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比例60% 防盜時間48小時   “讓他進來。”安茹兒低聲道。


    不一會兒, 就見一個身著黑衣, 眼角帶著一條兩寸刀疤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這到底是江湖上要錢不要命的主,王妃也不敢怠慢他, 便叫陸嬤嬤給他上了茶。


    “郢王妃安。”男人鞠躬道。


    安茹兒客氣道:“這些虛禮就不必了, 我問你,我叫你查的事, 如何了?”


    “這幾日在下化作酒客在君夢苑查了很久,果然查出了兩個於王妃有用的消息。”


    安茹兒盯著他道:“那你快些說,不,要詳細說。”


    “她原是蘇州人, 因八字相克, 於四年前被親生父母賣給了婆子,後被花樓買走。聽聞她長得國色天香,老鴇便一直指望她去權貴家裏做小, 所以確實沒有接過外客......隻不過,關於她的消息實在太少了, 少到定是有人刻意為之才會如此。所以在下便又潛到老鴇的房裏探查了一番, 果然, 翻到了一本裝在盒子裏的花名冊。那‘嫵’字頁下邊,有一條被人勾劃掉的筆跡。在下特意找了個教書先生才辨認出來, 那三個字,是承安伯。”說著, 男人就將這一頁證據, 交到了安茹兒手上。


    安茹兒接過後, 眼睛看都直了。


    她原還想著拿五百兩去查一個消息,實在不值得,到了現在才明白,什麽叫一分價錢一分貨。


    “你剛剛說有兩個消息,那另一個呢?”安茹兒又道。


    “另一個,王妃自然要再付一千兩。”說完,他就一臉有恃無恐地看著安茹兒。


    不得不說,這男人果然會做生意。他帶著兩個消息來,一個消息讓人得了甜頭,那另一個消息,自然會就跟著水漲船高。


    安茹兒看著男人肆無忌憚的目光,不禁咬了咬後槽牙。


    她查的是後宅的陰私事,對方一旦開了價,便沒有反口的機會,不然指不定要生出什麽事端,“陸嬤嬤,拿銀票給他。”


    再者說,一千兩,也就是一個莊子一年的收成,若是能將那小賤人徹底趕走,她額外再賠上幾個莊子鋪子都是願意的。


    隻見男人笑著將錢銀放在懷裏,然後繼續道“其實王妃叫在下查的這間花樓,京城裏還有一個人也在查。”


    安茹兒愣了愣才道,“是誰?”


    男人答:“是武安侯夫人。”


    武安侯夫人?


    安茹兒想了好半天,才反映過味兒來,對啊,武安侯家當年那個顧氏,好似也出自那個地方,可......那個人不是死了嗎?


    安茹兒皺眉道:“她查的人,於我有何幹?”


    “王妃有所不知,武安侯家的顧氏,對外雖然聲稱是病逝,但其實是失蹤了。這件事,在下查了很多年一直沒有眉目,直到這次來查您交代的事,這才機緣巧合地碰到了一個人。”


    “誰?”安茹兒道。


    “她叫玉娘,是花樓裏的舞藝老師。我見她整日帶著麵紗,到了夜裏也不肯摘下,便好奇地跟了她幾日,一直等到她夜裏沐浴,我才發現,她整張臉都被毀了。舞藝超群,又被毀了容貌,還出現在君夢苑裏,想必王妃已能猜的出來她是何人了吧。”


    安茹兒被這一個接著一個的消息弄的目瞪口道,等捋順了來龍去脈,她才緩緩道:“你是說......那失蹤了的武安侯平妻,是......唐嫵的老師?而且她這些年就一直在京城裏沒走?”


    “正是。”


    聽到這,安茹兒嘴角都勾了起來。


    真的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當年的顧覓將武安侯府弄得雞犬不寧,現如今又弄來了這個小賤人,難不成是要將曆史在郢王府重演嗎?


    安茹兒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讓陸嬤嬤多給了這個探子一筆豐厚的封口費,並囑咐他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許他外傳。


    探子見王妃多給了他一筆錢,臉上的笑容便多了一分,他臨走前,特意對安茹兒道:“請王妃莫要小瞧了這花樓裏出來的人,她們生於泥濘中,長在陰暗裏,若要誅其人,便先要誅其心才是。”


    安茹兒一杯茶接著一杯茶的喝,到了三更天,她都沒合過眼。


    她掂了掂手裏的證據,又想到了那探子的那句話,不禁下定了決心......


    依照郢王的性子,唐嫵的這些秘密,他應是早知道了。所以她即便是把以前的醃臢事再翻出來一次,那也有無濟於事。


    畢竟男人都是這樣,在一張床裏睡的久了,睡的舒服了,便整顆心都會不由自主地偏過去。除非能將醜事擺在他麵前,否則,他絕不會為了那些閑言碎語,割舍了他的心頭肉......


    所以自這以後,安茹兒和武安侯夫人的來往便逐漸多了起來。


    *****


    兩個月後,中戌關那邊告捷了。


    據說這一仗打得著實不容易,出征的將士能回來的隻剩下不足四成,世人都知曉郢王最為愛惜下屬,每次出征,從未少過任何一件鎧甲,也未從少過一分犒賞金。


    如今死了這麽多人,安茹兒已經能想象到他的臉色該有多差了。這時候誰若是生出了事端,就是在獅子發怒的時候挑釁,隻有被一口咬死的份。


    他還有三日回京。


    那就......差不多是時候了。


    *****


    隔日,武安侯夫人便給安茹兒下了帖子,說是叫她去武安侯府吃個茶。


    落英一邊給唐嫵畫著眉,一邊疑惑道:“王妃為何非要叫夫人一同去武安侯府呀?”大燕妻妾製度向來分明,這種主母帶著妾室外出的應酬的事,實在是少見。


    唐嫵歎口氣道:“戰事告捷,今日是去龍華寺還願的日子,武安侯夫人隻是趕巧遞了今早的帖子。王妃說從郢王府到武安侯府,再到龍華寺,這是一路向東的路程,若是中途再返回王府接我,容易誤了上香的吉時。”


    唐嫵嘴上安撫著落英她們,但心裏依舊是忐忑不安。


    雖然這事每個細節都讓人挑不出毛病,看著好似隻是無奈之舉,但唐嫵就是覺得有股說不出的怪。


    這兩個月她過的格外順意,除了窗外的季節變了,好似每天都過著重複的日子。


    可戰事告捷的消息傳出來後,每個院子都紛紛開始有了動靜。


    比如,楚側妃有事回了娘家,比如,素姨娘又告了病。


    再比如,今日......


    唯獨剩下了她和王妃二人。


    到了武安侯府後,唐嫵說她坐在馬車裏候著即可,可安茹兒還是用了種種理由給她拽了進去。


    這剛一進門,武安侯夫人就親自將她們引到了正廳。


    “誒呦,瞧我記性,都忘了你們今日還要去龍華寺還願,叫你們大早上跑一趟我這,不能耽誤了正事吧。”武安侯夫人道。


    安茹兒笑著擺手,“還願的時辰上次就找人算好了,是未時一刻,不妨事,來的及。”


    落座後,武安侯夫人便揮手讓人上茶,然後開口道:“近兩日我把念琪送去聽沈老太師講課了,這一下子聽不著她嘰嘰喳喳的聲音,恍然覺得這屋子裏實在是太清靜了。”


    郢王妃笑著回應。


    武安侯夫人又道:“咱們京城現下已是冬季,都過了采茶最好的時候了,前陣子我母家找人從淮南給我送了不少的信陽毛尖,我喝著口感確實比龍井要好,你們也快嚐嚐。”說著,還對唐嫵比了一個請用的手勢。


    唐嫵也不知道這武安侯夫人賣的是什麽關子。這般態度,與上次在龍華寺遇見時,可謂是截然不同。


    她端起杯盞,將茶水倒在了袖口裏側,假喝了一口。


    這時,武安侯夫人的眼神由上到下地掃視著唐嫵,最後定在了她腰間的香包上。


    她幽幽開口道:“這......小夫人這香包是哪裏來的,這個紋路,怎麽瞧著,與顧氏的香包一摸一樣呢?”


    顧氏?


    唐嫵聽到這話,不禁打了激靈。顧氏......不是病死了嗎?


    難不成......武安侯又納了一位姓顧的夫人?


    武安侯夫人無視了她的疑惑,她放下手中的茶盞,對著外頭的一個婆子道:“關嬤嬤,你去帶著這小夫人去顧氏的院子裏坐坐吧,我瞧著,她們很有緣分。”


    唐嫵覺得每個人的臉上都透露著詭異,直覺告訴她,她不該起身去那顧氏夫人的房裏。但這位關嬤嬤手上的力度,卻又不得不讓她順從。


    武安侯府不小,一連走過四間大院子,關嬤嬤的手勁才鬆了下來,“小夫人,請吧。”


    她屏住呼吸朝前看,麵前的屋子不像是侯府妾室住的地方,倒像是個荒廢已久的庫房。一推開門,門角裏還有些許的蜘蛛網。


    唐嫵定住腳步,不願再往前。


    這時候關嬤嬤大力的拽了她一把,將她關進了一個內室。


    屋內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張草卷簾子。


    草卷簾子上麵,躺了一個帶著麵紗的女人。


    女人身姿窈窕,腰間上掛了一個和她一摸一樣的香包。


    女人的嘴角不停地往外湧著血,待看清了來人後,便顫顫巍巍地抬起了手臂,低聲喚了一句。


    “嫵兒。”


    若是剛剛還有一絲的不確定,這下唐嫵已是徹底明白過來了。


    唐嫵快速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朝著門口厲聲道:“來人!這有人快不行了!來人啊!”


    “嫵兒,別喊了......這世上,沒人能救活一個死人。”


    唐嫵的淚水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她小聲喚道:“玉娘,玉娘。”


    “嫵兒,記住我跟你說的,永遠、永遠都不要和自己的命抗爭了......我們的命不值錢......能做光滑的鵝卵石,就不要去當無謂的絆腳石,到頭來......都是一樣的。”


    唐嫵緩緩地掀開了她的麵紗,見到她麵臉猙獰的傷口。


    她忽然跌坐在地上,從低聲的哭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為何玉娘一年四季都帶著麵紗,為何玉娘會給她送這個香包,為何玉娘從不讓她爭......


    如今......她全都懂了。


    半響,她抬手闔上了玉娘的眼睛,然後轉頭向窗外看去。


    外麵忽然飄起了零星的雪花。


    天上黑壓壓的烏雲,像瓦磚一樣層層地疊在了一起,好似把周遭的一切,都要照成了鉛灰色。


    認命嗎?


    如果到頭來都是死,那為何要認命。


    食不言寢不語,是大家閨秀最基本的習慣。楚側妃一直等到每個人都放下筷子之後,才再度開了口。


    “打從你們進屋起,我就聞到了一股淡淡香味,我甚是喜愛,可是你們哪位帶了香包?若是可以,能否告訴我是哪幾種配料?”


    楚側妃側著頭,帶著一臉笑意地盯著唐嫵瞧。


    “怕是叫側妃失望了,這香氣並不是什麽香包,而是嫵兒身上的體香。”連詩音插嘴道。


    這話一出,楚側妃便瞪起眼睛,故作詫異道:“嫵妹妹這體香,難不成是天生的?”


    唐嫵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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