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父親皆進士,到我這裏自然也該是。”林瑜笑著道“怎麽玉兒不相信哥哥。”


    黛玉笑了笑“自然不是,在玉兒心裏哥哥是最厲害的。”


    “當真,玉兒真乖!”一番話說得林瑜眉開眼笑,眼中的得意掩不住。


    “自然真的。”黛玉道,“隻是我記得哥哥上回說想效法天祖,做個萬戶侯的。”


    “不過是玩笑話,玉兒還記得。”他擺擺手故作輕鬆的道。林瑜到底年歲不大,說話時眼中閃過一抹不自然,稍縱即逝,若不是黛玉一直盯著,隻怕真能叫他哄過去。


    見此,黛玉不再追問,臉上仍是滿滿的笑意,心裏卻已有了打算。


    林瑜雖對妹妹的舉動狐疑,可沒什麽證據,隻當自己多心了,見妹妹沒再問,鬆了口氣之下,隻抱著書繼續啃。畢竟因為他的緣故拖了妹妹的進度,實在是沒臉的很。


    許靖安一番不正經的話氣走了陳先生,隻覺神清氣爽,誰讓那個假正經當初作詩諷刺他多情負心,笑話,他多情承認,何曾負心,自來都是好聚好散,不過是羨慕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想當初十裏揚州,多少嬌娘為他心折,嗯,要不,過兩天請個假。許靖安一臉凝重的表情進來,黛玉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了什麽要緊的事情,急切問道。


    許靖安被黛玉打斷了思緒,回過神來看著不到他腰間的小女娃,少見的紅了臉,咳嗽了兩聲道:“沒什麽事,玉兒不必擔心。這是你的硯台,收起來吧!”趕緊將陳先生送來的硯台塞到黛玉手裏轉移話題。


    黛玉看了看手中的硯台,再看看許先生,總覺得不大對,不過既然許先生說沒事,想來真的沒什麽事。黛玉並未將硯台收起,她原是打算送給父親的,但這會兒卻改了主意,捧著硯台笑盈盈道:“先生辛苦,這硯台當給先生。”


    許靖安抬腳要走,聽了這話止住了腳步微挑眉訝異的看著小弟子,隨即輕揚嘴角,紙扇輕轉:“應付了這半日,為師有些渴了。”


    “玉兒給先生沏茶!”


    “你通茶藝?”


    “略懂一二,還請先生指正。”黛玉笑道。


    既然徒弟要表孝心,許靖安當然不讓的領受了,一時就有丫鬟送來全套的茶具,黛玉福了一禮坐下,要論起來前世最喜茶的是妙玉,那府裏人人都道她目無下塵,比之妙玉卻是不如的多,那才真真是個眼底容不下沙的,隻是不知她後來境遇如何,黛玉胡思亂想了一回,手上的動作卻不慢,黛玉的小手很穩,許靖安看了眼前一亮,這會不會的隻看起手就能瞧出來,果然他的小徒弟回回都能給他驚喜。


    許靖安含笑的等著,少時終於好了,黛玉親手捧了茶盞奉與先生。


    “不錯!”許靖安接過,抿了一口,讚道。


    黛玉微微一笑“先生謬讚!”


    許靖安是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複又慢慢的品起了茶,黛玉侍立在旁,並不多言。


    待茶飲盡,茶盞擱置,許靖安方道:“說吧!”


    吃人嘴短的,許靖安想著隻要不是太過分,小徒弟想要啥都答應,不想黛玉微唇輕啟,他卻以為聽錯,紙扇拍了下頭“玉兒,你說要我做什麽?”


    黛玉似乎沒看到自家先生有些古怪的臉色,淡定回道:“先生再收個學生可好?”


    “收誰?”許靖安眼神裏滿是探究。


    黛玉神色不變“張安遠,張表哥資質不凡,若先生收下他,他日必定不墮先生的名號。”


    許靖安嗤笑一聲“難道我還要指著學生的名氣不成。”


    黛玉道:“先生才氣過人,名滿江南,可到底隻是一人,孔聖人威名赫赫,又豈是一人之功。”


    許靖安摸著下巴看著黛玉,不在言語,黛玉被這眼神瞧得有些不自在,“收下他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小玉兒,你是不是該跟為師說句實話,你這麽替張遠安說話,為的什麽。小玉兒快說說。”


    麵對許靖安明顯不懷好意的眼神,黛玉明眸閃了閃,故作無辜的看著他“姑祖母對玉兒很好,玉兒想幫姑祖母,不可以嗎?先生。”柔柔的叫喚聲配著無辜的明眸,讓心懷不軌的男子瞬間覺得自己無恥的很,怎麽能懷疑這麽個小家夥,許靖安歎了口氣,幾步走過去,在黛玉反應不急下,低下身子揉她的臉。


    “住手!”黛玉氣惱的叫喚。


    等到許靖安鬆手時,巴掌的小臉已經紅紅的一片,許靖安稱奇不已,又拿手指戳了一下“紅了,挺好看。”


    黛玉的臉更紅了,這回是氣的,她板著臉“先生!”這次不柔了,還泛著冷意。


    許靖安笑了一回“小丫頭,你不會以為一杯茶就能買通為師,不過這個報酬可以,酬勞為師收下,事情也會辦好,隻是小玉兒真的不告訴為師你打算幹什麽,為師可以替你保密。”


    黛玉冷冷的看了他許久,轉身把剩下的茶帶走,她後悔了,拜師什麽的還是要慎重。


    身後傳來許靖安的大笑聲,黛玉的嘴抿的緊緊的,冬梅跟在身後擔心的望著自家姑娘,有些後悔沒有及時製止許先生的作為。看把姑娘氣得,她心中腹誹,一定要告訴老爺。


    許靖安倒是信守承偌,晚些時候林海對他提起為張安遠舉薦良師之事時,他直接道,願意收下他做弟子。林海大感意外,倒不是張安遠不夠好,隻是以許靖安的脾氣能再未見過得情況下收下這個學生,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當日黛玉入學,他亦曾想過讓許靖安一起教導,誰知他輕飄飄的一句,沒興趣再帶一個孩子,就不答應,這才另請了賈化,這會兒倒這般好說話。


    許靖安任憑林海好奇,半點不打算告訴好友,是他的寶貝閨女,自己心愛弟子的主意,想到若那個笨蛋弟子曉得玉兒替張安遠求他,許靖安的心裏就樂開了花,隻得往後的日子絕對不枯燥。


    林海到底沒能撬開他的嘴,卻從冬梅口中得知許靖安竟然敢對著玉兒的小臉動手,雖然仔細檢查後沒發現女兒的臉有痕跡,但林海還是黑著臉找上了許靖安,兩人在書房談了什麽,無人知道,屋裏沒有留人,隻是次日林瑜和黛玉都沒去上課,說是先生病了。而林海也告假在家,兄妹兩也沒見到人。


    黛玉私下打聽才知道,父親從先生書房出來時,眼眶有些痕跡,她一時又是心疼,又是哭笑不得,再想不到父親還會與人動手。待要去看,偏父親免了他們的請安,分明就是不想讓他們瞧見,黛玉猶豫了一回,又問過父親身邊的人,知道並無要緊,隻是皮外傷,瞧著不好看,想了想,叮囑廚房準備了清單的飲食,又想起許先生,父親傷著了,許先生聽說臉上也青了一塊,不過黛玉還是偏心父親,並不曾另準備什麽。


    三日後,黛玉才見到了父親,她偷覷了下父親的眼角,已然看不大出來了,心裏頭鬆了口氣。女兒的小動作林海自然瞧見了,伸手招了她過去,低下身子,“玉兒都知道了。”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道:“都是女兒不好!”


    林海輕撫女兒的頭笑了笑:“是爹爹不好,不該生氣,砸了東西,連累的我與靖安一起摔到,玉兒可別笑話爹爹。”


    摔倒?父親和先生臉上的傷是摔出來的,黛玉眨巴眼,看著父親。


    林海輕咳一聲避開女兒的目光,黛玉抿了抿嘴,小手摸上父親的眼角“玉兒不笑話爹爹。”


    父親說是,那就是吧,黛玉想著。


    她對著父親笑了笑,林海牽著女兒走出了書房,外頭許靖安和林瑜也在,今日張林氏和張遠安要過來,本該他們上門,但張林氏道,師者為大,自當親自前來。故而他們隻在府中等候。


    許靖安看著被父親牽著的小黛玉,乖巧的模樣又有些手癢,隻是再看看好友,感覺嘴角又有點疼,至於嗎?不過是揉揉了臉,他又不會傷著玉兒。欺負他沒女兒,大不了他也成親,多生幾個女兒,看他怎麽得意,為了躲避婚事離家遠遊不歸的許靖安第一次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要找個媳婦了。


    張安遠正式拜師時,看到的就是許靖安一臉嚴肅的模樣,以至於他還以為素日的傳聞是錯,又或許年紀漸長,許先生終於穩重許多,這也是好事,他暗自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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