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順著裴振亨的目光望去, 片刻後他收回視線道:“相親啊, 這你都沒有看出來?”


    “……”


    裴振亨的心情就略有些微妙。


    首先他詫異於滿好竟然還是單身, 那車上的香水擺件為什麽會是一公一母?不過詫異過後就……心情莫名有點雀躍。


    其次他想起了滿好那一大堆閃瞎人眼的頭銜和獎勵,以及那張笑顏如花的登記照。


    不說工作能力吧,就說登記照都能照得那麽好看的女人,也需要靠相親找對象……


    要麽她是個有故事的女人,要麽就是老秦的眼光帶毒,她就是他口中描述的那種大齡恨嫁女精英。


    想到這一點,裴振亨就用複雜的目光將滿好再度看了看,一邊伸手端起咖啡,心頭有些好奇她的眼光到底是有多高,才把自己蹉跎到唯有通過相親解決個人問題的地步。


    難怪簽文要刻意說:峻嶺白雲深。


    為何感覺那老君廟真的好像越發有些靈驗是怎麽回事?


    心猿意馬中,一不小心, 他將咖啡當酒一樣,一飲而盡了。


    老秦:“???”


    老秦的目光也開始變得一言難盡。


    他將裴振亨的神色研究了又研究,摸著下巴暗道, 他這什麽意思啊?


    坐過牢的裴振亨, 讓老秦對付起來很吃力,生怕自己一言一語不當,就傷了朋友自尊了。


    一番琢磨,他斷定:囚籠禁錮了裴振亨的思想,他這是因為坐牢坐得太久, 腦殼生鏽了。


    出來工作與人打交道, 會看人, 懂得察言觀色,可是頂頂重要的,不然會在人際關係上吃大虧。


    老秦於是將自己的座椅拖過去和裴振亨靠一起,開始耐心的為他科普起生活常識來:“你先瞧那對男女的衣著,穿得正式且有點拘謹,這不是熟識的朋友之間日常見麵的打扮。”


    “朋友約會,穿著隻要自己舒服就可以了。怎麽舒適怎麽來,你就算是穿身睡衣出來晃悠都沒問題。但是你看他倆的衣著,相對而言就有點嚴肅了,所以他們不可能是朋友。”


    “但是是見客戶嗎?no。若是客戶之間的見麵,這身行頭又不夠正式。男的一般會穿西裝打領帶,腳蹬皮鞋,這是最基本的商務裝。不過不穿西裝也可以,就像這男的,毛衣配黑色呢大衣,沒問題。”


    “黑色外套是加分項,較正式的見麵,黑色永不出錯。但是鞋就會比較重視,絕不會馬虎。但是你看那男人穿的鞋,是一雙普普通通的高幫板鞋。我打賭,兩百塊以內絕對買得到!”


    “兩……”


    裴振亨想說,兩百塊的鞋算很可以了,質量也很不錯,你就不要用地攤貨的口吻議論人家這鞋了。


    轉念一想,我幹嘛要為那男的說話?


    他就閉了嘴。


    老秦繼續道:“你是不是想跟我辯解說,有些高層出來進行商務會談,就穿得比較隨意?我也的確遇到過某些公司管理層穿了身運動裝,牽條金毛,就這樣子便出來跟我談合同條款的情況,但是!”


    “但是,真的是達到那種不用西裝革履的層次了,那這位老板絕對不會約一個女孩子在街邊的咖啡館裏見麵,而且還是在大廳裏!”


    “穿著隨意,乃是不想給對方壓力。你可以不穿商務裝,但是你不能不注意商務禮儀啊,這是對人家的尊重,何況與他會談的還是個女孩子。所以他應當帶著她到一個很有格調的西餐廳去,或者是一家品味高雅的茶樓,周邊有絲竹之悅耳,有泉水之叮咚。”


    “很明顯,那男的不可能到那個層次,而且還差得遠!”


    裴振亨點頭:“嗯,你說得很有道理。”


    得到了認同,老秦更為賣力,又道:“相比起男的,那姑娘倒是看得出來精心打扮過一番了。”


    “是嗎?”裴振亨漫不經心道。


    “自然是,我看人很準的。”老秦十分自信的回道。


    “相親呢,就不是朋友之間的約會,更不是商務談判,所以穿得既不能太隨意,但也不能太正式。那如何把握尺度?自然是各占一半。” 他侃侃而談道。


    “你看那姑娘,羽絨服一脫,裏麵是小西裝和牛仔褲的搭配,這是相親時最不容易出錯的打扮!”


    “現在是冬天,沒辦法穿襯衣,所以她就穿了件休閑小西裝代替,這說明她很重視這場約會。但既然是約會,就不能像上班那樣穿得過於正式了。太正式的裝扮會給對方一種壓迫感,還會讓人覺得她古板。”


    “男人會喜歡古板的女人嗎?no!所以,她下身就沒穿西褲,而是搭配了一條輕鬆的、休假元素的做舊牛仔褲!”


    聽了老秦的分析,裴振亨就轉頭去將滿好上下打量了一圈兒,暗道,原來她今天這一身還是認真講究過的?


    “也許他們隻是一般朋友吧。”裴振亨道,“倘若真如你所說是來相親的,為了提高成功幾率,她應該會盡情展示自己的美好才對,比如去掉黑框眼鏡,再比如穿上裙子。所以,我覺得這不過隻是一場普通朋友的見麵而已。”


    老秦搖頭,“按理,女人約會著裙裝是會比褲裝更能顯出女性的柔美。但是,裙裝的長短不太好把握。尤其是這種相親見麵會上,穿得太短,容易令男性第一印象認為這個女生比較輕浮;太長呢,又會顯得人保守。”


    “若穿裙子,一般而言最好的長度是剛好在膝蓋以上,女人味兒出來了,還能秀一把自己那雙漂亮筆直的長腿。”老秦說,“但這不是絕對的。”


    “因為要坐下來,這時候裙裝又會顯得短了,還容易走光。所以你看,相親穿裙子多麻煩啊,她就穿了條牛仔褲來。褲子是緊身的,她嬌蠻的細腰和修長大腿同樣能夠展露無遺。”


    老秦笑道:“這姑娘為了這次約會,可說是很用心了。”


    “……”裴振亨不以為然,“用心?一切不過隻是你自己的主觀臆斷而已。我見過很多白領女性,在公司裏就是西裝加喇叭牛仔褲的搭配,看起來也很正式,符合上班時的嚴謹風格,但同時顯時尚年輕。”


    “nonono!”老秦道,“我繼續分析給你聽啊。”


    “你再看看她服裝上的色彩搭配,……”老秦眼望店內的滿好,開始對她評頭論足,“毛衣是白色的,外套是粉色的,牛仔褲是天藍色的,她的高跟鞋是金色的,這些都是陽光的色調。”


    “振亨我跟你講,男女第一次見麵,女生的話,若她看中這次會麵,她的穿著就會以粉色、紅色、白色等顏色為主打。”老秦說。


    “這樣明媚的色彩搭配,能讓人看起來氣色比較好,給人感覺整潔大方。而且粉白這類顏色還能夠在一定程度降低自身強勢的氣場感,讓人覺得這個人比較容易接近,親和力強。”


    “你剛剛說職場女性,日常打扮尤其在職場中有一定地位的女性,喜歡穿著比較幹練,顏色多以黑白為主。她就算是西裝加牛仔褲,那她的西裝也一定是以灰暗的顏色為主。在相親中,女孩子絕對不會搭配那樣的色調來見男人,因為其絕對會引起男性覺得她難以親近的感覺。”


    “不像這姑娘,……”老秦拿著咖啡勺,遙遙的點著滿好道:“她這件西裝是休閑款,而且是花呢料的,無領、收腰,與白色的高領毛衣可以說是很搭了。”


    老秦挑眉看他,道:“職場中的女人會在西裝裏麵穿高領毛衣嗎?恐怕你就沒見過了吧。黑色西裝配白色高領毛衣,簡直不能想象,而且還是她這種下擺帶流蘇的。所以她這一身,真是為了相親成功,精心打扮過了。”


    “……”


    裴振亨強道:“你說得有些玄乎,我不太讚同。除了上班,女孩子平時穿著難道不都是會在白色、粉色這些明媚的顏色裏做出選擇?”


    “別慌,我還沒說完。”老秦道,“你剛才還提到了眼鏡。”


    “她戴了副黑框眼鏡,我感覺她這是有點緊張呢。眼鏡能將人慌亂緊張的眼神兒很好的隱藏在鏡片後麵,做到相親過程中仍舊得體而大方。”


    老秦往杯中丟了塊方糖,一邊慢慢攪著咖啡,一邊望著滿好悠悠道:“而且我覺得這姑娘相親應該不止一回兩回了,看得出來,她很想嫁出去呢。”


    “哦?”裴振亨意味不明的發出了這個單音節。


    “一般來講,男人相親的時候是非常講求眼緣的,如果第一印象覺得不合眼緣,那就已經沒有聊下去的欲望了。什麽意思?就是說大多數男人來相親,第一眼就看女人漂亮不漂亮,身材好不好。”


    “不漂亮不好看,長得也不是前凸後翹,扭頭就走!” 老秦鄙夷的說。


    “這個社會雖然男女比例失調,但是生活在城市裏的人,總歸是女人不容易嫁,男人卻很容易娶,而且倒貼的多了去了,他不愁找不到年輕又漂亮的。”


    “女人則不然,她們無奈來相親的目的就是為了能把自己嫁出去,不像有些男人懷揣著各種各樣的目的。”


    “所以,除了眼緣以外,她們會綜合評估很多東西,例如對方的經濟收入、性格條件等等。如果其他方麵都合適,即便男人長得並不符合自己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形象,但她們仍有進一步交往的想法。”


    老秦結束自己的高談闊論,朝滿好努了努嘴,總結道:“今天這女人穿了件高領毛衣來,而且戴了副大大的黑框眼鏡,給人一種清~純學生妹的感覺。但是呢,毛衣遮住了脖子和鎖骨這些容易裸露給人占便宜的地方,眼鏡兒也無意中將顏值降低了幾分,從另一方麵看,這明顯就是防狼手段啊。”


    “可見她相親都相出經驗來了,知道怎麽打扮自己既不給人占便宜,又能適當表現出自己美好的一麵。這姑娘,不簡單!”


    裴振亨聽罷,當即輕嗤一聲,道:“你就盡情的扯吧你!人家戴了副眼鏡,你也能編出這麽多曲曲折折的歪理邪說,把人家說得好像為了能嫁出去,心機有多深沉似的。老秦啊,其實人不過就是個近視眼兒,又不想長期戴隱形眼鏡,偶爾換個框架眼鏡兒戴戴而已。”


    “……”


    老秦就又摸起下巴琢磨上了。


    他老跟我抬杠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不喜歡聽他說漂亮女人心機重?


    這是古佳佳留給他的後遺症啊。


    那我打壓女人的小心思,應該沒問題了吧。


    老秦於是試著道:“不過可惜,她這一番功夫全白費了。”


    裴振亨沒做聲,但是準備彈煙灰的手指卻是一頓,才若無其事的繼續剛才的動作,在白瓷缸裏抖落一塊煙灰。


    老秦的眉毛動了動,再道:“真要是來找老婆的,就絕對不會隻在意女人的外表。她這樣子刻意的裝扮,我想,她也是希望男人能少注意到她的容貌吧。唉---,我感覺這姑娘活得挺糾結的。”


    “……”裴振亨終於忍不住問:“何出此言?”


    “她恨嫁,所以來相親。可憑她的樣貌應該是不可能吸引不了男人的眼球啊,但她卻故意將美貌從九分降為七分。男人重色,這不明擺著會讓相親走不到下一步---進一步了解的程度嗎?你說她活得累不累?”


    裴振亨點點頭,“歸根究底還是男人的錯。”


    老秦一聽,仿若打開了任督二脈。


    明白了,人憐香惜玉。


    打壓女人當即改為打壓男人。


    “我估計她是在用自己的眼光看待男人對相親的想法。唉---,管她用心沒用心,反正相親遇到這樣的男人,女人也是倒黴,還得遭罪的煎熬半個小時。優雅有禮的女性是從來不會在約會不足半小時時就找借口提前離開的。”


    “男人怎麽了?”裴振亨疑惑道。


    “你看那男人,他先到的對吧?這沒問題,男人等女人,天經地義,還顯得自己有風度,但是!”


    老秦碰了碰他的肩膀,指著店內道:“但是姑娘到了後,他除了為她點了杯咖啡外,就再沒為人點一兩樣小吃了,人有點吝嗇啊。就算女孩兒謙讓說擔心長胖不用點,可是擺一樣兩樣點心在桌子上,就不會顯得桌麵空蕩蕩的讓人尷尬啊。”


    “美食不一定要在眼前擺得琳琅滿目,精致就好,隻看看就能讓人心情愉快,有助於營造輕鬆愉悅的聊天氛圍,好過現在他們兩個人捧著杯紙杯咖啡尬聊的強。”


    裴振亨看過去,還真是如此。


    滿好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她笑得勉強,似乎手也無處安放,便時不時去捧咖啡杯子。


    “你再看看那男人,”老秦說,“他的手機放在桌子邊,那隻左手一直摸著手機就沒放開過。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好像就等著電話來隨時就會離開似的。你又再看他的眼神兒,目光很不規矩,一徑往人姑娘胸前瞟。”


    “嘖嘖,這男的穿得挺撐頭的,看上去像個社會精英,可怎麽這副德性呢?”老秦端起咖啡抿一口,評價道。


    “其實一開始咱們什麽都不用看,隻需要觀察男方的目光,看他的視線往哪裏擱,隻一眼,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就他這種眼神兒不對的,鐵定兩人是在相親無疑!”


    裴振亨本來根本就沒有去關注滿好對麵那個男人的言行舉止和穿著,這會兒經老秦這麽一說,他就越看那男的,越覺得其猥瑣不堪。


    登時冷笑道:“的確是穿得人模狗樣的。隻是我說老秦,你以後別在我跟前提社會精英這四個字。從此以後,這個字眼兒是個貶義詞,等同於衣冠禽獸。”


    老秦愣了瞬,隨即捧腹大笑,“聽聽你這口氣酸得喲……知道你這社會精英從前不需要幹相親這種事情就有女人撲上來,得了吧?人家好色一點就不能是社會精英了?就把你的身份降低了?”


    “哎喲喲,不行了,笑死我了,我得去趟洗手間緩緩氣兒。”


    老秦站起身來,笑著推開玻璃門走進咖啡店內去了。


    裴振亨看滿好的嘴角一直擒著迷之微笑,仍舊和那個相親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並無要離開的跡象。


    這是不是就說明老秦的分析是正確的?那兩人倘若真在相親,看目前的情況,滿好似乎對對方還比較滿意啊,她的確是很想嫁出去。


    可惜,她的眼光怎麽這樣?


    而那男的,似乎對她也很感興趣,那支手機一直就沒響過。


    裴振亨轉開目光看向了大街,沒再往店內看了。


    五六分鍾過後,老秦重新回到座位上。


    “有點餓了,點了份小吃。嚐嚐它家的總匯三明治,還可以,我家那口子每次到這家咖啡館來都會點它。哦,我還給你續了杯黑咖啡。”


    老秦一手端著一個餐盤,將點心和咖啡小心翼翼的擱在桌子上。


    裴振亨忙起身幫忙,“謝謝。”


    “你還跟我客氣?”老秦不滿的白了他一眼。


    兩人坐下來開始享受美味的下午茶。


    裴振亨一邊咬三明治,一邊目光又飄向了店內。


    他這動作被老秦發現了,順著視線看去,當即回頭笑道:“我猜得沒錯,那兩人真的是在相親呢。不過沒成,我估摸著很快就要結束約會了。”


    裴振亨聽得很好奇,可又不方便直接問。收回目光,假裝不經意的道:“他們好像聊得很歡啊,應該是能成吧。”


    “假的,騙局!”老秦嘴裏包著三明治,臉上笑得雞賊,“那姑娘可好玩了!”


    “剛才我站櫃台邊買點心,等待的功夫聽見了她說話,她這會兒正逗那傻瓜呢。她可真是什麽都敢胡謅,關鍵那白癡竟然還信了,笑得我差點沒憋住!”


    “哈哈,振亨,你道他倆為什麽看上去聊得很歡快?”


    “嗯?”裴振亨心中奇癢難耐,但又隻發出了一個似乎漠然的單音節。


    好在老秦沒並未注意到他的異狀,隻自顧自興致盎然的道:“本來一開始那姑娘說自己月薪隻有三千,在超市當收銀員,男的就有些不高興了,臉也明顯垮了,開始摸起手機玩。大概他是預備給朋友發條短信,叫人假裝打個電話給他,他就好趁機走人。”


    “然後不知怎麽的,姑娘對男的聊到了自己的姓氏。她說她姓滿,還是滿族人,祖上的祖上的祖上住在葉赫。反正追根溯源一番下來,她其實是一位滿洲格格!”


    老秦笑得樂不可支。


    “滿洲格格?!”裴振亨抬起了頭,一副錯愕表情。


    “對,就是滿洲格格!”


    老秦眉飛目舞,道:“那男的一聽,登時重新來了興致。他也不去摸手機了,放開了手,開始拐彎抹角的問姑娘家裏可有點清朝古董?比如鐲子啊、花瓶啊、鼻煙壺啊、痰盂啊、皇帝的聖旨和黃馬褂啊啥的,男的這會兒對姑娘可熱情了。”


    “那姑娘好像有些招架不住了,我看她好幾次張口想說去個洗手間,男的拉著人說話不讓走!”


    “……”裴振亨聽得目瞪口呆,“姓滿,倒是有可能是滿族人。但是滿族人,就一定是皇族嗎?就一定是格格?她說自己是滿洲格格,男的就信了?格格真的是遍地都有的?”


    “可不?男的聽她說是滿族人,他至少已經信了六成。”老秦揚了揚眉,“我站著聽了會兒,他還幫她圓話呢!”


    “那男的說當皇帝的擁有三宮六院,後宮佳麗三千不夠,還常常跑到民間去獵豔,留下風流種子無數,不然《還珠格格》怎麽來的?這就叫做藝術源於生活!”


    “可是這哪兒跟哪兒?”裴振亨十分無語,“皇帝獵豔獵的都是漢女好吧?怎麽可能跑到葉赫去?滿族當時在清朝可是上等人!”


    “是啊。”老秦嗬嗬笑道,“他還問那姑娘,祖上可有去找宗人府報備?還有,八旗子弟,她的祖祖輩屬於哪一旗?”


    “姑娘扭扭捏捏,頗不好意思的說,自家老祖宗是屬於鑲黃旗,與正統皇族隔得有點遠了。男的趕忙說,那也很不錯了,帶黃字呢。而且這是上三旗之一呢,很多清朝皇後和寵妃都來自鑲黃旗,這一旗福澤不小!”


    “哈哈哈,那男的可太逗了!明明鑲黃旗本來就是八旗中最尊貴的一支,他不懂裝懂。不過,女的更逗!”


    老秦已笑得前仰後合。


    裴振亨愣了愣,疑惑道:“難道不該是正黃旗是最尊貴的嗎?”


    老秦一聽他這問題,更樂了。


    “許多人都以為正黃旗最尊貴,這是想當然!又認為根正苗紅的正統皇族肯定是屬於正黃旗,所以它就最尊貴,這也是想當然!其實呢,嗬嗬,正黃旗裏麵有好多都是皇族的包衣奴才……包衣奴才知道吧?就是家奴,地位很低的!”


    “還有許多人誤以為皇帝的兒子們肯定也都是正黃旗,但其實許多皇子成年後就被分旗,做了哪個旗的都統或是旗主,該皇子及其後代就屬於這個旗了!”


    老秦細細介紹道:“其實起初鑲黃旗的確居正黃旗之後,但後來清太~祖努~爾~哈赤將正黃旗分封給了阿濟格和多爾袞兄弟倆,他自己率領鑲黃旗。他不是最高統治者嘛,所以從此後皇帝所在的鑲黃旗就變為了八旗的頭旗,上三旗之首。”


    “但是那男的有一點說對了,就是鑲黃旗裏的確出了很多皇後和名人,好比鼇拜、年羹堯,又好比慈禧。慈禧太後原本不是鑲黃旗人,她是鑲藍旗人。但鑲藍旗屬於下五旗,地位低。後來她掌權後,才通過抬旗入了鑲黃旗。外戚抬旗一定是入最尊貴的。”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鑲黃旗本來就是皇帝親自統帥的,而且滿洲的八大貴族世家,比如福察、瓜爾佳、佟佳、那拉氏、鈕祜祿氏等都在這一旗內,頻頻出人才難道不應該嗎?”


    裴振亨:“……”


    兩個人三兩下吃完了三明治,裴振亨的餘光就瞥見裏麵滿好正在打電話。


    他忍不住笑了。


    看來半個小時的極限時間已經到點了,再優雅的女人也優雅不下去了。


    相親的過程中,男女雙方有人打電話,一般都意味著她/他沒將對方看上咯。假裝接到個電話有事必須立刻離開,這就是不想再繼續下去的潛台詞。


    果然,不一會兒,就見滿好掛掉電話後朝對麵那男人臉帶歉意的說了幾句話,接著她打開隨身包包,一邊將手機塞進去,一邊又掏出一個紅色的錢夾來,高聲招服務員過去買單。


    還主動買單?


    原來那杯咖啡都不是男的掏的錢。


    相親男隻幹坐著,對女人的行為無動於衷。


    錢款付完後,滿好就離開了。


    裴振亨目送她遠去,直到她開車離開視線,她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他就收回目光再看向店內。


    相親男正在打電話,表情似乎有些懊喪。


    好一會兒後,那男人陰沉著臉掛掉了電話,走到吧台邊為自己點了份意大利麵,又重新續了杯咖啡,然後就端著餐點從店內走出來,坐到了他對麵的一張桌子邊,一邊吃東西,一邊開始玩手機,並無要離開的跡象。


    沒好戲看了,聊得也差不多了,裴振亨就勾了勾唇,端起咖啡抿一口,對老秦道:“你晚上不是還有個很重要的飯局嗎?你先走吧。”


    老秦就抬起手腕看了下表,驚呼出口:“喲,好像沒聊多久啊,怎麽這就要到四點半了?!得,是該早點回去。今晚是我請客,不好讓客人等,我得提前去盯著餐廳準備。那這樣,振亨,我先送你回去,時間還來得及。”


    裴振亨當即婉拒道:“不用,我自己打個出租車回去很方便的。”


    “幹嘛跟我客氣啊?振亨,從前你可根本不會動不動就跟我說謝謝,也不會拒絕我這、拒絕我那!”老秦頓時很生氣,捶著胸口道:“這事兒我憋半天了,一直忍著沒說,結果憋得我心頭真是難受極了!”


    “我告訴你,裴振亨,隻要你沒真正幹過壞事,即便坐過牢又怎樣?我老秦絕不會拿有色眼鏡看你,一輩子都不會!所以我奉勸你別在我麵前這麽矯情,不然我哪天準得把你揪過來狠狠揍一頓!”


    “……”


    裴振亨眼眶澀然,掩飾性的低頭端著咖啡喝了口,方才笑道:“行,那就恭敬不如從命。隻是我這杯咖啡還沒喝完,別浪費了。你先去車庫把車開出來,我在馬路邊等你。”


    老秦當即哭笑不得:“給點顏色你就要開染坊了啊?才說了不準跟我客氣,你就毫不客氣了,這點路都不願意陪老哥走?行行行,你這個懶家夥!”


    老秦剛要起身離開,裴振亨的手機響了。


    楊小武在電話那端大聲問:“振哥,你在哪兒?”


    裴振亨就看了看咖啡館的地址,可還沒等他回答,楊小武已經連珠炮的繼續說:“要到飯點兒了,今晚一起吃飯!哦,對了,振哥,到時候吃飯的時候還有我哥在,介紹他給你認識認識。我哥他說要為那天晚上的事情向你道歉呢。”


    楊小武說的是他哥哥要給他賠禮道歉,但是裴振亨自然知道這肯定是借口,就看麗晶酒店的人對他哥倆巴結的程度,隨便一想就知道那楊鉞怎麽可能會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給他道歉?


    不過裴振亨答應了去應酬這一局。


    原因無他,這是接觸到更高社會階層的人的大好機會,人家主動伸來了橄欖枝,他豈可放過如此良機?


    而且春節很快就要結束了,是時候該做點什麽了。


    楊小武要來接裴振亨,老秦就隻好一個人離開。


    再坐了片刻,裴振亨將手中吸了隻一半的煙摁滅。然後從夾克衫的內袋裏掏出一盒煙來---是剛才老秦支援給他的中華煙。


    他從中抽出一根夾在中指與食指之間,起身就朝對麵的那個相親男走過去:“兄弟,有火嗎?借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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