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弦這邊, 雖然覺得雪茶有親和力了許多, 但心裏還是多多少少在防著她, 更怕她。


    雖然最近老是夢到她, 但當他看到她本人的時候就沒什麽非分之想了,尤其是一想到夢裏與她交換口涎之類的就覺得惡心。


    為什麽人總是熱衷那麽髒那麽惡心的事兒呢?不理解, 還是夢裏頭幹淨許多。


    接下來的日子吳弦老實了好幾天,雖然嘴裏諸多抱怨,還是在雪茶的要求下把牆邊的空地鬆了土,雪茶特意挑選了幾樣花苗種上了, 家雖破舊,但若是有生機勃勃的鮮花點綴, 生活會美上許多。


    她還帶著小敏上街, 挑選了十隻雞崽,在院裏圈出了一塊地方,精心地照顧著他們。


    這天, 家裏來了個熟臉,正是吳弦的另一個朋友李光, 他是專程過來找吳弦商量事的。


    “廣華寺的覺遠大師和我們家有些淵源, 昨天覺遠大師讓人找我, 說佛誕節快到了,到時候香客眾多,經書恐怕不夠換香油錢的, 問我能不能找人幫寺裏加緊抄一批, 不白抄, 給錢的。”


    吳弦掂量著他拿過來的經書樣本,“給多少錢啊?這麽好的事兒你怎麽不幹?”


    李光嘿嘿一笑,“我這金貴手哪幹的動這活啊?我是聽說你前些日子輸了不少,特意來救濟你的。抄三本一兩銀子,幹不幹?”


    “三本才一兩?”吳弦聽了十分不屑,“快拿走吧,誰愛幹誰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咱倆一路人,找別人吧。”


    李光這回真是一顆好心,他家裏開著鋪子,情況可比吳弦好許多,自然不急著賺這辛苦銀子。


    他看雪茶走了過來,趕緊上前把事情和她一說,讓她拿主意,“嫂子,你看這活該不該接?”


    吳弦急的上前拉他一把,“我的事兒,你問她幹嘛呀?”


    李光不理他,等雪茶答複。


    雪茶想都沒想,從他手裏拿過了經書,“李兄弟,多謝你了,這活兒我們接下了,我應下九本的量,其餘的你再問問別人。”


    “好嘞!還是小嫂子識時務!那我就先走了,您忙著!”李光說完得意的朝吳弦飛了個眼兒,就一溜煙跑了。


    吳弦沒好氣的瞪了雪茶一眼,“你接它幹什麽?九本你知不道是多少字?誰接的誰寫,反正我不寫!”


    雪茶見他眼光手低,不考慮家中生計,也生氣了,“我沒讓你寫!”說完一扭身子去了倉房,把積了灰的硯台毛筆之類的全翻了出來。


    吳弦鼻孔裏噴氣,提著蟈蟈籠子出門玩兒去了,隨便她怎麽折騰,佛誕日沒幾天了,他就等著看她怎麽交出九本佛經來。


    到時候交不出來她準得又哭鼻子,咦咦嚶嚶的,到時候可別說他這當相公的不幫忙,他會給她遞帕子的。


    成親以來,一直溫柔賢惠的雪茶頭一次對吳弦冷臉以待,雪茶不和他說話,他雖然有點不習慣,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哥,你欺負嫂子啦?”小敏悄悄的問道。


    吳弦輕輕撥了下她的頭,“小丫頭,問那麽多幹什麽?再說你怎麽知道是我欺負她,不是她欺負我?你可是我的親妹妹。”


    小敏皺著眉,苦大仇深的看著他,似乎在思考他說的話的合理性,末了說了一句。


    “反正不許你欺負嫂子!你都不幹正事兒,你要是把嫂子氣走了,我也走!再也不理你!”然後就氣鼓鼓的回了自己房間去了。


    入夜了,吳弦無事,早早的上了床,擺弄著不知從哪得來的兩個驢皮影,還煞有介事的給驢皮影配音,一會兒男聲一會女聲,煩死個人。


    雪茶知道他是故意的,就當自己是聾子不理他。把油燈撥的亮亮的,文房四寶都擺好,端正的坐在凳子上,一筆一劃的抄起了佛經。


    佛經裏好多生僻字,她抄的很慢很用心,漸漸的雜亂的心也跟著靜了下來,原本八分的賭氣也去了五分。


    吳弦沒想到她還真的像模像樣的抄了起來,他又孤芳自賞了一會兒,覺得沒勁就停了下來。沒什麽困意,他就一手撐著頭,側身看著她。


    “雪茶,你不累啊?真抄啊?家裏雖然窮,也沒短了你飯吃吧?你操那麽多心幹什麽呢?早點歇著吧。”


    雪茶充耳不聞,他自討了個沒趣。夜深了,他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夜裏,他迷糊間覺得有亮光,還以為是雪茶睡覺忘了吹燈,結果睜眼一看,驚訝的發現她竟然還在寫!


    他嗖的坐起了身,三兩下下了地,走到她旁邊,撿起了她抄好的經書,隻見上麵一個個蠅頭小楷極其工整清晰,就像她的人一樣,可敬可怕又可愛。


    真是個強驢脾氣!吳弦徹底服了,他打著哈欠在她旁邊坐下。


    “雪茶?娘子?都三更天了,歇了吧?明天白天再寫吧。”


    雪茶這回倒是理他了,淡淡的說道:“做相公做哥哥的少擔當,做娘子的就要扛起來,你不上進我不管,但你別管我上進。以後,我來賺錢養你和小敏。”


    刷刷刷,手上筆不停。


    吳弦撫額,終於抬起頭,抽了她的筆,搬過她的肩膀,讓她看著自己。


    她的眼睛紅紅的,像個兔子,吳弦不知怎麽看了竟覺得心裏發緊。


    他終於無奈的屈服了,“好!好!好!我服了你還不成嗎?你是看準我心軟沒能耐好欺負了。今天小爺就破例一回,為你動一回筆。好話不說二遍,你給我趕緊滾去睡覺!”


    順手把雪茶一提,搡到了床邊。然後他就大刀跨馬的坐在了桌子前,拿起毛筆接著她剛才的寫。


    雪茶直起身,瞪著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兩顆眼淚才不爭氣的滾了出來。


    她出了房門,吳弦以為她去方便,沒有在意。


    沒寫一會兒,他的手邊竟多了杯熱茶。


    “喝吧,我去睡了。”


    吳弦目視她鑽進了溫暖了被窩,清晰的聽見自己的牙齒咬的嘎吱嘎吱直響。他想不隻她有病,他肯定也有病,自打她嫁過來,他都幹了幾件自己不喜歡的事兒了?


    明明他不喜歡她的啊!下次再也不能受她擺布了!


    還是抄完這回再說吧,不能讓好兄弟李光難做人,嗯,原因就是這樣的。


    第二天早晨,一切和鬧別扭之前一樣,二人誰都沒提昨天的事兒,飯後吳弦繼續坐在桌前抄經書。


    小敏好奇他在做什麽,趴在門縫看見他居然在寫字!差點當場驚叫出來。


    老天保佑,肯定是爹娘在天顯靈了,哥哥都好幾年不碰書本了,嫂子真是太厲害了!能讓他重新碰書本,這簡直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


    小敏躡手躡腳的進了屋裏,趁著吳弦伸懶腰的功夫,一雙小手蒙上了他的眼睛。


    “小敏。”


    “哥,你怎麽知道是我?怎麽不猜嫂子?”小敏鬆開他,笑眯眯的問他。


    吳弦朝天翻了個白眼,“和我鬧著玩兒的隻能是我妹子,若是你嫂子突然蒙住我的眼,不用猜,肯定是想怎麽弄死我。”


    小敏聽了不隻不同情他,還捂著嘴偷偷的笑了,“哥你說嫂子壞話,你不怕我去告狀嗎?”


    “切!去告吧,你們兩個好的穿一條褲子了。小爺不怕,快出去,別耽誤我抄這該死的經書。”


    小敏聽話的出去了,轉頭就把吳弦的話告訴了雪茶,雪茶昨晚睡的太晚,剛在她屋裏補了一覺。


    聽了她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總算找到你哥一條優點了。”


    “什麽呀?”


    “有自知自明。”


    歇過來之後,雪茶回了房中,在吳弦身邊坐下,也拿了隻毛筆,繼續抄了起來。


    她抄的是吳弦抄寫的版本,他的字清瘦有力,好看的讓她有些意外,她無聲的瞥了他一眼,這家夥,看來不是個草包呢。


    吳弦對她的好意嗤之以鼻,倒是沒說什麽難聽話,畢竟這活本來就是她攬下來的,她一起幹也是應當。二人一起抄書,比賽似的,速度快了許多。


    等李光來收書的時候,雪茶如數奉上,當然,銀子也全數落入了她的腰包。對此吳弦倒是沒啥意見,一來他還看不上這點兒銀子,二來花錢買個清靜。


    小家第一次靠勞動賺來了銀子,雪茶打算小小的慶祝一下,精心弄了幾個好菜,打了一壺好酒,好好犒勞犒勞吳弦。


    小敏吃飽了就回房了,吳弦喝了幾杯酒,有了些酒意。


    雪茶見他心情挺好的,就試探的問道:“我見你寫的一手好字,怎麽沒好好讀書考個秀才?”


    吳弦聽了嗤笑一聲,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怎麽?心裏還是嫌棄我吧?”


    雪茶自認心智比他成熟,不和他一般見識,“我隻是覺得太可惜了,你的字比榮府裏那些人還要好。”


    這句吳弦沒再刺她,因為,他從她的話裏,聽出了對他的惋惜,而不是嘲諷。


    夭壽!丟死人了!


    雪茶趕緊穿好衣服,三兩下重新把自己裹在了被子裏當縮殼烏龜,躲在被裏什麽都看不見,但她的心砰砰跳著根本就睡不著,耳朵更是支楞的老高,隨時關注著門口的動靜。


    過了好久,吳弦才平複好受驚的心情,洗好之後重新進來了,光著清瘦結實的上身默默的爬上了床,悄無聲息的躺在了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他剛才真是嚇死了,無人能體會到一個人在人生最關鍵的時刻摸了一手血是什麽感受,更何況他還是個好不容易突破了心理障礙的潔癖。


    他在外麵洗了幾遍手,在月光下蹲了很久,仔細的思考了一遍人生才鼓起勇氣重新回了屋裏。


    然而當他上了床半天,發現旁邊的被包裏仍是一片沉寂,裏麵的人就像死了一樣動都不動一下,他就忽然失笑,心裏的負擔和羞窘一樣子全消散了。


    對啊!流血的又不是老子,憑什麽老子害羞?


    他拉了拉她的被子,“雪茶?睡著了?”


    沒拉動。


    再使使勁兒,“娘子?美人兒?”


    雪茶在裏麵緊緊的拉著被子和他進行拉鋸戰,見他死活要把她弄出來,聲音都帶著顫抖和懼意,“你要幹什麽?”


    這還是吳弦自打認識她以來,頭一次見她有害怕的時候,頓時覺得十分新奇有趣,比發現黃金寶藏都令他覺得驚喜!


    原來一向強大的暴力雪茶也有如此嬌弱怕醜的一麵,似乎突然天降一道神光照亮了他的天靈蓋兒,點醒了他愚鈍的腦子,他終於在如何對付她這個問題上有些眉目了!


    他一使勁,一把拉過了她的被子,雪茶的人隨被子一滾,再被他一攬,直接撞進了他的懷裏。


    她又羞又惱,“你幹什麽?”一個小拳頭捶在了吳弦的胸口上。


    “嘿嘿,不幹什麽,睡覺!摟著你暖和。”


    “不要你摟,快放我回去!”他的身上熱乎乎硬邦邦的,連件衣服都舍不得穿,雪茶的臉直接貼著,覺得別扭極了。想想以往的自己真是怪了,怎麽會盼著那種事?


    都到了這種地步,初嚐了美好的滋味的男人怎麽會放了她?隻是稍微鬆了鬆她,依舊讓她依靠著自己。


    “睡覺。”一錘定音。


    雪茶經過了一番劇烈的心裏鬥爭終於有了困意,卻突然被胸前的異樣給驚醒了,低頭一看,一隻大手不知何時搭在了她的一顆小山上,時不時的抓動幾下。


    他閉著眼,但她知道他根本不可能睡著,雪茶咬牙,毫不留情的把他的手丟了下去。


    然而下一瞬,那手自己有意識,又抓了上去。


    再扔,再抓。


    最後雪茶沒辦法了,拿著他的大手放在了自己冰涼的肚子上,“摸這給我捂捂吧,我肚子有點兒疼。”


    吳弦這下不裝睡了,頓時驚起,“肚子疼?要不要緊?”


    雪茶氣的恨不得把他踹下床去,低聲說道:“你喊什麽?女人來月事都這樣的,挺挺就過去了。”


    吳弦恍然大悟,他一個大小夥子上哪知道這些東西去?


    “那你要喝熱水嗎?我去給你燒。”


    “行了,已經半夜了,這個時候折騰什麽?沒幾個時辰天就亮了,躺下吧。”


    “那好吧。”吳弦不再鬧她,乖乖的躺在她身邊,溫熱的大手掀開了她肚子上的衣服,放在她柔軟的肚皮上,不敢亂動,果然涼涼的,聽她說話有氣無力的樣子,一定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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