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馮潤潤是直接被掐醒的，一睜眼，就著月色看著近在咫尺的一張蒼白俊臉，險些嚇得尖叫出聲。
好在她視力極好，反應力也不弱，這張臉她更是熟悉，因此將尖叫扼在喉間不發，抬手一把抓住了周奇文的手。
她低聲，卻惡狠狠又氣急敗壞：“周奇文，你是不是有病啊？！”
周奇文任由馮潤潤抓著手，同樣借著月色看她的臉，一張和記憶裏一模一樣的臉，並不是貼了人-皮麵具，然而這性子，當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裏。記憶裏的那個人狠毒是真的狠毒，但那隻是背地裏，明麵上她一副怕極了他的模樣。
而麵前這個，是不是狠毒他不知道，但卻一點兒都不怕他。
“你不是馮潤潤，你是誰？”他沉聲問道。
馮潤潤心中猛地一跳，在這一瞬間甚至後背都被嚇出了冷汗，隻強撐著道：“我當然是馮潤潤，我不是誰是，荷香還是我從娘家帶來的丫鬟呢，我要不是馮潤潤，荷香難道認不出？”這話一說，她便也冷靜下來了，原主是嫁到周家的新嫁娘，周家不應該有人了解她，周奇文這個丈夫也不例外。可他為什麽會這麽問？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馮潤潤看向周奇文的目光反倒是狐疑了起來：“你為什麽會這麽問？”
說她不是馮潤潤自然是說不是原主，可怎麽想周奇文都不可能了解原主。
難不成周奇文和她一樣，也是借屍還魂？
那還得是個原主身邊的魂才對，可天底下會有這麽巧的事嗎？
馮潤潤不知道，但此刻換做她占上風，她緊緊抓著周奇文的手不放，冷道：“說！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可能了解我，為什麽會這麽問？莫非……”她沒敢說的太直白，怕被周奇文抓出話中把柄。
馮潤潤再是聰明，也想不到周奇文是重生的。
但她這麽一問，周奇文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他幾乎已經可以斷定，麵前這人的確不是馮潤潤了。雖說那女人狠毒，可那女人也同樣愚蠢，周林鴻一個謊話就耍的她團團轉，他相信，他死後就是她的死期了。
而麵前這個女人，又膽大又聰明，可偏偏和那女人長了張一模一樣的臉。
周奇文饒是多活了一輩子，想的也是馮潤潤是不是還有什麽孿生姐妹。
這倒是該私下去打聽打聽，這麽一想，再一低頭，就瞧見因馮潤潤用力抓著他的手往前拉，已經快把他拉到軟榻上去了。他半蹲著身子挨得近，因馮潤潤臉往後仰著，他靠近的便是她正劇烈喘氣的胸口。
馮家夥食倒是好得很！
周奇文對這鼓鼓的胸脯沒什麽意見，但一抬頭，瞧見那張熟悉的臉意見卻大得很，他冷哼道：“我還當你主動搬到這軟榻上睡是個好的，誰知道竟半夜幹把我往床上拉的勾當，馮二小姐，你們馮家的家風再不正，也教不出風塵女子才能幹的事吧？叫我別誤會你是假冒的，那也得你先別幹這種讓人誤會的事啊！”
這人，簡直是倒打一耙！
馮潤潤那個氣呀，真想把周奇文給丟出去，要是不怕他日後報仇，她真想這麽幹！
氣憤的鬆了手，如果眼神能殺人，周奇文已經被馮潤潤瞪得渾身是洞了：“惡人先告狀！你不在你床上睡，大半夜跑我這裏來幹什麽？”揉了揉還痛得厲害的臉，馮潤潤氣道：“還掐我臉！我看你真是……”
病得不輕！
後世那些從全國各地趕去送他最後一程的人都知道嗎，他竟然是這麽個大變態！
周奇文卻怔了怔，前世他還從不曾看過她這張臉做過這樣鮮活的表情。蹲的時間有些久，腿麻的起不來身，周奇文便索性坐在了床邊。大約是心裏有了懷疑，再看馮潤潤和記憶裏完全相反的性子，他看著她熟悉的臉竟不覺得那麽厭惡了。
“我們是夫妻，你一個人跑來睡軟榻才不對吧？”
隻一句話就徹底堵住了馮潤潤的嘴，是哦，他們是夫妻，的確應該睡一起。
即便明知道他最後會殺了她……
見馮潤潤目瞪口呆回不上話，周奇文竟難得的覺得心情極好，笑了笑，手撐著床起身。
馮潤潤卻是突然冷哼道：“你當我傻麽，昨晚上是哪個……”混蛋王八蛋，在心裏罵了句她才繼續：“……把好好睡在床上的我踢下床的？”說起來馮潤潤得感歎一聲，這原主的身體也太好了，一大早起來她分明感覺像是發燒了，喉嚨也幹的厲害，結果喝了一大杯熱水，竟全好了。
真是叫人羨慕啊！
“你可不要誣賴好人，昨晚上分明是你不願意睡床，硬是要睡地下的。”周奇文邊往床邊走，邊毫不心虛的道。
馮潤潤可不信：“怎麽可能！”
不管是她還是原主，都不可能是傻子，誰會覺得地下比床上好啊？
這不是說笑話麽！
周奇文在床沿坐下，涼涼道：“怎麽不可能，昨晚上才發生的事你就忘了？我不過翻身麵向你，你就嚇得瑟瑟發抖，我還沒說話呢，你竟直接滾下了床，還在床下說在娘家就喜歡睡地。”
馮潤潤愣了愣，接著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悶不吭聲的躺回軟榻上，拉了被子把臉都給蓋上了。
她是不可能這麽幹，但原主可是有喜歡的人啊，所以似乎真有可能這麽幹。昨晚她早早就沒了意識，當時占據這身體的應該就是原主吧！
馮潤潤心虛極了，不僅不敢說話，還很快故意裝睡輕輕打起了鼾。
周奇文卻是熬了大半宿才睡著，實在是一肚子的疑惑啊。
·
三朝回門，薛氏當真是個叫人挑不出錯的繼母，第二日一早，回門禮的禮單就送到了馮潤潤這裏。
馮潤潤本是不懂這年頭這樣的回門禮算不算好的，但瞧著荷香笑得眼都眯成一條縫了，自是知道這回門禮極好。
因為周奇文身體原因，所以他們是乘了小汽車出門的，馮家距離周家近，沒到二十分鍾就到了。
即便是陪媳婦回娘家，周奇文也一樣裝樣子的坐著輪椅，因此剛下車，馮家大太太和二太太就都驚到了。隻不過馮大太太王氏隻驚了一瞬，豔羨的看了眼那小汽車後，便紅著眼眶滿臉笑意的迎了上去：“潤潤，好孩子，回來了。”又看周奇文：“這就是侄女婿吧？”
“大伯母。”周奇文點頭，一聲大伯母叫的不冷不熱。
王氏也不計較，親熱的挽了馮潤潤的手，又回頭瞧了眼拎著大包小包的荷香和安智，臉上的笑更濃了：“快，外頭風大，咱們進屋裏說話。”
馮潤潤愣愣點頭隨著她走，眼睛卻直直盯著正前方拉著個小姑娘的中年婦人。看那婦人的打扮和牽著的小姑娘，馮潤潤猜到她應該就是馮二太太，原主的繼母。可是……可是她為什麽和她媽媽長得一模一樣啊？！
先是見到了和王奇文長得一模一樣的周奇文，再是見到了和媽媽長得一模一樣的馮二太太，馮潤潤高興的直想哭。
馮二太太羅氏顯然並不喜歡她，麵色淡淡，連個笑都懶得擠，而麵對周奇文時，甚至毫不遮掩目光裏的不喜。
周奇文反倒是對羅氏多了點兒禮貌：“嶽母。”
羅氏心裏嫌棄的厲害，但麵上卻沒露的太多，隻點了頭，吩咐馮家下人過來幫著抬輪椅。待看到周奇文先起身，等馮家下人把輪椅搬過門檻，才進去重又坐下時，羅氏見他還能起身，麵色才總算緩了緩。
馮家不過是個兩進的小宅院，因著馮大老爺馮明一妻一妾三個兒女屋子不夠用，馮老太太便搬到了馮二老爺馮未這邊正房住著。馮未不曾納妾，膝下也隻有馮潤潤和馮瑩瑩兩個女兒，正房東側間騰出來給馮老太太住著，西側間則是馮潤潤未出嫁時候的閨房，而馮未則帶著妻子和小女兒馮瑩瑩住在東廂房裏頭。
他們進了馮家，自然第一時間要來馮老太太這邊。
馮老太太是個胖乎乎的老人家，戴著做工略粗糙的黑底繡梅花的抹額，穿一身暗紅色圓領對襟大褂，瞧見馮潤潤被王氏拉了進來，本還板著臉不知道在說旁邊一個年輕姑娘什麽呢，霎時就笑開了花。
“哎喲潤潤，我的潤潤回來啦！”馮潤潤朝前走了兩步，馮老太太一把就抱住了二孫女：“怎麽瘦啦？”
馮潤潤還沒接話，站在馮老太太身後的年輕姑娘就開口了：“祖母，哪裏就瘦了，潤潤出門才剛三天！再說了，人家周家的條件可比咱們家好多了，潤潤過去是享福的，吃胖了還差不多！”
這說話的是王氏的女兒馮嬌嬌。
馮老太太瞪過去：“人家再好，那也不是咱自己家，女娃兒出嫁了能跟在娘家一樣嗎？”說她一回，又去找王氏訓斥：“你看看你這當娘的，潤潤都出嫁了，嬌嬌的婆家還沒影兒，你也不抓緊些！”
王氏賠笑道：“娘，我關注著呢！這不是我疼潤潤嗎，有了好親事自然先想著潤潤。再說，潤潤嫁去周家就是周家的大少奶奶了，有她這麵兒在，咱們嬌嬌也不愁嫁，您老就別擔心了。”
馮老太太一聽這話眼都瞪大了：“什麽？你還要踩著潤潤的麵兒給嬌嬌介紹對象？不成不成，你可別害潤潤！”老太太寶貝二孫女，抱著馮潤潤不撒手，嫌棄的看向馮嬌嬌：“就咱們嬌嬌這樣的，你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就行了，她那個臭脾氣可不像潤潤這麽好，真要是嫁去那門第高些的人家，那不是結親，那是結仇！她害咱們自己家就行了，潤潤已經是出嫁女了，可不能害潤潤！”
這話別說是馮嬌嬌氣得臉色通紅了，就是王氏也一瞬間變了臉色。
還是羅氏涼涼開口道：“娘，今兒是潤潤回門的好日子，其他話就先別說了。小周也跟著潤潤一道回了，您也見見孫女婿吧！”
馮老太太這才反應過來，抱著馮潤潤探出了頭。
周奇文從輪椅上站起，由安智扶著，上前來微躬了身子叫人：“祖母。”
馮老太太眯著眼，盯著周奇文看了片刻就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很顯然是看不上這孫女婿。
王氏生怕自家這糊塗婆婆亂說話，忙對周奇文道：“侄女婿，我們這邊都是女人家，我領你去跟你大伯說話去。”
周奇文跟著王氏先出去了，馮潤潤才問馮老太太：“我爹呢？”
“不提他！”馮老太太一臉惱怒的道：“提他幹什麽？你出嫁時候他不肯出來送你，今兒你回門他又一大早就出門了，我看你以後別認他了！”罵完兒子，老太太語氣突然一變，變得有些小心翼翼起來：“潤潤啊，你……你真這麽喜歡這個小周啊？可祖母瞧著他瘦的一陣風就能吹倒似得，你真考慮好要跟他過一輩子了？”
馮老太太沒敢說的是，她瞅著這瘦得跟麻杆一樣的孫女婿，都擔心他會不會走在她前麵啊！
馮潤潤本還想著馮二老爺會不會和她爸爸長得一模一樣，心裏很盼著見到呢，沒想到他居然不在家。不過一聽馮老太太這話，立刻就把馮二老爺忘一邊了。她眼睛閃閃發光，卻故意吞吞吐吐道：“可……可都已經結婚了，我又能怎麽辦呢？”
馮老太太一聽就來勁了：“離婚！你要是不想跟他過了，就離婚回家！別怕，祖母養你，祖母還能給你找個更好的！我們潤潤長得漂亮脾氣也好，不愁嫁！”
馮潤潤是直接被掐醒的，一睜眼，就著月色看著近在咫尺的一張蒼白俊臉，險些嚇得尖叫出聲。
好在她視力極好，反應力也不弱，這張臉她更是熟悉，因此將尖叫扼在喉間不發，抬手一把抓住了周奇文的手。
她低聲，卻惡狠狠又氣急敗壞：“周奇文，你是不是有病啊？！”
周奇文任由馮潤潤抓著手，同樣借著月色看她的臉，一張和記憶裏一模一樣的臉，並不是貼了人-皮麵具，然而這性子，當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裏。記憶裏的那個人狠毒是真的狠毒，但那隻是背地裏，明麵上她一副怕極了他的模樣。
而麵前這個，是不是狠毒他不知道，但卻一點兒都不怕他。
“你不是馮潤潤，你是誰？”他沉聲問道。
馮潤潤心中猛地一跳，在這一瞬間甚至後背都被嚇出了冷汗，隻強撐著道：“我當然是馮潤潤，我不是誰是，荷香還是我從娘家帶來的丫鬟呢，我要不是馮潤潤，荷香難道認不出？”這話一說，她便也冷靜下來了，原主是嫁到周家的新嫁娘，周家不應該有人了解她，周奇文這個丈夫也不例外。可他為什麽會這麽問？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馮潤潤看向周奇文的目光反倒是狐疑了起來：“你為什麽會這麽問？”
說她不是馮潤潤自然是說不是原主，可怎麽想周奇文都不可能了解原主。
難不成周奇文和她一樣，也是借屍還魂？
那還得是個原主身邊的魂才對，可天底下會有這麽巧的事嗎？
馮潤潤不知道，但此刻換做她占上風，她緊緊抓著周奇文的手不放，冷道：“說！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可能了解我，為什麽會這麽問？莫非……”她沒敢說的太直白，怕被周奇文抓出話中把柄。
馮潤潤再是聰明，也想不到周奇文是重生的。
但她這麽一問，周奇文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他幾乎已經可以斷定，麵前這人的確不是馮潤潤了。雖說那女人狠毒，可那女人也同樣愚蠢，周林鴻一個謊話就耍的她團團轉，他相信，他死後就是她的死期了。
而麵前這個女人，又膽大又聰明，可偏偏和那女人長了張一模一樣的臉。
周奇文饒是多活了一輩子，想的也是馮潤潤是不是還有什麽孿生姐妹。
這倒是該私下去打聽打聽，這麽一想，再一低頭，就瞧見因馮潤潤用力抓著他的手往前拉，已經快把他拉到軟榻上去了。他半蹲著身子挨得近，因馮潤潤臉往後仰著，他靠近的便是她正劇烈喘氣的胸口。
馮家夥食倒是好得很！
周奇文對這鼓鼓的胸脯沒什麽意見，但一抬頭，瞧見那張熟悉的臉意見卻大得很，他冷哼道：“我還當你主動搬到這軟榻上睡是個好的，誰知道竟半夜幹把我往床上拉的勾當，馮二小姐，你們馮家的家風再不正，也教不出風塵女子才能幹的事吧？叫我別誤會你是假冒的，那也得你先別幹這種讓人誤會的事啊！”
這人，簡直是倒打一耙！
馮潤潤那個氣呀，真想把周奇文給丟出去，要是不怕他日後報仇，她真想這麽幹！
氣憤的鬆了手，如果眼神能殺人，周奇文已經被馮潤潤瞪得渾身是洞了：“惡人先告狀！你不在你床上睡，大半夜跑我這裏來幹什麽？”揉了揉還痛得厲害的臉，馮潤潤氣道：“還掐我臉！我看你真是……”
病得不輕！
後世那些從全國各地趕去送他最後一程的人都知道嗎，他竟然是這麽個大變態！
周奇文卻怔了怔，前世他還從不曾看過她這張臉做過這樣鮮活的表情。蹲的時間有些久，腿麻的起不來身，周奇文便索性坐在了床邊。大約是心裏有了懷疑，再看馮潤潤和記憶裏完全相反的性子，他看著她熟悉的臉竟不覺得那麽厭惡了。
“我們是夫妻，你一個人跑來睡軟榻才不對吧？”
隻一句話就徹底堵住了馮潤潤的嘴，是哦，他們是夫妻，的確應該睡一起。
即便明知道他最後會殺了她……
見馮潤潤目瞪口呆回不上話，周奇文竟難得的覺得心情極好，笑了笑，手撐著床起身。
馮潤潤卻是突然冷哼道：“你當我傻麽，昨晚上是哪個……”混蛋王八蛋，在心裏罵了句她才繼續：“……把好好睡在床上的我踢下床的？”說起來馮潤潤得感歎一聲，這原主的身體也太好了，一大早起來她分明感覺像是發燒了，喉嚨也幹的厲害，結果喝了一大杯熱水，竟全好了。
真是叫人羨慕啊！
“你可不要誣賴好人，昨晚上分明是你不願意睡床，硬是要睡地下的。”周奇文邊往床邊走，邊毫不心虛的道。
馮潤潤可不信：“怎麽可能！”
不管是她還是原主，都不可能是傻子，誰會覺得地下比床上好啊？
這不是說笑話麽！
周奇文在床沿坐下，涼涼道：“怎麽不可能，昨晚上才發生的事你就忘了？我不過翻身麵向你，你就嚇得瑟瑟發抖，我還沒說話呢，你竟直接滾下了床，還在床下說在娘家就喜歡睡地。”
馮潤潤愣了愣，接著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悶不吭聲的躺回軟榻上，拉了被子把臉都給蓋上了。
她是不可能這麽幹，但原主可是有喜歡的人啊，所以似乎真有可能這麽幹。昨晚她早早就沒了意識，當時占據這身體的應該就是原主吧！
馮潤潤心虛極了，不僅不敢說話，還很快故意裝睡輕輕打起了鼾。
周奇文卻是熬了大半宿才睡著，實在是一肚子的疑惑啊。
·
三朝回門，薛氏當真是個叫人挑不出錯的繼母，第二日一早，回門禮的禮單就送到了馮潤潤這裏。
馮潤潤本是不懂這年頭這樣的回門禮算不算好的，但瞧著荷香笑得眼都眯成一條縫了，自是知道這回門禮極好。
因為周奇文身體原因，所以他們是乘了小汽車出門的，馮家距離周家近，沒到二十分鍾就到了。
即便是陪媳婦回娘家，周奇文也一樣裝樣子的坐著輪椅，因此剛下車，馮家大太太和二太太就都驚到了。隻不過馮大太太王氏隻驚了一瞬，豔羨的看了眼那小汽車後，便紅著眼眶滿臉笑意的迎了上去：“潤潤，好孩子，回來了。”又看周奇文：“這就是侄女婿吧？”
“大伯母。”周奇文點頭，一聲大伯母叫的不冷不熱。
王氏也不計較，親熱的挽了馮潤潤的手，又回頭瞧了眼拎著大包小包的荷香和安智，臉上的笑更濃了：“快，外頭風大，咱們進屋裏說話。”
馮潤潤愣愣點頭隨著她走，眼睛卻直直盯著正前方拉著個小姑娘的中年婦人。看那婦人的打扮和牽著的小姑娘，馮潤潤猜到她應該就是馮二太太，原主的繼母。可是……可是她為什麽和她媽媽長得一模一樣啊？！
先是見到了和王奇文長得一模一樣的周奇文，再是見到了和媽媽長得一模一樣的馮二太太，馮潤潤高興的直想哭。
馮二太太羅氏顯然並不喜歡她，麵色淡淡，連個笑都懶得擠，而麵對周奇文時，甚至毫不遮掩目光裏的不喜。
周奇文反倒是對羅氏多了點兒禮貌：“嶽母。”
羅氏心裏嫌棄的厲害，但麵上卻沒露的太多，隻點了頭，吩咐馮家下人過來幫著抬輪椅。待看到周奇文先起身，等馮家下人把輪椅搬過門檻，才進去重又坐下時，羅氏見他還能起身，麵色才總算緩了緩。
馮家不過是個兩進的小宅院，因著馮大老爺馮明一妻一妾三個兒女屋子不夠用，馮老太太便搬到了馮二老爺馮未這邊正房住著。馮未不曾納妾，膝下也隻有馮潤潤和馮瑩瑩兩個女兒，正房東側間騰出來給馮老太太住著，西側間則是馮潤潤未出嫁時候的閨房，而馮未則帶著妻子和小女兒馮瑩瑩住在東廂房裏頭。
他們進了馮家，自然第一時間要來馮老太太這邊。
馮老太太是個胖乎乎的老人家，戴著做工略粗糙的黑底繡梅花的抹額，穿一身暗紅色圓領對襟大褂，瞧見馮潤潤被王氏拉了進來，本還板著臉不知道在說旁邊一個年輕姑娘什麽呢，霎時就笑開了花。
“哎喲潤潤，我的潤潤回來啦！”馮潤潤朝前走了兩步，馮老太太一把就抱住了二孫女：“怎麽瘦啦？”
馮潤潤還沒接話，站在馮老太太身後的年輕姑娘就開口了：“祖母，哪裏就瘦了，潤潤出門才剛三天！再說了，人家周家的條件可比咱們家好多了，潤潤過去是享福的，吃胖了還差不多！”
這說話的是王氏的女兒馮嬌嬌。
馮老太太瞪過去：“人家再好，那也不是咱自己家，女娃兒出嫁了能跟在娘家一樣嗎？”說她一回，又去找王氏訓斥：“你看看你這當娘的，潤潤都出嫁了，嬌嬌的婆家還沒影兒，你也不抓緊些！”
王氏賠笑道：“娘，我關注著呢！這不是我疼潤潤嗎，有了好親事自然先想著潤潤。再說，潤潤嫁去周家就是周家的大少奶奶了，有她這麵兒在，咱們嬌嬌也不愁嫁，您老就別擔心了。”
馮老太太一聽這話眼都瞪大了：“什麽？你還要踩著潤潤的麵兒給嬌嬌介紹對象？不成不成，你可別害潤潤！”老太太寶貝二孫女，抱著馮潤潤不撒手，嫌棄的看向馮嬌嬌：“就咱們嬌嬌這樣的，你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就行了，她那個臭脾氣可不像潤潤這麽好，真要是嫁去那門第高些的人家，那不是結親，那是結仇！她害咱們自己家就行了，潤潤已經是出嫁女了，可不能害潤潤！”
這話別說是馮嬌嬌氣得臉色通紅了，就是王氏也一瞬間變了臉色。
還是羅氏涼涼開口道：“娘，今兒是潤潤回門的好日子，其他話就先別說了。小周也跟著潤潤一道回了，您也見見孫女婿吧！”
馮老太太這才反應過來，抱著馮潤潤探出了頭。
周奇文從輪椅上站起，由安智扶著，上前來微躬了身子叫人：“祖母。”
馮老太太眯著眼，盯著周奇文看了片刻就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很顯然是看不上這孫女婿。
王氏生怕自家這糊塗婆婆亂說話，忙對周奇文道：“侄女婿，我們這邊都是女人家，我領你去跟你大伯說話去。”
周奇文跟著王氏先出去了，馮潤潤才問馮老太太：“我爹呢？”
“不提他！”馮老太太一臉惱怒的道：“提他幹什麽？你出嫁時候他不肯出來送你，今兒你回門他又一大早就出門了，我看你以後別認他了！”罵完兒子，老太太語氣突然一變，變得有些小心翼翼起來：“潤潤啊，你……你真這麽喜歡這個小周啊？可祖母瞧著他瘦的一陣風就能吹倒似得，你真考慮好要跟他過一輩子了？”
馮老太太沒敢說的是，她瞅著這瘦得跟麻杆一樣的孫女婿，都擔心他會不會走在她前麵啊！
馮潤潤本還想著馮二老爺會不會和她爸爸長得一模一樣，心裏很盼著見到呢，沒想到他居然不在家。不過一聽馮老太太這話，立刻就把馮二老爺忘一邊了。她眼睛閃閃發光，卻故意吞吞吐吐道：“可……可都已經結婚了，我又能怎麽辦呢？”
馮老太太一聽就來勁了：“離婚！你要是不想跟他過了，就離婚回家！別怕，祖母養你，祖母還能給你找個更好的！我們潤潤長得漂亮脾氣也好，不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