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家走丟的漂亮孩子啊?


    織田咲好奇地打量拍拍身站起來的少年。


    “你好。”少年站在校門斜打的陰影裏, 禮貌地衝織田咲點點頭。樣貌俊秀的男孩還穿著國中的立領校服,懷裏抱著黑色書包, 站姿是家風良好的端正清挺。


    “你好……”嗚哇這個神奇的發色!


    是染的嗎?有點酷哎,會不會很難打理啊?


    織田咲努力控製自己的視線, 讓自己顯得不像個怪阿姨, “現在的年輕人都挺時尚的啊——咳咳,不是, 市區的方向是出門左轉,順著馬路一直走,二十分鍾能看見公交站。”


    炫酷的燙染少年點點頭,禮貌回應:“謝謝。”


    ……然後又是一陣令人哭笑不得的‘咕嚕嚕嚕’。


    “如果不介意外食, ”餓了啊。織田咲有點想笑, “從公交站再往前,順著馬路走一公裏,有個味道不錯的定食店。”重點是量大還便宜。


    少年還是一副對自己的窘態沒什麽感覺的樣子, 再次禮貌回應:“謝謝。”


    “嗯……不客氣?”這帥氣孩子看著麵無表情, 怎麽乖萌乖萌的?


    織田咲把挽在小臂上的厚呢子換了隻手, 試探性地指指前方, “那我走了?同學你路上小心?”這個時候應該還有公交。


    麵無表情的乖萌孩子點點頭, 沒動。


    “咕嚕嚕嚕——”


    帝光高校, 六點三十二分, 熱氣騰騰的雞蛋擁抱著雞肉和洋蔥等蔬菜, 在百元店買來的瓷碗裏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夏目貴誌把蘿卜味增湯分給兩個孩子, 合掌輕拍:“我開動啦。”


    織田咲跟著合掌, 閉眼輕聲道:“我開動啦。”


    作為桌上唯一的客人,少年似乎不太習慣這種飯前感恩的做法,但還是笨拙地有樣學樣,雙手合十、低聲說了一句‘我開動了’。


    親子丼的醬汁調味十分講究,雞蛋和雞肉的做法卻極為粗糙隨意;切得大小不一的雞肉塊和有粗有細的洋蔥條擠在一起,全然是誰也不嫌棄誰的豪放模樣。


    暖和的飯菜熨燙著麻木抽搐的胃部,讓少年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那個,轟君?”織田咲拿起裝著味增湯的小碗,舀出形狀放飛的白蘿卜,試探道,“是這麽稱呼嗎?”相當少見的姓氏呢。


    少年放鬆的神情一頓,有條不紊地放下碗筷,回答:“是。轟焦凍。”


    被轟君過於凜然有序的答話動作一震,夏目也忍不住放下碗筷、端正坐姿:“轟君,飯菜還和合口味嗎?”光看刀工都能猜出,今天的主廚是夏目貴誌老師。


    轟焦凍同學認真道:“很好。”


    夏目老師鬆了一口氣:“哦……那就好。”


    ——總覺得這孩子適合跪坐在和式住宅裏,吃那種每份菜都很精致、碗和盤子都很小、筷子和桌子上說不定還有雕花的晚飯。


    “噗!”織田咲被正襟危坐的兩人逗笑了。


    女孩的紅棕長發在背後編成辮子,單手支在桌子上托著下巴,勾著筷子點點青年教師:“轟君說好吃是有禮貌,老師你可別當真啊。”


    ——凡是需要動手切的東西都是一副淒慘模樣,味增湯調味太淡,雞肉沒有醃入味,蛋液大概也沒打勻就倒進鍋了;唯一過得去的醬汁,還是織田咲提前調好、放在冰箱備用的。


    太、太過分了。夏目貴誌窘迫:“普通的家常菜……”


    他一個獨自在外工作的單身男性,想也不可能於廚藝有什麽驚人造詣。


    轟焦凍同學猶豫了一會,實誠道:“……味增湯,有些淡。”


    與其說有些淡,不如說要不是有新鮮蘿卜的口感挽救,基本上是白水煮海帶。


    織田咲當場哈哈哈。


    夏目貴誌一向自認廚藝不錯,被唯一學生織田咲嘲笑還沒什麽,畢竟小姑娘的廚藝的確一絕;如今,被阿咲從路上撿來的陌生孩子這樣戳穿……


    男人忍不住看向一直和他形影不離的貓咪老師,懷抱最後一絲希望:我真的做飯很難吃嗎?沒有吧?隻是阿咲廚藝太好了……對吧?


    正在餐桌旁大爺坐、啃丸子的貓咪老師抬眼,舔了舔爪子:


    看啥呀,湊活過唄,還能餓死咋地——接受現實吧,納茲咩。


    “所以轟君你是怎麽回事?”


    織田咲放下湯勺,一邊夾起一塊雞肉,一邊詢問自己撿來的少年,“坐過站了?出來玩走丟了?被同伴排擠扔下了?哈哈,獨自出門尋找人生意義了?”


    ——牆角蹲著還不明顯,站起來也是個一米七幾的高挑少年了,怎麽著也不可能大老遠來帝光鬼校尋求邂逅吧?


    轟焦凍喝了一勺味增湯,陷入沉默。


    哦,懂了。


    織田咲了然:“離家出走。”話說現在的小年輕是不是作業太少、負擔太輕?看書包的標記還是個國三生,這種時候不好好學習考高中,難不成是富二代家裏有礦?


    普通青年夏目貴誌驚訝地看向少年:轟君看起來像是家教非常好的孩子,雖然反應有些冷淡,但一舉一動間俱是彬彬有禮,完全是標準優等生設定——


    這樣的孩子,離家出走?


    “你的想法我大概理解,”乖久了一時叛逆,染了個酷炫的發色,被爸媽發現翻車了是吧?織田咲語重心長,“但現在的確不是合適的時機。”


    就算家裏不介意,教導主任和風紀委員也得找你麻煩啊。


    神色冷淡的少年瞳孔微縮,似乎被戳中了心中最為煩躁的事情,下意識抿緊嘴唇:“……我無法認同他的看法。”


    為了打敗難以企及的對手,強迫無辜的妻子生育‘成功品’,拋棄被認定為‘失敗品’的兄姐,對他的人生指手畫腳、肆意妄為——轟焦凍對自以為是的父親憎惡到了極點。


    是爸爸反對啊。


    織田咲若有所思:的確,媽媽一般都比較心軟,隻要孩子說軟話撒個嬌、沒有原則上的問題,染個頭發不算什麽:“但是你這樣,你媽媽……轟夫人會很難做吧?”


    晚飯時間兒子還沒回去,說不定夫妻倆已經開始吵架了。


    媽媽她……轟焦凍也在苦惱這件事,皺著眉頭沒有吭聲。


    “你這樣離家出走,隻是在給關心你的人帶來麻煩而已。”


    染個頭而已,那麽真情實感幹嘛。織田咲試圖勸回出走少年,“等你成年了,或者變得更強、能從家裏獨立出去了……話說你高中考哪個?要不要考慮考遠一點?”


    老實說他這個發色是真的好看,襯得整個人英俊帥氣又不失斯文內斂,還帶著點冷酷漠然的味道——總之,就這樣染回去著實可惜了。


    燙染少年老實道:“雄英學院。已經保送了。”


    筷子上夾著一塊梯形洋蔥的織田咲:“……”艸哎。


    “夏目老師,這頓飯的錢不算我的,”慘遭開除、悲情備考的織田學姐憤怒翻臉,“你讓他打欠條,回頭我幫你追債,天涯海角都給你追回來。”


    你這是遷怒。夏目貴誌哭笑不得:“阿咲……”


    織田咲充耳不聞,端著碗拍桌子:“機會難得不如我們算利息吧?日利率百分之五十怎麽樣?是不是太少了?五百怎麽樣?”


    畫風轉得太快,轟焦凍有點反應不過來。


    保送少年愣愣地看著翻臉不認人的織田咲,從書包裏掏出錢包:“抱歉,請問晚飯的錢是多少?”


    ——低調的黑色皮質錢包,塞著十幾張鳳凰像和五六張富士山與櫻花(注)。


    好。織田咲沒了脾氣:家裏說不定真有礦的富二代,被保送雄英,因為染頭發這種小事和家裏產生齟齬,帶著十幾円元零花錢離家出走了——話說能劫富濟貧嗎?


    ……你的表情太明顯了,阿咲。


    夏目老師:“沒事沒事,繼續吃飯吧,轟君。”


    被小心眼前輩記恨上的優秀少年對此一無所知。


    轟焦凍茫然地看看飯桌上另外兩人,重新拿起吃了一半的親子丼。


    織田咲越吃越氣——雖然很清楚人與人之間存在差距,但看著一個活生生的別人家孩子坐在眼前,自己方才還勸了他一大通‘染發這件事你沒錯,但也不用著急’‘不要鬧脾氣,乖乖回家’之類的話,這都是些什麽loser係對winner係的大放厥詞……


    嗨呀!好氣啊!!


    翠眸少女‘啪’地放下手裏的碗筷,一拍桌子:“這樣吧——既然你是雄英學院英雄科的保送生,想必實力方麵也很不錯吧?


    “我們比一場。你贏了,這頓飯算我的;我贏了,你特麽——咳,你就乖乖回家。”


    轟焦凍一愣,轉頭看向在場唯一的成年人:他倒不是對織田咲的挑戰宣言退卻,畢竟是靠實力獲取保送名額的人——主要是害怕自己拿捏不了輕重、會傷害到織田咲。


    以及,吃個飯而已為什麽會打起來?他很願意分攤費用啊。


    唯一的成年人為難了一下,出言勸道:“你看,你們倆都還沒吃完……”


    還沒吃完飯……


    轟忍不住稍稍瞪大眼睛:這、這是晚飯的問題嗎?


    “夜宵算我的!”主廚jk拍板,“唐揚雞塊還是章魚小丸子?冰箱裏有草莓大福!”聽到有夜宵做賭注,一旁啃丸子的貓咪老師也來了興趣,起哄般地‘喵喵’了兩聲。


    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焦凍:……不是?等下?


    直到被織田咲帶到訓練場,轟焦凍對於宣戰這件事還是持有反對態度。


    “織田小姐,”少年試圖扯回自己的書包帶子,“晚餐的錢我可以給……”大家以和為貴怎麽樣?


    “什麽織田小姐,”女孩環視熟悉的訓練場,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織田咲在霞色漸沒的背景下叉腰道,“叫我織田前輩或者織田姐——直接開始?你需要什麽東西嗎?”


    這樣的話……就沒辦法了。


    眼見反對無果,從小到大訓練場來回的少年放下書包,認認真真拿出自己對戰的狀態——出於對自己和對手的尊重。


    轟焦凍微微錯步,正視距自己五六米遠的、叉著腰的女孩,沉聲道:“不用。”淡藍色的冰屑自少年身後升起,連腳下的地麵都結出一層鋸齒邊緣的薄冰。


    哦?很不錯嘛。織田咲挑眉。


    女孩向沉穩備戰的轟焦凍微微一笑,漫不經心般踏出一步——瞬間轉變為凶悍的衝刺!刀鋒般劈砍向對麵的少年!


    來了。轟焦凍按下心中刹那的驚愕,毫不畏懼迎了上去!


    此時異變陡生!在即將短兵相接的刹那,兩人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


    出勢沉穩的轟焦凍當機立斷收手,一把拽住小女孩,身邊尖利的冰錐也陡然轉向!


    作為先手方的織田咲一時沒收住,驚險地和扭轉的兩人錯身而過;女孩被自己前衝的力道足足甩出了五六米,才堪堪停下。


    織田作晃著劃破的手掌起身,冷嘶了兩聲。


    女孩邊向那堆冰塊走過去,邊拔高聲音問道:“怎麽回事啊?”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鬼魂或者妖怪?還往有人的訓練場裏鑽?


    織田咲話音剛落,不要命的鬼魂小姐就慢悠悠從冰堆裏飄了出來。


    “我先聲明,”鬼魂小姐大概死的比較早,還是一副女童的模樣,“訓練場沒有掛‘使用中’的牌子哦。”


    “那你突然出現……哎?轟君呢?”織田咲指責到了一半,突然想起自己的對手,探頭探腦地往冰錐裏望,“轟君?你怎麽樣?還好嗎?不好意思啊,這個算我……???”


    ——異發色的少年正躺在冰錐中,臉色慘白、雙眼緊閉,目前生死不明。


    “我再聲明,”鬼魂小姐投降狀舉起雙手,“我真的什麽都沒做——他就看了我一眼,然後‘噗通’暈過去了。”


    織田咲張了張嘴,陷入茫然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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