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市是六朝古都,不過近兩年空氣質量不是太好,市區的車輛太多,尾氣排放量太大。


    宋伊已經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了,跳了綠燈,後麵的車喇叭按個不停,連擦個鼻子的時間都沒有,便要踩了油門朝前開。


    說起來,那些輿論還有爭議,其實宋伊並不是十分在乎。


    一個人,隻有正視自己的內心,能夠不斷地清醒認知自己,才能一直向前,而不是裹腳不前。


    她的畫裏少什麽,她自己最清楚。


    不管是山河大海,還是小徑通幽處,甚至是非洲大裂穀,宋伊的畫作裏都有。


    她的畫裏有天地,有萬物,有未來變化,有曆史塵埃。


    宋伊的畫裏什麽都有,唯獨,少了愛。


    不是對萬事萬物的熱愛,是更細小的愛。


    說白了,宋伊她他媽的就是缺愛,友情稀少,親情單薄,愛情壓根沒有。


    “真是操他媽的,難不成真要老娘找男人談情說愛?那還不如搞百合。”


    一想到這些就心情煩躁,再說了現在還不知道病有沒有的治,命都沒了的話,還畫個屁的畫。


    宋伊用力地拍了下方向盤,罵了句髒話。踩了油門掛四檔,車速飆的更快。


    越往棲霞區走,車輛越少,到了仙林大學城地帶,已經算是空曠了。


    宋伊這次畫展舉辦的地方不是在商業圈,而是在大學城,舉辦的地點是在n大,全國排的上前十的名校。


    隔了四年辦畫展,不管圈內還是圈外的人都很期待。


    宋伊不缺錢,她選擇在大學裏辦展,更多的還是想要給當代大學生機會。


    她的畫展必定會吸引國內國外資深的收藏家前來,n大也會同一時間開展藝術節,到時候就是這些學生展示的機會了。


    “主人!那家夥又來電話啦……”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宋伊一聽便曉得肯定是她的全權代理人吳語女士。


    將手機放在支架上固定,按了免提,吳語女士求爹爹告奶奶的聲音便猛地傳出。


    “姑奶奶您到哪了?英國的哈羅德.考德威爾先生已經帶著妻女來了,他們四年前就買下你的畫了,想要提前拜會你一下,還想要訂下你的新畫,你可不要……”


    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都合作快六年了,吳語女士的性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活潑。


    “不行!我得去煎藥!你不知道我……”


    n大旁邊就是n市中醫藥大學,有專門代煎的地方,宋伊正準備著去煎她的救命藥。


    “一個小小的感冒而已!人家哈羅德先生都不介意你一邊說話一邊擦鼻涕了,姑奶奶你還矯情個屁啊!十分鍾後我要見到你人影,快點!”


    “嘟嘟嘟”。


    及時打斷宋伊的話,吳語女士按了鍵就掛了電話,不給宋伊半點推脫的可能。


    宋伊回頭看了眼還躺在後座位的那一包的中藥材,宋伊擦了鼻涕,暗自祈禱,希望那位時大夫開的藥和他的人一樣,雲淡風輕不帶苦味,如果能帶點甜就更好了。


    n大附近油條小吃街,裏麵也有家常菜的飯館。哈羅德雖然是英國人,但是對中國卻是十分的熱愛,視作第二故鄉。


    代理人吳語已經將座位都定好了,宋伊下了車捧著她那堆藥材就噠噠地踩著高跟鞋上去。


    當然,那件臨時買的軍大衣被拋棄在車上沒穿。


    去見買家時候怎麽能穿那麽醜的衣服?不可能的。


    吳語選的這間中餐廳的環境很優雅,吃飯吃的其實也是個環境。


    進來的地方被布置成了一座小石橋,旁邊還有桃樹,幹冰噴了許多,讓人如在仙境。


    桌子是正兒八經的八仙桌,黃木製成的,雕刻成鏤空的花紋。邊角處還掛了不少鳥籠,服務員穿的工作服都是古色古香的漢服。


    “客官裏麵請!”


    宋伊報了桌號後就被一位服務員領著到了第八桌。


    她已經來遲了,哈羅德一家已經在吳語的招待下點了餐,氣氛看起來很不錯,歡聲笑語的。


    哈羅德帶了他的妻子還有女兒一同過來,不過他的妻子和女兒並不會使用筷子,麵前擺放的依舊是西餐裏的刀叉。


    雖然是點的中餐,但宋伊畫作的代理人吳語很是貼心,照顧西方人用餐的衛生習慣,特地讓服務員上菜時候,每道菜都放了一個公勺,需要夾菜時候用公勺舀就行。


    英國人吃不了辣,上來的菜幾乎清一色的沒有辣椒。n市的菜屬於淮揚菜係,偏於清淡,講究鮮嫩美味。


    清燉蟹粉獅子頭、碧螺手剝河蝦仁、燙幹絲、鰟鮍魚蒸螺螄……


    上的菜都是精挑細選,色香味俱全。雖然席間隻有五人,也上來了二十多道菜。


    哈羅德的妻子很欣賞宋伊的畫,一見到宋伊就熱情的用蹩腳的中文打著招呼。


    “song,好久不見!你真是越來越美麗了!”


    將一大包藥材放在一旁,宋伊和哈羅德的妻子擁抱,在臉頰處互相親吻。


    “哪裏!我老啦!蓓恩越來越漂亮了,像個大姑娘啦!”


    蓓恩是哈羅德夫婦的獨女,從小就是心肝寶貝小公主似的養著,性子有些嬌氣,但耐不住長得好看。她看見宋伊來了,乖巧地用英文和宋伊問好。


    宋伊和哈羅德一家已經快要算是老朋友了,吃飯時候也沒有多客氣。哈羅德除了想要從宋伊這裏預定兩幅畫,還想要請宋伊給英國的某個大學做客座教授。


    大部分的客座教授就是有名人士和高校的雙贏,高校賺了名聲,有名人士賺了錢。


    宋伊也不缺錢,她身上也不缺一個高校客座教授的光環。


    委婉的拒絕後,哈羅德雖然可惜,也沒有多強求。


    “拉金.貝內特這個人還記得麽?你這次的畫展他可能會來。”


    “那個抄襲宋伊畫作的人?他來幹什麽,砸場子嗎?”


    吳語對這個名字很熟悉,當初她剛剛代理宋伊的畫作時候,托這人的福氣,賣不出去畫還差點被人打死。


    那人就是個無賴,在宋伊小有名氣時候就搞出一通抄襲門來,若不是宋伊有證據,還真有可能被他搞的退出圈子。


    “他現在名聲是臭了,沒人要買他的話。我建議你們畫展的時候多安排點保安,我從朋友那邊打聽到了,他已經買好了票,也已經到n市了。”


    雖然隻是個收藏家,但哈羅德對於抄襲畫作這種事情也是不能容忍。


    繪畫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而不是一個簡單的複製粘貼。


    就算是一幅畫中有許多的技巧、筆法,但如果沒法從中看到東西,就隻是一個單純的複製過程,還不如打印機來的痛快。


    哈羅德欣賞宋伊的畫,他能從宋伊的畫裏看到堅定、看到熱愛。


    藝術之所以是藝術,就在於創造者賦予藝術本身的情感,這些情感不斷積聚,最終成為“靈感”。靈感讓作品變得越發的精妙,讓創造者更好的創作,這樣的過程才叫做“藝術”。


    而有部分畫家,他們的手是被上帝親吻過,比如宋伊,就算是沒幾個朋友也沒多少親情甚至母胎單身二十多年,畫的就是比一般人好,融入的還是大愛。


    這類人除了羨慕沒有別的辦法,天賦這東西太玄,比好運氣還叫人嫉妒。


    “沒事兒,他來還能怎麽鬧?到時候出洋相的也是他,人隻要有一次不要臉,就會有第二次,最後就變成臭不要臉。拉金這人我看就是要接近臭不要臉的境界了。”


    哈羅德的提醒,宋伊沒多放在心上。她年少成名,經曆的事情遠比常人想象的多的多。第一次辦畫展時候還有人當眾嘲諷她的畫是一無是處。


    那又怎樣?


    她的那副畫在畫展上雖然沒有買家看中,但在第二年的拍賣會上立刻就被用三千萬的價格成交了。


    “是金子總會發光”,這話雖俗,但是不假。


    “song,你說話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哈羅德的中文還不是太熟練,他反應了一會兒的功夫才理解宋伊連諷帶罵的一段話,樂的拍大腿,還用英文為沒有明白意思的妻女解釋。


    這頓飯吃的主客兩歡,吳語還給了哈羅德一家子vip的畫展門票。


    將英國的收藏家哈羅德送走之後,吳語臉上客套的笑容立刻便轉變了,踮著腳尖揪著宋伊的耳朵,罵道:


    “叫你十分鍾來,你給老娘拖了半小時!如果哈羅德是老顧客了,就你這傲慢的態度,收藏界準一溜圈的批判你不守規矩,沒有禮貌!”


    “鬆手吳姐!我知道錯了,我這不也是事出有因嘛!我病的都差點要死了!”


    宋伊被揪的半點形象也沒有,就差要給吳語跪下來叫爸爸了,疼的都彎了腰。


    “騙鬼呢!你不就是重感冒嗎?我看你剛才吃的不是還挺歡嘛,死什麽死,嘴裏也不知道圖個吉利!”


    吳語呸了一下,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不是普通的感冒,你見過哪家的感冒一星期了天天吃藥還不好轉的?我和你說我這是真的很嚴重,幸好時醫生給我開了藥!我能活下來了!”


    宋伊滿心歡喜地抱著她那一大包的藥材,就像是抱著一塊大寶貝,舍不得鬆手。


    她由衷的感慨,時隱之醫生真的是個好醫生,救命的藥一共才一百多塊錢,和那些動則上萬的治癌藥一比,簡直是便宜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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