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振革曾給不少人做過專訪,他不是娛記,專訪方向大多以歌本身為主。作為一個知名詞曲創作家,他的文字功底當然好,輪到給陸宛寫專訪稿時,卻突然詞窮了。


    “……等等,這首歌我怎麽沒聽過?歌名是什麽?”元振革迅速放下手中的筆,總覺得有那麽一種牙酸感。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突然被打斷的陸宛沒有不悅,她道:“沒有名字。”


    “既然是歌怎麽會沒有名字?”


    陸宛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困惑他為什麽這麽激動,慢吞吞道:“因為我沒取名字。”


    元振革:“……”他就知道。


    元振革忍不住扶額,低聲道:“到底還能不能讓別人活了。”幸虧他大陸宛二十歲,早出道那麽二十年,若是與她生在同等時代,不用想就知道會被碾壓得多慘……


    在元振革詢問之下,他才發現這些沒聽過的歌都是陸宛自己寫的,創作數量最多的是在天橋下的那段時光,風格最激昂是在當酒吧駐唱的那些天,此後的作品或有小確幸,或有恬淡,或有哀傷,每首歌的風格是這麽迥異,每首歌卻都有直擊人心的魅力。不過它們還有一個共同特點:它們都沒有名字。


    元振革翻完這些歌曲,猛地站了起來:“走吧。”


    陸宛不解地看著他。


    “我突然不確定我能把這個專訪做好……”元振革苦笑,“我再怎麽寫觀眾看到的不過是我寫的內容罷了,不是你。陸宛,去做你自己,讓大家看見你,看見正在發光發熱冉冉升起的你。”長江後浪推前浪,他若是能做一個推後浪的前輩,那他此生也算是值了,對得起天地,對得起粉絲,也對得起當初熱愛音樂的那顆初心。


    陸宛看懂了元振革眼裏的狂熱,看懂了他的期待,她向來不懂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隻道了聲謝謝,將這份感激埋在心底。


    從這天開始她依舊早出晚歸地唱歌,除了開始有黑漆漆的攝像頭對準她以外,一切沒變。執著於聽歌的聽眾們也不會在意這些細節,他們既慶幸又憂愁,慶幸的是最近陸宛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憂愁的是陸宛的名氣越來越大,不少外省人千裏迢迢地過來聽她唱歌,晚來一步就隻能見到擁擠的人群。


    來找陸宛的記者團隊也越來越多,有的專訪甚至開到天價,不過陸宛謹記她已經答應了元振革,不為所動。


    這半個月裏,元振革的團隊共剪輯了一千多條的素材。本來十天前他們就可以收工的,但聽陸宛的歌實在太享受了,出門外拍本是一件極苦極累的事才對,半個月的時間攝影小哥居然胖了十斤。


    一千多條的素材,怎麽剪輯都覺得可惜,元振革的團隊幹脆做了兩個版本的視頻,一個是縮減版,先發出來讓大家一睹為快,另一個是完整版,以一期一期的方式推送。


    這裏麵還涵蓋了陸宛自己寫的歌,元振革在獲取陸宛授權後,讓她去錄音棚錄製:“這些歌上線後交由我們來運作,我初定的計劃是和各大音樂軟件合作,比如想聽一首歌需要充值會員,下載一首歌需要多少幣點之類的,與這些軟件分成下來的收益我們二八分,我二你八,其中你的那部分收益還需用來支付前期音樂製作的成本……”


    “這些你決定就好。”陸宛拿過合同開始簽字,那看也不看具體內容的模樣讓元振革直咂舌。


    元振革:“你就不怕我害你?”


    陸宛道:“如果你想害的話有更直接的手段,你大可以將這些歌據為己有,不必在一點點收益上做文章。”


    元振革不知該說什麽好,他原本還想斥責陸宛太過天真,這樣遲早被人騙,這時才發現她看的比其他人都要明白,正因為她看得清,又有一顆玲瓏剔透之心,才這樣的她,他又怎能辜負她的信任?


    不過陸宛有一點說錯了,到時候的收益絕對不止一點點,她身上有著巨大的能量,表麵上看二八分元振革虧了,可不用多久,事實能證明一切。


    新歌總共有三四十首,有的天才型詞曲創作家一年也不過這些數量,何況陸宛寫的這些歌每首都是精品,都能令人回味無窮。元振革除了親自操刀監製這些歌以外,還運用自己的人脈找了好些個團隊同步進行,他還怕陸宛累到,誰知別人得要錄製十遍幾十遍,陸宛往往一遍就讓人無可挑剔,兩遍是絕對精品……


    她似乎永遠不知疲倦,要不是刻意放緩速度一天錄個十首歌沒問題。到最後,監製的速度居然趕不上她錄製的速度,元振革早就習慣了陸宛頻繁帶給他驚喜,那些團隊的人卻是第一次見,十分沒出息地問他這到底哪挖來的寶……


    在元振革團隊瘋狂加班加點的時候,舒淼淼也順利進入聽覺盛宴全國總決賽前十名的晉級賽,當初她當練習生的成績不過平平,舒家人怎麽也想不到會有今天,還特地把陸宛請回家做客。


    “宛宛,多吃點,在這就跟自己家一樣,不要客氣。我都聽淼淼說了,她這不成器的孩子能有這麽大的長進多虧你教她,想當初我和她爸可真是為她愁白了頭發,她從小就三心二意,驕奢淫逸,一點苦都吃不得,要是不好好督促她她下一步就得啃老了……”舒母一邊聊天一邊不斷往陸宛碗裏夾菜。


    “媽!”舒淼淼臉騰的一下燒了起來。


    陸宛還在專心消滅麵前的飯,此時舒母給她夾的菜已經堆成小山高了,她努力咽下口中的飯含糊不清地道:“謝謝阿姨。”


    舒母頓時眉開眼笑。


    這段日子連她這個足不出戶的人都聽說了陸宛的大名,也見識過那些人追捧陸宛的架勢,雖然她覺得有誇大之詞,但還是掩不住心中的喜悅:瞧,你們見一麵都難的人,現在她來我家吃飯了。光是這樣,就足夠跟她的塑料小姐妹們吹噓一波了。


    陸宛在舒家待到半夜才離開,本來舒母執意要留她過夜,被她以認床的理由拒絕了,她今天還要回家,元振革給她的第一筆專訪費到了,這算是她的第一份成績。按元振革所說,往後的歌曲分成費絕對會呈爆炸式增長,陸宛雖然將信將疑,現在仍是迫不及待地想跟陸母分享。隻是她剛走出舒家大門,一道聲音喊住了她。


    “陸宛。”


    陸宛抬頭,看見不遠處的樹下站著一個人,他從陰影處走出,照在側臉上的燈光明明滅滅,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他。


    陸宛抬手按了按心髒的位置,神情有一瞬的茫然。想不到過了這麽久,原主的不甘依舊還在。


    “陸宛,”唐津走過來道:“你為什麽要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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