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周末, 聞柳打來電話叫兩人一起回家吃飯。


    自從知道祁聞硯真正的身份後,簡一還沒跟聞柳他們見過麵, 之前的禮物也是祁聞硯代送的。


    剛發現祁家背景時,他還敢跟祁聞硯生氣。現在要麵對祁家父母, 簡一別說生氣了, 簡直慫得不行, 擔心被嫌棄。他忐忑不安, 一路上想了很多,想爸媽的態度會不會有變化,想祁聞硯家的豪宅會不會超級誇張……


    到了地方以後, 簡一發現自己想多了——祁聞硯父母的態度, 倒是毫無變化。但是祁聞硯的家, 比他想象的大多了, 豪多了,他之前做的那些準備,壓根用不上。


    有人工湖、大花園、遊泳池、還有個網球場、獨立影院……簡一覺得, 他可能會迷路。


    於是, 祁聞硯去哪裏,簡一就小尾巴似的跟著, 全程沒超過五步遠。


    終於, 祁聞硯走到衛生間門口, 扭頭看簡一還跟著, 好笑道:“要一起嗎?”


    簡一:“……”


    簡一紅著臉跑回沙發上坐下來。


    聞柳一直關注著兩人的互動, 看得特別開心, 這時候忍不住打趣簡一:“聞硯是不是欠了你錢沒還?”


    簡一臉更紅了,臨時拖宋斯霖出來擋刀:“宋哥昨晚倒是說要給我錢,結果中途跑了。”


    提到宋斯霖,聞柳麵色微微一變,最後歎了口氣。


    簡一看情況不對,有點慌:“是出什麽事了嗎?”


    他不怎麽看新聞,發生了大事也不知道。這時候才忽然想起來,昨天祁聞硯去接他,還帶上了受傷的宋斯霖,說是有事和他說。結果他醉了,最後什麽都沒說。


    宋斯霖傷還沒好就來找他,不會真出事了吧?


    看簡一茫然,聞柳讓管家拿了前兩天的報紙給他。


    簡一接過來一看,最麵上那張標題相當醒目——寶木房產董事長宋常青突發腦溢血成植物人!


    簡一震驚地看向聞柳:“宋哥的父親成了植物人?”


    聞柳點點頭:“消息確鑿。”


    簡一看看時間,竟然就是宋夫人被解救那天。


    所以,會不會是宋夫人做的?難道那符咒就宋常青給宋夫人下的?還是說,宋夫人單純報複他出軌還虐待自己兒子?


    “你們那天是不是救了阿卉?就是宋冉的媽媽。”聞柳問簡一,“宋常青很惜命,每年體檢兩次,身體一直很健康,突發腦溢血的可能性極低。”


    簡一也不知道,拿出手機想問問雲羅大師,他記得雲羅說過,能查到那個人。


    “就是卉阿姨做的。”祁聞硯走過來,挨著簡一坐下,“雲羅大師從符咒出手,很快就查出了當年做下這事的人。對方坦言,宋常青那時候運勢衰竭,唯有借身邊親近之人‘以命換運’。恰好卉阿姨因為他出軌,氣到生病,還非要跟他鬧離婚分家產,他便起了歹心做下惡毒之事。這也是為什麽宋斯霖受傷後,他不敢去醫院的原因。”


    簡一簡直氣到爆炸,又不好在聞柳他們麵前表現得太過咋呼,忍著怒氣問:“為什麽你們不早告訴我?”


    祁聞硯看著他道:“昨天晚上本來就是想告訴你這些的,結果你……”


    祁聞硯自動閉嘴,看著簡一戲謔地笑。


    簡一瞪了他一眼,臉又紅了。


    聞柳默默旁觀,看著兩人之間親密的小曖昧,眼底忍不住也露出笑意。


    看起來,進展不錯啊。


    “你再看這份報紙。”祁聞硯另外抽出一份報紙給簡一。


    簡一一看,這次報紙上的標題更醒目——寶木房產之爭還未開始便已結束,被外界一致看好的宋斯霖竟然放棄繼承權!


    簡一吃驚地看著祁聞硯。


    祁聞硯說:“雖然宋斯霖有今天主要靠他自己打拚,但最初的啟動資金,還是來自於家裏。現在,他已經徹底和宋家劃清界限,以前的一切都不要了。”


    寶木房產可能沒有七森集團那麽牛逼,但也是本市本土最大的地產公司。宋斯霖能夠在這時候放棄一切,抽身退出,實在非常難得,需要極大的勇氣。


    “他媽媽能答應嗎?”簡一對宋母還是有點理解的,她以前都爭得頭破血流,現在這麽好的機會,怎麽可能放棄?


    “宋斯霖早有這想法,一直在做準備,隻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祁聞硯解釋說,“這次他趁著伯母還在醫院,直接委托律師開了新聞發布會,伯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幾天前,雲羅大師和簡一他們從醫院離開後,湯秀一臉喜色對宋斯霖說:“這下好了,那死鬼終於解決了。兒子,你聽媽說,好好養傷,一定要盡快好起來。你實在不願意告宋冉就算了,媽都聽你的,放他一馬。但你得把他陷害你的證據給你爸,你爸肯定會把公司全都交給你。我們娘兒倆的苦日子總算熬到頭了,不枉我們伏低做小這麽多年。”


    宋斯霖一臉疲憊:“媽,雖然我也不喜歡宋冉,但卉阿姨真的沒做錯什麽,死於非命也就算了,連做鬼都不清淨,您就真的一點都不愧疚嗎?”


    湯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我為什麽要愧疚?我當初也是被騙的,又生了你這麽個討債鬼,我不跟著他怎麽辦?餓死你嗎?我還不都是為了養活你!她自己熬不下去怪我?我受的委屈還少了?你看看宋冉這些年是怎麽對我們的?當麵都能各種辱罵,背後更是不斷挖坑算計,要不是你機警,我們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我們要是死了,你覺得宋冉會來同情我們嗎?”


    宋斯霖捂著傷口,最後掙紮道:“所以,我這些年活得非常累,我受夠這種日子了。媽,我現在長大了,能自己掙錢,我可以養活您和我。我們不和宋冉爭,離開宋家,去過我們輕鬆自在的好日子,不好嗎?”


    “想都別想!”湯秀大怒,“我忍了這麽多年,就為了這一天,我不許你說放棄!”


    宋斯霖閉上眼睛,不想說話了。


    湯秀看他這樣,又緩和了語氣:“兒子,媽都是為你好啊。你現在還年輕,心軟,媽都理解。隻有吃過苦以後,你才會知道,善良真的不能當飯吃,善良有時候就是你遞給敵人的一把刀,會要你命的。而且,現在是宋冉想殺你,你不告他已經仁至義盡了,你爸也喜歡你……”


    “算了吧。”宋斯霖忍不住出聲嘲諷,“他要是喜歡我,會看都不來看我一眼?媽,你就被他洗腦……”


    “別胡說,那是你爸。”湯秀想了想,壓低聲音道,“兒子,媽跟你說實話吧。你爸不是不想來看你,他是知道那死鬼在這裏,不想來惹一身髒。”


    宋斯霖猛地看向她:“他怎麽會知道?”


    “之前有大師替他算過,說這醫院裏有不幹淨的東西,他不宜來。”湯秀啐了一口,“不過那時候還不知道是那個死鬼。要是早知道,我也不能讓你在這裏住院。”


    宋斯霖又閉上了眼睛,怎麽可能那麽巧?


    宋常青不敢來,隻怕不是因為醫院裏有髒東西,而是他早就知道宋夫人被困在這裏。所以當年害宋夫人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宋常青自己。宋夫人自己想必也猜到了什麽,所以才會用最後幾個小時的時間去找他。


    報應,終於要來了嗎?


    宋斯霖長長吐出一口氣。


    湯秀並沒有注意到宋斯霖的態度,喜氣洋洋道:“對了,我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爸,死鬼已經離開,他馬上就會來看你了。”


    宋斯霖沒有攔著,湯秀開心地出了醫院,催促著讓司機把她送到宋家大宅。


    管家通報後,才把湯秀迎進去。


    湯秀給了管家一個白眼,踩著高跟鞋“哢哢哢”朝裏走,邊走邊喊:“老宋,常青……”


    “說多少次了,別嚷嚷。”一身休閑家居打扮的宋常青從樓上下來,眼底閃過不耐,但是看到湯秀臉上的喜色後,又迅速恢複了溫和,“情況怎麽樣了?”


    “已經搞定了!”湯秀特別開心,沒注意到宋常青的態度,挽著他的胳膊撒嬌,“霖兒特別想你,現在就在病床上巴巴等著爸爸去看看他呢。”


    宋常青沒接後半句話:“真的搞定了?你親眼看到的?確定沒有意外?是讓她魂飛魄散了?”


    “當然是親眼看到的!”湯秀笑眯眯道,“雲羅大師親自出手,你還信不過?”


    雲羅大師的聲望果然極高。


    宋常青終於放心,笑了起來:“你做的非常好。”


    湯秀得意起來:“那我們去看霖兒……”


    “等我一下。”宋常青不等她說完,又上樓去了。


    不大一會兒功夫,宋常青換了身正裝,拿著一個精致的盒子下來。


    湯秀乖巧地迎上前去:“真帥。”


    宋常青把盒子遞給她,又在她臉頰吻了一下:“這次真的非常謝謝你。”


    湯秀打開盒子一看,是一條璀璨的鑽石項鏈,頓時更開心:“都是我應該做的……走吧,我們去看霖兒。”


    宋常青一頓:“這幾天沒出門,公司有個很重要的會議,我得先去一趟公司,結束後直接去醫院看霖兒。”


    湯秀頓時失落,微微皺眉:“真的嗎?”


    “我還能騙你嗎?我也想盡快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好,然後再去看霖兒,我們一家三口晚上好好吃頓飯。”宋常青一臉深情款款的模樣,招手叫來管家,“送秀夫人去醫院。”


    他沒給湯秀再說話的機會,大步走了。


    從家裏出來,宋常青的車子沒往市區走,而是開去了一處半山別墅。


    一個二十來歲長發及腰長相甜美的年輕姑娘飛奔迎出來,撲進宋常青的懷裏,笑得嬌俏可人:“冤家,你可算來了,想死人家了。”


    “哪裏想了?”宋常青摟緊懷裏的人,在年輕的身體上肆意遊走,嘴上已經迫不及待開始纏綿起來。


    兩人就這麽抱著親到屋子裏。


    宋常青剛想去關門,門卻自動合上了。


    他微微愣了下神,懷裏的姑娘不滿,凶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宋常青被美色.誘惑,顧不上多想,猴急地開始剝姑娘身上的衣服。


    剝著剝著,他忽然覺得不對,明明隻穿了一條睡裙,怎麽總脫不完?


    宋常青從意亂情迷中睜開眼睛一看,他抱著的分明是穿著旗袍的宋夫人!哪裏有什麽年輕姑娘?


    宋常青大喊一聲,把姑娘狠狠推出去。


    姑娘砸到茶幾上,發出一聲淒慘的尖叫:“怎麽了?”


    宋常青看她又恢複了原樣,周圍也沒什麽異常,心裏忐忑不安,猶豫著伸手去拉她。


    剛搭上姑娘的手,麵前的人又變成了宋夫人!


    宋常青終於受不了了,狠狠掙開手,衝向門口。


    大門開關卻失靈,怎麽都打不開。


    宋常青又轉向窗戶,窗戶也在同時間全部關上。


    屋子裏的燈一齊熄滅,連屋外的天也跟著暗了下來。


    宋常青瘋了一樣去拉門,去砸窗戶玻璃,卻都沒有用。


    他拿出手機想打電話,手機卻黑屏了,什麽都看不到。


    “阿卉,阿卉,我知道是你……”宋常青聲音驚恐發顫,不安地四處張望,“你放過我,好不好?”


    沒有人回應,屋子裏安靜得可怕。


    “宋,宋總……”那年輕姑娘也被嚇得快瘋了,朝宋常青爬過來,去抓他的手,“救我,這到底是怎麽了……”


    她身上光溜溜的,平時愛不釋手的光滑肌膚這時候卻像是毒.藥般可怖,宋常青狠狠一把將她甩出去:“賤人!滾開!別來勾引我!”


    黑暗中,年輕姑娘不知道撞到哪裏,發出一聲巨響,隨著一聲慘叫後又安靜了下來。也不知道是被撞暈了,還是……死了。


    “阿卉,你……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我也不是故意的,都是那些小賤人勾引我,我也是被逼無奈……”宋常青受不了這詭異的安靜,聲淚俱下,“我給你賠禮道歉,你看在小冉的份上,原諒我好不好?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我都答應你!”


    黑暗中傳來一聲冷笑,然後又恢複了安靜。


    宋常青簡直要崩潰了:“阿卉,你出來,你出來見我一麵好不好?別這樣躲著我,看著我說話也好……”


    這次他的請求有了回應,白光一閃,屋子裏的燈幽幽亮起一盞,宋常青眼前出現了一個人,穿著宋夫人生前穿的那身旗袍。


    宋常青戰戰兢兢抬起頭,卻看到眼前隻有一大把黑色的長發,根本看不到臉。


    宋常青生平最喜歡保養得很好的頭發,摸起來絲滑柔順,每個情人和包養對象都必定是長發飄飄。這是第一次,他對最喜歡的長發產生了強烈的反胃感。


    “阿卉,你,你能不能轉過來……”宋常青呼吸都不順暢了,“我,我想看,看看你的臉……”


    麵前的人似乎不耐煩,腳下不動,脖子一扭,把腦袋從背後轉過來,同樣沒有臉!隻有如瀑的長發!


    “阿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宋常青跪在地上,崩潰大哭,“我是畜生,我不該出軌,更不該算計你,可我也隻是想保住我們的家業,我想給……小冉多留點家業。你,你看在小冉的份上,繞過我,繞過我好不好?我,我給你修長生祠,我給你超度,我把家產全都給小冉,我馬上退休……”


    屋子裏的燈忽然全亮了。


    刺目的光讓宋常青閉了下眼,同時也稍微剛鬆了一口氣。


    但他一睜開眼,卻看到周圍陸陸續續出現了好多個穿旗袍的長發女鬼,每一個都看不到臉,隻有一頭飄逸漂亮的長發。


    女鬼越來越多,她們根本不怕燈光,緩緩朝宋常青靠攏。


    “啊啊啊啊啊……”宋常青要瘋了,不知不覺中尿了褲子也沒發現。


    他瘋狂朝門口跑去,大門打不開,他就不斷用手撓,手指磨破了,指甲磨掉了,他也感覺不到,甚至用腦袋直接去撞門……


    等到宋常青精疲力竭,暈了過去,宋夫人才真正顯出身形來。


    她冷冷瞥了眼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的宋常青,輕聲道:“你早就不配見我了。”


    宋夫人不再管宋常青,回頭看了眼撞在電視櫃上,滿頭是血的年輕姑娘,淩空抓了件衣服扔到她身上,又張口朝她噴出一口白霧。


    年輕姑娘醒過來,卻動彈不得,還好手機就在身邊,她看著屋子裏混亂的場景,差點再次暈過去,哆哆嗦嗦打了求救電話。


    湯秀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正在勸宋斯霖,等會兒宋常青來看他,讓他服個軟,好好討好討好宋常青。


    聽說宋常青和一個年輕女人一起被送去醫院,傷勢嚴重,她整個人都傻了。


    “媽,您快去看看吧。”宋斯霖精神一振,急忙把湯秀打發走。


    湯秀暈頭暈腦,忙不迭跑了。


    宋斯霖立刻打電話給祁聞硯,約了律師到醫院見麵。


    第二天,宋常青成為植物人的消息傳開,立刻見了報。


    宋常青發病突然,沒有立下遺囑,無論媒體還是吃瓜群眾都在猜測寶木房產的歸屬。


    從外界了解的情況來看,宋斯霖無論聲望還是能力,都比宋冉高出一大截。可是,宋斯霖畢竟是私生子。寶木房產也不是宋常青一個人的,還有別的股東。


    所以,大家都認為,接下來會有一個大瓜可以吃。


    而寶木房產內部,更是硝煙彌漫,甚至除了湯秀,都沒人顧得上去醫院看一眼宋常青。


    誰也沒想到,當天晚上,宋斯霖就讓律師開了新聞發布會,並且全網直播,宣布放棄自己在寶木房產的一切。


    全國觀眾都看到的事情,宋斯霖隻要還稍微要點臉,就沒有反悔的餘地。


    湯秀在另一家醫院,剛剛從宋常青出軌又成了植物人的意外中回過神來,想著要趕回去助宋斯霖爭奪家產,卻在醫院大廳的電視裏看到宋斯霖律師的新聞發布會,當場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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