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珍閣的拍賣會是c市每年的盛事, 外界有言:十件古物八出百珍,講的就是c市的百珍閣路寬客廣。


    拍賣會當天,古物早早被人一件件從庫房中帶出, 門口一個青年照著單子進行最後的核查,唯恐中途出一點差錯。


    百珍閣內場分雅間和廳座, 但凡能進內場的都是有背景的人物,即使是廳座中的客人, 在外麵那也是叱吒一方。


    後台, 百珍閣的明麵老板程西正在反複叮囑員工們稍後的流程和注意事項, 反複強調一點錯都不能出。


    不是程西臨場膽怯,而是今年換了不少新人,他們不如往年的老人有經驗,他生怕誰出點錯砸了百珍閣的招牌。


    “老板。”一個青年行色匆匆的從後台入口小跑進來,湊到程西耳前低語, “周先生來了。”


    原本還肅著臉的程西瞬間神情驟變,也顧不得再訓誡員工,轉身就匆匆的離開了。


    “看來是個厲害的大人物。”圍觀看熱鬧的黑七嘀咕了一句。


    白岐打量著陳列在自己身邊的古玩,表情若有所思, “你覺得本上神值多少錢?”


    黑七“……”如果說少了他會劈碎它的吧?但如果他被拍下的價格不高……感覺又是個修羅場。


    程西匆匆跑上三樓, 在一間門口嵌著五枚金古錢的房間前站定,理平衣服擦幹淨汗, 剛要敲門門就從裏麵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約四十歲往上男人, 程西看見他後立即後退兩步恭敬的叫了聲, “邱叔。”


    “先生不見人。”邱禮海不苟言笑的道。


    “周先生來是有看上的?”程西試探的問。


    “如果有喜歡的先生自會出價, 一切照原流程走。”邱禮海說。


    “……是。”沒能見上周非胤程西難掩失望,但又不敢強求,所以隻能訕訕離開。


    四鑼巷最裏有個五尺寬的石巷,石巷尾有個百年古宅,宅中住著一個叫周非胤的男人,外麵的人都尊稱他一聲周先生。


    四鑼巷中住著的都是各路大佬,而周非胤卻是懸在那群大佬腦袋上的一把劍,甭管多跋扈的人見到他都像老鼠見貓一樣縮起尾巴。


    “瞧見沒?五金古錢那間屋開了。”


    “是四鑼巷的那位來了?”


    “不逢大事周先生從不出四鑼巷,看來今晚是有寶貝啊。”


    ……


    入場的人都看見了三樓那間長年黑著的房間亮起燈光,於是都竊竊私語議論開來。


    程西從後來看了一眼樓上那扇屏風,深吸一口氣起身朝主場中央的高台走去。


    隨著程西上台開口,原本正竊竊私語的眾人相繼都閉上嘴安靜下來,隻是眼睛偶爾還朝三樓瞥上一眼。


    三樓房間,一個身著玄色唐裝的男人坐在輪椅上用茶具衝泡著茶水,行雲流水的動作很是賞心悅目。


    程西結束千篇一律的開場白後首件物品已上台,而周非胤仍正襟危坐,一雙深邃沉穩的黑眸盯著手中茶具不見一點反應。


    後台,一件件古物被抬上台,白岐聽著外麵的報價又在對比自己了,白上神對自己人生第一次被‘賣’感覺蠻有趣的。


    黑七暗暗腹誹,‘如果誰‘撞大運’把這個祖宗‘買’回家了,肯定是上輩子作了不少孽。’


    當第九件物品被拍出去後,白岐聽見了外麵介紹‘鳳尊九寶鎏觀鏡’的聲音,頓時提起了精神。


    銅鏡被人抬上拍賣台,主持人繼續介紹道,“這麵銅鏡出自兩千五百年的周國,隻有皇族才有資格使用。”


    三樓的周非胤動作一頓,抬起頭銳利的目光穿過屏風落在台上的銅鏡上。


    ……


    “土腥味重的連內場裏的熏香都壓不住,估計出土不足一月。”


    “東西倒是不錯,就是剛出墓的物件陰氣重,易傷財招災。”


    “鏡麵和鏡身保護的都不錯,出土的墓應該在一千年以內,時間不長。”


    ……


    底下議論紛紛,來的人眼睛一個比一個毒,三言兩語間就把銅鏡的出處扒個差不多了。


    “這些人有點意思啊。”白岐聽的津津有味。


    “兩千萬!”二樓三枚銅錢房間中的杜家有人喊價了。


    “兩千兩百萬!”二樓杜家對麵的房間呂家開口加價。


    “哈,呂家和杜家杠上了。”有人幸災樂禍。


    “聽說呂家少爺讓杜家的姑娘退婚了。”


    “有熱鬧看嘍!”


    ……


    杜呂兩家杠在一起,每當杜家喊價呂家都會兩百萬的往上加,明顯的惡意氣的杜家撕吃他們的心都有了。


    當價位喊到七千萬時杜家代表猶豫了,可那銅鏡是自己祖上的東西,如果讓呂家拍去了……想想就覺得屈辱。


    呂家房間中,被退婚的呂四少呂郝明得意洋洋,“爺我有的是錢,不服來戰啊杜賤人!”


    ……


    “一個億。”三樓周非胤語氣平常的叫價。


    “!!!”全場嘩然,不是因為價格,而是周非胤竟然叫價了,而且是親!口!叫!


    在所有人的眼中周非胤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平日裏即使有事也都是邱禮海去處理,他自己鮮少露麵。


    原本還樂嗬嗬看戲的眾人瞬間精神了,一個個眼睛賊亮的盯上台上的銅鏡,恕他們眼拙,這究竟是什麽寶貝?


    自周非胤叫價後沒人再敢吭聲,拚財力?估計拚的過周非胤的人還沒生出來,既然自知拚不過他們也都不會蠢的再去得罪他。


    “四少,叫嗎?”隨從雖嘴上問著,但卻生怕呂郝明真的不怕死的和周非胤爭起來。


    “不叫。”呂郝明雖是紈絝但卻不是個蠢貨,“隻要不是杜家,誰拍走老子都樂意。”


    杜家不自在他就自在,更何況對方是周非胤,他爺爺見了都得尊敬的叫一聲‘周先生’的人。


    周非胤叫價後杜家人臉黑入墨,心裏膈應像吞了一口翔,幾回張張嘴都沒膽再叫出聲。


    拍下銅鏡後的周非胤並沒多呆,吩咐了邱禮海帶上銅鏡後就離開了。


    看見三樓房間的燈熄了,內場的人都是暗驚,周先生出四鑼巷來百珍閣隻為拍下那麵銅鏡?那麵鏡子有什麽秘密?


    流言一向是以訛傳訛越傳越不靠譜,以至於後來那麵都被神話了,什麽藏寶圖皇族寶藏都出來了。


    其實事實是他們都腦補太多了,周非胤來百珍閣拍下鳳尊九寶鎏觀鏡真的隻是一個意外。


    周非胤今日外出是去祭拜一個故友的,回來途中不知怎地突發奇想來百珍閣坐一坐,看見銅鏡時又覺得合眼緣因此才拍下來的。


    以上是周非胤對自己的解釋,但是否真的隻是一個‘突發奇想’,他自己估計也不清楚。


    回四鑼巷的車中,被密封起的銅鏡導致白岐看不見外麵的情況,隻是從聲音上判斷出自己正在一輛車上。


    “宿主,一個億哎,你真貴。”黑七感慨。


    “本上神隻值一個億?”白岐睨著黑七涼涼的問。


    黑七“……”一個億還不滿足?你想上天啊!?


    “白上神你是無價的,都是那麵銅鏡拉低了你的檔次。”麵對陰晴不定的白岐,黑七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應對策略。


    “虛偽。”


    黑七“……”


    “但是本上神喜歡。”


    黑七“……”如果不是打不過,它早衝上去撓花他的臉了!


    車子駛進四鑼巷回了老宅,周非胤進入園子後一個十四五歲的女生快速跑了出來,接替邱禮海推住輪椅。


    “白若,先生沒在外麵用飯,你一會去做點飯。”邱禮海說。


    白若聞言乖順的點頭,等把周非胤推到他住的園子後就跑開去廚房準備了。


    霍宅曾是一個戲園子,雖然後來改造幾回但唱戲的大堂仍留著,古宅中栽滿了大片的合歡花,正值花期,一片片開的鮮豔美麗。


    “把鏡子放我屋裏,你出去吧。”周非胤開口。


    周非胤的聲音很好聽,低沉有磁性,就像一支蕭吹出的音色,用網絡話來形容就是‘蘇斷腿’。


    “是。”


    邱禮海關門離開,周非胤控製著輪椅來到桌前,盯著上麵的銅鏡看了片刻便拆開了上麵的包裝。


    眼前重現亮光,白岐一眼看見了一張近在咫尺的臉,黑七被嚇的‘媽呀’叫了一聲。


    周非胤細細打量著銅鏡,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從進百珍閣到拍下銅鏡,一切都好像有一根線在牽引控製著他。


    周非胤屈指彈下鏡麵,鏡中失神的白岐陡然驚醒,被響起的尖銳聲音刺的皺眉擋住了耳朵。


    眼見周非胤又要敲,白岐擰眉厲喝,“住手!”


    周非胤的手這回並沒再敲下,而是在鏡麵上撫摸一下後就移開了。


    周非胤放下銅鏡離開了屋,見白岐有點恍惚的眼神,黑七似是猜測到了什麽,於是試探的問,“老情人?”


    白岐側目漠然的看向黑七,黑七無語,“他又是哪裏像?”


    “嘴巴。”


    “是秦文闌追來了?”


    “也許不是他。”白岐說。


    沉默良久,白岐突然伸手抓住黑七眼神森冷,“這其中是不是你在搗鬼?”


    “我冤啊!”黑七被嚇的叫冤,“我又不知道你老情人長什麽樣子。”


    白岐盯著黑七看了好一會,皺著眉又把它扔開了。


    脫離白岐鉗製的黑七立即竄出很遠和他保持距離,白岐也懶的管它,盤腿坐下後不知在想著什麽。


    望著陷入沉思的白岐,黑七心中一直以來的困惑又加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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