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街很繁華, 車流人流都多, 所以即便夜晚已經降臨, 但是高瓦數的各類路燈、街燈以及道旁密集的廣告燈箱牌將道路和行人都照得一清二楚,亮如白晝。


    人行道旁,那正在等紅綠燈的熙攘人群中,有一對男女格外引人注意。


    男的約莫三四十歲的年紀,長相一般,麵頰並不顯老,但是兩鬢灰白,額上有幾道抬頭紋,溝壑略深。


    他親密的摟著個女孩兒。


    那女孩兒看上去不過二十左右,青蔥水嫩,長發染得五顏六色。頭發上各種帶鑽的發夾在燈光的反射下, 閃亮耀目,有點紮眼。


    這兩人從外貌年齡上看明顯不配,說是父女一定會有人相信。但是此時卻旁若無人的互相喂食一盒冰激淩, 可見關係乃是男女關係。


    男人原本攬在女孩兒腰上的右手已經從女孩兒那略微暴露的衣服下擺伸了進去, 手在衣服裏麵微微的動。至於在做什麽,無需贅言。


    他還時不時的直接伸舌頭去舔女孩兒嘴角的殘留冰渣,惹得那女孩兒嬌笑不已,或用粉拳撒嬌的捶他胸口,或要腰胯去撞他的腰身。


    這一幕看得周圍的人反胃, 眾人紛紛側目, 臉現鄙夷。


    裴振亨身手敏捷的穿過車水馬龍, 跳上人行道,朝著二三十米開外路口的那對你儂我儂相擁的男女跑過去。


    紅燈亮起,斑馬線讓了出來,行人紛紛走下台階。


    眼看著那對男女隨著人流也要過馬路去了,裴振亨一聲爆喝:“王海,你給我站住!”


    摟著小女孩兒的男人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腳步頓住,疑惑的回了頭。


    便見一個高大的男人一路推開熙攘的行人,朝著自己殺氣騰騰的奔過來。


    他愣了愣。


    眯眼將來人仔細看了又看,很快,他就神色陰沉的攬著女孩兒扭頭便走。


    女孩兒奇怪,隨之也回頭看了眼,問道:“剛喊你的人是誰啊?”


    “前大舅子!”


    女孩兒於是十分不屑的哼了聲。


    王海沒再跟她膩膩歪歪,手從女孩兒的衣服裏鑽了出來,攬著她加快步伐往前走,幾乎是要小跑起來。


    “喂,走這麽快幹嘛?”女孩兒有些不快,“這紅綠燈還有一分多鍾呢!”


    王海道:“我不想跟我那前舅子打交道,趕緊走吧,小姑奶奶!”


    他改攬為抓,抓著女孩兒的手腕,幾乎是拖著她往前走。


    “喂,你捏痛我了!”女孩兒十分惱火,索性站在原地直接跟王海較上了勁兒。


    王海也是鬼火冒,幹脆抱著她又拖又拽。


    那女孩兒哪裏受過這種待遇?平時王海對她言聽計從,各種哄各種疼。


    女孩兒一氣之下,揚手就將手裏吃了一半的冰激淩砸在王海身上,又氣又恨道:“要走你走,突然發什麽神經病?!”


    “你這小賤人,欠調~教是不是?!信不信我打得你脫掉一層皮?!” 王海登時大為火光,抬手一巴掌就要扇在女孩兒臉上。


    卻不想自己後脖子上的衣領已經被人揪住。


    裴振亨臉色陰沉,指著那女孩兒問:“她是誰?跟你什麽關係?!”


    “關你什麽事啊?!”


    自打認出來喊自己的人竟然是裴振亨後,王海心頭本就一肚子鬼火,此刻還被他冠冕堂皇的幹涉自己的行為,他怒火衝天,當即就跳起來,那一巴掌改為去扇裴振亨的臉。


    紅綠燈變化顏色,有尖銳的汽車鳴笛聲催促他們離開馬路。


    裴振亨抬手擋住了那一巴掌,然後十分不客氣的直接揪著王海的後脖子,將其拖回到了人行道上,狠狠往地上一擲。


    王海狼狽異常的在地上滾了一圈兒。他又羞又恨,遂大叫著爬起來,捏起拳頭朝裴振亨招呼過去。


    “你還有臉打我?”裴振亨冷笑漣漣,“也好,我就替我姐姐教訓教訓你這個渣男!竟然敢背著她在外麵找小三兒,還公然在大街上卿卿我我。你有膽子出軌,就得有勇氣承受後果!我今兒就算打殘了你,相信大姐也不會怪罪我分毫!”


    兩個人當即在人行道上扭打成一團。


    那女孩兒呆了半晌,直到有車從身前飛過去,她才回過神來,跟著追上了人行道。


    長期在酒色中浸泡的王海,哪裏是裴振亨的對手?


    不過三兩下,他就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地步。


    女孩兒聽他慘叫連連,恨鐵不成鋼的就跑過去用腳狠踹裴振亨。


    裴振亨一把揪住她衣領,譬如厲鬼,“我才刑滿釋放,你要再敢踢我,我會擰斷你的脖子!”


    女孩兒臉色一白,嚇得花容失色。她再也不敢造次,往後退了好幾步,隻叫道:“別打了別打了!來人啊,救命啊!”


    王海抱頭蜷在地上翻滾,不知是被氣得,還是被揍得,他渾身顫抖,終於說了句能救他性命的話:“你他媽神經病啊,我跟你姐姐早就已經離婚了,我憑什麽不能再找女人?!”


    “……”裴振亨那就要照著他的臉揮下去的鐵拳生生頓在半空裏,“早就已經離婚了?”


    他呆滯道。


    “對!離了,八百年前就離了!所以你憑什麽打我啊?!”王海放開了手,躺在地上惡狠狠對裴振亨道。


    他那小女朋友看出來裴振亨是理屈詞窮了,膽子重新壯了起來。跑過去趁機將王海扶了起來,一邊嘴裏放話道:“你無緣無故打人,我要報警叫警察來抓你!”


    說著,真就哭哭啼啼的拿出手機,準備要報警。


    王海顫巍巍的靠在女孩兒那柔弱的身體上呻~吟,見狀,奪走了她手裏的手機。


    “你幹嘛?我要報警,快還給我!”女孩兒伸手去搶手機。


    王海站直了身體,舉高了手,冷著臉道:“你先回去吧,這裏沒你的事情了。”


    “你說什麽?!”女孩兒錯愕不已,“用完了我就扔?”


    “你會不會說話呢?”王海覺得這個女朋友讓他在裴振亨麵前有些丟臉,煩躁的揮了揮手,不耐道:“快走快走,看見你就煩!”


    女孩兒頓時氣咻咻的指著他的鼻子,一咬唇道:“改天別來求我回去!無論你喊我小寶貝兒小可愛小甜心小心肝兒,我都不會再理你了,你給老娘記住!”


    裴振亨:“……”


    女孩兒甩手走了。


    王海悻悻的摸著鼻子,神色赧然,不敢正眼去看裴振亨。


    從前的他在裴振亨麵前一本正經,在裴家端著大姐夫的身份作威作福,還拿喬,沒想到背地裏竟然是這樣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角兒。


    “你真的跟我姐離婚了?”裴振亨死死盯著王海的神色,問。


    “不信你就親自問問她啊!這種事情是能隨隨便便拿來開玩笑的嗎?”


    裴振亨冷笑道:“你不是很愛我姐的嗎?你追了她三年,她終於被你感動了,你怎麽會舍得和她離婚?”


    王海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我會跟她離婚,你可是立了很大的功勞呢!”


    裴振亨不明所以,但是仍舊重重的哼了一聲,嘲諷道:“是嗎?恐怕是你身價漲了,在單位上地位高了,便終究還是沒能經得起年輕女孩兒的誘惑吧,出軌被我姐抓奸才離的?!”


    他伸出手指點點他道:“要是我猜得沒錯,王海,我一定把你打殘廢了!”


    “少說狠話,你快問裴穎是不是因為你,我和她才分道揚鑣的!”


    裴振亨當即掏出手機打給裴穎,劈頭就問:“姐,你不是說姐夫出差去了嗎?怎麽我看見他跟個學生妹兒在大街上卿卿我我?!”


    王海一聽,霎時冷笑道:“她說出差你就相信了?你是傻的嗎?哪個單位過春節了還讓人去出差的?何況我還是公務員!”


    他就經常春節的時候還在外麵跑!


    電話那端,裴穎沒有吱聲。


    裴振亨狠狠的瞪了王海一眼,又追問了一遍:“姐,我現在正揪著王海呢,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對你撒謊說去出差?如果是,我立刻幫你教訓他!”


    仍舊好一會兒沒人做聲。


    “姐?”裴振亨已是非常不耐,“你快說話啊!他出軌了是不是?你知道的,對不對?”


    終於,裴穎重重的歎了口氣,道:“振亨,本來是想過段時間瞞不住了再告訴你的,其實……其實我和你姐夫早就已經離婚了。”


    “……離婚了?”裴振亨握著手機的五指不自覺蜷緊,“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什麽我不知道?!”


    “你入獄那年離的。”裴穎說,“你都坐牢了,我們怎麽還能拿家裏的事情去影響你改造?所以就一致商量後,決定瞞著你。”


    裴振亨:“……”


    王海看裴振亨的臉色沉得要滴水,便知道他已經知道了事實真相。忽然就好像解脫了,之前一直如鬥雞一樣豎起的雞毛耷拉了下去。


    他神色頹唐,緩緩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了煙和打火機,然後走到路旁蹲下,一個人悵然失落的像隻鵪鶉一樣蹲在那裏抽起煙來。


    “為什麽會離婚?姐,你和王海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嗎?怎麽會離婚?”裴振亨低低的問。


    忽想到一點,音量拔高:“你告訴我,是不是他出軌了?如果是,我就立刻幫你……”


    他又想要放狠話。


    王海“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怒目相向:“裴振亨,你不要再侮辱我的名聲了!我告訴你,我和裴穎在一起的時候,我倆一直很恩愛,我才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


    “你給我閉嘴!”


    裴穎也已在電話裏道:“不是出軌,振亨,他對我還可以,隻是……”


    “隻是什麽?”


    裴穎長歎一聲,“當年我讓他把房子賣了替你先把債務還上,他跟我扯什麽你的財產拿去哄女人,憑什麽要他出錢替你還賬?他隻叫我去找古佳佳要回你的財產,別的什麽都不願做。”


    “振亨,我是覺得我們家房子有兩套,賣一套又怎樣?又不是沒地方住。跟他大吵了一架後,雖然最後他同意了幫你還債,可我已經有點心灰意冷了。後來,他晉升副主任科員沒晉升上,回來發牢騷說是因為有了你這個坐牢的親戚,才阻礙了他的仕途。”


    “當時我正懷孕,第一胎,本來就很焦慮,他不但不關心體貼我,還將自己沒本事晉升上去的責任歸咎到你頭上。我為此跟他鬧得很凶,然後……唉---,然後孩子就沒有了,我也對他徹底失望,便主動提了離婚。”


    裴振亨:“……”


    “振亨,你別自責,真的。姐給你說心裏話,王海這種男人,他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隻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我算是看出來了。早離早超生,知道嗎?”


    “我要是到了四十歲、五十歲,兒女都給他養大了才發現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那我真是一輩子都白活了。所以你看,這件事情對我其實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裴振亨啞聲道,“可是姐,那你現在……”


    “我現在還單身,但是我已經重溫了好幾次年輕時候那種戀愛的感覺了。另一半還在繼續找,沒關係,反正我是結過婚的人,戀愛、結婚……女人要經曆的過程我都已經經曆過了,所以能不能再婚我已經無所謂,我現在隻想要盡情享受生活,其他一切都隨緣。”


    裴振亨深吸一口氣,聲色喑啞,問:“姐,除了你離婚的事情,家裏麵還有什麽事情是瞞著我的?”


    “……”裴穎那邊頓時靜得出奇。


    裴振亨就道:“你不願說話,便真的是還有事情瞞著我,幹脆就都說了吧。綿延的痛楚,不如一次性給我痛快!”


    裴穎捂住了嘴,鼻音隆重,想來是已經落淚了。


    她甕聲甕氣道:“就是,……就是振輝大學沒畢業就出來工作了。那個時候家裏負債累累,媽媽本來已經退休,爸爸也沒幾年就要退休了,欠債實在太多,兩個人就去求了下校長,便繼續留在學校裏教書。”


    “振亨,你知道的,我們的工作不比你搞投資,一次就能賺很多萬。我們就是拿死工資的人,一個月才幾千塊,全家加起來還不足兩萬。扣除生活費,一年根本就存不了多少錢。”


    “小弟看爸媽都在辛苦賺錢,他說什麽也不願意再繼續讀下去了,便早早出來找工作賺錢貼補家用。”


    “除了這件事情,就沒了。”


    裴振亨:“……”


    也就是說,因為他坐牢,家裏麵所有人的命運都改變了?!


    不能忍!不能忍!


    壞人一定要得到應有的懲罰!


    裴振亨渾身輕顫,掛了電話,緊握拳頭轉身就走。


    王海忙跌跌撞撞的跑過去拉住了他,“振亨,你先別忙著走,陪我聊一會兒!”


    裴振亨恍惚的看向他,好一會兒,才想到:


    哦,倒是忘了。


    王海,他何嚐不是又一個因為我而改變了命運的人呢?


    王海掏了根煙遞給裴振亨,“聊幾句吧,這些年我積了幾輩子的怨氣無處撒,你回來了也好,咱們哪天找個地方好好幹一架。”


    裴振亨:“……”


    他沒有接煙,但是也沒有走。


    王海苦笑了下,將煙別在耳朵上,又蹲回了道旁,自己一個人抽著煙,開始絮絮叨叨:“我不想離婚的,她硬要離。你知道你姐姐生活中是很強勢的,她鬧了幾回了,我腦殼打鐵,心頭想,我就強勢一回,答應離,說不定她就反悔了。”


    “嗬嗬。”王海苦澀的笑,“哪裏知道,她八年都沒有反悔過,還跟我越走越遠了。”


    裴振亨:“……”


    “其實離婚後,我立刻就後悔了。我不是沒有回頭去求她原諒,但是那個女人的心是石頭做的。從前追她都那麽困難,我該料到結局的!”


    王海一耳光扇在自己臉上,流著淚道:“我後來又結過兩次婚,但是總拿她們跟裴穎比較,日子就過得一地雞毛,索性離了,都離了!”


    “工作上的事情也越來越不順心。”王海歎著氣說,“我回頭看看過去,再往前看看未來,發現前麵一片迷霧。”


    “我找不到前進的方向,生活和工作都沒有了奔頭,我這才破罐子破摔,找起了小姑娘。我再也不想結婚了,找女人也隻為了解決生理需求,就這麽過一天算一天吧。”


    裴振亨:“……”


    “裴振亨,雖然我沒去坐牢,但是我過得不比你苦!”王海道,“人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裴振亨,你說你,你是一個人坐牢,而害了多少個家庭,害了多少人?啊?你說啊!”


    裴振亨木然的聽著,眼睛紅了。


    這筆賬到底該算到誰的頭上啊?!


    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姐姐、弟弟、父母、王海……可是他也是被人害了啊!


    臨離開時,他問:“那女孩兒幾歲了?”


    王海的臉再度變得五顏六色,“什麽幾歲?人家已經滿了十八歲了!”


    “十八歲?哼,你一個快滿四十歲的人,找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兒,你也下得了手?王海,多給自己積點陰德吧!”


    “你!”


    這個路口是繁華地帶,車流人流都多,所以日常都有交警執勤。


    楊小武和滿好的車子一撞,立刻造成了堵車長龍。未扯皮之前,不遠處的交警就騎了個摩托車過來了。


    事故責任很好劃分,雖然楊小武是緊急刹車,但是他說得對,滿好的車跟得太緊,這本來就不安全,所以是她的全責。


    滿好也沒爭辯,乖乖的打電話給保險公司報案。


    保險人員也來得快,因為就在附近。


    楊小武不待見滿好,保險公司和交警處理事故過程中,他與滿好全程零交流。


    滿好也不想跟這個自戀的小帥哥多接觸,免得熱臉貼人家連屁股,自找沒趣兒!


    隻是,借著跟隨保險人員各個角度去拍照牧馬人的機會,她的目光一直在往牧馬人的車廂內瞟。


    她記得上次那男人就是一直待在車裏不露麵,直到楊小武去拉他,他才出來的,好像很害羞似的。


    喵喵喵,不知道這回他有沒有在車上……


    終於轉到了車前頭,滿好的心情越加緊張,然而……前排座位空空如也。


    很遺憾。


    牧馬人車內啥人也沒有。


    滿好突然為自己這行為感到十分好笑。


    她這是在幹嘛啊?!


    人家怎麽可能每次都和楊小武一起?又不是連體兄弟!


    還每次都被她碰上?


    滿好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那邊廂保險公司的人在大聲說可以了,已經取證完畢,定損就自己去,不限時間。


    滿好就轉身往自己那車走。


    走了幾步,不經意抬頭,登時愣住。


    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走在來來往往的車流中,對周邊的叫罵和鳴笛充耳不聞。


    他神色陰鬱,緊抿著唇,一邊抬手毫無顧忌的攔阻開至身前的車為他讓路,一邊往牧馬人走來。


    他還是穿著那天那件黑色皮夾克,腳蹬一雙高幫皮靴,大步流星,看著俊朗挺拔,野性又桀驁。


    他的頭發稍稍長了些,順眼多了,便更加有味道。


    他和楊小武還真是連體嬰啊……


    滿好一直愣愣的看著裴振亨走近。


    但是他始終垂著眼,誰也沒看,好似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周圍的一切都已不複存在。


    楊小武很快也看見了他,叫了聲振哥,人就小跑上前去和他低聲說了幾句什麽。


    他點了點頭。


    兩人交談完畢,楊小武就跑上了駕駛位,車子很快發動起來。


    他也徑直走到牧馬人身旁,抬手就要去拉副駕駛的車門。


    滿好內心一聲遺憾歎息,正要收回目光。


    然而,裴振亨欲要拉開車門的手卻於此時頓住。


    從半分鍾前起就覺得附近好像有道十分炙熱的、根本無法讓人忽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是怎麽回事?


    這道目光剛剛撤離。


    裴振亨於是轉身。


    然後,當即愣住了。


    追著自己的目光竟然是她……


    他的手緩緩從車門的把手處拿了下來。


    滿好也愣了。


    竟給他發現了自己正在看他……


    好像做壞事被抓包,她立刻轉身就走。


    “那個……”身後響起了男人猶豫的聲音。


    滿好立刻回身:“什麽?”


    裴振亨:“……”


    裴振亨想說,你相親得多注意點。但是又覺得這麽說十分唐突,不是不打自招的告訴她,她的相親過程被自己全看見了?


    正躑躅間,餘光卻看見牧馬人的車屁股後麵停著一輛紅色小轎車。


    剛剛楊小武隻跟他說車子被追尾了,跟他哥的飯局也已經取消了,改日再約,其他的都沒有說。


    裴振亨站的角度看不到紅色小轎車的模樣,但是他心下有點猜疑,便往車屁股走了幾步,一看,果然正如心中所料。


    他詫異的轉身看向滿好。


    滿好的臉同上次那樣---燙得要冒煙。


    支吾局促半晌,最後雙肩一垮,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般對裴振亨大聲道:“不錯,又是我的責任!”


    之前的陰霾心情一掃而空。


    裴振亨的嘴角揚起愉悅的弧度,他低低的笑出聲來。


    心道,難道她之前一直看我,是又想通過我去向楊小武求情放過她?


    便道:“你等會兒,我去給他說。”


    滿好一聽,頓時猜到了他的想法,這一刻她似乎聽見了煙花綻放的聲音。


    隱忍著開心,忙喊住他:“不不不,我已經給保險公司報案了,你不用去找你的朋友說情了!”


    “哦,這樣啊。”裴振亨沒了表現的機會,僵在原地。


    滿好並未察覺到他的沮喪心情,點頭道:“是啊,一切都已經處理妥當了,你不用為我擔心。因為已經翻過了年,我今年的保險享受到了優惠後再買的,這隻是新的一年裏的第一次報案,所以不用我自己承擔費用。”


    語氣頗有些洋洋得意。


    裴振亨看過去。


    她的雙眼彎得像兩枚月牙,眼中的光精明而狡黠,亮晶晶的,奪目又耀眼,還熾烈得讓人無法承認。


    他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目光,“那……”


    牧馬人發出了十分不滿的吼聲,打斷了他的說話聲。


    楊小武使勁兒按著喇叭催促:“振哥,我要餓死啦!”


    滿好知道楊小武這是在表達對自己的不滿,她暗暗遺憾歎息,麵上幹笑著道別:“那,……那就再見了,你趕緊去吧。”


    裴振亨沉默片刻,遲疑道:“那個……”


    滿好以為他又擔心自己夜晚獨行,就指了指自己的車,解釋說:“兩車靠得太近,這裏又有攝像頭,我不好倒車。所以你們先走,我的車就正好可以出來了。而且這裏是市中心,沒有流浪漢,這會兒大街上還這麽多人,沒問題的。再說你們前腳走,後腳我也馬上就會走,不會多逗留。”


    裴振亨就無聲的點了點頭,卻沒有移動腳步。


    滿好暗道,她不上車,估計他也不會離開。


    就道了聲再見,轉身往自己的車走去。


    身後卻傳來幾句奇奇怪怪的話:“可能我應該對你說聲抱歉才是,因為之前是我喊小武停的車,這才造成了你倆兩車相撞。而我之所以喊停車,是因為……因為我要去教訓一個男人。”


    “那男人是個遊手好閑的無賴,沒錢沒工作,卻裝成社會精英,專門上相親網站去欺騙女人的感情和金錢,還玩弄她們的……嗯,身體。”裴振亨微有些尷尬的說出最後兩個字。


    但是必須要說!


    “但願我今晚揍了他,能讓廣大女性朋友的安全提高一分。”


    “另外,我也希望女人找男人的時候還是應該睜大眼睛瞧仔細了,時時保持警覺性。其實最好的辦法,還是不要去上什麽相親網站找對象。網上都是陌生人,不知根不知底,多危險啊。”


    滿好:“……”


    滿好聽得雲裏霧裏,還有點好笑。


    解釋為什麽緊急踩刹車就行了,後麵的一大堆別人的事情說給她聽幹嘛?她可不關心別人家的事情。


    然而,對方跟自己說了這麽多話,總不好一點不回應。


    滿好於是轉身,尬笑道:“是啊,網上相親的確增加了危險係數。不過,這隻是找對象的一種手段而已,女人們隻要不盲目輕信男人們的甜言蜜語,也別信什麽一見鍾情,堅守日久才能見真情這條原則,還是能從相親網站上找到真愛的。”


    “日久也不一定能見真情。”裴振亨卻道。


    “……”


    滿好沒想到這男人如此認真對待這個話題,她越發笑得尷尬,說:“哦,是嗎?”


    “嗯。”裴振亨說,“有的男人他是專門行騙的,行騙就是他的生活和工作,所以為了將女人財色雙收,那男人一定會極有耐心的長期欺騙下去。再說了,相親網站上的選擇麵很寬,他可以同時吊著幾個女人,所以你怎麽能判斷得出他是不是真心的?就看他與你相處的時間長短嗎?這太片麵。”


    “依我看啊,減少危險的唯一的方式就是,還是不要上相親網站去找男人的好。”


    滿好:“……”


    滿好隻覺話題越來越詭異,她有點接不下去了。


    想了想,道:“可能小姑娘容易上當的多吧,像我們這種老年人,還是不容易受騙的。”


    老年人?


    裴振亨:“……”


    可以了,她理解到位就行了。


    三分鍾後,滿好捶著方向盤扼腕不已:“為什麽又忘了要他的聯係方式?!”


    “哎哎,不是!他明明對我有好感的,但是為什麽不趁機要我的聯係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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