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一別,陸宛和餘聞殊已經將近一年未見。此時再見,陸宛就像在對一個老朋友問好,對於他現在的狀態也隻是挑挑眉,沒說什麽。


    餘聞殊仍是一匹孤傲的狼,但這匹狼瘦到脫形,就算眼神裝得再怎麽凶狠,也掩飾不住疲憊,若是稍有不慎就會被其他虎視眈眈的同類分而食之。


    “我來……看看你。”餘聞殊啞聲道,見陸宛走近他忙地把煙頭在掌心掐滅。


    其實餘聞殊自己也不清楚怎麽就來了,隻是聽說她回來,鬼使神差地就來了。這一年來,當初陸宛問他的問題他時刻銘記在心,原以為他是有答案的,但他最終發現還是高估了自己。他走不遠,哪怕不在等死,他依然走不遠。


    一具行屍走肉如何走遠?


    “進來吧。”陸宛看了他一眼,打開門進屋。


    客廳裏酒瓶子還未收拾,餐盤也還擺在桌上,進屋後陸宛沒有刻意找餘聞殊說話,而是簡單收拾了一下桌子,又走進浴室洗漱了一番。


    餘聞殊寒冰如霜的臉色早已緩和下來,這間房子不大,擺設也十分陌生,但不知為何因為感覺陸宛就在身旁,他總覺得終日緊繃的心神莫名放鬆。他靠坐在沙發上,不知多久沒睡好的他很快有了倦意,再醒來時,手心處傳來冰涼的癢感。


    陸宛正拿著碘伏處理他手心的燙傷處,她絲毫不理會餘聞殊探究的目光,手腳爽利地給他包紮完後提起醫藥箱道:“明天天一亮就走。”


    她的聲音很淡,就連回屋關門落鎖的動作也是那麽幹脆利落,卻看得餘聞殊不由扶額低笑。這小丫頭還真是絕情,想知道他能走多遠的時候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他救回,現在知道答案了,又視他為無物。


    若說起初餘聞殊不知道他為何會來找陸宛,現在他卻明白了:就算是了解他如徐才瑾,見他失意迷茫的模樣也會忍不住安慰他替他出謀劃策,但陸宛不同,她通透人心,卻從不去窺探人心。隻有在有她的一方天地裏,他才能暫時喘口氣。


    餘聞殊在陸家沙發上睡了一夜,特地慢條斯理地等陸母起床後才走。這番場景何其熟悉,陸母僅是怔忡了下便回憶起他是誰,畢竟當初他裸著上身出現在陸宛房間的樣子是那麽的有衝擊力。餘聞殊跟陸母打了聲招呼後才走,才剛走出陸家,他臉上那似有若無的笑意才被冷意給取代。


    這一年裏,餘聞殊用他雷厲風行的手段早已坐穩餘氏總裁之位,但餘家鬧的笑話卻是傳遍大街小巷。先是兄弟相殘的流言傳出,再是指給哥哥的未婚妻被弟弟搞大肚子的醜聞成為c市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可謂是丟盡了臉麵。


    餘母的心早就是偏的,這一年來沒少爭吵,導致餘父對自己選餘聞殊為繼承人的決定也動搖了。


    少了一條腿又如何?隻要聞均爭氣,照樣可以把餘氏管理的安安穩穩。再說了主繼承權給了小兒子,以大兒子的能力不一樣能輔佐弟弟?


    但這一想法剛冒出就被餘父否決了。餘聞均是什麽性子他知道,作天作地,不折騰死他大哥絕不罷休,這一次還把他大哥的女人給睡了,奪妻之仇,如何能忍?雖說如此,日子一久連帶著餘父對餘聞殊也越發不滿,雖然他在極力掩飾,但餘聞殊又怎會不知?


    今天卻是連掩飾都不想掩飾了。


    餘父一大早就等在公司,他麵色陰鬱,見餘聞殊出現隻淡淡說了句你來了,等在旁邊除了幸災樂禍的餘聞均,一臉憤恨的餘母,還有餘思楠。


    餘思楠便是當初餘父情婦掉包的那個女孩,她過了十幾年正牌公主的生活,一朝卻被告知自己隻不過是私生女,這些年心裏一直都憋著氣,想到待會兒餘聞殊的下場,更是樂不可支。


    “你先跟我去趟醫院。”餘父警惕地打量著於餘聞殊,企圖在他臉上找到自己的影子。說實話,餘聞殊的五官跟他毫無相像之處,但這些年餘父卻絲毫沒懷疑過他的身份。一是當年親子鑒定的報告他親眼看過,二是餘聞殊的手段有餘家人的影子。但現在餘思楠卻告訴他,餘聞殊根本不是他的兒子。


    這意味著什麽?他這是差一步就親手把家業交到一個外人手裏!這讓一心以事業為重的餘父怎麽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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