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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雅間, 茶水都已經備上了。楊若又讓夥計端來海棠糕, 豆沙酥排、爐果、蝴蝶卷等點心。


    徐沛“嘖”了一聲,“都是甜的……你也不怕齁著。”


    楊若拿起爐果咬了一口, “我就喜歡這口。”笑容肆意。


    張居齡輕咳一聲, 給自己滿了盞茶。


    杏花樓管事的進來給徐沛請安,“小侯爺,咱們新進了您愛喝的梨花酒,還專門配了翡翠杯……您看, 要不要上兩壺?”


    徐沛點頭,又吩咐管事的:“你們店裏不是自己養了大閘蟹嗎?蒸一籠送過來。多放些薑片。”


    管事的十分恭敬地應是下去了。一會兒功夫, 幾個夥計就端著紅漆托盤進來了, 依次擺筷布碗。


    酒菜上來,三人邊吃邊聊。


    “夙之, 你待會直接回顧家嗎?”楊若在撕大閘蟹的腿。


    每個大閘蟹都有拳頭大, 蟹肉是雪白的, 連帶著黃橙橙的蟹黃, 非常的肥美。讓人食指大動。


    張居齡“嗯”了一聲,說道:“下午要去學堂,聽宋先生講學。”


    “宋寮對不對?”徐沛插嘴道:“他之前在國子監做助教時, 我去聽過一堂, 人倒也盡職盡責, 就是脾氣很壞。動輒大罵學子。”他抿了一口酒, 不敢苟同, “他現在竟然被顧尚書請去了?”


    張居齡點頭, “主要為顧家孫輩們授課。”


    徐沛笑笑道:“顧家族學在京都很有名氣,張公子能在那裏讀書,前途不可限量。”


    “顧尚書是他的恩師。”楊若幫張居齡解釋了一句,桃花眼眯了起來:“說起宋寮,我還被他罵過呢。”


    徐沛搖搖頭,往窗外看。他沒想到張居齡和顧臨還有這層關係……還以為他隻是個普通的書生,最多是被世人誇張了學識。和楊若的互相往來,除了父親的指示外,還有他自己的野心。


    楊若有才華不假,但能為他所用才是最好的。


    無翰林不內閣這句話在他這裏就是空談。誰說朝堂之上要靠讀書人來把持,不試試怎麽知道還有別的可能。


    “我也被罵過。”


    半響,張居齡也說道。


    “哈哈哈……”


    楊若忍俊不禁,起身給張居齡倒酒,“……吃罷飯,我和你一起去顧家。”


    “你幹什麽去?”徐沛不解地問道,“你也想跟著讀書?”


    “……探親。”楊若“哼”了一聲,不甘示弱,“我想我姐姐了。”


    徐沛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一個庶姐而已,騙鬼呢……一聽就是胡扯八道。


    “怎麽,不行啊?”


    徐沛拿出袖口處的手帕擦了擦嘴,笑道:“你說行就行。”他不想和楊若爭論,再者是人家的私事……


    酒足飯飽後,未時已經過了。


    張居齡和楊若一起下了樓,往馬車的方向走。


    徐沛站在窗口,看著倆人的背影,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楊若對他不如以前親近了。


    樹鳴正和楊若的小廝閑聊,見張居齡從酒樓裏出來,忙緊走兩步,“三少爺,我們回去嗎?”


    “等一會。”張居齡回頭和楊若說道:“……我找張居寧還有些事情,你著急的話可以先去顧家。”


    “你忙你的。”楊若挑簾子上了自家的馬車,“我不著急。”


    張居齡交待了樹鳴不用跟著,獨自一人去了滿堂春。


    這時辰客人不多,大堂裏零零散散地坐了幾個。張居寧也沒避諱,在櫃台和大掌櫃商量進茶業的事。


    “……我剛才去查了庫存,洞庭碧螺剩餘的不多了,你找些人去蘇州太湖跑一趟,一定記得要今年的春茶……”


    大掌櫃答應著,剛要說話,抬眼卻看見了張居齡,拱手行禮:“三少爺。”他逢年底都去張府交帳,自然是認識的。


    張居寧一愣,隨即笑道:“三弟來了,裏麵請。”張居齡的去而複返讓他意外,不是和小侯爺他們喝酒去了?


    “大哥客氣了,我有幾句話,想讓你捎給父親。說完就走,不必麻煩了。”張居齡站在櫃台旁。


    張居寧擺手讓大掌櫃先下去,“你說。”


    “和父親說,讓他三日後去顧府找我……對了,讓陳銘也跟著。”


    張居寧一怔,嘲諷道:“讓父親親自去找你?三弟,你好大的臉。”他從心底裏看不上張居齡,什麽荊州神童,不照樣連舉人都沒有考上。不過是小妾生的,自己多少斤兩都拎不清了。


    張居齡笑了笑:“大哥,臉大臉小都無所謂……你隻要和父親傳達一聲即好。父親來或不來,也用不著你操心。”秀致的臉緊繃著,轉身就走。


    “……”張居寧氣得說不出話來,竟然敢指派他了。小兔崽子,等你回了張家的。


    柳巷胡同離顧宅並不遠,半個時辰就到了。張居齡和楊若一前一後下了馬車。到東風館後,倆人才分別。


    楊若去看庶姐楊真,路上碰到了顧暇。小丫頭手拿捕蝶網由一群婆子護著抓蝴蝶,跑的滿臉是汗,“暇姐兒,過來。”


    “舅舅。”顧暇穿著大紅海棠衫子,梳雙丫髻。歡快地撲到楊若的懷裏。


    楊若掏出帕子,給她擦汗,問道:“你母親呢?”


    “和嚒嚒在屋裏做針線呢。”


    顧晗剛從母親的錦繡苑出來,路過一片茉莉院,遠遠地看到楊若抱著十妹妹往三嬸母的流水軒去了。


    “小姐,您要歇一會嗎?”巧珍看她不走了,小聲問道。


    顧晗擺手,示意不用,“……我們回吧。”


    主仆倆慢慢說著話走遠了。剛到淩波苑,桃紅就過來了,附在她耳邊:“張公子讓人傳了信過來,說丸藥的事情有結果了,想和你見上一麵。”


    顧晗一愣。這麽快。


    她定定神,對桃紅說:“你請張少爺去荷塘的亭子。”那裏清幽,又和垂花門挨著,府裏的女眷便鮮少過去。


    桃紅屈身應是,轉身走了。


    顧晗和巧珍一起也去了荷塘,她們到的時候,張居齡正背著手在亭子裏看周邊的風景。


    微風吹過,水麵上清波漣漣。


    “……張公子。”顧晗喊道。


    巧珍有眼色地退去了曲橋處。


    張居齡不說話,好一會才轉身看向顧晗,“……你的身子怎麽樣?”


    問的沒頭沒腦。


    顧晗想了一會,才明白他這是關心自己,笑道:“別擔心,我沒事。”


    “沒事?”張居齡俊眉緊皺,“人參養身丸再不能吃了,這是要你命的東西。”


    或許還有別的因緣在。


    春日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別快,天空淺藍著,明熙又清淡。


    過了兩天,楊氏和女孩兒一起從楊家回來了,還帶著楊夫人給武氏準備的兩盒君山銀針。楊夫人的意思很明確,想約個時間,領著楊若來顧家一趟,讓他和顧晴正式見上一麵……各方麵都合適呢,就定下來。顧家畢竟在京都也是赫赫有名的書香世家,教出的女孩兒定不會差了。


    這樣的消息一出來,武氏很是高興,立即讓丫頭喚了老大媳婦過來,和她商議。


    “母親,我覺得時間的話倒無所謂,具體哪一天都行,主要是晴姐兒,您得教教她規矩。”趙氏笑道:“您和楊夫人打的交道多,她的什麽習慣、作派您都知道……晴姐兒要是得了楊夫人的歡心,她和楊若的親事十有八九也就成了。”


    “你呀,都多餘考慮這事。”武氏淡淡地抬頭看她:“世家小姐給人第一麵的印象隻需要矜持、穩重、溫恭有禮就好……別的都不重要。楊夫人出身高貴,最講究的是人品和德性。”老大媳婦那裏都好,辦事也利落,就是有點阿諛逢迎、攀人權貴的毛病。真道是人無完人。


    趙氏臉一紅,呐呐地:“母親教訓的對,兒媳婦記下了。”


    武氏留她喝了一盞茶,讓退下了。晚上的時候,讓秋荷捧著一匣子的珠寶首飾送去了玉清小築,晴姐兒是顧家的嫡長孫女,吃穿用度自然得一等一的。


    農曆二十三,是萬事皆宜的好日子。武氏一早便讓周嚒嚒拿著自己的對牌,去請楊夫人來府裏看戲。這邊又讓丫頭們去通知各院的姐兒梳妝打扮,尤其是二小姐。


    所謂看戲不過是個由頭,主要是給顧晴和楊若創造光明正大見麵的機會。


    楊夫人嫁過四個女孩兒,個個都是通過看戲定下的,自然深知其中的道理。得到武氏的首肯後,從書房裏揪出正在休沐的兒子,準備了一番,就上了馬車。


    戲台子、戲班、茶水以及果子、吃食一應都是趙氏籌辦的。今兒是女孩兒的好日子,她打扮的也莊重,穿著暗紫色折枝葡萄紋對襟褙子,梳拋家髻、戴華勝,逢人便笑。親切隨和極了。見到顧昣,還拉著她關切了一番,盡顯做嫡母的風範。


    顧晗到時,顧晴她們都到了,和眾人打過招呼,她坐去了母親身邊。


    顧晴在武氏的身邊坐著,白皙的臉頰有些微紅,在寶藍色繡大團花斜襟褙子的襯托下,更添秀美可人。祖母和母親如此大費周折的替她安排,心裏激動又忐忑。她那麽喜歡楊若,楊若呢?能看上她嗎?


    辰時一過,太陽升到了半空。楊夫人由周嚒嚒領著,和兒子一起進了顧府。武氏和幾個兒媳婦笑著迎了上去。


    “舅舅……”顧暇眼尖,還有段距離呢,便看到了身材高大,朗眉星目的楊若。他穿著緋色直裾,氣質卓絕,笑起來灑脫極了。


    楊若拱手給武氏行了禮,伸手把顧暇抱了起來,捏捏她的鼻子:“咱們暇姐兒又長高了。”


    “是。”楊真笑著從弟弟懷裏接過了女孩兒,“別累著你舅舅了。”語罷,使眼色讓他看向顧晴那邊。


    楊若卻不以為意,和楊真問起顧暉的事來。


    “他就是楊若嗎?”顧晞低聲說道,她聽無數人提起過他,什麽樣的溢美之詞都有。


    俊朗不凡、才高八鬥……


    顧晗抬頭看了一眼,點頭回道:“是。”她前世在張居齡的書房見過楊若,搖著一把折扇,最是風流不羈的人。


    武氏和楊夫人說了一會話,擺手把顧晴叫到身邊,和她介紹道:“這是我的大孫女。”一邊又給顧晴介紹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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