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上天注定要人類滅亡。”


    “生命的最後時刻, 讓我們一起來放肆一把!”


    “我想在最後的時候, 陪在你們身邊。”


    “主啊, 願主耶穌的恩惠, 常與眾聖徒同在。阿門。”


    “爸爸媽媽,我愛你們。”


    “如果真的末日了,我就……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愛你。”


    ……


    在這顆蔚藍的星球上, 六十五億人都有著自己的思緒。如果把所有人的心聲提煉起來, 仿佛可以歸納到同樣的關鍵詞上:末日。


    絕望、希望、絕望、希望、絕望, 人類似乎總是在情緒的跌宕之中徘徊不去。


    如果真的末日了, 你會做些什麽呢?


    是肆無忌憚地發泄情緒,還是擁抱親人愛人度過最後的時光?


    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於虔誠的宗教徒來說,似乎很簡單。


    他們發起了大規模的朝聖浪潮, 通往聖地的路上, 密密麻麻地都是五步一拜、十步一跪的朝聖者, 聖城耶路撒冷擁擠著祈禱的人群, 一眼望去已然看不到邊。


    而在宗教氣氛最為濃厚的梵蒂岡,更是直接舉行了一場接一場、接連不斷的祭祀典禮。無助而絕望的人群,擠滿了大教堂前的聖彼得廣場, 參與著教皇主持的彌撒。


    教堂的鍾聲悠悠地敲響,身穿金色祭袍、頭戴金白相間主教冠的現任教皇, 弗蘭茨庫斯一世,在聖彼得大殿樓頂正中窗口出現, 開始舉行祈福彌撒。


    作為當今世界上所有天主教徒的精神家園, 梵蒂岡擁有著與他的國土麵積完全不符的國際影響力;而作為一個中立國兼聯合國觀察員國, 梵蒂岡早在《末日綱領》被草擬的時期,就接受到了參與宣言的邀請。


    在全人類的存亡麵前,當今偏改革開明派的教皇,秘密同意了參與《末日綱領》的協議,並按約定,承擔起安撫人心的重要工作。


    “主,我感謝您,今天的生活,或許有風有雨,但是,主啊!求您使我在漫天的風雨中,仍然有盼望,有忍耐,相信烏雲終會消失,陽光必將重現……”


    伴隨著教皇平和安定的語音,聖彼得廣場的信徒們也漸漸恢複了平和安定的神態。


    “主啊,求您!使我在崎嶇的的路途中,仍然有信心有勇氣不輕易放棄,也不輕易退卻。主啊,求您使我在舉目的荒涼中,仍然有愛,有憐憫……”


    從聖彼得大教堂略顯狹小的陽台處望去,人頭攢動、人潮洶湧,廣場中駐立的方尖石碑高舉著十字架,帶著亙古永恒的氣息,撫慰著那些絕望者、痛苦者、情緒崩潰者。


    彌撒結束了,教皇弗蘭茨庫斯一世轉回了梵蒂岡宮中,身著紅衣的樞機主教迎了上來:“您辛苦了。”


    “為主牧守祂的羔羊,這是我應當做的事。”教皇如是回答。


    他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向身邊的紅衣主教詢問道:“關於末日安撫人心的命令,有傳遞下去嗎?”


    身處梵蒂岡的羅馬教廷擁有著極大的權力,這種權力不僅僅是精神領域上的,而且還涉及到各地教會具體的運作管理。這意味著教皇不僅僅是天主教最高的精神象征,還是其最高的權力領導者。


    也因此,在承諾暗中參與《末日綱領》宣言之後,教皇便動用了自己的權力,開始讓全世界各地的天主教會主動出動,平複動蕩的人心。


    “已經將您的意願,傳達到各地天主教機構中了,”身邊的紅衣主教恭敬的鞠躬,回複道,“各地的神父、教友,都已經開始主動前往周邊宣講、舉辦祈福彌撒,隻是——”說著,這位紅衣主教皺起了眉,有些猶豫該不該繼續。


    教皇平和地詢問:“怎麽了?”


    紅衣主教吞吞吐吐了一會,最終還是開口說道:“……我覺得,末日的降臨,難道不是主在《啟示錄》裏所宣揚的嗎?我們不是應該……”


    教皇溫和地打斷了他的話:“我明白你的意思。虔誠信仰者,必然能在死後享受最美好的生活,但這並不意味著人間的羔羊就不值得牧守。”


    “主自有他的決定,”教皇冕下這樣說,“我們隻是主的牧羊人而已。”


    他不願再多說,向身邊的人示意退下:“我將要休息了。”


    教皇的房間裏安靜了下來,但弗蘭茨庫斯一世卻並不能安靜地休息。他在椅子上空坐了一會,然後慢慢地站起,踱步到了窗邊。


    隔著紗簾,看著窗外那如山如海般的人群,教皇弗蘭茨庫斯一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輕聲呢喃著:


    “主啊,請您保佑您的羔羊。”


    ——————


    在維和部隊總部裏,關於接下來行動方針的爭吵,已經持續了很久了。


    “我們現在應該再接再厲,繼續去處理沙漠上的進化動植物!”來自美利堅的軍官,操著一口美式英語,拍著桌子吼道。


    “然後又白費功夫嗎?”一位來自法國的軍官,用嘲諷的語氣回複道。


    “不算白費功夫吧?”一位意大利的軍官猶疑地說,“你看九曲的視頻,末日的方式的確是變了……”


    “變得一個比一個慘嗎?”法國軍官冷笑起來,“相比起麵對最後的那個大海怪,變成神智不清的怪物或者死無全屍的食物的結局,我還寧可選擇之前人類滅絕的結局!”


    “我認為,我們已經在撒哈拉大沙漠和阿拉伯大沙漠浪費了太多時間,”另外一位同樣來自法國的軍官附和道,“浪費金錢、浪費時間、沒有效果!”


    “而且還破壞生態環境。”俄國的軍官用別扭的英語接口道。


    他這話一說,馬上就迎來了一堆嘲笑:“都這時候了,你還在擔心生態環境?”


    “放心,就現在的情況看來,進化動植物所維持的生態環境,可比我們維持的好得多。”


    “進化動植物,那可是非常給力的無公害無汙染的生態修複專家,嘿,就是太給力了一點。”


    在眾人的嘲諷中,俄國軍官聳聳肩,無辜地表示:“我隻是說個冷笑話,讓大家放鬆一下。你們太緊張了。”


    他補充道:“在大家這麽緊張的情況下,很難想到好辦法。”


    “所以,”作為這個緊急調動的維和部隊裏的臨時領隊,華國領隊軍官無奈地歎了口氣,把話題拉回來,“我們接下來究竟應該怎麽做?聯合國安理會那兒,可是把臨機決斷的權力直接下放給了我們。大夥聚在一起,難道就光顧著吵架、說冷笑話?”


    冷場了一會,俄國的軍官把一開始就提過的方案重新撈了出來:“那我們再清理一遍撒哈拉大沙漠和阿拉伯大沙漠?”


    “就算我們再次清理了撒哈拉大沙漠和阿拉伯大沙漠上的進化動植物,那又怎樣?”身邊一位法國軍官用悲觀的口吻說道,“還不是馬上就會複生?”


    “而且,我必須提醒大家,”華國領隊軍官點了點投影儀上的沙漠畫麵,“除了撒哈拉大沙漠和阿拉伯大沙漠之外,包括華國境內的塔克拉瑪幹大沙漠等不同的沙漠地帶,都已經出現了進化動植物的痕跡。”


    “也就是說,”意大利軍官看著投影儀,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我們還打算一條路走到黑,繼續清理沙漠的進化動植物的話,我們得還同時清理世界上所有的沙漠?”


    大夥七嘴八舌地說:“那我們的人手絕對不夠。”


    “得增兵。”


    “還有後勤也需要跟上,燃燒/彈已經不夠用了。”


    “聽起來真不靠譜,”意大利軍官往椅子背上一靠,“我真心覺得,我們是時候換個方向了。”


    “你說,能換到什麽方向!”法國軍官暴躁地回複道,“都是死路,都是死路!”


    他狂躁地扔掉頭上的帽子,抓著自己的頭發,把自己的頭往桌上錘:“人類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慢慢地,他的聲音帶上了嗚咽,顯得淒厲極了。


    大夥任由他發瘋,大半天之後才有人上前去,阻止他傷害自己。


    都是待在維和部隊的戰友,誰能不理解他的這種絕望心情呢?


    出發撒哈拉大沙漠前的雄心壯誌似乎還回蕩在耳邊:“我們必將拯救人類的未來!”;《末日綱領》上的熱血號召似乎還曆曆在目:“為了維係人類的未來,我們願意付出一切努力!”


    但是,然後呢?


    都經曆了兩次全覆蓋式沙漠清理,誰還不能明白,那種“你所做的都是白費功夫”的感覺?難道他們還要再滅一次沙漠上的植物,然後再更改一次末日降臨的方式,再讓九曲再發一個視頻?


    在嗚咽聲的背景音中,來自華國的臨時領隊軍官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如果各位沒有更好的辦法,那麽,我們就繼續清理沙漠。這一次,我們的目標將是清理全球所有大型沙漠,有殺錯、沒放過。我會向聯合國安理會提出增兵、後勤方麵的需求。”


    “沒用的,這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法國的軍官沮喪地說。


    “哪怕治標不治本,我們也得去做!”美利堅的軍官被這沮喪的話語所激怒,他拍著桌子喊道,“我們的目的,就是盡全力去拖延末日到來的時間,能拖延一天,就是一天!”


    “說得對,這是我們的職責,”華國軍官冷靜地接口,“至於治本的事情……”


    他停頓了一下:“我們做不到的,也隻能交給我們的大後方,交給那些科學家們去做了。”


    “讓我們一起祈禱,在事情走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之前,我們的科學家們,可以發現治本的辦法吧!”


    這種隻能交托給運氣的事情,並不是人力所能保障的。


    會議室內信教的人們真的開始祈禱起來:


    “主啊,請您保佑您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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