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機甲,點綴著閃亮的銀色能源線,所以在它劃破天穹的時候,整個漆黑的宇宙天幕都能留下它燦爛奪目的虛影。


    sss的白夜霜星與帝國製式機甲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大型深空作戰機甲足有百米高,駕駛它需要駕駛員有著極強的精神力,才能承受整套神經係統的負荷。


    白夜霜星從未正式被激活過,這是它第一次踏上戰場,從前的夏佐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駕駛它出戰,所以日常維護與能源補充從未間斷,滿能量的白夜霜星一個推進就衝到了主母麵前。


    那些觸手並不能對白夜霜星造成威脅,海登伸手抓住觸手,機甲的掌心打開艙門,露出冷凝管,低溫極寒瞬間把主母的觸手冰凍,海登隻一用力,那根冰雕觸手就應聲碎裂成粉末。


    路德維希倏然起身,但暈了一下,又懨懨地靠回去,海登仍與主母蟲群酣戰,但白夜霜星也意識到了剛才的不對——它的冷凝係統好像沒這麽低的溫度啊?這台機甲名字裏的霜是用來形容它獨特的冰凍能量武器,但……這個低溫低過頭了,超過了現階段科技水平。


    “龍屬性在增強,白龍是寒冰屬性的,他的血脈裏自帶冰霜魔法。”路德維希感歎,“巨龍屬性太適合整天上躥下跳去打架的機甲戰士了,巨龍會在戰鬥中自然領悟遠古先賢的意誌,連腦子都不需要動就可以進階。”路德維希說著,不太暈了,就又給海登套了個力量增強法術。


    駕駛艙裏又沒有自拍攝像頭,所以海登並不知道,剛剛有一瞬間他的瞳孔變成了豎瞳——但與蟲族的截然不同,他的瞳孔邊緣有一種高山冰雪折射陽光時的炫光,整個蔚藍的眼睛變成一種絢麗的金紅。他想要極低的嚴寒,“龍語魔法”其實不是靠語言發動的,它是由強大的意誌力驅動的。


    天河流浪者壓下係統裏對外殼撕裂的恐懼,顫巍巍地湊過來:“您都對我的機主做了什麽呀!”


    ……海登,流浪者是個沒用的機甲,流浪者沒能保護好你啊!


    路德維希確定海登占上風,放心地支著下巴轉過頭:“奇怪,小白不是特例,你的情緒波動我也能感覺到,你現在心裏充滿強烈愧疚……”


    天河流浪者:“您又想做什麽?”


    ——這是施法者群體在原大陸廣受詬病的品質之一,他們強烈的好奇心會讓他們無視外界,隨時隨地來一次說做就做的實驗,或者對著某種本該致命的玩意兒上下探究——盡管法師們自己向來不以為意,堅稱這是學者的優秀品德。


    “人工智能,到底算什麽物種?”法師掏出筆記本,一雙眼睛亮如星辰,“我問過小白,它總是說你們與智能手機、電腦的係統沒什麽區別,但我不這麽認為,我以前用過的手機可沒哪個會崇拜偶像,流浪者,你是男的女的?”


    天河流浪者的係統有一秒鍾過熱,然後呆滯回答:“人工智能沒有固定性別,我的語音聲音可以自定義,海登得到我之後就沒改過,現在的男聲是從前在那個非法實驗室裏設置的。”


    路德維希在筆記上寫到:“性別具有流動性,那你自己選呢?”


    天河流浪者再次呆呆地回答:“……我不知道,現在設定是男的就男的吧,不用改。”


    “我能把你的主板拆一下看看嗎?”路德維希充滿期待,“我保證原樣裝回去。”


    天河流浪者終於抵抗不住,步了白夜霜星的後塵,他驚恐得像個即將被聖光淨化的可憐惡魔,人工智能顫抖回答:“你要是把我變成人工智障了怎麽辦?”


    路德維希一時語塞,半晌後思忖道:“那我先在聖約蘭進修一下……話說回來,什麽課程能教學生拆主板?”


    “……一年級上的基礎工程學,但是你們的戰略指揮係可能不上這個課。”天河流浪者沉悶地回答,“真正的軍事指揮是‘指揮係’才學,你們的‘戰略指揮係’……維持貴族名聲就是‘戰略’的意義。”


    天河流浪者或許是經曆比白夜霜星豐富的緣故,他的情緒很快恢複平板無波,路德維希轉過頭去看戰場,發現聖約蘭組織的支援小隊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到了,法師立刻以黑色霧氣將自己的臉牢牢擋住。


    援軍的能量炮先發製人,蟲群被高能光線打得七零八落。


    “海登元帥!!!”迪奧斯大喝一聲,猛撲上前,他的機甲像一顆炮彈一樣撞飛一排試圖從背後襲擊海登的王蟲。


    海登猛然回身,加入編隊,他迅速接管整個小隊的指揮權,人類開始向蟲群發動強勢反攻。左右兩排的機甲編隊配合無人戰鬥機,如同尖刀一樣劈砍蟲潮,在指揮的同時,海登與主母的纏鬥仍然如火如荼,整個戰場上,人類方有條不紊,不論身旁有沒有軍隊,海登似乎都能遊刃有餘。


    路德維希浮在戰場上空,白夜霜星與海登適應良好,他跟隨這台機甲,看到海登手握巨劍,在蟲群殺進殺出,如入無人之境,他的劍鋒所過,蟲群被毫不留情地撕裂。幾個禁錮術下去,試圖聯手對抗海登的主母們就變得力不從心,路德維希檢查了一下機甲裏海登的生命狀態,徹底安心地點頭。


    “令人震撼的戰鬥!”真正悍不畏死的人類精英——記者,開著他們的小型穿梭機,在前線猛拍視頻,還對著鏡頭高呼,“不可思議,星球之心啊!海登元帥現在駕駛著一台同樣強大的sss機甲,這台機甲我們從未見過,但海登元帥上周接受采訪,還說新機甲沒有眉目呢,短短一周他沒有可能憑空變出一台sss機甲來啊!”


    另一個記者也吼道:“……這台機甲憑空出現在戰場,難道海登元帥已經掌握了遠距離量子傳輸的新技術嗎?海登元帥會引發新一輪科技革命嗎?”


    隻有演播室的軍事專家一臉嚴峻:“這台機甲,從外形初步判斷,像極了施萊格爾元帥為獨子準備的機甲‘白夜霜星’,我曾有幸隨施萊格爾元帥參觀基地,見過一次那台從未啟用過的sss機甲,但奇怪的是,白夜霜星明明是白色的,它登記注冊時的顏色也是白色,可這台卻是純黑的……而且你們看,它的冰凍能量強得不可思議,這已經快要超過sss機甲的評級了吧,難道海登元帥已經突破了科學禁錮,製造了超sss機甲嗎?”


    白夜霜星根本不知道現在自己是“黑夜霜星”,那層附著在它外殼上的顏色並不是塗料,是黑暗屬性的護盾,路德維希將護盾貼合在機甲上,那層帶有腐蝕性的黑暗力量是個標準的黑魔法護盾,主母的觸手迎麵撞上,頓時皮開肉綻,冒出吱吱黑煙。


    或許是大放異彩的白夜霜星讓另一個靈魂得到了安慰,夏佐把這台機甲保養得狀態奇佳,使得海登在戰場上大開大合,所向披靡。力量和溫暖的感覺一點一點回到四肢,路德維希的靈魂重新與身體恢複同調。


    但這一回的蟲族艦隊可不是正經的蟲族軍隊,他們是早都被自己同胞放逐的流亡組織,手段遠比真正的蟲族戰士陰毒得多,一個不注意,迪奧斯撞飛的那群王蟲反身撲了回來,一個個疊羅漢一樣纏住迪奧斯。


    軍校訓練過如何應對這樣的糾纏,就在迪奧斯信心滿滿準備大展身手的時候,一道耀眼的白光從他眼前劃過——


    “蟲族自爆了!!!”


    一團生物能源爆炸造成的詭異紫綠色,蟲群連帶迪奧斯一起爆炸,所有人驚呼著試圖以能量護盾擋住,但身處爆炸中心的迪奧斯無處可避,他的s級機甲或許能抵抗一隻王蟲的爆炸襲擊,但他身上掛了幾十隻王蟲,那群失去理智的蟲族選擇自殺式襲擊,海登太快抓不到,覺醒者藏身太隱秘,所以衝上來的迪奧斯成了替死鬼,這群蟲族孤注一擲,拚命也要創傷人類。


    “啊,星球之心庇佑!迪奧斯少校!”


    “完了完了,迪奧斯少校……【蠟燭】”


    星網上關注這件事的網友發出了悲歎,但奇怪的是,他們字兒都打完了,怎麽爆炸還沒……結束?


    “大事不好,迪奧斯少校他被……咦?”


    記者們的驚呼全部啞火,一個個在鏡頭前表演了呆若木雞,他們每個人的臉都相當適合截圖做成表情包,但沒有人有心思做,所有關注這場戰鬥的人都驚訝地看著——


    時間仿佛被靜止,不,時間確實被靜止。


    一道魔法陣在爆火乍物下方張開,流動的魔力形成一個暫時靜止的時空,炸開的蟲族、碎裂的機甲、一臉舍生取義、慷慨赴死表情的迪奧斯,所有的一切在那個區域內完全靜止不動。


    時間是魔法當中最難以琢磨的力量,因此,隱身的路德維希無法再完美維持偽裝,他出現在爆炸現場上方,記者們保持著呆滯的臉,下意識把鏡頭轉了過來。


    然後迪奧斯保持著史詩般悲壯的表情,從碎裂的機甲裏飄了出來,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保護著他——然後,海登的機甲中發出一道金色的光,金色的光落在迪奧斯身上,他身上爆炸炸傷的地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路德維希驚訝地看著海登。


    “治愈術?你居然連這個都能自己領悟?”


    海登也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裏還殘留著澄澈的金色聖光,而離開時間靜止領域後,活過來的迪奧斯表情扭曲——可能是疼的,也可能是嚇得,他驚愕地看著周圍毫無遮攔的大宇宙,嘴裏發出一連串的驚呼——感謝真空宇宙,他的胡亂吼叫沒有人注意。


    記者們的動作忽然像按了快進,恨不得一個人長十八隻手、三十六張嘴。


    “現場太令人驚訝了,這一瞬間高潮迭起,我們不知道從何說起——海登元帥,海登元帥毫無預兆地施展了一個治愈係的異能,是的,令人驚歎!人類之光、星辰之子,我們不敗的海登元帥居然覺醒了異能!他覺醒了人類曆史上最罕見、最珍貴的異能——治愈係!”


    “……聖約蘭那位不知名的強大覺醒者也終於出現了——”


    視頻裏,一團黑霧籠罩的人影飄在迪奧斯上方,做了一個抓取的姿勢,然後迪奧斯就飄在那兒,手舞足蹈。


    “星球之心啊!這位強大的覺醒者竟然是肉身漂浮在宇宙之中!他還能讓其他人也肉身飄在宇宙中?!而且,星球之心啊,他用某種黑色能量遮擋了臉,這種史無前例的強大異能,他足以被我們稱為——”


    路德維希有了特別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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