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一最後到底還是被祁聞硯抱回樓上的, 因為被狗糧塞到撐的一眾單身狗實在受不了,紛紛跪求祁聞硯趕緊退場。


    祁聞硯自己是不介意當眾親吻簡一的, 但他當心簡一會在問出“你怎麽還不親我後”,繼續問出“你怎麽還不上我”。


    他親也好上也好, 都不能讓外麵那波人看了去。簡一反應那麽可愛, 怎麽能隨便給別人看?隻有他一個人可以看。


    簡一這會兒已經醉迷糊了, 嘴裏嘟嘟囔囔一直在說話, 祁聞硯一大半沒聽懂。


    他把簡一放到床上,壓上去親他,這混蛋不給回應也就算了, 還嘰裏咕嚕說話。


    祁聞硯又好氣又好笑, 在簡一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故意惡狠狠道:“等你醒了, 看我怎麽收拾你。”


    簡一當然還是沒回應,祁聞硯遺憾地起身,去浴室放熱水。


    今天鬧得歡騰, 又吃了燒烤, 滿身都是味兒。


    哪怕簡一已經醉得人事不省了,祁聞硯也要抱他去泡個澡再睡覺。


    等祁聞硯調好水溫回來, 床上已經空了。


    祁聞硯:……???


    他繞到另一邊, 果然看到簡一不知道怎麽從床上爬到地上去了, 可憐巴巴地蜷縮成一小團。


    這傻小子可真是……怎麽就老喜歡往地上爬呢?祁聞硯搖搖頭, 將簡一抱起來。


    簡一像小狗狗一樣嗅了嗅, 抱緊祁聞硯的脖子嘀咕:“我, 終於,找到你了……”


    原來他是在找自己,祁聞硯心裏一軟,然後……開始扒簡一的衣服。


    扒到隻剩一條內褲,才把他抱進浴缸去。


    簡一喝醉後就特別黏人,不願意一個人待在浴缸裏,閉著眼睛在浴缸裏亂爬。


    那畫麵,簡直慘不忍睹。祁聞硯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


    他惡趣味發作,拿了手機把這一段拍攝下來,存進加密的文件夾。


    笑完後還得幫簡一洗澡,但簡一極度不配合。


    祁聞硯沒辦法,隻好把自己也脫光,坐進浴缸裏,將簡一抱進懷裏。


    簡一瞬間就老實了。


    隻可惜,他老實,祁聞硯卻老實不了了。


    他又不是柳下惠,心愛的人光溜溜躺在懷裏,臉頰緋紅,呼吸急促,周圍氣氛又熱烈又曖昧,他沒點反應才奇怪。


    “真是活受罪。”祁聞硯歎息一聲,摸在簡一皮膚上的手力道重了些。


    可他也不能真對簡一做什麽,雖然喝醉的簡一很可愛,但簡一自己現在沒意識,舒不舒服都感覺不到,他一個人舒服有什麽用?


    所以,他隻能自己手動解決,最後親親簡一的臉蛋嘴唇解解饞。


    抱簡一回床上的時候,祁聞硯在床邊看到一枚玉佩。


    那是魏大師送給簡一的玉佩,估計是剛才替簡一脫衣服時掉出來的。


    祁聞硯將玉佩拿在手裏仔細翻看,能看得出來,這玉質地很好。他雖然不做這一行的生意,但好東西見過不少,這玉品質絕對是上乘。雕工也非常細膩,大概是祁聞硯見過所有玉雕作品中,雕工最好的一個。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祁聞硯看著看著,就感覺這雕工有點熟悉,跟簡一木雕的雕工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


    祁聞硯其實不懂雕刻,他憑的隻是一種直覺。


    當然,這也可能是受到魏大師之前說的話的影響,潛意識裏認為這塊玉佩屬於前世的簡一,所以給了自己暗示。


    “祁聞硯……”簡一感覺不到祁聞硯的氣息,又開始在床上亂爬。


    祁聞硯把玉佩放到簡一的枕邊,上床抱著媳婦睡了。


    朦朧的月光透過窗戶縫隙照進來,灑在玉佩上,玉佩發出淡淡的柔和的光芒。


    簡一不安地動了動。


    “陛下,陛下……”有人在他耳邊焦急地呼喊。


    誰在叫?在叫誰?


    簡一艱難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處在一處極其恐怖的地方。


    這裏抬頭望不到天,隻能看到黑沉沉的幕布壓在蒼穹上,哪怕周圍點著一盞盞搖曳的燭火,也依然會讓人感覺置身於無邊的黑暗中。這是一個會讓人從骨子裏發寒的地方。


    簡一朝前看去,更是止不住顫抖。


    這裏密密麻麻擠滿了各種鬼,大部分還都穿著盔甲,拿著武器。


    粗粗一看,是兩撥人,不對,兩撥鬼在激戰。


    有人在大喊,試圖阻止他們,但是沒有用。


    簡一看不清那些鬼的樣子,隻能看到武器橫飛,一隻隻鬼不斷被劈碎、扭曲、化成一縷縷青煙。


    其中一柄方天畫戟最為突出,所到之處皆是空,沒有一隻鬼能抵擋住他的攻擊,身後留下一片濃鬱的煙霧。


    明明鬼魂是不會流血的,簡一卻感覺鼻端充斥著濃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周圍的燭火一大半被撲滅了,斷裂的蠟燭散落滿地,淒厲的慘叫充斥在整個空間。


    這裏是地獄嗎?不然為什麽會有鬼和鬼在打架。


    不對,這不該叫打架,這應該叫拚命,叫廝殺。


    “陛下,別哭,眼淚會腐蝕你的魂魄。”溫柔的聲音在耳邊低語。


    兩根熾熱的手指觸碰到臉上,將眼淚抹去,留下更加濃鬱的血腥氣。


    簡一抬起迷蒙的淚眼,看到祁聞硯站在自己麵前。


    他穿一身玄鐵鎧甲,手持方天畫戟,頭盔沒遮住的臉上有未幹涸的血跡,眼睛也像血一樣紅,玄鐵鎧甲上甚至還能看到來不及清理的皮肉,祁聞硯整個人就像從地獄逃出來的殺神。


    但此刻,他的眼神卻像注入了一汪溫泉,柔軟而清澈。


    “別哭了。”祁聞硯又說了一遍,手指將最後一滴淚也抹去。


    他收回手的瞬間,簡一看到他手背上傷痕累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中有根白骨清晰可見!


    簡一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將軍,你的手……”


    “小傷,不礙事。”祁聞硯嘴角輕揚,渾身的戾氣和煞氣消散了一大半,“我都已經是鬼了,還怕受傷嗎?”


    簡一托住他的手,半晌反問:“我們都已經是鬼了,你還放不下嗎?”


    祁聞硯眼神一冷,消散的戾氣和煞氣瞬間又回到他身上:“可我說過,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


    十萬旌旗斬閻羅!


    簡一渾身一震。


    “一一,一一,醒醒……”焦急的聲音在耳邊呼喚,“你做噩夢了,快醒過來。”


    有人在親吻他的眼睛和臉頰,氣味如此熟悉,讓他覺得非常舒服……是祁聞硯!


    簡一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睛又酸又痛,還脹脹的,模糊的視線中,祁聞硯臉上的擔憂和急切卻清晰可見。


    簡一撲進祁聞硯懷裏,緊緊抱住了他。


    “別怕,沒事了,乖……”祁聞硯輕拍他的後背,低聲哄著。


    簡一盯著前方,眼神沒有焦距,心跳卻格外劇烈。


    “祁聞硯前世是個殺伐沙場的大將軍,‘十萬旌旗斬閻羅’的那種。”青燈大師的話在腦海裏浮現。


    簡一之前一直以為,所謂的“十萬旌旗斬閻羅”不過是句比喻,說明祁聞硯打仗很厲害,是一員猛將,僅此而已。


    可從剛才的夢境來看,祁聞硯是真的做了“十萬旌旗斬閻羅”的事情。


    剛才的場景,分明就是在地府內。


    雖然夢境太短,簡一並沒有看清楚混戰雙方的具體情形,但祁聞硯顯然是個領頭的。


    因為一句“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就殺到地府去的,簡一聞所未聞,大約也隻有祁聞硯一個人或者一個鬼了。


    那樣的祁聞硯,氣場強大到讓簡一根本不敢直視,卻也讓他心悸到幾乎窒息。隻一眼,不用去管前因後果,他就確定自己愛上了那個祁聞硯。而且是愛到骨子裏,恨不得為他生為他死的那種愛。


    簡一非常確定,另一個自己,也是愛著祁聞硯的。


    可讓簡一害怕的是,祁聞硯在夢裏叫他“陛下”。


    昨天魏大師說過的話清晰起來,簡一這才明白,他到底在暗示什麽。


    帝王?皇帝?陛下?


    簡一完全懵了,又慌又亂。


    他這樣子的人,怎麽可能是帝王呢?


    他和祁聞硯前世果然有淵源。


    他前世看起來好弱,祁聞硯應該不喜歡吧?


    看夢境中的情景,他們都很年輕,是早逝嗎?


    為什麽會早逝?戰爭嗎?是不是他的錯?


    ……


    “寶寶?寶寶?”祁聞硯得不到簡一的回應,將他腦袋掰過來,盯著他看,“你到底做了什麽噩夢?為什麽一直哭?”


    簡一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麽要哭。


    那夢境出現得奇怪,沒頭沒尾的。說他是憐憫那些鬼吧,好像不全是,說他是為祁聞硯哭吧,好像也不對……簡一對夢境中的情況非常茫然。


    “算了,沒關係。”祁聞硯抱著他親了親,“就是做了個噩夢,醒過來就沒事了。”


    簡一縮在祁聞硯懷裏,輕輕點了點頭。


    他很想把夢裏的事情告訴祁聞硯,可那隻是一個片段,簡一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也有點顧慮,擔心說出來,祁聞硯會嫌棄他。他更怕上輩子是自己沒用,連累了祁聞硯。畢竟祁聞硯看起來那麽厲害,應該不會打敗仗,也不會那麽容易就死去。


    簡一很害怕,怕自己害死過祁聞硯。


    祁聞硯敏銳地察覺到簡一的情緒不對,他之所以哭隻怕不是做噩夢那麽簡單。


    但是簡一不願意說,就證明他有顧慮。


    祁聞硯想了想,輕輕捏了捏簡一的鼻尖:“還記得自己昨晚幹了什麽嗎?”


    簡一一臉茫然,顯然是忘記了。


    祁聞硯繼續逗他:“仔細想想,你喝了葡萄汁,然後醉了。你還說我是老流氓,然後……”


    簡一沒斷片,祁聞硯一提醒,他就想起來了。


    當時他當眾讓祁聞硯來親他!


    雖然心裏還裝著事,但這麽丟人的事情,也讓簡一迅速漲紅了臉。


    太丟人了!他還怎麽出去見人?


    簡一從祁聞硯懷裏掙脫出來,匆忙下床,鞋都穿反了,紅著臉說:“我要去衛生間。”


    祁聞硯沒有攔著,看著簡一倉皇背影的眼神卻瞬間凝重起來。


    按照簡一的性格,他想起自己那麽丟人的事情,一定會反應特別大。暴躁、尖叫、縮進被子裏發瘋、甚至怪到祁聞硯身上揍他一頓都是正常反應。


    現在雖然也不好意思,但情緒太平了,不是他的正常狀態。


    所以,簡一做的夢,還是對他影響很大。


    到底是什麽夢呢?


    祁聞硯百思不得其解,順手整理了一下簡一睡過的枕頭。


    一截金色的絲絛露出來,祁聞硯隨手一拉,才想起是他昨晚塞在簡一枕頭底下的玉佩。


    “誰都別輕易相信。”


    祁聞硯忽然想起魏大師說過的這句話。


    他腦子裏一個激靈,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祁聞硯拿著玉佩發了很久的呆。


    洗漱間的門一聲輕響,應該是簡一要出來了。


    祁聞硯飛快將手裏的玉佩塞到床頭櫃的抽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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