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歸詡看‘常茗梧’的眼中隱含的感情曹長清不是不明白, 京城中的權貴們一個個看似光鮮亮麗,暗地裏實則人麵獸心,禁.臠.男寵的人不在少數。


    但曹長清即使明白, 卻也視而不見,閉嘴不談, 江湖不是京城,不是他的地盤, 他得有自知之明。


    玄淩門雖不失為一大助力, 但臧澗山莊的存在更可怕, 曹長清雖可惜,但絕不會在當下‘以卵擊石’自討沒趣。


    曹長清是聰明人,當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時他總會清楚的權衡利弊,從中取舍。


    冰冷的石室中,石壁上嵌滿夜明珠, 清冷的幽光驅散封閉空間裏的黑暗。


    諸葛帆青在饑餓中蘇醒,身體酸軟頭痛欲裂。


    一個水袋突然出現在眼前,諸葛帆青抬頭,撞上欒常宗深沉漆黑的眼睛。


    “你病了。”欒常宗簡潔的解釋一句。


    諸葛帆青看眼披在身上的衣服, 半響沉默, 良久才啞著嗓音問,“多久了?”


    欒常宗粗略算了一下, “應有兩日了。”


    兩日, 諸葛帆青蹙眉, 地下兩步一機關三步一陷阱, 也不知父親和全道盟眾弟子如何了。


    父親手中有地下墓的墓圖,應該可以避開危險吧?諸葛帆青自我安慰。


    一個人工長石廊內。


    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雕著一幅幅精美的畫作,畫中有山林泉水,花草鳥蟲,也有亭台樓閣,宮殿街市。


    但每幅畫中都有兩個人,一男一女,一個英武不凡,一個衣著中性,容貌傾城。


    兩人或花下飲酒,或同榻下棋,一個寵溺愛戀,一個溫柔縱容。


    “畫中兩人一個是大魏皇帝燕軾,一個是名叫虞楹的術士。”曹長清從畫下文字中拚湊出故事。


    “墉侖十五年,燕軾出巡暮州相識扮作男人的術士虞楹,兩人一見如故,結交成知己。”


    “後來,燕軾皇帝帶虞楹回宮,賜五品女官,享盡天寵。”


    “再後來……”


    “術士虞楹死了。”白上神插嘴。


    故事走向太狗血,用腳趾都猜的出來。


    曹長清笑笑,“對。”


    “術士虞楹身死當晚,皇帝燕軾血洗了後宮,他並未將虞楹屍體下葬,而是以術法養之,保其屍身不腐,試圖尋找……複活之法。”


    白岐嗤笑,複活??癡心妄想。


    人不是神,神身死魂未滅,做鬼修或奪舍即可,可人不同,人死如燈滅,哪還有死而複生一說的?


    “所以這座古墓並不是單純的藏寶地?”白岐問。


    四陣山河百冀圖中的地下墓藏寶隻是表麵,它其實是大魏末朝墉侖皇帝燕軾為自己的‘白月光’‘朱砂痣’建造的一座地下宮殿。


    “癡情人呐。”白岐似笑非笑,也不知是真的感慨,還是譏誚。


    “常小兄弟似乎不屑一顧。”曹長清問。


    “不,本上……本人很感動。”白岐微笑回道,“甚至不免有點——感同身受。”


    “何來的感同身受?”一直沉默的白歸詡突然出聲。


    白岐摸摸臉,含笑道,“人家生了一副藍顏禍水的皮囊,追求者自然少不了,其中難免有幾個求而不得,尋死覓活的。”


    白岐的真身容貌美豔冠絕上下兩界,而他又偏愛美麗的事物,看誰的皮囊好看便總忍不住撩撥一下,結果便惹下一筆筆‘風流債’。


    硬氣一點的,因愛生恨視他為仇敵。


    而軟一點的,則三番兩回堵上他一哭二鬧三上吊,軟磨硬泡求負責。


    白歸詡冷笑,“拈花惹草,勾三搭四,非君子所為。”


    白上神啞然失笑,身體一軟整個人趴在他的背上,“所以,我是小人嘛。”


    是君子,是小人,外人所評白岐從不在乎。


    他以戰修道,修的便是逍遙自在,無拘無束,別人愛他,恨他,厭他,棄他,他都可一笑而之。


    但誰若敢欺他,辱他,踩他,傷他,他會親自告訴對方三尺下的泥土躺著有多‘舒服’。


    畢竟做神得有個神樣嘛。


    白歸詡冷著臉想將某個沒皮沒臉的大神甩開,可不管抖幾次肩,白岐都扒著他不鬆手,笑的像一顆糖一樣甜膩膩的。


    白歸詡心裏的一團火慢慢被澆滅,最後隻留下一腔無可奈何。


    白上神在白歸詡頸窩嗅了嗅,“香香的,你用香粉了?”


    白歸詡額上青筋暴起,“那是女人才用的。”


    “我偶爾也會用啊。”白上神無辜回答,香香的多好聞。


    “……”白歸詡。


    全程目睹白上神的土味撩漢的黑七捂臉不忍直視。


    ‘你真愛上他了?’


    愛?


    白岐眼中鋒芒一閃而逝,此時的白歸詡占據了他眼中的全部位置,有時很清晰,但有時又有點模糊。


    ‘不知道,但本上神很喜歡他。’


    喜歡到想每一世輪回都有他相伴,想將他拐回曜荒,日日與君榻上歡。


    可又……並非非他不可。


    若有一日,他背叛了自己,自己又當如何呢?


    白岐的答案是肯定的,殺了他,再用幾百年,或幾千年忘掉他。


    “茗梧?”


    白歸詡喚醒神遊天外的白上神,剛才他眼中的‘質疑’‘冷漠’讓他很不舒服。


    白岐收斂思緒,笑眯眯將袖口伸到白歸詡跟前,“你聞一聞,香不香。”


    “香粉味倒聞不見,隻聞見一股狐狸騷。”白歸詡說的半真半假,似是玩笑般揶揄道。


    白岐眸光一閃,手上卻‘凶狠’的鎖上白歸詡的脖子,“指桑罵槐說誰是狐狸呢?”


    目睹兩人的‘打情罵俏’的‘電燈泡’曹長清表情抽搐,被狗糧塞的撐的慌。


    暗暗吐槽眼前兩人太肆無忌憚,又不是兩人房中獨處,就不能顧及一下旁人的感受嗎


    “你走快點!”張璠停下,回身一臉嫌棄的盯著癱在地上裝死的詹筲。


    氣喘籲籲的詹筲朝天翻個白眼,“大俠,你內息深厚武功高強,晝夜不眠不休依舊精神抖擻,但小弟真不行了。”


    “跟上,或自己留下,二選一。”掛念莊主的張璠不留情麵的威脅。


    詹筲冷笑一聲,“你武功雖厲害,但卻絲毫不懂墓下機關和術士陣法,離了我你以為你可以走多久?”


    “……”反被威脅的張璠冷下臉,握緊手中的劍。


    “你用武,我靠腦子,隻有合作才有機會嘛。”剛剛還氣勢如虹的詹筲見張璠惱了,頓時像戳破的氣球一樣瞬間又軟了。


    張璠擰眉盯著詹筲,最後在詹筲‘賣可憐’的眼神攻勢下鬆了口,“半個時辰。”


    莊崇和梅麒諳。


    “莊貓兒,莊貓你等等本鄔主。”梅麒諳尾隨在莊崇身後像隻麻雀一樣唧唧喳喳聒噪個不停。


    “莊貓兒……”


    “閉嘴!!”莊崇臉黑的像抹了鍋底灰一樣。


    “莊貓兒,你急有用嗎?你們莊主福大命大死不了,就他,閻王爺估計都嫌棄不肯收……”


    梅麒諳話說一半,莊崇突然衝上前將他拉到一麵石壁縫隙後,將人壓倒一隻手捂住他的嘴,


    “!!”梅麒諳。


    “莊貓兒。”梅麒諳笑的花枝招展,“麵對本鄔主英俊的臉,終於按捺不住現出原形打算餓虎撲食了?”


    莊崇抽抽嘴角,一掌拍死他的心都有了。


    “有人,你安靜點。”


    火光漸近,身上帶傷的全道盟盟主諸葛律帶著幾個弟子出現在莊崇和梅麒諳的視野內。


    甩開追兵後,腳下踉蹌的諸葛律嘔出一口帶毒的黑血。


    “有帆青的蹤跡嗎?”諸葛律問。


    “沒有。”眾弟子回道。


    諸葛律沉默一瞬,心中雖焦急,但當下的情況卻讓他不得不保持冷靜,“風雪雲宗的計劃是報仇,必須盡快和其他弟子會和。”


    風雪雲宗?


    莊崇和梅麒諳彼此看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驚訝。


    風雪雲宗的人也來地下墓了


    白歸詡用石頭在地上畫出一個簡陋的線路圖。


    “我們現在是在副棺室中,出了棺室再穿過兩個機關口就是主殿了,據圖中標記,那裏就是中心了。”


    “等我們趕到地方,裏麵不會被搬空吧?”白岐嘀咕。


    黑七不做聲,以它對某神的了解,已經把墓中財寶劃入自己所有的白上神,若墓中財寶真讓人搬空了,他多半會提劍去各個門派‘問候一下’。


    “你很缺銀子?”白歸詡問。


    “我什麽時候不缺過?”白上神反問。


    “……”細想一下玄淩門的窘迫,白歸詡默了。


    “我不缺。”白歸詡似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


    曹長清沒聽清,但聽力極好的白岐卻聽的清清楚楚,頓時不禁一臉黑線。


    ‘他是在跟本上神炫富嗎?’


    ‘是。’黑七挑事似的添油加醋道,‘他在羞辱你。’


    ‘……’白上神。


    “水和食物都不多了。”曹長清這時突然插話道,“節省點用頂多隻能再撐一日。”


    白岐聞言摸摸自己幹煸的口袋,像是故意刺激誰似的道,“如果莊郎在就好了。”


    “……”白歸詡額角狠狠抽了抽。


    ‘不作死,不會死。’黑七幽幽提醒。


    ‘本上神福氣大,死不了。’


    “曹公子,看你也不像江湖人,此番蹚這趟渾水求的是什麽?”


    白岐真的隻是隨口一問,可聽曹長清耳中卻‘敵意滿滿’,護衛章驍也握緊劍警惕起來。


    曹長清淡淡一笑,“四陣山河百冀圖下的墓中極可能藏著前朝一朝幾代的財富,在下此番,自然是求財。”


    曹長清的話中是真是假白岐懶的去動腦子想,但隻單從他表麵話上來看,兩人的目的是相同的。


    所以……是敵人。


    曹長清笑容僵了僵,“……”


    不知怎麽回事突然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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