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學院舉辦的模特賽跟簡派的大秀完全就不是一個level, 簡派的大秀無論是服裝還是模特,甚至舞台和燈光都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簡一也不是當初那個完全不懂時尚的小菜鳥了, 他到現在隻要有時間有合適的產品,偶爾也還是會去拍平麵廣告。而且知道簡派是七森的招牌, 更是祁聞硯上位後創立的第一個品牌後, 他會更加上心。


    以前他拍廣告是為了掙錢, 攝影師怎麽說他就怎麽做。現在則會去了解產品背後的很多東西, 甚至還會和攝像師商量怎樣拍效果更好。跟著祁大福他們工作久了,雖然沒有刻意去學過什麽,但潛移默化中, 他的欣賞水平也提升了不少。


    今天的vip席位是祁大福親自安排的, 簡一左手邊是祁聞硯, 右邊坐著聞柳。


    祁聞硯可能是為了保持總裁的威嚴, 表情一直比較嚴肅,倒是聞柳會時不時跟簡一小聲交換一下意見。


    聞柳有閱曆有經驗,曾經又是七森的總裁, 見識比起祁大福又要高出一大截。簡一還從來沒跟聞柳聊過生活以外的事情, 現在一交流起來,很多困惑都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就暫時把旁邊安靜的祁聞硯給忘記了。


    簡一唯一不習慣的, 就是一直有人在拍照。


    這樣的場合, 當然會邀請媒體來報道。


    因為祁聞硯昨晚那條示愛微博, 今天這場大秀又比以往更加引人注目。無論是吃瓜網友還是媒體都很好奇祁聞硯的未婚妻到底是誰, 都在猜測她今天會不會到現場來看秀。


    現場的媒體幾乎全程關注祁聞硯。


    所以, 當大家看到祁聞硯沒有帶女伴,反而帶著個年輕男人來看秀的時候,都很驚訝,猜不透簡一的身份。


    做娛樂行業相關的人,大多也比較開放,腦洞大,也會暗自揣測祁聞硯跟簡一會不會有什麽曖昧關係,畢竟祁聞硯看起來對簡一真的很好。


    但是,看秀的時候,祁聞硯難得沒有露笑臉,還時不時低頭搗鼓手機,這在以往是絕對不會發生的。而簡一跟祁聞硯看起來也沒什麽曖昧,倒是和聞柳交流比較多。


    所以,幾乎所有人都認為祁聞硯是因為未婚妻沒來看秀才不開心,玩手機當然是在跟未婚妻發消息了。對簡一的關注,倒是少了不少。


    祁聞硯知道媒體會拍照,會發新聞。但今天能進場的媒體都是經過千挑萬選,跟七森合作良好的。這些新聞最後都會拿給他看過才發,所以他完全不擔心有人亂寫,否則也不會大張旗鼓帶著簡一出席。


    最後一個出場的模特不出意外是穆芷藍,她表情很酷,氣場強大、耀眼奪目,簡一忍不住賣力鼓掌。穆芷藍走過簡一麵前的時候,衝著他笑了下,旁邊的聞柳輕輕皺眉,但簡一沒注意到。


    演出很成功,沒有出什麽意外,順利結束。


    結束後還有個慶功舞會,祁聞硯帶簡一去換衣服。


    簡一一邊笨手笨腳地幫他打領帶,一邊抱怨道:“瞎講究,這衣服又沒髒又沒皺,為什麽非要換一套?”


    “我們家好歹也是裁縫世家。”祁聞硯輕笑道,“不換一套,不是丟家族麵子嗎?”


    簡一一聽到“裁縫”這兩個字就冒冷汗,懶得理他,搶著先出門去了。


    因為簡一不嫻熟的操作,導致他們下樓的時候比預計晚了幾分鍾,大廳裏已經有很多人。


    有歌手正在暖場,聲音和唱的歌都很耳熟,簡一有點欣喜。


    他飛快跑到舞台正麵,果然看到梁宙正站在台上深情地唱:“愛就像藍天白雲,晴空萬裏,突然暴風雨……”


    這家夥還真是,每次都唱這首歌。


    自從上次在劇組分別後,兩人再沒見過麵。梁宙很忙,要唱歌還要拍戲,簡一又不想再去有陸家壹在的劇組,最近還忙著談戀愛,所以他們隻是偶爾聊聊微信。


    能在這裏見到梁宙,簡一欣喜之情溢於言表,也不顧別人的目光,帶頭領掌。


    梁宙看到他,頓時笑開了花,朝他比了個心。


    梁宙手還沒放下就感覺一股寒意從舞台側麵傳來,凍得他又唱又跳中居然打了個寒顫。


    他側頭尋找,卻並沒有人在看他。


    這種場合大家都在忙著拓展交際圈,一般是顧不過來管舞台上的暖場歌手的。


    說實話,如果不是為了錢,他不會來這種不大有人欣賞的地方唱歌。但要有錢才能肆無忌憚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他既然來了也不會擰巴。


    可能是錯覺吧,梁宙正想轉開視線,卻忽然看到祁聞硯匆匆朝簡一走過去。然後替簡一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掉的衣領,動作相當親昵。


    兩人相視一笑,甜到掉牙。


    梁宙像被雷劈中了,難道祁聞硯跟簡一……剛才的眼神來自祁大boss?他吃醋了?


    不不不,肯定是他想多了。


    祁大boss都說有未婚妻了,是個長發姑娘。


    梁宙甩掉腦子裏的奇怪念頭,一曲終了,他拿過旁邊的吉他,唱下一首。


    簡一正在詢問祁聞硯等下什麽時候結束,就聽到台上的歌曲換了。


    他一開始也沒在意,隻是隨著節奏輕輕晃動,但是聽著聽著,簡一越來越覺得不對。


    這曲譜,怎麽有點耳熟?


    在哪裏聽過呢……對,上次梁宙也彈過。


    不對,還在其他地方聽過……阿勝!


    對,就是阿勝!


    兩首曲子不完全一樣,但真的很相似!


    “是梁宙!”簡一一激動就忘了現在是什麽場合,直接就想往台上衝。


    祁聞硯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拽回來:“你至於嗎?見到他就這麽興奮?”


    這回是正兒八經吃醋了。


    但是簡一一時半會兒又解釋不清楚,一著急反而更加說不出話來。


    台上,梁宙一曲唱完,鞠了個躬就退下了。


    “唉!”簡一跺了下腳,然後就看到祁聞硯臉黑如鍋底。


    “不是,我找他是……”簡一靈機一動,說,“有個人喜歡他,我得告訴他一聲。”


    祁聞硯依然沉著臉。


    “真的,我對他絕對沒有那方麵的意思,我隻喜歡你。”現場人太多了,簡一湊到祁聞硯耳邊低聲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喜歡他的是一隻鬼。”


    祁聞硯臉色稍好了一些,眼底閃過驚訝的神色。


    簡一拚命點頭以增加可信度:“真的,我不騙你。但是這事說來話長,等我們空了我再告訴你好不好?”


    暖場過後,祁大福充當主持人,說了開場白,然後請祁聞硯上去講話。


    這時候的確沒時間說太多,祁聞硯沒跟簡一掰扯,低聲道:“就在這裏等我,不許亂跑。”


    簡一委屈巴巴地點頭。


    他聽話地沒有離開,隻是掏出手機給梁宙發了條微信,問他還在不在後台。


    梁宙回了語音過來,說他已經趕回劇組去了。


    今天劇組男女主演都請假,他著急回去拍戲。


    而且,梁宙以前也說過,他參加這種活動一般都隻為了賺錢,唱完就撤,不會留下來再應酬。


    阿勝的事情太過詭異,梁宙信不信鬼還不知道,阿勝等的人到底是不是梁宙,簡一也沒辦法確定,所以沒跟梁宙多透露,隻說空了再約。


    祁聞硯在台上講話的時候眼神一直往簡一這邊飄,看到他沒走,心裏稍微舒坦了一點。但是看到他一直發消息,又有點不開心,三言兩語結束了每年都要講幾次的雞湯。


    祁大福過來,想讓祁聞硯跳開場舞。


    祁聞硯搶著把聞柳推出來:“這次還是請聞總跳第一支舞吧。”


    祁大福看著他迫不及待朝簡一走過去,暗暗歎氣。


    他英明神武、眼裏隻有工作的三哥,談了戀愛以後,也變成了俗氣的戀愛腦,真可憐。


    然而他還是個單身狗,更可憐。


    祁大福一生氣,交代工作人員:“關燈!”


    大廳的燈被關掉大半,隻留下舞池上方有一盞柔和溫暖的吊燈。


    聞柳被迫成為跳開場舞的人,她也沒舞伴,左右看看,隻能把手伸向祁大福。


    祁大福對這個嬸嬸的畏懼是刻在骨子裏的,他不敢拒絕,也不能拒絕。整個人一抖,直接跳成了女步,聞柳處變不驚,自己跳男步。


    被聞柳帶著走的祁大福:……三哥救命qaq。


    祁聞硯是沒空管弟弟,大廳暗下來以後,他在簡一身邊就不惹人注目了。


    祁聞硯直接拉住簡一的手:“跟我來。”


    兩人上二樓,祁聞硯熟悉得跟自己家似的,帶著簡一去了一處露台。


    “你和梁宙到底怎麽回事?”祁聞硯把簡一按在藤椅上,自己走到對麵去,一副不說清楚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你吃醋啦?”簡一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不操心梁宙和阿勝的事情了。看到祁聞硯這樣,他莫名有點開心。


    祁聞硯本來已經走到對麵想坐下來了,聞言又折回來。


    簡一感覺要糟,有心討饒,但祁聞硯壓根不給他機會,直接將他壓在藤椅上,凶狠地吻了上去。


    祁聞硯一向都是溫柔的,平時親吻哪怕情緒最激動的時候,也會顧忌到會不會把簡一弄疼,把簡一嚇到,所以總是多少帶著幾分克製。


    但今天不一樣,和雲羅大師聊過後,他心裏一直隱隱有些不安。這時候便借著吃醋的理由,把心裏隱藏的情緒都轉移到這個吻上,從唇瓣相貼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用了大力氣。


    簡一有種祁聞硯不是在吻他,而是想把他嚼碎吞了的錯覺,動作急躁又凶狠。每一下觸碰都帶著不可思議的力道,呼吸也格外粗重急促。


    簡一甚至有點懷疑,祁聞硯下一秒會不會直接把他剝光光,在這裏把他給上了。


    這一刻簡一才發現,他在祁聞硯麵前,力量好像真的很渺小,被鉗製得動彈不得。當然,他也沒有真心想掙脫,狂風驟雨般的親吻將簡一的情緒也調動了起來,他莫名跟著激動,甚至主動含住祁聞硯的舌尖又啃又咬。


    兩人你來我往,像打架一樣。


    直吻到簡一實在呼吸困難,狠狠在祁聞硯唇瓣上咬了一口。


    祁聞硯吃痛,終於冷靜了一點,喘著粗氣鬆開簡一的唇,卻沒遠離,而是繼續撐著藤椅的扶手,近距離凝視著簡一。


    簡一胸口劇烈起伏,啞著嗓子開口:“你是狼嗎?這麽凶。”


    祁聞硯嘴角一勾,伸出手指將他唇瓣上的晶亮抹去:“在你麵前,就恨不得化身成狼。”


    簡一臉上還沒褪下去的熱度又開始飆升,心律不齊:“我都說了,我跟梁宙沒有任何關係。”


    他還以為,祁聞硯隻是單純吃醋。


    “嗯,我知道了。”祁聞硯也不解釋,低聲道,“我現在想聽那個鬼的故事。”


    他沒有再離開,而是靠坐在簡一椅子的扶手上,手臂搭在椅背上,看著就像是把簡一圈在懷裏一樣。


    簡一無奈,隻得把阿勝的事情跟他說了。


    “我覺得,阿勝的少爺,多半就是梁宙。那首曲子挺特別的,梁宙上次跟我提過,那是他自己寫的。聽阿勝說起來,他的少爺上一世也很喜歡音律。可能有些喜歡是刻在骨子裏的,哪怕輪回轉世也不會變,所以梁宙才會寫出相似的歌曲。”簡一最後說,“不過,現在阿勝還沒見到梁宙,所以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人。就算是,梁宙畢竟經過了轉世,早忘記了以前的事情,信不信鬼都不好說。所以,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他。”


    他說了一長串,身邊的祁聞硯一點反應都沒有。


    簡一奇怪地抬頭,發現祁聞硯在神遊,眼神都沒聚焦。


    簡一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我跟你說話,你想什麽呢?”


    “想你剛才說的話。”祁聞硯說。


    簡一一愣:“什麽話?”


    他剛才說了好多話。


    “可能有些喜歡是刻在骨子裏的,哪怕輪回轉世也不會變。”祁聞硯輕輕重複了一遍,盯著簡一的眼睛,似乎想說什麽,但張開嘴又閉上了,看著像是無聲地歎了口氣。


    簡一心裏微微一動,剛才說出那句話不過是隨便一說,並沒有任何含義。可是經過祁聞硯這麽輕輕念出口,簡一心底就像有根弦被人輕輕撥動了一下。


    內心深處泛起一絲奇怪的漣漪,好像有什麽藏得很深很深的東西露出了一點縫隙,陽光灑進去,它就開始破土發芽,想要從心底冒出來。


    刻在骨子裏的喜歡,是什麽樣的呢?


    阿勝對他少爺那樣的嗎?


    簡一抬頭去看祁聞硯,祁聞硯也在看他,眼神像此時的夜。


    深邃幽遠卻又閃著星星點點的光。


    樓下的舞會還在繼續,這時候換了首舒緩的曲子。


    祁聞硯忽然站起來,朝簡一伸出手:“寶寶,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簡一一下子就慌了,磕磕巴巴地道:“我,我不會……”


    在青風村那個閉塞的小村子裏,跳舞這種事情,在人們的想象中,要麽是藝術家幹的,要麽就是不務正業,甚至是流氓混混幹的。


    簡一兩種都不是,所以他從來沒跳過舞。


    “沒關係,我教你。”祁聞硯說著,不由分說將簡一拉了起來。


    他一手摟著簡一的腰,一手抓住簡一的一隻手跟他十指緊扣:“反正也沒人看見,我們不講究步伐,也不看跳得好不好,跟著感覺走就行了。把手放上來,對……”


    簡一沒跳過舞,但他還是看過別人挑,現在無處可逃,隻好按照自己看到過的記憶,生澀地把手搭在祁聞硯肩頭。


    “很好,跟著我走就行,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看。”祁聞硯溫聲低語,“剛才,大福讓我跳開場舞……”


    祁聞硯聲音一頓,他被簡一踩了一腳。


    “對,對不起。”簡一慌張道歉。


    “沒關係。”祁聞硯繼續,“我不是不想跳……”


    又被踩了一腳。


    簡一:“對不起……”


    “沒關係。”祁聞硯聲音還是很溫柔,“我隻想跟你跳……”


    再一腳。


    簡一快哭了:“我,我們要不,別,別跳了吧?”


    “可我想跳。”祁聞硯摟著簡一腰的手用了點力度,將他拉過來貼著自己,“我不說話打擾你了,你靠著我,放空,什麽都不要想。”


    他真的不再說話,簡一又踩了他兩腳以後,終於冷靜了一點。


    他試著把自己完全交給祁聞硯,不去想現在是在跳舞,而當成是祁聞硯帶他去探索一段未知的旅程。他什麽都不用管,隻要相信祁聞硯,跟著祁聞硯走就對了。


    沒想到這辦法還真管用,簡一居然沒再踩著祁聞硯。


    不再慌亂以後,簡一開始享受當下的美景。


    今天難得天氣不錯,夜空幽遠,稀稀落落有幾顆星星點綴在天邊,靜謐而深情。


    而他們腳下的大廳裏,正在舉辦一場熱鬧的舞會,喧囂而熱情。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能聽得到樓下的熱鬧,卻又站在熱鬧之外,有一種奇妙的和諧感。


    音樂、舞蹈、微風、漂亮的夜空……簡一心裏有一縷淺淺的悸動蔓延開來,情緒並不激烈,卻讓他有了想要瞬間到老的願望。


    簡一朝祁聞硯更貼近一點,輕輕把頭枕在他肩上。


    祁聞硯也微微低頭,下巴抵著他的腦袋。偶爾一個轉身,他的嘴唇會無意識親吻在簡一頭發上,並不刻意,卻格外舒服。


    不知道跳了多久,樓下的音樂從舒緩到熱烈,從激昂到低沉,輪換過無數次。


    又一曲終,簡一忽然喊了一聲:“祁聞硯。”


    “嗯?”祁聞硯稍稍偏了下頭,用鼻音應了一聲。


    “我師父以前說我就是一山野皮猴子,糙到讓人不忍直視。女同學給我寫情書,我還給人改過錯別字……”樓下換了首輕快的曲子,簡一隨著祁聞硯轉圈,聲音含笑,“別人都罵我不懂浪漫,我聽著這個詞就覺得我大概永遠也搞不懂什麽叫浪漫,我身體裏應該就沒長名叫浪漫的細胞。”


    他頓了頓,隔著衣服在祁聞硯肩頭親了一下:“現在,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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