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蓋爾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阿拉娜推開門進去。門框上鑲著飄花玻璃,房間很寬敞,阿比蓋爾的單人床就擺在靠牆的中間。


    在避風港精神療養院治療的病人大多情況較輕或是沒有作出任何極端違法犯罪行為。如果不是後者,那麽巴爾的摩還有一所州立犯罪精神病院可供長期居住,奇爾頓是那裏的院長。慕柯偶然逛到過犯罪精神病院去過,他不喜歡那裏。


    雖然不像他在上幾個世紀在精神病院中看到的慘無人道的電極治療法,但隨著時代的進步,這些手段也在不斷翻新。


    慕柯走進房間時,阿比蓋爾正趴在床上看小說,是一本窄而厚的簡裝本小說,她已經翻過了一半。阿比蓋爾沒有穿病號服,也沒有像平常外出時一樣帶上一根圍巾遮住脖子上的傷口。


    “阿比蓋爾,你想見的人來了,這位是布蘭奇.慕先生。”阿拉娜走到阿比蓋爾的床邊,但仍空出了一英尺的距離。


    阿比蓋爾把手裏的小說扔到了床頭櫃上,翻身坐在床上,她那雙純淨藍色的眼睛凝視著慕柯,發出了一道模糊的聲音,“玄...奴...”


    她隻是在模仿,既沒有分辨兩個音節之間的短音,也沒有用上正確的語調,但慕柯一下子就聽出了她在說什麽。


    慕柯皺起眉,他走到床腳處,和阿比蓋爾對視,“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這個名字。玄奴這個名字是他尚在十八層地獄身為行刑官時那些沒事幹的厲鬼叫出來的名字,慕柯這個名字是晏青接手了指導並監視慕柯在人間的行動後才取的。


    他對玄奴這個名字沒有過度的反感,但這個名字絕不是阿比蓋爾一個十七歲的美國小女孩會知道的。


    阿比蓋爾沒有回答慕柯,又看向了阿拉娜——她的心理醫生,“我可以和慕先生單獨談一會嗎?”


    阿拉娜在慕柯和阿比蓋爾之間掃視了一圈,“你打算聊什麽?”


    阿比蓋爾咬了咬嘴唇,“我暫時還沒想好,我在這之前見過他,但不認識慕先生。”


    阿拉娜臉上浮現出驚訝,她沒有對此進行過多的掩飾,“好吧,我和威爾就在外麵,有事叫我。”她拉著一直在觀察慕柯的威爾出去了。


    “阿比蓋爾.霍布斯。”慕柯念到,他放出了一道靈力來探查,但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是我。”阿比蓋爾仰著臉看向慕柯。


    “你從哪裏聽到這個名字?”


    “這是一個名字嗎?”阿比蓋爾的圓眼睛睜大了,“日文...還是中文?”


    “中文。”慕柯說。


    阿比蓋爾躲開慕柯冷漠的眼神,說:“我在醒來的時候聽見了這個詞,也看見了你。我隻是......好奇你是誰。”


    “布蘭奇.慕,或者叫我慕柯。你想要見我的原因應該不會這麽簡單。”


    阿比蓋爾的姿勢從坐在床上變為了雙膝跪在柔軟的床墊上,這讓她和慕柯之間的距離近了一些,她抓住了慕柯的手,用自己的雙手握住他的左手。


    慕柯沒有把手抽開,但皺了皺眉。阿比蓋爾垂下了頭,凝視著掌中這隻手。“我醒來的時候有一種很奇怪的特殊的感覺,就好像我還不該醒來,但有人拉了我一把把我叫了起來。”


    她沒有抬頭,但聽見慕柯沒有回複,又繼續道:“然後我看見了你,又聽見了這個名字。但我明明還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人叫你的名字。”


    “如果你看見了,或是聽見了,你不需要否認。”慕柯放緩了語氣,這種事情有時候確實會發生。


    阿比蓋爾抬起頭來看進慕柯的眼睛,那一片黑暗讓她覺得她的靈魂顫抖了一瞬,但是當她的理智在下一瞬回籠之後,她問自己,為什麽?她沒理由說慕柯是一個凶神惡煞的人。


    就像是她從失血昏迷中醒來之後看見了慕柯在黑暗之中更為深沉的麵容,她感覺到了被安撫的寧靜。她不斷地反問自己,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黑暗不會帶給人寧靜,更多時候出現的是恐慌。阿比蓋爾時常在她漆黑的夢中看到被她引誘著走進了明州伯勞鳥的圈套的女孩們。她一直對此感到恐懼,即使她幫助他的父親做得很好,她在混亂之中殺死了博伊爾,而漢尼拔幫她處理了屍體。


    當她看著她的父親用那些被殺害的女孩來喂養她時,無助席卷了她,她看見那些女孩時就有著一種隱然的預感,她無法離開這個家,她會成為霍布斯最後的受害者。


    而她把刀捅進博伊爾的肚子裏時,她也不覺得有多好受,茫然淹沒了她。至於漢尼拔的幫助?這確實讓阿比蓋爾幾乎把他放進了父親的這一個角色模版中。但是,至少到現在,她不享受殺人這件事——即使這隻是出於她自己的恐懼,恐懼與死亡和麵對死亡的興奮。


    多諷刺啊。


    但阿比蓋爾在慕柯的眼中看到了另一種希望,“我感受到了安全感。”


    “當我看見你的時候。”阿比蓋爾又自己補充道。


    這來自於慕柯的力量,慕柯歎了口氣,反握住阿比蓋爾的手。如果不是站在慕柯的力量的對立麵感到一種難以控製的壓迫感,那麽被慕柯的靈力治療過的阿比蓋爾感受到的是被力量保護的安全感和明確感。


    當她的深層意識在醒過來麵對精神創傷和繼續沉睡之間被猶豫不決,忽然一道力量把她推到了其中一條路上,這回讓人找到明確方向帶來的確定性的安撫。


    “你想要什麽?”慕柯問,他應該好好安慰這個小姑娘,至少大多數人類都會這麽做,而且阿比蓋爾心理上的感受確實與慕柯有關,這是他負上了一種責任。


    阿比蓋爾眨了眨眼睛,目光變得迷茫,“我不知道。”


    漢尼拔在這種時候會告訴她某些道路的美妙,阿拉娜則會站在家庭型精神創傷治療的角度給她一些生活中的意見。總之,當他們問出‘你想要什麽’這句話時,他們已經為阿比蓋爾選定了目的。


    可是慕柯問出問題之後沒有了下文。阿比蓋爾思索著,漸漸鬆開了慕柯的手,“我們可以隨意聊一聊,我願意聽你說說你的故事。”


    “那一點也不有趣。”阿比蓋爾警惕地盯著慕柯。


    “沒關係,不是每個人的過去都是有趣的,我也會有一段無趣的過往。”


    “好吧,”阿比蓋爾開始揉搓自己的手指尖,“我的父親有一個林中小屋......”


    病房外對著玻璃窗的方向放著幾隻木凳,用來給病人休息,或是觀賞窗外的風景。


    威爾看著窗外枯黃的草地上還有穿著病服的病人慢悠悠地走著,有兩三個護工跟著他們。灰黃的雲層把光線抹得十分均勻,吝嗇地投在避風港精神病院的玻璃窗上。


    光線沒有更多的力量穿透這一層薄薄的玻璃,這讓走廊上的色調灰了幾個度。


    威爾靠著牆壁坐下,時不時轉頭看一眼阿比蓋爾病房關上的門。


    阿拉娜翻了一會手上阿比蓋爾的治療記錄,但威爾的轉頭動作實在太過頻繁,讓她忍不住叫停了威爾。


    “威爾?”


    “嗯?”威爾恰好把頭轉回來,他看了一眼阿拉娜,然後把目光移開了一截,但示意自己在聽。


    阿拉娜已經習慣了威爾的小動作,“你很關心布蘭奇.慕。”


    “嗯。我們認識了一段時間,我的朋友不多。”


    “你們認識多久了?”


    “有將近半年了。”


    “確實算是很長一段時間了——如果說你對他抱有性幻想的話。”


    “咳咳。”威爾被阿拉娜的直白嚇著了,雖然說在工作時兩個人的職業原因讓他們很難避開某些在日常中會讓人稍顯尷尬的學術性名詞,但這些名詞在工作中使用時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可放到這種情況下,這種人物中,威爾隻能用咳嗽的聲音來表示自己的驚訝,“不,我沒有。”


    “我看得出來,你不需要否認,威爾,雖然有些驚訝,但我不介意這件事。”


    “我沒有。”威爾無奈地看向阿拉娜,這位女心理醫生有著果敢的魄力,不是所有人都有為了自己的意見指責漢尼拔的勇氣,她甚至不遜於和傑克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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