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的現場果然如胡誌勇說的那般無聊,在場的文人不是喝茶就是喝水,別說酒水點心了,吹了一會兒連熱水都沒了。


    這也是來參加文會的幾個文人家境都一般,他們也不願意打腫臉稱胖子,索性怎麽高興怎麽來,除了胡秀才帶了兩個孩子之外,其他人都是光頭過來的。


    不過這些人誌趣相投,談話的興致倒是不錯,有幾個年紀輕一些的,顯然還沒斷了去考科舉的念頭,偶爾還會提到今年的鄉試。


    除了一開始他們考了考趙九福,後頭就讓兩個孩子去旁邊玩耍,就是胡秀才也沒顧得上他們,他正為一個試題的解答方法,與另一文人吵得麵紅耳赤。


    趙九福被胡誌勇拉到了河邊坐下,他從自己的荷包裏頭拿出幾個豌豆黃來,笑著說道:“小師弟,我們一塊兒吃,這是我一大清早讓我娘準備的。”


    趙九福拿過一塊嚐了嚐,說實話豌豆黃做的味道一般,豆腥味沒有去除幹淨,糖也放的太多了一些,但他已經五年沒吃過像模像樣的點心,一口吃下去居然覺得不錯:“好吃。”


    胡誌勇頓時得意的笑起來,低聲說道:“我就知道爺爺肯定沒時間管咱們,要是不帶點心的話,咱們就得在旁邊幹坐著啦。”


    趙九福又嚐了一口,不免有些懷念上輩子可以常年開吃糖的歲月,一邊說道:“師兄,你以前經常跟著先生過來玩兒嗎?先生一個月參加幾次文會?”


    胡誌勇嘴角抽了抽,湊在他耳邊說道:“一年有幾次就很煩人了,要是一個月幾次的話,那我不得被煩死。”


    趙九福微微歎了口氣,看著湖麵頓時有些憂傷起來,隻能吃了一口甜膩膩的豌豆黃來緩解一下自己憋屈的心思,這要是一天一次的話,他一個月時間就能攢夠一千積分啊。


    胡誌勇見師弟忽然失落起來,想了想不明所以,隻得說道:“隻有第一次見麵才會有見麵禮,以後你就算是天天看到他們,也沒有荷包可以拿的。”


    趙九福隻得憂傷的解釋道:“師兄,我不是為了荷包。”


    胡誌勇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別人考你誇你,我爺爺都從你爹那兒聽說了。”


    趙九福麵無表情的接受了自己的人設,沒有喊出那句我不是我沒有,左右這個黑鍋他是要給係統背著的,反抗也無濟於事。


    趙九福正憂傷的啃著豌豆黃,忽然看見一輛馬車朝著這邊駛過來,是的,那是一輛貨真價實的馬車,拉著馬車的是還是一匹高頭大馬,十分俊朗。


    不止如此,那馬車車架蓋頭都十分豪華,上麵甚至用了帶著圖案的布匹,整個馬車看起來無一處不帶著一股昂貴的土豪氣息。


    趙九福看的目瞪口呆,下意識的問道:“咱們鎮上還有這麽豪華的馬車呢。”


    對比停在旁邊的,胡家的那輛牛車,這馬車簡直就是法拉利和勞斯萊斯級別的。


    旁邊的胡誌勇卻臉色一變,冷哼道:“肯定是那個討人厭的家夥來了。”


    下一刻,馬車裏頭走出來一個孩子,看年紀大約是十歲出頭的樣子,梳著簡單的發髻,身上也是青衫,但看得出來那布料非同一般,隨著他走路隱約能看見暗紋來。


    在他之後,馬車又走出來一個小老頭,年歲看著跟胡秀才差不離,不過臉色紅潤,心寬體胖,看著比胡秀才的精神頭略好一些。


    “他怎麽來了,哎呦,今天太倒黴了!”胡誌勇忍不住哀嚎了一聲。


    趙九福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怎麽了,這個人是誰?”


    胡誌勇鼓起臉頰來,他原本就有些胖,臉頰顯得圓滾滾的,這麽一弄腮幫子更加圓潤了,看著特別好玩兒:“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特別特別討人厭的家夥。”


    胡秀才卻沒有體會到自家孫子的心思,他看見來人之後哈哈一笑,顯然與對方的關係極好。甚至還從亭子裏頭迎了出來:“孫兄來啦,今天難得耀祖也跟著來了。”


    那被稱為孫兄的人與他們一一打招呼,又把身後的孩子拉到身邊,笑著說道:“這不是知道你們都在,想著讓耀祖跟著學一些東西。”


    胡秀才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孫兄客氣了,誰不知道江南書院就是附近最好的書院了,那裏頭不考中舉人都沒辦法當老師,比我們幾個可強多了。”


    其餘人也紛紛稱是,江南書院的名頭,就是才剛剛開始讀書的趙九福也是知道的,這個書院立足於江南,已經有近百年的曆史,是開朝時期宰相告老還鄉之後建造的。


    孫老爺卻哈哈一笑,搖頭說道:“江南書院好自然是好的,但畢竟學生多,哪像是現在,你們這麽多人來教他,每個人能露出一兩分,就讓這孩子受益不盡了。”


    趙九福在旁邊聽著,倒是明白為什麽家境相差甚大,胡秀才等人與他的關係卻十分不錯了,這位孫老爺十分會說話,拍馬屁的技術高超不已,一下子就讓文人們喜笑顏開。


    話說到了這份上,幾個人也不再推辭,紛紛問那孩子有什麽想問的,趁著這會兒大家都在,至少能起到一個查漏補缺的作用。


    那孫耀祖臉色看著有些高傲冷淡,對著胡秀才他們卻也尊敬,做了揖禮之後問出幾個問題來,聽起來這位已經讀完了千字文,已經在學《論語》了。


    趙九福上輩子學過一些論語,依稀還能聽懂一些,胡誌勇就完全雲裏霧裏,兩眼迷蒙不知所謂了,最後隻能靠在師弟的耳朵旁邊嘀咕道:“他就是愛現,總覺得自己了不起,都不帶正眼瞧一下別人的!”


    大約是胡誌勇說話的聲音不那麽低調,那邊的孫耀祖朝著這頭看來,他整個人都很瘦,皮膚帶著一種奇異的蒼白,劍眉鳳眼,顯得有些男生女相,俊秀是俊秀,卻有一些孱弱的感覺在,一眼看去總覺得身體不太好。


    孫耀祖的眼神從胡誌勇身上略過,最後落到了趙九福的身上,似乎有些意外這裏還有一個小豆丁在。


    趙九福下意識的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這幾乎是他麵對大人時候的麵具了,下一刻,胡誌勇扯了他一把,低聲喊道:“不準對他笑,我們才是一夥兒的。”


    那頭的孫耀祖注意到他們倆的官司,微微挑眉轉過頭去,不再看他們了。


    孫耀祖不看了,那個孫老爺卻發現了趙九福的存在,笑著說道:“這是哪家的孩子,長得真是玉雪可愛,一看就知道是個聰明的。”


    在場的人都習慣他的說話做事方式,胡秀才開口說道:“這個孩子叫趙九福,是我新入門的學生,確實是有幾分小聰明。”


    那孫老爺倒是來了興趣,笑著招了招手,讓趙九福走到身邊看了又看,打趣著說道:“我就說呢,這孩子長得比我家耀祖還要好,一看就不是你們幾個能生出來的種。”


    胡秀才怒視著亂說話的人,吹著胡子說道:“在孩子麵前瞎說什麽,嘴上沒個把門。”


    孫老爺卻笑嘻嘻的說道:“既然你說有幾分小聰明,那肯定是聰明的不得了,孩子,你讀書多少時日了,已經讀了哪些書?”


    趙九福如實回答了,那孫老爺一聽倒是驚奇起來,笑著回頭看著孫子說了一句:“耀祖,你看這兒出了個更聰明的,你五歲的時候可還沒有讀千字文。”


    孫耀祖也忍不住多看了趙九福幾眼,他身體不大好,三歲那年生過一場大病,五歲才略好了起來,那時候才剛開始讀書,千字文沒記錯的話,他似乎是七歲才開始讀的。


    “小後生,不如老夫也來考考你,若是你能回答上來,這份見麵禮老夫可得多給一些。”孫老爺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瓜子,笑著說道。


    趙九福自然不會推辭,這位孫老爺想了又想,終於開口問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後麵接著的一句是什麽?”


    趙九福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問題這麽簡單,就直接回答道:“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


    背到這裏,孫老爺就滿臉笑容的說道:“夠啦夠啦,後頭老夫也不記得了,能背到這裏,可見千字文是讀的不錯了。來,拿著。”


    趙九福手中被塞了一個荷包,那荷包居然是金絲銀線的,上頭繡著的五福臨門的圖案十分喜慶,光是這做工就得花不少錢,更別提這荷包沉甸甸的,並且沒啥聲響肯定不是銅板。


    趙九福心中嚇了一跳,就聽見旁邊的孫耀祖不客氣的吐槽他爺爺:“爺爺,千字文您就記得這麽幾句,也好意思拿出來考別人。”


    孫老爺被戳穿了學識,倒是一點兒也不生氣,反倒是笑嗬嗬的說道:“爺爺雖然背不會,但聽還是會聽的,要不然怎麽每次聽幾位兄台文會,都覺得自己吐氣都文雅了一些。”


    說完這話,他又說道:“耀祖,你跟小弟弟去玩兒吧,爺爺還有話要跟幾位叔叔說,別太調皮,別靠近河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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