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禹剛上車,手機就響了。


    扣子:紅包拿來啊。


    顧廷禹:?


    扣子:一袋葡萄糖七塊,再加三塊錢感謝費湊個整?


    顧廷禹:不是扣的我賬戶?


    扣子:[撇嘴.jpg]較真就不可愛了。


    顧廷禹:沒興趣,不稀罕。


    扣子:講道理哦,如果不是我機智安排,你老婆早就丟下你走了,白眼狼,沒良心!怪不得寒子說你是塊朽木,嘖嘖。


    顧廷禹:別跟我提他。


    最不靠譜的就是溫寒,一提他就惱火。


    扣子:你老婆多輸了一袋葡萄糖,晚上可以不用吃飯了呀,我不僅給你機會表現我還給你省錢了!


    顧廷禹懶得再看她強詞奪理,發過去一個紅包,順手100塊,兩個字:閉嘴。


    扣子:老板大氣!


    顧廷禹:對了,有個事兒。


    扣子:老板請說。


    顧廷禹:我告訴楚驍你今天下午休息。


    扣子:你大爺的!


    顧廷禹:現在跑還來得及。


    *


    兩人剛到家,顧廷禹又要出門。


    “今天我值夜班,不回來了。”


    “……哦。”早就聽說醫生值班很變態,24小時不眠不休,江曉又覺得自己添麻煩了,心裏悶悶的,有點過意不去,“那你明天休息麽?”


    顧廷禹點點頭,“嗯,中午回來。”


    說完他沒多逗留,轉身走了。


    江曉先去補了個覺,下午和晚上都在看考研複試的視頻。雖然不知道筆試過沒過,早做準備總是好的。


    八點多的時候,手機響了一下。


    媽媽:年前回家嗎?


    江曉皺了皺眉,心不在焉地敲了幾個字發過去:不了,初一再回。


    她媽再沒消息過來。


    臨海市老城區的一棟舊居民樓裏,江母放下手機歎了一口氣,對孩子爸說:“問過了,不回來。”


    “嗯。”江父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回來就不回來吧,這孩子自從去了大學,就不怎麽跟家裏聯係。現在嫁了人,更是……”江母似乎不願多說,把燒開的水倒進壺裏,“浩浩明天就放假了,你明早去老吳那兒買兩條魚,要大的,新鮮的啊,再去後院撿幾個雞蛋,對了對了,一會兒咱們去抓一隻雞,明天燉個雞湯喝。”


    “知道了。”江父起身,步子緩慢地往屋裏走,邊走邊說,“要是當年你對曉曉有這一半的心思,她也不會不回來。”


    ……


    第二天早上,江曉起得很早,也是搬到這小區以來,第一次這麽早起去菜市場買菜。


    自從弟弟出生,她就成了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很早就會做飯了,隻是平時比較懶,自己一個人過日子的時候,能湊活一餐是一餐。


    可是現在家裏多了一個人,為了以後的生活能像模像樣,她也得當個像模像樣的妻子。


    顧廷禹查完房下班,已經接近11點。他隻想著趕快回家睡一覺。可剛到家門口,聞著廚房那邊傳來的香味,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往前走了幾步,看見他的小妻子正端著一盤玉米蝦仁放到餐桌上,還望著他笑得像朵花兒:“回來得正好,吃飯啦。”


    顧廷禹站在原地,有一瞬間的晃神。


    “嗯。”興許是太累了。他揉了揉眉心,走過去。


    江曉把飯都盛好了,一人一碗。顧廷禹接在手裏,看著桌上的三菜一湯,還有兩個荷包蛋,說:“兩個人吃飯,簡單點就好了。”又好像忽然想到什麽,加了一句:“你不用這麽辛苦。”


    “這已經很簡單啦。”江曉夾了一個荷包蛋到自己碗裏,“我怕今天一天太油膩了,紅燒肉和糖醋排骨沒有做,而且,我不是想謝謝你昨天照顧我麽……”


    “謝什麽,應該的。”顧廷禹淡淡地笑了一下。


    江曉彎彎唇,“做飯給你吃也是應該的。”


    顧廷禹看著她,不禁有點失神,心口也像是被什麽東西輕扯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靜。


    吃完飯,他直接躺在了沙發上。因為懶得馬上去洗澡,當然不能上床鑽被窩。


    江曉吃完感冒藥,背對著他坐在餐桌旁看書。


    才幾分鍾,就聽見後麵的人翻身十幾次。江曉心靜不下來,索性過去看他。


    男人微微側身躺在沙發裏,用一隻手的手背擋著眼睛。


    “太亮了嗎?”她問。


    顧廷禹喉結動了動,拿開手看著她,“有點。吵到你了?”


    “對啊。”江曉也不矯情,實話實說。她看了看窗簾,兩層布都關嚴實了,冬日裏的陽光本來也不強,自己看書還是開的小台燈。她思考了一下,突然靈機一動,“你等等。”


    片刻,顧廷禹看見她從房間裏拿出來一個小東西。


    皺了皺眉,“這是什麽?”


    江曉拎在手上晃晃,“眼罩啊,專治你這種,一點兒亮光就不好睡覺的人。”


    顧廷禹揚了揚唇。他隻是這會兒不明緣由的難以入眠。


    不過他破天荒的,對她手裏那個小東西產生了好奇,於是便沒有多說,由著她把那個長方形的小東西蓋在眼睛上。


    “頭起來點。”眼睛看不見,聽覺卻尤其靈敏,仿佛女孩子溫軟的聲音就在耳旁,擾得他心口陣陣發麻。


    他依言抬起頭,讓她把固定的皮筋繞過腦後去。


    “好啦。”江曉放開手,“還有哪兒漏光嗎?”


    眼前是一片黑暗,但心裏卻有一些莫名的情緒,想要確定,於是他動了動唇,低聲說:“往下挪一點。”


    “哦。”江曉把罩子移動了少許,手沒拿開,“可以了嗎?”


    臉頰上冰涼的觸感,讓他不暇思索就伸手握住。


    他突然想起她說過的話。那天晚上在溫寒酒吧門口的路邊上,她說,不要牽她的手,會讓她誤會。


    其實他那會兒還不太明白,不太明白這話,也不太明白自己。


    牽著她似乎是很理所當然的事,理智告訴他,因為她是他妻子。可他從來沒有認真問過自己的心,這種不由自主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樣的情緒。


    溫寒那個不著調的渣男也說過,在他眼裏,性和愛是可以分開的。他和那些女人睡覺,並不是因為喜歡,他一直遠遠看著那個他藏在心底的人;但他永遠記得第一次在課桌底下,牽住那個女孩子的手,那感覺,一輩子都不會忘。


    他說他從來沒有牽過那些逢場作戲的女人。他這個人很混賬,甚至肮髒,但這隻手因為觸碰過她,而成為他心底最聖潔的地方。


    當年顧廷禹聽著溫寒這些醉話,隻覺得矯情又好笑。直到現在他也覺得好笑。因為除卻兩人一起長大的交情,溫寒那種活法,是他最為不齒的。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些微妙的變化,讓他不得不重新審度。


    感覺到江曉的掙紮和抵觸,顧廷禹如夢初醒地放開。


    “你手太涼了。”


    江曉以為這男人是嫌棄她手太涼,不高興地努了努嘴,“那你自己弄。”


    說完就跑回去看書了。


    顧廷禹拉下眼罩,看向女孩稍遠的背影。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餐桌旁,頭微微偏向右邊,用左手托著;低頭看書的姿勢很乖巧,台燈那一抹光照得更顯溫柔。


    他不自覺彎了彎唇,重新把眼睛蓋住。偶爾有書頁翻動的聲音,和筆尖摩擦著紙麵的沙沙聲,就像小梳子輕輕地刮在他心上。


    聽著聽著,就這麽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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