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本以為了緣大師點名要見自己, 必然有話要說,不想他隻宣了佛號, 就雙目閉起坐禪,倒把黛玉晾在了一旁, 黛玉等了許久見大師真的沒在理會她, 有些無奈,不知該不該走。隻在一個蒲團上坐下, 靜靜候著,小聲的念起了經。不知為何想起了之前那個清冷的小師傅“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度一切苦厄。“


    輕柔的聲音響起, 佛音繞耳,於此空靜之間,尋得心靈的慰藉, 初始隻是不知該做什麽, 但念著念著, 黛玉的心更靜了, 就算了緣大師看出了亦如何, 她前生今世皆是林家女, 隻得神佛憐憫重得一世, 隻求父兄安康, 自然問心無愧。她亦學著大師的樣子閉目吟誦, 專心致誌。


    寂靜的禪院內, 了緣大師睜開了眼,看著眼前輕吐佛音的女孩,微微一笑,複又閉上。待經文念完,黛玉發睜開眼,伴隨她前世今生的淒然終於眼底散去,一雙明眸燦然,澄淨如初。她雙手合十對著了緣大師行了個佛禮“多謝大師,信女告辭!”


    卻是轉身而去,了緣如她來時仍是宣了句佛號“阿彌陀佛!”佛說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因果不斷,自當重回。


    “了緣大師找你做什麽?”黛玉一回來,林瑜就湊上來問道。


    黛玉笑道:“並未說什麽。”


    林瑜奇道:“竟沒講佛法?”


    黛玉輕輕搖頭,了緣大師什麽也沒講,但卻也在不言之中,她總覺得了緣大師真的看出來了,可是大師不說,想來過去如何也不重要。


    將桃兒從哥哥懷裏抱回來,黛玉低著頭撫摸著桃兒柔軟的毛道“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早些回去才是。”


    眾人這收拾起來,準備回去,不想許先生那裏卻打發人來說,遇到了朋友不回去,另有兩個侍衛過來護送他們回去。


    林瑜笑著道:“還請兩位向另主人轉達謝意,隻我們自己帶了侍衛。“


    那兩人中的一人道:“林公子不必多慮,家主人與林大人亦是舊交,故而特命我們送諸位回府,還請林公子莫要推脫,不然我們也不好向主子交代。”


    “既如此,有勞兩位大哥!”林瑜拱手一禮拜謝。


    “客氣!”兩人亦回了一禮。


    “如何?”林瑜一回到張安遠身邊,他就低聲問道。


    林瑜微皺眉“是高手,隻怕不比張叔差,而且出身不俗。”


    張安遠聞言也跟著皺眉,倘若隻是一點還罷,若是兩個,那就麻煩了,世間能用上出身不俗的人當護衛的從來隻有最尊貴的那家。


    兩人互視一眼不再多言,雖然先生平日裏多不靠譜,但大事上當有計較。


    黛玉一早就發現了兩個哥哥的不對勁,隻不露聲色,遠遠瞧著兩人同那兩個侍從說話,待到林瑜扶她上馬車時才小聲詢問出了什麽事?


    林瑜神色自然,隻笑了笑道:“妹妹寬心,沒什麽事,那兩位大哥身手極好,我正要向他們請教。”


    黛玉點頭道:“那哥哥仔細些,別傷了就好。”


    回程仍是黛玉同張林氏在馬車內,張林氏到底年紀大了,有些累了,黛玉和丫鬟擺好了軟枕,讓她靠著閉目養神。黛玉抱著桃兒目光卻不時看向外頭,誰知走到半路,馬車突然急停,車內一陣晃蕩,黛玉險些栽倒,還是鈴兒拉了一把,黛玉扶住張林氏,不待她們問,就聽到外頭傳來慘叫聲,隨後是林瑜的嗬斥“不要出來!”


    聽聲音卻是在馬車邊上,黛玉輕咬唇與張林氏對望一眼,眼中皆是擔憂,幸而沒過多久,外頭的聲音就停了。林瑜和張遠安的聲音再傳來


    “遇到一些蟊賊,已經解決了,姑祖母和妹妹放心!”


    “你們沒事吧!”黛玉急問。


    林瑜的聲音緩和笑著道:“妹妹還不相信哥哥不成,幸得兩位大哥幫忙,我和安遠都沒事。”


    黛玉和張林氏這才放下心來,林瑜不讓她們下車,此地也不能久留,命人去報了官府,他們又匆匆往回趕,好在剩下的路並未再有問題。


    馬車到了林府,得了消息的林海等在門口,見眾人無事,神情才緩和些,先給張林氏問安,次後看向黛玉,林瑜和張安遠“無事就好,先回去休息吧!”


    林瑜道:“父親,多虧陳大哥和李大哥送我們。”


    林海含笑道:“有勞陳兄和李兄,林某感激不盡。”


    那兩人擺擺手客氣道:“林大人不必如此,我等也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倘若要謝,林大人該謝主子才是。”


    “自然,公子的大恩大德,林海沒齒難忘!”


    林瑜和張安遠聽著父親同那兩人言語,打了眼色,各自有數。


    此次有驚無險,後續之事卻不再他們操心,青天白日之下竟有匪徒膽敢對二品大員的家眷動手,這還有沒有王法,揚州知府派出所有巡捕,又借調揚州守備士兵嚴查,僥幸逃脫的兩個落網之魚被拿下。可惜未等審就死在獄中,此刻揚州知府坐在林海的書房,一臉歉意。


    林海隻在聽說那兩人死了時動了動眉毛,此刻仍是淡然的模樣“徐大人,人在知府衙門死了,此事林某自然相信大人,隻是……”


    徐大人忍著擦汗的衝動,雖然林海叫他一聲大人,可他隻是區區四品,論官職,論聖心都沒法同林海比,此刻更是擔心不已,聽了這話忙道:“林大人,下官在揚州也有些時日,素日如何大人您是知道,此事卻是下官失職,禦下不嚴,讓人專了空子,但下官保證此事真的與下官無半點幹係。”


    說著就是一拜,林海忙扶起他“徐大人不必如此,徐大人素日如何,林海再信不過,不然也不會將此事托付於你。隻是這些人太過狠毒,我林家人丁不旺,這些都是林某至親之人,既敢動手總該叫他們知道厲害!”最後一句林海眼中閃過一抹狠厲,真當他是泥做的,敢動他的一雙兒女,他就要他們的命。


    徐大人這會也聽出了幾分,擦了擦汗符合道:“林大人所言極是,這些匪徒著實可惡,大人打算如何,下官定配合!”


    林海含笑道:“徐大人如此相助,林某感激不盡!”


    故而低語幾句,徐大人連連點頭。


    三日後,揚州城內安姓鹽商以窩藏匪徒下獄,牽連十數人,揚州商界,尤其是鹽商一係被洗牌,其中不少都是素日為富不仁的,如今下獄,反倒是大快人心。


    有知道內情的都曉得這是林海的報複,見此也不過掃去尾巴,將自己藏匿不提。


    轉眼童試來臨,童生試三場,先考縣試,縣考亦有三場,且中間可回家,其實並不難。林瑜和張安遠都沒要家人送,當然許靖安也沒打算送,用他的話,區區一個縣考都過不了,幹脆不必去算了。


    林瑜本打算在妹妹麵前表現一番,被先生這番話打擊的都不想說話了,幹脆發了狠的考試,兩人縣試一個文案首,一個武案首,倒也賺足風光。


    縣試到底不算什麽,過了府試和院試才算有了功名。


    兩人歇了幾日,繼續府試和院試,江南文風鼎盛,多才子,每年應考之人無數,饒是如此,張安遠仍出於眾人,據聞揚州學政讀了拍案而起,力要點為頭名。當然此係閑談,未必當真,但張安遠南下數年亦算是一舉成名。


    比起文風,江南武學之氣就差許多,所謂窮文富武,學武的多是家中富裕,又不肯靜下心讀書的公子哥,家中無法,從文不行那就習武吧,若能有出路也可,因而自然一般的很,讓林瑜很沒成就感,直到揚州指揮使拍著他的肩膀讚他少年了得,林瑜還沒回過神來,這就完了,虧他還擔心考不到要被張安遠笑話,摸摸鼻子,算了,也好,好歹他也有功名了。


    文武小三元先後入府,林家門口都快讓爆竹聲給淹沒了,黛玉聽了報信的消息再坐不住,直接到門口等著去,丫鬟們都簇擁著道喜,黛玉笑著道:“既是喜事,自然該闔府同樂,去同林大娘說,所有人賞三個月月錢。”


    “我們替府裏的人謝姑娘賞!”雪雁笑嘻嘻的道“我這就告訴林大娘!”說完就沒人影了,鈴兒笑道:“就她跑得快!”


    眾人又是一陣樂嗬。


    黛玉親自到門口迎了兩人回府,才說了一會兒話,就有各家送來賀禮,少不得都招呼了,這兩年間府中的內事皆由黛玉打理,迎來送往之事亦然,隻是她之前仍在孝中,故而並不出麵應酬,出孝之後又趕上童試將近,也無心應酬,故而揚州官麵上的人家雖知道林家有個大公子和大姑娘,但見過得卻不多,不想才出孝林家就給眾人丟了一個□□,雖然武科不如文科,但憑著林家的官位,林公子前程還是有的。


    又聽說林家內宅之事都是年方九歲的林大姑娘打理,少不得讚一句林海生了一雙好兒女。


    因著各家都送了禮,黛玉考慮是否要辦個酒席,請示父親,卻不料林海沒答應,反倒是提起另一事“玉兒,為父有意讓你和瑜兒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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