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截鐵鏈從上方垂下。


    “呼……”


    有喪屍聽到動靜, 紛紛擠向密室,才將將跨了一條腿進來, 一直安靜看著皮皮的奧利奧猛然扭過頭去。


    在他側過臉的瞬間, 一聲壓得極低、飽含嗬斥意味的“嗚!”從他嘴邊傳了出來。


    喪屍們動作一頓,而後笨拙地將腿撤了回去。


    它們遊蕩在密室之外。


    他轉過臉來, 繼續盯著皮皮瞧。


    當密室內喪屍的叫聲消散,死不了才從上方破碎的天花板上探了半個腦袋出來。


    他招了招手,神色有點急。


    “皮皮,設備檢測到它沒記憶力,當心他傷你, 你快上來。”


    鐵鏈就在她的身旁, 她一伸手就能抓到。


    可是她沒有。


    她安靜地看著奧利奧, 就像奧利奧看她那樣,很專注,很認真。


    他的手動了動, 微微抬起一點,停住。


    向她投去探究的視線,見她沒有恐慌之色,這才繼續伸出手。


    速度很慢,給她留足了躲避的機會。


    皮皮不動不閃, 任由奧利奧觸摸自己。


    奧利奧的手指離她的臉距離不足一厘米,再往前一點就能碰到, 它頓住, 轉過身向後看了一眼。


    還有人在拚命抵抗喪屍。


    喪屍對著對方的臉就是一撓, 人類倒地抽搐,抽搐沒幾下猛然跳了起來,神色呆滯,肌膚發灰,眼神渙散沒有焦距。


    ——成了喪屍。


    奧利奧眨了眨眼。


    他轉回身來,眼睛掃過皮皮的臉。


    她的臉不幹淨,有泥土、有半幹的血液,汙漬的空隙之間露出一點兒她原本的膚色,白皙,透著一點粉。


    那是和他的同類們完全不一樣的膚質。


    他食指向下抵在拇指上,輕輕打著轉,摩挲了兩秒。


    而後向左移了三厘米,改為觸碰了她的發。


    動作很小心,輕微點了一點便移開了。


    他怕不小心傷到她。


    皮皮閉了閉眼,奧利奧是末世裏對她最好的人,卻為她的錯誤買了單。


    她咬了咬嘴唇。


    力氣很大,接近自虐,瞬間溢出了鮮血。


    她寧可喪屍化的是自己。


    奧利奧歪著腦袋,細細盯著她。


    察覺出她的痛苦,他焦慮地挪動了下腳步,過了兩秒,他衝向密室外。


    皮皮抬腿想追。


    胖哥拿藤蔓纏在她身上。


    皮皮感到一股大力在把她往上拉扯,她調用精神力,崩開了繞在身上的藤蔓。


    上方露出了胖哥震驚的臉,他呆呆地看了看看皮皮,再看看地上四分五裂的藤蔓。


    “我可是特級啊……你怎麽會……”


    死不了打斷他的話。


    “皮皮,快上來!天快亮了,我們需要撤退,趕緊走,再不走來不及了!快抓住鐵鏈,我把你拉上來”他抖了抖手裏的鐵鏈。


    胖哥回過神來,催促:“我們執行的是秘密任務,這會兒沒旁人,隻有我和死不了兩個人,天亮了喪屍戰鬥力高,我們根本沒法和喪屍群正麵剛,快點和我們走,再不走咱們小命都得搭進去。”


    皮皮抬頭看他們一眼,沒什麽情緒地說:“我不會走的。”


    胖哥和死不了齊齊皺了眉。


    “你……”


    皮皮揮手,變出鋼板,鋼板切斷了鐵鏈,堵住了天花板上的缺口。


    隔絕了他們的視線,也堵住了他們的聲音。


    奧利奧回來了。


    他手裏拖著個男人,人已經沒多少力氣,死魚一樣正麵朝上地被他拖在地上,留下一條紅紅的血痕。


    奧利奧站到皮皮身前停住,手一鬆。


    “啪嗒。”


    那人整個人跌落在地上。


    奧利奧抬著下巴往男人的身上點了點。


    皮皮這才去看。


    是絡腮胡。


    他身上沒有喪屍的抓痕,手一直捂在腰上,皮皮拿腳撥開他的手,裏麵出現一個槍孔,皮肉外翻著。


    是槍傷。


    喪屍太多,他們開槍時是采用的掃射手法,的確能大幅度增加命中率,但也難免存在誤傷。


    絡腮胡子一看就是被誤傷的。


    這會兒外頭已經沒了什麽人,都被喪屍拆了,拆得還挺幹淨,一眼看過去,都是殘肢。


    連個完整的人都看不到。


    絡腮胡一個傷兵卻能活到現在,八成是奧利奧有意留著他的。


    奧利奧蹲下來,手指選在絡腮胡手上,眼睛看著皮皮,有淺淡的得意。


    “……”


    皮皮沒明白他的意思。


    從前他出去撒歡,偶爾撿回來喪屍晶體時就是這種神色。


    他在向她邀功。


    眸子裏充滿了等待誇獎的雀躍,和從前一樣靈動。


    她在悲痛中忘了絡腮胡對她的鹹豬手舉動。


    他已經喪屍化,沒了記憶,甚至都不太記得她。


    可是卻還是隱隱記得這個人曾經對她做過不好的事情,要把他送到她手裏來還賬。


    皮皮抬手變出一把鋼刀來,砍下了他揉搓她胸口的手。


    “呃……”


    他悶哼一聲,咬緊牙,眼睛不停地在不遠處的喪屍群身上掃蕩,沒敢尖叫。


    他的手斷落掉在地上,血液蔓延開來。


    喪屍們被大片的鮮血刺激得極為興奮,堵在密室外盯著絡腮胡子看,興奮地大呼小叫著。


    奧利奧手指彎曲,把充滿殺傷力的指甲藏起來,用食指和拇指中段的骨節夾住她的褲腿。


    微微扯動。


    皮皮望向他的眼睛。


    奧利奧伸出舌頭來,歪著腦袋翻著白眼,做了個死翹翹的動作。


    他在問她。


    “不殺他?”


    “相對於我,他更怕喪屍,讓喪屍殺他,他會更痛苦。”皮皮微笑著看著他。


    聲音溫柔,眼神更溫柔。


    他似懂非懂。


    絡腮胡一臉的驚恐。


    “不……不要,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他用還在的左手扯住皮皮的褲腿,眼淚鼻涕縱橫滿臉,他痛苦祈求。


    皮皮麵無表情。


    抬手一揮,把他的另一隻手也割了下來。


    皮皮把他摸過的褲腿削去,纏了層藤蔓補上漏洞。


    奧利奧把皮皮的嫌棄看在眼裏,他拿手打在絡腮胡子腦袋上。


    絡腮胡子立即被推出去好幾米,直到撞到喪屍們的腳,才停了下來。


    喪屍們看向奧利奧。


    奧利奧點了點頭。


    他們迅速包圍絡腮胡子,彎下腰來,有如餓虎撲吃。


    粘膩的吞咽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啊——”絡腮胡痛苦地嚎了一聲:“救……”


    命都沒得及發。


    喉嚨被喪屍咬斷,沒了聲響,失了性命。


    皮皮冷眼看著這一幕。


    她曾經對喪屍極為恐懼,現在卻覺得也還好,喪屍毒,人心更毒。


    她看向奧利奧,奧利奧恰好也在看她,視線相對,兩廂溫柔。


    有他在,似乎什麽都不會覺得怕,她很認真地想,一輩子和他在一起也挺好,哪怕和喪屍為伍,哪怕自己也有可能喪屍化。


    有一個磨磨蹭蹭地從喪屍群裏鑽了過來,抬了腿就想往密室內走。


    奧利奧立即低喝。


    “呼……”


    對方停住腳,沒退回去,站在門口愣愣地看著他們。


    有一道沉甸甸的視線打在皮皮身上,皮皮敏銳回望過去,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黑白分明,目光精銳。


    那是活人才有的眼睛。


    皮皮仔細打量了他一眼。


    他一身的血液和腐了一半的肉,肉裏仔細看有細小的繩子穿著,肉是被綁在身上的,頭發上都是肉,肉下隱約能看出戴著一個鋼盔。


    臉也被肉遮了個大半,隻露一雙眼睛。


    “大可?”皮皮愣了一秒,快速站起,握住大可的手把他扯了進來:“快進來。”


    奧利奧緊跟著站起,貼在皮皮身前,夾在兩人中間,正麵對著大可,呲著牙,威脅又恐嚇。


    大可平靜看了奧利奧兩眼。


    奧利奧一直沒把牙縮回去,攻擊性十足。


    “……”大可往旁邊探了下腦袋,越過奧利奧看向他身後的皮皮:“奧利奧怎麽了?”


    皮皮垂了垂眸:“他用了毒液。”


    “……”大可一愣,嘴角緩緩繃起,抿著悲傷的弧度。


    皮皮輕輕推了推奧利奧。


    奧利奧扭頭看她。


    “沒事兒的。”皮皮伸手摸了下大可的手臂,笑著對奧利奧搖了搖頭:“他不傷我。”


    奧利奧這才讓開一點點,但依舊護在皮皮身前,警惕地盯著大可。


    皮皮擰眉問大可:“你回來做什麽?”


    “我本來以為你喪屍化了,想起你曾經教我們偽裝成喪屍可以減少攻擊,我就偽裝了一下,看看能不能救奧利奧,沒想到……”他沉沉看了奧利奧一眼。


    奧利奧看著和以前無異,皮膚甚至身上的味道都一樣……


    他掀起衣服一角:“你還活著太好了,穿上,我們一起回基地。”


    他肚子上綁著一套衣服和一袋子從喪屍身上刮下來的肉,他撕扯開麻繩,把它們取了下來。


    皮皮沒有接。


    “我要去救巧巧。”她說。


    大可再次把衣服往皮皮麵前遞了一寸:“你一個人去太危險,我們先回團,喊上團裏的人一起去救。”


    “人少更方便。”皮皮拒絕了。


    大可沉思兩秒,眉頭蹙起來:“不是人少更方便,是你沒有把握能讓大家活著把蘇巧巧救出來。”


    皮皮沉默。


    龍傲存活下來的都是精英,她們硬碰硬跟本救不了蘇巧巧,很可能連基地都沒進去就得被殲滅。


    這不是去救蘇巧巧,等同於送死。


    大可把衣服和肉放在地上:“你要救蘇巧巧我不攔你,我和你一起去。”


    皮皮還想說什麽。


    “就這麽決定了。”大可打斷了她的話。


    語氣很堅定。


    他很少表達自己的想法,永遠都在隨大流,他自知不夠聰明,因此不參與擬定計劃,隻是勇於執行。


    現在他卻表態了,說明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即使她反駁,他也會固執己見。


    於是皮皮沒有再說什麽了。


    奧利奧忽然身體一僵。


    皮皮急忙看向他,他眉心擰成一穿,咬著牙,額頭有青筋暴起,似是很痛苦,麵部猙獰,但隻一瞬。


    察覺到皮皮的視線,他立刻扯動嘴角,為了舒展眉心,他的眉毛揚得高高的控製著它不去擰起。


    他在笑。


    笑容很僵硬。


    根本不能掩飾他的痛苦。


    皮皮感受不到。


    奧利奧成為喪屍後,似乎切斷了兩人之間的蠱,她感受不到它所承受的一切了。


    皮皮伸手去撫摸他的雙臂。


    上麵的肌膚極快得顫抖著。


    “奧利奧,你是痛嗎?”她收回手,想摸又不敢摸,怕會加劇他的疼痛。


    奧利奧隻管笑。


    見她慌亂,他嘴角揚得更大,想讓自己笑得更燦爛些以表沒事。


    “是不是那管藥劑的副作用?”皮皮去牽他的手:“你跟我走,我帶你去找蘭姐,讓她給你看看。”


    她的手伸至一半。


    “砰——”


    一聲巨響從上方傳來,驚得喪屍群們集體大叫:“呼哈……”


    皮皮抬頭去看。


    天花板上原本她用鋼板堵住的地方再次空了。


    她一愣。


    現在她的異能很高,變出的鋼板很耐用,即使是重型武器都得炸許多回才能通開。


    可是現在卻一擊既碎……


    皮皮臉色一變,她把奧利奧拉至自己身後。


    “小心點,餘是來了。”她小聲提醒大可。


    大可迅速掏出槍來站在皮皮麵前:“他來幹嘛?”


    “不知道。”皮皮盯著天花板上的缺口,一臉的戒備。


    其實她知道,但是她不想麵對。


    餘是這次來,八成是要帶走奧利奧……


    他想掌管喪屍,就離不開有著操控喪屍能力的奧利奧。


    在皮皮和大可警惕的視線裏,餘是緩緩從天花板上跳了下來。


    風從缺口裏鑽進來。


    皮皮打了個冷顫。


    她遍體發寒,為這夜裏的涼風,也為深不可測的餘是。


    他逆風站著,額前的碎發輕微晃動。


    這讓他總是波瀾不驚的臉上多了些鮮活,他眼神落在皮皮臉上,輕緩放鬆,同肮髒混亂被喪屍群包圍破壞的環境格格不入。


    “皮皮,好久不見。”他罕見地笑了一下。


    心情似是不錯。


    皮皮想起奧利奧剛才沒由來的痛苦,她表情一凜:“剛才是你在懲罰他?”


    “我讓他走,他不肯走。如此不聽話,當然要教育一下。”他說得輕鬆。


    奧利奧一動不動。


    皮皮飛快瞄了他一眼。


    他似是失去了思想,眼神渙散地的盯著前方,眼神和臉都沒什麽波瀾。


    屍群都安靜下來。


    皮皮用餘光掃興喪屍群,很安靜,喪屍和奧利奧一樣呈放空狀態,似是萬聖節做出來的仿真玩具。


    “……”


    餘是控製了奧利奧。


    也控製了被奧利奧精神力所控製的喪屍……


    皮皮微微側目:“大可,對不起。”


    話是對大可說的,眼睛依然沒離開餘是。


    “什麽?!”大可不解。


    皮皮抬了手,對著他頸後就是一敲。


    大可雙腿一軟,不穩地晃了晃,皮皮扶著他的手腕,緩緩把他放置在了平地。


    他雙眼緊閉,暈了過去。


    皮皮愧疚地看了他一眼,但一點也不後悔。


    對於餘是的事情,他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一旦聽到了不該聽的話,餘是不會讓他活著離開的。


    餘是瞥她一眼,頗有深意地說:“我有那麽壞?”


    壞字咬得極重。


    兩個人從前溫存時,他有意折騰她,死活不肯出來,她受不住,但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指責。


    “你能不能別那麽壞呀?”


    這是她唯一一句敢說出來的話。


    軟糯糯地,半撒嬌半埋怨。


    他說得這個壞,不管是從語氣還是發音,都和她那時說得話如出一轍。


    似有意,也似無意。


    皮皮沒有理會。


    “你為什麽不肯放過我?”她擰眉,不耐和厭煩堂而皇之地寫在了臉上。


    是和從前畏畏縮縮截然不同的態度。


    他眼裏的玩味興致淡了。


    “這話說得真是沒良心。如果我不肯放過你,現在變喪屍的就是你了。”


    皮皮沉默。


    他說得是實話。


    他總是這樣,一路挖坑利用,但也給她保留一線生機,她能逃得過,他就由著她逃,不趕盡殺絕。


    說到底還是他手下留了情,不然她早死了千八百回。


    皮皮站在奧利奧身邊,肩挨著他的肩:“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們?”


    餘是的眉挑了一瞬。


    “我們?”他伸出手,指尖有電光流出,纏上皮皮的腰,捆住。


    皮皮被拽進了他的懷裏。


    身體貼著他的,涼且硬。


    他低著頭,垂眸,視線焦點落在她嘴上。


    “隻有我和你。”他低頭,唇輕點了下她的:“我和你,才能稱之為我們。”


    皮皮垂眸。


    固執地不去和他對視。


    他對她一直有著占有欲,極為強烈,且變態。


    在他的唇脫離之後,她才抬眼去看他,沒半點溫存,隻有戒備。


    “要怎麽才肯放過奧利奧?”她疲於應對他,冷言冷語,都是她最真實的想法。


    餘是收回了電光:“我現在就在放他。”


    腰間的力量一消失,皮皮立刻退了兩步,同他拉開一米的距離。


    “放他?你分明是在限製他。”皮皮麵帶薄怒。


    他輕哼一聲。


    而後緩緩開口:“你能給它創造生活環境嗎?你能保證人類不傷害它嗎?”


    語速很慢,聲音很淡。


    一個一個字地說著,每個字都砸在了她心裏。


    “……”


    喪屍和人類勢不兩立。


    尤其沈周越和龍傲首領不同,沈周越不是自掃門前雪的人,他有意建立太平盛世,他現在正式掌了權,每天都在清理喪屍和黑勢力,他是一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


    沈周越一定會拚勁全力把奧利奧和全部喪屍趕出熱血的地盤。


    而且,奧利奧的敵人不止有人類。


    還有暖瓶,另一個喪屍勢力的首領。


    背後還有餘是在時刻操控支配它。


    它夾擊在三方勢力中間,生存不易,任務繁重,急需快速完善自己的勢力才能生存下去……


    而能提供給他前期發展環境的,目前隻有餘是一人能做到。


    皮皮低了頭,眼裏沒什麽光彩:“我和他一起走。”


    又來了。


    那種尊嚴被人踩在腳下的感覺又來了。


    “不可能。”他居高臨下地睨著她:“我說過,你隻能有我一個男人。”


    皮皮拳頭緊握。


    他的話落在她的耳邊。


    “要麽讓他和你相依為命,要麽放任他建立新的喪屍政權。你自己選。”


    語氣不強硬,卻也不容置喙。


    他從來都不給別人討價還價的機會。


    皮皮思索兩秒,抬起頭來。


    餘是揮了揮手,奧利奧得了自由。


    他第一時間把皮皮拉向了自己身後護住,收著下巴抬眸由下而上謹慎地盯著餘是。


    皮皮握著他的手,她輕輕叫他的名字。


    “奧利奧。”


    他側目過來,看了她一眼又快速警惕地睇回餘是身上,眼神在她和餘是之間不停地切換。


    皮皮貪戀地看著他的臉:“跟他走吧。”


    聲音很啞。


    奧利奧一怔,緩緩向她看來,搖頭。


    連著搖了三四下。


    餘是摸了煙出來咬在嘴裏,一手捂在煙前擋著風,一手按了打火機開關點火。


    “不想和我走?”他懶洋洋地問。


    奧利奧不管他。


    他彎下腰來,腦袋貼在皮皮肩上,輕輕蹭。


    當奶貓時他這樣向她撒嬌,皮皮就會心軟。


    熟悉的動作,熟悉的氣味,皮皮怔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香煙燃起。


    餘是沒吸,他將煙夾在指尖,冷眼瞧著難舍難分的兩個人:“不想走就算了,我這個人不喜歡強人所難。”


    話音剛落,皮皮的頭就一陣劇痛。


    她扶額,餘光掃過奧利奧,發現奧利奧身體僵住,臉上也閃過痛苦,察覺到她的視線,它立刻壓下了難受的神色,扯動嘴角輕笑。


    皮皮也在極力壓製痛,可是她有點受不住,痛得眼前發黑。


    她憤憤看向餘是。


    “你做什麽?”因為痛苦,聲音顫得厲害。


    奧利奧直直看向她的臉。


    餘是淡淡地說:“對於不聽話的下屬,簡單給點懲罰就夠了。”


    他將煙塞進嘴裏,仰著頭陶醉。


    看上去風輕雲淡地。


    可皮皮知道他也不舒服。


    她和奧利奧的蠱已經斷了,但和餘是的沒有。


    她莫名地痛,隻能說明痛是餘是那裏傳來的,她和奧利奧痛七分,餘是痛三分。


    皮皮:“……”


    她扶額。


    出了一身汗,咬著牙沒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奧利奧的手貼上她的背。


    指腹處一片濕潤。


    他愣了幾秒,眼中呈現皮皮的臉,抿唇眯眼,每個五官都擠在了一處,她在痛。


    他上下排牙齒重重擠壓了一瞬,迎麵走向餘是,彎腰低頭。


    ——選擇了臣服。


    皮皮跟過去,手搭在他肩上微微用力抬起,讓他直起身來。


    餘是隱匿在煙霧之下的眼神很涼:“我說過,我不強人所難。”


    奧利奧怔了片刻。


    身邊的皮皮已經顫得相當離開,她飽滿的前額都是汗,額前柔軟的發被汗水打濕貼在額頭上,一縷一縷地,凝結著她此刻的艱難。


    “通……”


    奧利奧跪了下來。


    姿勢屈辱,他卻沒有受辱的覺悟,他抬著頭,挺著肩,勇敢地對上了餘是的眼。


    能結束皮皮的痛苦,這個交易很值,他心甘情願。


    皮皮和他一起跪下,她麵朝他,跪得是他,不是餘是。


    她欠他許多,卻沒有機會償還。


    餘是丟了一個麵罩在地上。


    “砰——”


    麵罩和地麵觸碰,發出沉重的聲響。


    餘是垂眸:“戴上它。”


    鋼鐵做的,包住整個頭部,隻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麵視物。


    奧利奧照做了。


    皮皮跌坐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奧利奧戴上了那個冰冷地、沒有感情的麵具。


    她無能為力。


    甚至都不敢阻攔,激怒了餘是,隻會換來他對奧利奧變本加厲的傷害。


    奧利奧那張充滿了溫暖柔和的臉,被永遠地鎖在了灰色的麵具之下。


    皮皮深感絕望。


    餘是卻很滿意。


    “這世上隻能有一個餘是。”


    煙還有一截,他沒再吸,隨手變出火來燃為灰色的粉末。


    被風輕輕一吹,散盡。


    如同皮皮所有的善意,都在此刻被摧毀。


    餘是跳上奧利奧的肩:“走。”


    奧利奧大喝一聲:“呼哈……”


    喪屍們快速向外退去。


    餘是覷了皮皮一眼:“再見。”


    身下的奧利奧明顯已被他控製,沒有情緒,沒有動作,像被關了電池的玩具。


    “再見。”皮皮不舍得看著奧利奧。


    餘是眯了眯眼。


    冷笑一聲。


    奧利奧離去。


    他的速度很快,她眨眼的功夫,他已經不見。


    皮皮變了點涼水出來,灑在大可的臉上。


    大可很快醒來,他四處望了望,空蕩蕩的,餘是和喪屍都已經不在。


    “逍遙到底想幹嘛?”他抬手,擦掉了臉上殘留的水。


    涼冰冰的,在臉上留著怪難受的。


    皮皮扶著他起來: “還記得我們來熱血之前逍遙做得城牆嗎?”


    大可想了會兒。


    “記得,名義上說是為了防止喪屍進入才建立的防護城。”


    皮皮搖了搖頭:“實際上是在地下挖基地。”


    “挖基地做什麽?”大可愣了,想不通這麽做的原因。


    皮皮眉目鬆緩了一點:“給奧利奧和那些喪屍做基地用的。”


    暖瓶在龍傲總基地,龍傲往熱血路上還有一大片的郊區地段,逍遙不久前借著建立城牆派了大批人來這裏,其實就是在地下建了基地。


    這也是為什麽連餘是都來此處的原因。


    這樣一來,暖瓶有了掣肘就不敢胡來。


    北方有逍遙,南方有奧利奧,暖瓶簡直腹背受敵。


    如果暖瓶敢向逍遙動手,那麽奧利奧隨時能帶領喪屍抄了龍傲總基地把她的老家給奪了。


    如果暖瓶攻打奧利奧,那麽逍遙那邊也可以隨時來派兵攻打,即使打不到龍傲總基地,也能奪回來一些龍傲的地盤變成逍遙領地。


    餘是布得一手好棋局。


    如今人類政權在他手裏,就連喪屍都被他管製,他已經如願在末世登了頂。


    接下來就隻剩建立新政了。


    大可本來還想多問幾句,皮皮打斷了他:“你快回基地,我得去救巧巧,每晚一分她就多一分危險。”


    地上一片殘肢。


    皮皮撿了小領導的頭出來。


    又撿了幾個還算完整的殘肢,她把這些都收進了包裏背著。


    “我不走。”大可跟在她身後:“我和你一起去救巧巧。”


    皮皮停下腳步,麵對著大可站著:“大可,一個人不可能打得過一整個團的人,但是可以炸掉一個團。”


    她的意思很明白,人肉=炸-彈。


    能活著出來的幾率很低。


    “我是做了同歸於盡的打算的。”大可的表情不多,他一直很內斂:“同生共死好過苟且偷生。”


    皮皮盯她兩秒。


    “快走,速戰速決。”她加快了步伐。


    大可立即跟上:“好。”


    裏麵大半東西都被龍傲端走了,隻有一小部分,龍傲沒來得及搬就被喪屍給偷襲了,所以這會兒還剩了一點武器。


    龍傲的車子還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上的人都死了,身子還在,頭沒了,頸部留有爪痕,是被喪屍一巴掌拍沒了頭的。


    皮皮和大可把屍體扯下來。


    “大可你坐駕駛座上開車。”皮皮隨手把身體上的外套扯下來遞給大可。


    大可接過衣服穿上:“是。”


    穿好衣服後他坐上了駕駛座。


    皮皮打開包裹。


    把小領導的頭取了過來,插在副駕駛座的那具屍體上。


    頭太滾,總往下滑。


    她變了冰出來,將小領導的頭凍在了屍體上。


    皮皮鑽進後座:“知道龍傲基地在哪兒嗎?”


    “夜市上有人給龍傲送過東西,我打聽了一下,知道他們大致的區間。”大可給車點了火。


    皮皮點點頭:“那就夠了。”


    龍傲基地外有眼在值班。


    皮皮在快到基地時就先下了車,她彎著腰,調用精神力提前獲取了眼的位置,一路繞著走,躲過了眼的視線。


    基地的位置她很好找。


    精神力可以感知人的存在,人多的地方就是基地。


    龍傲基地值班室。


    幾個值班人員檢測到有車輛移動。


    “那不是副隊的車嗎?!”


    “不是說剛才有喪屍去了長盛基地,咱們的人都沒了嗎?”


    “可能是有人逃出來了吧。”


    “仔細點,別重了埋伏,眼,你在外麵看得清楚,你看一下,車裏確定是我們的人嗎?”


    眼很快發回來情報:“確定,是副隊。”


    “是人還是喪屍啊?”


    “是人,沒變喪屍,臉沒變灰。”


    車子停了下來,大可下了車,快步走向小樹林裏。


    他蹲下來,打開背包,把裏麵的殘肢拿出來快速拚成一個人形,然後插在了草地上。


    值班室的人麵麵相覷。


    “車怎麽停下來了?”


    “車子壞了吧,你看有人下來修車?”


    “誒,他幹嘛去了?”


    眼往小樹林裏看了一眼,聽到了水流聲:“甭管他,他在尿尿。”


    過了許久。


    “尿尿?人那麽久了怎麽還不回來?”


    眼再次看向小樹林。


    有人背對著他蹲坐在草地上。


    眼回:“能看到他還在蹲在那裏,估計在大便。”


    “你們能不能先來個人把副隊接回來?這沒被喪屍打死也快被凍死了。”


    很快,從值班室裏出來個人。


    值班室到外麵有近路,不需要總基地的入口,但一般不讓走值班室的小門,因為隻有入口有值班人員進出更安全。


    但他懶得繞路,直接從值班室的小門出來了,沒走基地入口。


    夜裏冷,他縮著脖子跑得飛快。


    貓在基地正上方的皮皮調動精神力,精神力變成無形的刀子,對準他脖頸的設備輕輕一劃,劃開了線路。


    然後,她沿著值班人員出來的路,悄悄摸進了他的值班室內。


    值班人員徑直跑到車裏:“副隊,您……”


    倒吸一口涼氣,副隊的脖子上一層冰塊,腦袋竟然是被人硬插在屍體上的!


    他開了設備,對著擴音器大吼:“守衛科準備,有人突襲,有人突襲!”


    沒敢在外麵多呆,他快速跑回了基地內。


    路上,他往小樹林裏看了一眼,草叢裏的確窩著個穿著他們龍傲衣服的人沒錯,但仔細看,手臂處是被麻繩纏上去的!


    和副隊一樣,是被拚出的殘肢!


    嚇得他魂飛魄散,一路連滾帶爬回了基地內。


    他推開值班室的門就嚷嚷:“你們怎麽回事,我說話聽不到嗎?拉警戒啊——”


    沒人回應他,他一愣,推了推同伴的腦袋。


    “我說你聽不……”聲音頓住。


    “啪嗒……”


    同伴的腦袋滾落在地。


    “……”他驚了幾秒,反應過來正想大叫,嘴巴忽然被人從背後捂住,尖叫化為模糊輕微的:“唔……”


    而後有涼涼的東西穿過他的太陽穴。


    熱血噴灑而出的瞬間被冰凍住,倒地死了。


    皮皮把冰刀變沒,然後快速脫下了他的衣服。


    拖他的福,大可知道了值班室的入口,他很快也走了進來。


    “沒驚動別人吧?”皮皮邊摘取值班人員的通訊設備邊問。


    大可低聲說:“沒,他們都在觀測入口處情景,沒人管值班室這裏的情況。”


    值班室本身就是監測人員,隻有他們監控別人,沒人監控他們。


    皮皮點了下頭。


    “穿上,戴上。”她遞給大可一套值班人員的衣服和通訊設備。


    他們身上此時和穿的龍傲衣服,可是太髒了,有血漬有泥的,走在幹淨的基地內太顯眼了。


    皮皮把所有出入口全部都加了護盾封死。


    她隻留了值班室一個出口:“大可,你從這兒走。這是唯一一個可以離開的地方,離開時你把門鎖上,不要讓別人闖進來。你等下藏好炸=彈後就在門口埋伏,萬一有人闖進來要從這裏走,你就殺死他。”


    “好。”


    換好衣服後,他們才出了值班室。


    皮皮把帽簷壓得低低的,遮住了過於秀氣的眉眼:“我圍到血腥味了,是從負2層最左側的房間傳來的,巧巧應該在那裏。”


    她用精神力感受了下電梯和樓梯口附近的人。


    樓梯和電梯口都人值班。


    樓梯口人多,拐角處都站著人。


    電梯口隻有兩個人。


    皮皮小聲說:“你先躲進監控室,我用精神力控製著走過來一個。”


    她在值班室門口蹲下來,假裝係鞋帶,暗中控製著守著電梯的其中一個人走向值班室。


    另一個守電梯的男人問:“你幹嘛去?”


    皮皮粗著嗓子說:“尿尿。”


    “尿尿。”被控製的人僵硬地跟著她說話。


    守電梯的人說:“快去快回。”


    被控的人走進了監控室,值班室內的大可立刻捂嘴把他割喉。


    這是偷襲人最快、最不容易發出打鬥聲的方式。


    皮皮走進來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下。


    沒有呼吸。


    確定死頭後,皮皮站起身:“走。”


    皮皮在前,大可在後,倆人一前一後走近了電梯。


    守電梯的人向他們看過來,一眼就發現前麵的皮皮過於白皙不像男人,他的手悄無聲息地開了槍的保險杠。


    正想把槍口對準皮皮,忽然整個人一懵……


    皮皮控製著他,讓他開了電梯。


    然後她和大可走了進來,也讓守電梯的人進來。


    電梯關閉的瞬間,皮皮拿著冰刀捅向他的後背,刀從背後插-入徑直穿過心髒,然後把他的身體放在電梯一角。


    為防血液蔓延出去引人懷疑,她凍住了他的屍體。


    大可點了“-2”。


    電梯下滑。


    皮皮把守電梯的人的通話設備遞給了大可。


    大可立即換上。


    末世沒有網絡,電梯內是沒監控設備的,隻有監聽設備。


    有專門管理電梯的人員聽到動靜,趕緊開了設備。


    在大可的耳機內,有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電梯裏的人幹嘛的?領導這會兒都在研究室,我不記得還有人有資格做電梯啊?!”


    大可和皮皮對視一眼。


    皮皮無聲說:“章——哥——”


    怕大可聽不懂,她又極慢地用嘴型重複了一遍。


    “章——哥——”


    大可秒懂:“麻藥不夠了,給章哥送新的麻藥,不能顛,顛多了影響藥效,所以章哥特許他做的電梯。”


    “哦,怪不得。”


    “嘟……”


    監測人員切斷了信號。


    皮皮從懷裏掏出紙來,飛快地寫了一行字。


    【大可,去安炸-彈。】


    【軍火庫在-2西方,裏麵都是炸-藥。直接用你的異能點燃。】


    大可接過來來看。


    她又遞過去一張:【小心點。】


    大可點了點了頭,沿著電梯原路回去了。


    人少的好處就是行動起來不會引人注目。


    尤其在沒有監控的時代,隻要動作小心避開監聽設備就好。


    爆炸器隻有保齡球那麽大,很好隱藏。


    龍傲的每個房間門口都掛著一個小鐵盒子,那是庫管發放吃食時用的,大可把爆炸器塞到了裏麵……


    電梯隻有領導才能做。


    所以電梯直達下來的房間剛好是走廊深處,旁邊就是研究室,再往前是領導的住處。


    電梯門開。


    皮皮準備好冰刀,這才走了出來。


    一出電梯,她立即開了護盾,這才出了電梯門。


    果然,在電梯門外研究室的位置,站了兩個值班人員。


    皮皮控住距離遠的那一個,對著近得撲了過去,直接近身割喉冰凍擊殺。


    然後故技重施擊殺了遠得那一個。


    皮皮看了眼科研室的門把手,她沒冒然推門。


    而是遠程控住了章哥。


    章哥往門口的方向走來。


    有人問他:“章哥?你怎麽了?”


    “我去拿點東西。”章哥慢慢地說。


    章哥地位高,手下一堆人幫忙跑腿:“您要什麽?我幫您拿。”


    “不用。”章哥拒絕。


    還是那副緩慢的調調。


    就在章哥伸手開門的一瞬間,身後傳來一道威嚴地、充滿了戒備的聲音。


    “老章,你想拿什麽東西?”


    緊接著,有給槍上膛的聲音響起。


    “哢~”很清脆細微。


    但皮皮精神力高能聽到。


    她好猶豫立刻讓章哥開了門,而後把章哥擋在自己身前。


    “砰砰砰——”


    章哥結結實實挨了好幾槍,替她吃了不少槍子。


    短短幾秒的功夫,章哥就被打成了篩子。


    槍聲一起,許多人推門出來,想要衝過來。


    皮皮耳朵的通訊設備響了。


    “好了!”


    是大可的聲音。


    皮皮立刻按動了手裏的開關。


    “轟——”


    “轟——”


    “轟——”


    那些剛剛出了門口的人瞬間被炸飛。


    前一刻還鮮活的人此時都變得焦黑,還冒著油,“滋滋滋……”


    爆炸聲傳來。


    “不好,有埋伏——”


    聲音剛落,就聽到了尖叫聲:“啊——著火啦!”


    “著火啦!快救火!”


    軍火庫裏有人急了:“從軍火庫傳來的聲音!我們軍火庫被人偷襲了!”


    皮皮趁他們分神,迅速衝進科研室,大手一揮,門被關上自動落鎖。


    這是一個隻能從裏麵打開的門。


    門一關,外頭的那些人想進來都支援都進不來。


    ……但火可以。


    外頭已經到處都是火,隨時可能蔓延進來。


    她抬手,冰盾層層籠上。


    五層。


    門內的人根本打不開。


    她先變出水來,迎麵衝上對麵的人。


    冰刀混在水裏,對麵開啟護盾,冰刀碰到盾上掉落,他們阻得了冰冰刀,卻沒能阻得了水。


    身上、槍裏,還有角落裏的重型武器裏都見了水。


    軍火武器受了潮,失去了攻擊力。


    皮皮停了下來。


    戴著墨鏡的男人拍了拍手:“精神力果然名不虛傳。”


    他被眾人擁簇著,一副首領做派。


    “你隻能控製一個人吧,就算你殺了我又怎樣?我死了,你照樣救不活她。”他並不驚慌,反而沉著地拍了拍手:“把人拉出來吧,裏頭那個沒精神力,甭研究了,你們該研究的在外頭站著呢。”


    研究室西麵牆移了開來。


    有人從裏麵推了一個架子出來,蘇巧巧躺在架子上,閉著眼,身上插著許多管子,除了嘴裏的管子沒有血,其他的管子內都是血,臉色慘白,失了許多血。


    原本別在頭上的發卡滑落下來掉在了她的耳旁。


    而推他的人手裏,還握著一個麻醉劑,麻醉劑插進特質的槍裏,顯然是要打給她的。


    皮皮一邊頂著冰盾,一邊從人群裏粗略掃了眼。


    戴墨鏡的在說話,能看出他是領導。


    但皮皮多了個心眼,重新留意了一下他身邊的人。


    既然長盛有蘭姐做名義上的領導,那麽龍傲或許也會有。


    皮皮很快捕捉到一個人。


    他在戴眼鏡的男人身後,頭發前梳留著劉海蓋住額頭,看上去很沒精神沒氣勢,但旁邊不少領導級別的人都在麵朝他,發生事情時第一反應都是先看他。


    “……”


    皮皮心裏有了主意。


    她一直盯著戴眼鏡的男人看,目光凶狠:“沒錯,我隻能控製一個。”


    她變出鋼刀,從上而下砸下去。


    眾人紛紛開盾。


    她手裏放出電光來,耗了一半的能量體,極為強烈的光,眾人猝不及防,生生閉了下眼。


    就在他們閉眼的瞬間,皮皮躍到小劉海身後,拿藤蔓捆住他的脖子。


    對方想反抗,異能很高,有充足的能量體,皮皮有些吃力,這人不好對付。


    她立即用精神力控製。


    她原本想帶走蘇巧巧,但一是蘇巧巧陷入昏迷不好帶走,二是她身上很多管子,她不敢冒然扶她起來。


    扯著他走到蘇巧巧的位置上,在醫護人員沒反應過來時拿起針劑插進了他的脖子內。


    電光很快消散。


    眾人看到她手裏的人時紛紛怔住,驚慌失措。


    在看到他精神渙散暈厥過去時,恐懼升了一個度。


    那是失去中流砥柱時特有的絕望。


    她猜對了,小劉海的確才是真實的龍傲首領。


    皮皮笑了。


    身處險境她即使是笑也不敢放得太開,極短極為隱忍得輕笑一聲。


    “你們抓的這個沒精神力,普通人一個,你們看是她的命重要,還是你們首領的命重要?”


    眾人陷入混亂中。


    戴眼鏡的男人低喝:“別放人!”


    “你再說一句話試試。”皮皮捆著首領的藤蔓緊了緊。


    有科研人員去扯蘇巧巧的管子:“首領在她手裏啊……”


    “不能放,不然團長更活不了。”戴眼鏡的人說。


    身後有人向蘇巧巧的方向走過來:“不行,我不能拿首領冒險!把她放開,換人。”


    那人才走了幾步。


    “咻——”


    戴眼鏡的人放出一把鋼刀,徑直戳穿了他的腦袋。


    然後他拿起一把鋼刀,徑直對著小劉海射來。


    皮皮側身躲過。


    許多人不能理解他的行為:“你瘋啦!那可是首領!”


    戴眼鏡的人冷笑:“首領又怎麽樣!?他死了還有我!你們看到了,有精神力是有全異能的!得到了這個女人,獲取了她的精神力,還有誰敢小看逍遙!?到時候龍傲隻會更厲害!”


    他直直指向皮皮。


    “死一個首領不要緊,這個女人我們必須得搞到手。”


    利益當前,賣了隊友。


    這很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人們居然被他說動了,看向皮皮的目光亮了又亮……


    那是看獵物的眼神。


    皮皮知道手裏的男人已經沒了價值。


    她利落地收了藤蔓。


    首領的頭滾了下來。


    在他們爭執的時候,蘇巧巧醒了。


    她轉動眼睛,看向了看皮皮,耳邊紅色的發卡很是醒目,她先看了眼發卡,然後看向皮皮。


    皮皮頂著盾,正防備著他們。


    戴劉海的男人陰森森地笑了:“就她一個而已,成不了氣候,別怕,上吧,注意,別弄死她就行。”


    他看向皮皮:“我勸你別反抗,不然我們的醫護人員會立刻捅死床上那個女人的。”


    蘇巧巧身上沒有武器,又沒多少力氣。


    沒人管她,所有人都在盯著皮皮。


    蘇巧巧深吸一口氣。


    逮住身旁的科員人員鬆懈的機會,飛快抬起手,取下已經劃到耳邊的發卡。


    拿起發卡放在脖子最脆弱的地方。


    用力一按。


    “唰——”


    隱匿在發卡下的小刀彈出,穿透了她的頸。


    她一聲不吭,默默地看著皮皮笑了。


    有溫熱的血液蔓延到科研人員手上,科員人員一愣,而後往下看。


    “啊——”他驚慌:“她自殺了!”


    皮皮匆忙看去。


    蘇巧巧不知何時已經死了,脖頸都是血,頸上插著她前幾天送給她的那個發卡。


    她臉上布滿了噴濺出來的血,襯得她蒼白的麵孔更加的白。


    她死了。


    睜著眼死得。


    她定格在了死亡前的那一刻。


    臉上帶著笑,看著皮皮的方向,眼裏似有千言萬語。


    她死前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她想說的話,皮皮都能看得懂。


    謝謝你沒拋棄我。


    我也不願拖累你。


    願你能平安逃出。


    皮皮怒急攻心。


    “啊——”


    她長嘯一聲。


    戴著劉海的男人喊:“快攻!”


    皮皮開盾,能量體全放,全部釋放,一點沒有保留。


    她隻放了兩個異能。


    火和電。


    熊熊烈火從她周身蔓延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遊走在整個室內。


    火種帶了電,那些原本想要發動進攻的人紛紛開了盾保護自己。


    可是盾根本抵擋不了皮皮傾盡全部能量放出的火勢。


    普通異能在精神力麵前脆弱不堪。


    盾輕鬆被迫,火光席卷全身,電烤火燒,火光所到之處,死無全屍。


    戴眼鏡的男人大喊:“開密道!”


    話音還沒落,就被火光擊中……


    基地外。


    大可在值班室內點了火。


    可是依舊能有幾個高異能的人開著冰盾套過來。


    “咻——”


    他埋伏在外麵,放出火箭擊殺了想要出來的人。


    大可焦慮地拿著耳麥轉:“皮皮,能聽到我說話嗎?皮皮!”


    沒有人回應。


    他看著室內越來越大的火,心裏很著急。


    想要跑進去看看,可是想起皮皮的話,又隻能繼續在這裏擊殺想要跑出來的人。


    皮皮的目標打一開始就很清楚。


    她要屠了龍傲。


    ——讓他們跑一個人,那就不算屠。


    大可盯著焦慮蹲在門口伏擊想要逃出來的人,不放過任何逃出來的人,皮皮交代的事情,他一定得做好。


    可是他又不放心皮皮一個人在裏麵。


    大可急得焦頭爛額,不知是繼續守還是要衝進去救人。


    他一直都不是個會有主意的人,在逍遙呆太久,早就被逍遙的層層規矩磨滅了才華。


    服從、服從,再服從。


    他是一個合格的下屬,但也隻是如此。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響聲:“大可!”


    他回過頭去。


    一排排秀麗的身影向他衝了過來。


    是長盛的人。


    他又驚又喜:“蘭姐?!你們怎麽來了?!”


    蘭姐看著被火吞噬的龍傲基地說:“我們遠遠看到龍傲這邊有火出現不放心,擔心是你做的,就過來支援你。怎麽你……”


    “不是我,是皮皮。”大可說:“快救救皮皮,她還在裏麵。”


    蘭姐聞言一怔,她飛快喊:“快,滅火!”


    水係異能者放火,土係異能者放土。


    可是火麵根本不見有減輕的趨勢。


    眾人急得團團轉:“奇怪,怎麽滅不了?!”


    “這裏麵不止是我的異能,還有炸-藥,而且……可能有皮皮的火。”大可回。


    蘭姐臉色沉了下來:“她異能是最高等級精神力,我們普通的人水滅不了她的火,隻能她自己滅。”


    阿妹忽然指向房頂:“快看,房上有人!”


    眾人連忙看去。


    房頂上,火焰頂端,出現一道人影。


    火光太盛,眾人看不見她的臉,隻能看出一個剪影。


    纖細。


    身段玲瓏。


    她左手彎曲抱著個小壇子,右手掄著一個人。


    周身一層薄薄的冰盾,抵住了火焰的侵襲。


    她踏著火而來。


    緩緩走到屋簷處,跳下來。


    地下基地,地上隻有一層小平房值班用,房頂很低,不足兩米。


    她輕輕一跳就跳了下來。


    遠離了火光,蘭姐終於看到了她的臉。


    “皮皮!”她又驚又喜,飛快向皮皮跑去。


    皮皮看她一眼,伸出手,小心翼翼放了個東西進了她懷裏。


    蘭姐接過。


    皮皮雙眼一閉,暈了。


    與此同時,燃遍了真個龍傲的火滅了。


    蘭姐把皮皮給她的東西塞給了大可。


    她慌忙蹲下來,掀開皮皮的袖子給她療傷,愕然發現手腕青黑一片。


    半點精神力沒剩。


    大可低頭去看。


    懷裏的東西是個四厘米寬十厘米長用冰異能做出來的水晶棺,裏麵躺著一個紅色的發卡。


    蘇巧巧很喜歡。


    自從有了發卡後一直在戴著。


    他想到了什麽,閉上眼,眼角流出兩行清淚。


    阿妹把被皮皮拖出來的那個人翻了過來。


    是個女人,身上有燒傷的痕跡,但是燒得不重,外頭有一層冰盾,女人的異能不是冰係,看樣子是皮皮給她添上的。


    阿妹擦了擦她的臉,露出她原本的麵容。


    “蘭姐,這個人是誰?是皮皮姐的朋友嗎?”


    蘭姐扭頭掃了女人一眼。


    她冷笑一聲:“是老朋友,別讓她死了,等皮皮醒了處置。”


    “是。”


    =======


    皮皮醒了。


    她睜開眼,入目是焦黑的房間,烏煙瘴氣,處處透著被大火席卷過的痕跡。


    大可守在她旁邊。


    見她睜開眼,立即對在值班的蘭姐說:“蘭姐,皮皮姐醒了。”


    蘭姐走過來看她一眼:“你醒啦?天快亮了我們來不及撤退,就暫時在龍傲窩下了。我們檢查過了,裏頭人都死絕了,除了你救得那一個。等天黑了我們再離開。”


    “我給你倒點水。”她倒了點水。


    皮皮眨了眨眼。


    理清了事情經過後,她緩緩開口:“她呢?!”


    “還在。”蘭姐走到床邊,把皮皮扶起一點,讓她靠在自己肩上:“我給救下了,沒讓她燒死,那樣太便宜她了。”


    她把水遞到皮皮嘴邊。


    皮皮沒喝。


    “帶她出來。”


    沉著臉,冷著眼,什麽情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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