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許靖安身側坐著的中年文士見此笑道:“靖安既然放言收了位好弟子, 也該叫我們看看才是。”


    此言罷, 眾人皆笑, 許靖安嗤笑一聲“若無彩頭有何意思,我新畫了幅山水畫,今日鬥詩, 得魁首者可得吾之畫。”


    這話一出, 樓內諸少年都眼前一亮,鬥詩好,今日大儒名士在座, 若能奪魁,不亞於一舉成名天下知。且又有彩頭, 須知半山先生的畫作千金難求, 蓋因許靖安本身並不缺錢, 畫畫皆隨心,畫好之後也多是贈與友人, 自然少有在流傳的,若能得一幅也算是一份體麵, 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


    中年文士看著下首躍躍欲試的少年們,莞爾一笑“既然如此, 我也湊一份熱鬧, 我新得了米芾銘端石蝸牛紋硯, 也贈與奪魁者。”


    樓內一靜, 就算是黛玉也忍不住側目低聲詢問“這是誰?”


    “杭州萬鬆書院的山長陳懷瑾先生, 北西林南萬鬆, 兩所書院齊名,陳先生在江南名聲極甚,可惜看先生不大順眼,但凡湊到一塊總要鬥上一鬥。”林瑜小聲給妹妹科普,關於自家先生得罪人的本事,林瑜是服氣的。


    黛玉輕應了聲,眼波流轉看了眼許先生又看了眼陳先生,忽而抿嘴一笑,自家先生看陳先生不順眼是真,陳先生隻怕未必,也不知到底怎麽傳出來的話,隻怕和許先生脫不開幹係。


    陳懷瑾這一出,本來還端坐的其他文士坐不住了,他們自然不能同小輩去爭,但做前輩的已經有人帶了頭,少不得也跟著拿出些彩頭,但凡不打算下場的都笑著拿出了東西,或帶來了,或沒帶來,空口許下,自然也不會賴賬。


    此次文會的發起人派人又重新收拾了桌椅,送上筆墨紙硯,他倒是不惱,若有幾個才子吟誦出名篇佳句,亦算不負今日的盛事。


    這些大儒名士拿東西的時候痛快,私下裏卻少不得拎著自家弟子小輩的嗬斥一番。有那沒帶小輩的隻能可惜一番不提。


    陳懷瑾倒是帶了兩個弟子,一個年長些,已經二十多歲,另一個卻是他新收得關門弟子,年方十四,才中了秀才,亦是少年才子之流。他也不理會,隻讓他們自己拿主意,願意去就去,不願意就罷了。


    許靖安笑道:“米芾銘端石蝸牛紋硯,這樣的好東西真舍得?”


    “有何舍不得的,若真能出個才學出眾者,也不虧。倒是靖安成竹在胸,莫不是真收了個神童。”陳懷瑾笑言。


    許靖安淡笑不語,見此陳懷瑾這才露出詫異之色,他原當許靖安鬧著玩,難不成,他目光轉向那兩個孩子,眉頭皺起“靖安,不要讓那孩子下場。”


    很快就選定好了此次鬥詩的規則,先“拈字流觴”以“月”為題,行“月字流觴令”。連詩淘汰一輪,下剩的再作詩,公推陳懷瑾出題,他自當然不讓,“我最喜海棠花,今日就有幸聽一回海棠詩。”


    “可!”


    黛玉和兄長坐了一席,眾人隻當他們是湊熱鬧,也不以為意,畢竟此番下場的可不隻是少年郎,亦有素有才名的學子,可謂人才濟濟。


    三輪之後,眾人才大驚失色,林瑜是不參與的,隻陪妹妹,黛玉我握成拳,眼神火熱,她從前隻和姐妹們玩過,到底隻是閑玩,但此番另有一番情景,不提才學,隻論氣氛,就遠非閨閣遊戲可比。


    雖然林瑜也想妹妹能奪魁,但是還別太辛苦了,他淡定的捧著茶遞到黛玉嘴邊,黛玉順勢喝了口,正好輪到了她,她豁然起身高聲吟誦。


    六輪之後,坐中所剩不多,隻六人,就有黛玉,這回所有人都收起來輕視,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探究,香燃盡,時間到,第一輪結束。


    眾人品評所有的聯詩,公推黛玉第二,第一者乃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隻可惜他看起來並不算高興。林瑜卻是很高興,抱著妹妹轉了兩圈才放下。


    許靖安心情也不錯,摸摸爭氣的小弟子笑得像偷腥的貓。


    第二輪就是作詩了


    六人各自作了,呈與眾人傳閱,黛玉最後完成,前頭已經傳了一會兒,她才放下筆,桌上的詩就被一隻手拿了起來,“陳先生!”


    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


    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月窟仙人縫縞抉,秋閨怨女拭啼痕。


    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陳懷瑾看了看手中詩,再低頭看看眼前垂髫小兒,眉頭皺得極緊,恨不得替許靖安的師長狠狠責罵他一回。正想著,許靖安就笑盈盈的靠過來“雖說我不能評,但是懷瑾兄也不能占著我弟子的詩不放。”


    說著就抽了過去,換得陳懷瑾一個冷眼,他半點不在意,看了一回,揉揉黛玉的頭誇讚道:“不錯不錯!”


    說話間黛玉的詩已經轉了一個圈,眾人品評一番,確實不錯。誰料到江南才子齊聚最後卻輸給一個總角小兒,眾人麵麵相覷,但他們的身份說不出有失偏頗的話。比起來,那些下場的學子才都白了臉色,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隻能安慰自己昔年孔子亦曾輸給兩小兒。隻是那能一樣嗎?


    不提心胸狹窄之人暗惱許靖安,卻道,其間主人提議要將今日之事記錄,傳為佳話。陳懷瑾反對“不過是小輩玩鬧,哪裏用得當真。”卻是輕飄飄的把這事帶過。


    其實多數人皆有此意,隻是不好提,如今陳懷瑾開口,具是鬆了口氣,黛玉到不以為意,她本就不是為了出名,今日鬥詩,她很是盡興,這也就罷了。當然黛玉也沒忘記她的彩頭,米芾銘端石蝸牛紋硯是送給父親還是給哥哥,黛玉犯愁。


    許靖安輕巧的把她抱起,在她耳邊低聲笑道:“玉兒不錯,等回頭把東西收齊了,我們來分。”好吧,還有先生一份,黛玉抿嘴笑了。


    許靖安抱著黛玉借口小孩兒累了,要先走,眾人的臉色僵了僵,到底沒再留,真留下來,其他人的臉色也好不了。許靖安抱著一個,牽著一個施施然的出了熙春樓。


    未曾注意到不遠處一個少年正疑惑的看著他們的背影“張叔,許靖安在林家當先生,那大的是林家的大公子,小的呢?”


    “這,小人就不知道了,許是林家的親戚亦或是許靖安外頭收的弟子。”


    少年搖搖頭“不急,明日就知道了。”


    禦史府內,林海才下衙回來,就見林府二管家匆匆而來,“老爺,老姑奶奶回揚州了!”


    不過這話他不會對林瑜說,所謂人定者勝天,生為林家唯一的男丁,哪怕為著父親和幼妹,他亦要搏一搏,這一點想來林瑜也清楚,自林夫人過世後林瑜讀書就認真了很多。


    林瑜下了學就匆匆趕往瓊花院,進了瓊花院見裏頭熱鬧的很,幾個丫鬟捧著布料給黛玉挑選。見林瑜進來,黛玉放下手中的布料含笑迎了上去“這會兒才下學,怎麽就過來了。”見他額頭尚有汗意,想著是跑過來的,心下疑惑,一麵給他擦汗一麵嗔怪“什麽要緊的事情跑這麽急,仔細受了風要著涼,快回去換了衣裳。”


    林瑜微低下身子讓妹妹幫著擦汗,口中笑道:“不過是走兩步,哪裏會如何,妹妹放心。”


    黛玉替他擦了汗,那帕子自然不會拿著,隨手遞給雪雁。林瑜看了看屋裏的布料,都是些穩重端莊的顏色,別說他們還在守孝,沒守孝也用不上這些顏色“玉兒這是做什麽?”


    黛玉神色淡然“外祖母大老遠的派人來,總要回點禮,我正選料子,打算給外祖母做個抹額。”


    林瑜比黛玉年長四歲,他出生時,林家尚在京中,他是見過賈母的,可那會年歲尚小,不過兩歲,哪裏記得。隻想到外祖母竟然要接妹妹入京,他就有些不悅,好在也知道輕重“自然要給外祖母回禮,父親想必會安排,你還小,用不著自己動手。”最重要的是他都沒得過妹妹的針線活,林瑜腹誹,送了外祖母也不一定會用,倒不如給他做,就是玉兒做得不好,他也一定天天帶著。


    知道哥哥是心疼自己,黛玉含笑應了“我才多大哪裏會這個,不過是冬梅她們做,我略動幾針。”


    林瑜笑道:“很是,心意到了就可,外祖母再不計較這個。不過……”他輕咳一聲“以後玉兒學繡香囊什麽的若是繡得不好也可以給我,哥哥不介意。”


    黛玉針線的自然是極好的,現下如此說不過是不想惹人注意,但看著哥哥期盼的眼神,她不自覺的揚起了笑意應下“好,哥哥想要什麽樣的?”


    “都可以。”林瑜心下歡喜道,他倒沒覺得黛玉會繡得多好,但隻要是玉兒繡得就好。


    “是了,我還有一事,玉兒什麽時候會作詩了?若不是先生提起,我都還不知道。”林瑜說這話時口氣分明有些委屈,為什麽妹妹會作詩都不告訴他。


    黛玉啞口無言,怎好告訴兄長,自己是重生回來的,會作詩是正常,又不知道許先生怎麽說的,隻含糊道:“哥哥忘了,從前娘親在的時候也常抱著我讀詩,之前賈先生也讓我多看詩集。其實我哪裏真的會,不過胡吟了幾句,許先生看我小,過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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