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作李大石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他眼眶通紅, 憤怒的看向對麵, “村長,你憑什麽說海神看中了我家女兒?為何不是你家的!”


    他的三個兒子攔在大門口, 用行動表示了他們的態度。


    不就是看他們家窮嗎?


    窮人也有窮人的骨氣!哪裏容得下村長如此踐踏!


    “喲嗬!都到了這個時候, 你們一家人還這般冥頑不靈。鄉親們, 還在猶豫什麽?我們要聽從海神的指示, 才能夠受到他的恩賜。”


    村長說完,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對麵的三個男人。想跟他鬥?不自量力!


    原本麻木的圍觀村民在聽了村長的話之後,神色開始動搖。


    如果真的是這樣, 他們以後捕魚是不是就不會再顆粒無收?


    行動比他們的思想更快一步, 有人已經扒拉開那三兄弟, 企圖強硬帶走茅草屋中的女子。


    “不!”


    中年男子憤怒的嘶吼聲響徹雲霄,他緊緊地護著自己的女兒,如果真的要把女兒送走,就讓他跟著一起走吧!


    常桑哪裏還不明白眼前發生的一幕,愚昧的村民天真的以為用少女來祭祀,就可以獲得海神的原諒。


    這簡直荒誕!


    “住手!”司馬紹元厲聲喝道。


    突如其來的聲音, 讓早已經扭打在一起的村民愣住了。


    他們回過頭, 看到身穿華服的常桑和司馬紹元,立刻跪了下來。


    中年男子依然維持著展開雙臂的動作,他警惕地看著常桑和司馬紹元, 便是這兩位看起來就身份很不一般的公子, 提出強製要求祭獻, 他也不會同意。


    常桑走了過來,她安撫地看了一眼中年男子背後驚慌失措的少女。


    “我替城主傳達一項新的命令,但凡有人想要通過祭獻活人這樣的途徑來安撫海神的,所有親屬皆連坐入獄!”


    原本司馬紹元這樣的話不具有說服力,然而常桑出門的時候,城主特意派了自己得力的手下跟著。


    有了城主的人在場,他們即便知道城主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也不敢得罪常桑和司馬紹元,隻能低頭默認。


    整座漁村老老少少加起來不超過百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尊貴的人。猛然聽到司馬紹元的話,他們焦急地看向村長,這可怎麽辦是好?


    麵對常桑和司馬紹元,村長的內心無比忐忑。


    便是城主下令又如何?


    待他們走後,祭祀繼續進行。


    這些有錢人可從來不管他們百姓的死活,要是再捕撈不到魚,他們這座漁村的人隻有活活餓死。身為村長,他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村長以為他的想法可以瞞過來人,當他看到貴人要帶走祭獻女子的時候,他開始慌了。


    “不!她不能走!”


    常桑聞言看了過去,眉毛一挑,麵露不悅。


    “我,我的意思是,你們要帶她去哪裏?”被常桑一看,村長心慌得厲害。他不敢看常桑的眼睛,卻悄悄地威脅李大石。


    中年男子收到村長威脅的眼神,卻絲毫不畏懼。


    剛剛貴人說要雇用他的女兒,猶豫僅僅是一刹那間的事情,他很快想明白了。貴人是來幫助他們的,女兒跟他們走是好事。


    司馬紹元輕飄飄的看過去,“帶去哪裏跟你有關嗎?”


    “我們走!”


    臨走的時候,少女一步三回頭。她知道自己得救了,也感激這兩位從天而降的貴公子。


    可是,家裏連一點餘糧都沒有了,這日子該怎麽過呀!


    回到城主府邸的第一件事,常桑便跟梁興學說起了在漁村的見聞,“抱歉,沒有經過城主的允許,我擅自傳達了一項命令。不過,關於海邊打撈不到海產的問題,我會想辦法替你解決。”


    知道常桑和司馬紹元的身份,梁興學並不敢拿官架子。


    他饒安城都快過不下去了,更別提郊外的漁村。


    梁興學長歎一口氣,祭獻活人的事情,他何嚐不知道?然而,他卻找不到適合的方法來安撫躁動的百姓。


    司馬紹元是個說幹就幹的性子,當天下午,他已經招集好人手,準備好出海用到的工具和物資。


    至於從漁村帶回來的少女,被常桑安排給宋新打下手。


    第二天早上,常桑破天荒起得很早。吃過朝食,她抬頭看向對麵的司馬紹元,“我也要一起去海上。”


    司馬紹元點了點頭,常桑的性格向來如此,這一要求在他意料之中。


    在饒安成百姓關注的視線裏,大船再次起航。隻不過,這次他們的目標是饒安城臨海的海域。


    碼頭上,梁興學將手掌搭在眉毛上方,看著大船越開越遠。


    原本他是想要一起去看看的,結果被常桑和司馬紹元給拒絕了。


    “城主,兩位貴公子真的會幫我們嗎?”他的手下疑惑的問道。


    梁興學將手放了下來,想到昨天在漁村發生的事情,他肯定的點了點頭。


    船隻在河上航行和海上航行是完全不同的體驗。常桑沒想到,昨日帶回來的少女竟然也跟著父兄一起出過海。而且,她對臨海海域十分熟悉。


    “往常,我們的小漁船隻要行駛到這個位置,就可以捕撈到魚蝦。今年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拋撒下去的漁網隻能拉上來一些海草。”


    名叫李鷗的少女指著船舷下的大海,眉頭緊皺。


    司馬紹元傳令下去,讓大船停止行駛。他目測了一下這個位置跟海岸的距離,按理說是應該可以打撈到海鮮的。


    “準備撒網。”


    手下們聽到司馬紹元的命令,連忙將甲板上的漁網拋了下去。在這些漁網的網洞邊緣,掛了好些魚餌。


    李鷗睜大了眼睛,她雖不是捕魚的好手,卻也跟在父兄身後學了不少捕魚的知識。


    這樣高明的捕魚手段,以前他們怎麽從來沒有想到過?


    這一次,一定可以捕撈到魚蝦!


    半個時辰很快過去,大船非常穩固,而且今天風和日麗,海上沒有一點風浪。


    常桑悠閑地靠在躺椅上。這個時節,太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他愜意地吃著瓜果,仿佛是跟著一起出來遊玩的。


    “收網!”


    聽到司馬紹元的命令,常桑這才緩緩的坐了起來。


    會有收獲嗎?


    便是沒有走到船舷邊上,常桑也聽到了一聲聲遺憾的歎息。


    眼看著拉上來的漁網中隻有一縷海草,李鷗沮喪地垂下了眼睛,看來不是捕魚方法的問題,而是他們真的惹怒了海神!


    常桑探過身子,好奇地拿起漁網上的海草,“喲,這不是海帶嗎?”


    “宋新在哪裏?把這個東西拿去處理處理,這也是能吃的。”


    李鷗聽了常桑的話,心中不由得苦笑,這位公子可真會說笑話。他應該從來沒有來過海邊,不知道,海底下多的是這樣的海草。


    司馬紹元很是奇怪,掛在漁網上的誘餌並沒有被魚蝦吃掉,這說明並不是它們逃脫了,而是這一位置真的沒有。


    要說淺海海域的魚蝦都被打撈完了,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往前開,過一會兒我們再打撈試試。”


    司馬紹元沒有想明白,他來到常桑身邊坐下,“你覺得這是怎麽回事兒?”


    常桑聞言,雙手一攤,“你可以問問他們當中有沒有人水性好,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站在一旁的李鷗聽了這話,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海底很危險的。”


    說完,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魯莽,連忙後退了一步。


    在貴人麵前,她哪裏有說話的資格?


    “沒事兒,別害怕。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常常安慰的看了過去。李鷗是土生土長的饒安人,聽她說說也無妨。


    李鷗見常桑和司馬紹元都沒有責怪的意思,慌亂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我們村子裏曾經有人因為捕撈不到魚下海的,結果他們沒有一個人回來了。”想到大哥曾經差點跟著一起下海,李鷗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常桑和司馬紹元對視一眼,“在你的印象中,往年應該也有人下過海吧?”


    李鷗點了點頭,的確,對於他們漁村的人來說,下海並不是一件難事。


    “可能我們真的惹怒了海神,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李鷗的聲音很小,眼神帶著茫然。


    他們又向大海深處行進了一些,再次撒網,依然顆粒無收。


    司馬紹元換了一身裝扮,“我下去看看!”


    這其中必然有古怪,但絕對不是饒安人所想象的海神的懲罰。


    “小心一點!”常桑叮囑道。


    司馬紹元這次帶了三個人一起下海,這些都是他培養的心腹。他們這次出海,隻帶了李鷗一個當地人。饒安城主原本打算給他們配一些水性好的高手,被常桑果斷拒絕。


    看著他們下水,李鷗著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她知道自己沒有話語權,也無法阻止兩位公子的決定,但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去送死,她心裏很是難受。


    “你放心吧,他們會沒事的。”要說常桑一點也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她相信司馬紹元有自保的手段。


    此時的常桑沒有靠在躺椅上,她來到船舷邊上,叮囑身邊的人做好應急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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