煙灰缸和抽了一半的煙盒。她很驚訝:“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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