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什麽, 黛玉猛地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雪雁, 王嬤嬤也是一陣驚訝,這不年不節的,怎麽榮國府會派人來, 轉念一想, 許是為著夫人的百日,不過這也太疏忽了些, 都遲了十多日。


    “咋咋呼呼的像什麽樣,還不說清楚些, 來得是誰?前頭可安排妥當了。”王嬤嬤見她說得不清不楚的追問道。


    雪雁這會兒才站定了, 喘過氣來回話“來得是三個婦人,穿戴挺好的,這會兒林大娘正在接待, 她們說……”雪雁看了眼黛玉, 不敢說下去。


    王嬤嬤氣了, “你這丫頭說話說一半, 到底怎麽回事。”


    雪雁被罵了兩句才小聲道:“她們說奉命來接姑娘上京城。”


    院子裏寂然無聲,眾人臉上都露出驚訝之色,黛玉握著的手緊了下,來了,也好。


    她神色不變隻道:“她們何時來的, 可見過父親了?”


    雪雁搖頭“我不知道, 才去林大娘那裏問姑娘的衣裳, 見了張姨娘的小丫鬟喜鵲站在那裏, 問了兩句才知道這事的,趕忙就回來稟報姑娘,姑娘您真的要去京城嗎?”


    “不去,我的家在這裏,哪裏也不去。”黛玉說完就進了屋子。


    王嬤嬤瞪了眼雪雁又看了院子裏的人道:“不過是沒影的事情,你們誰敢亂說話,我紮了她嘴。”


    雪雁嚇得臉色都青了,連連點頭,又把嘴邊捂住。


    王嬤嬤還要再嚇她幾句,看她這樣都沒好開口,這就是個傻丫頭。也不知道姑娘看中了她什麽,又是給改名字,又是親自教她寫字了。不過看在姑娘心情好了不少的份上,權當時哄姑娘開心。


    王嬤嬤進了屋子,看黛玉仍是沉默不語的模樣怕她心裏難受忙勸道:“姑娘,那小丫鬟知道什麽,不過是瞎說,就是京裏真的想接,那也得老爺肯答應,老爺那麽疼姑娘怎麽舍得姑娘離開。”


    如何舍不得,前世不就舍得,這一去就是六載,父親狠心將她放逐京城,想到前世病榻上的父親,她眼眶泛紅,驟然得了父親病重的消息匆匆趕回來,卻隻能陪著父親最後一程,隻恨她那時太傻,為了讓父親安心,她隻字不提在榮國府的委屈,隻說開心的事情,若是自己說,是不是父親會為了自己撐下去。黛玉不知道,也沒有答案,這一世也不需要去想,她會留在府裏,不管父親怎麽說,她都不會答應。


    “雪雁說張姨娘的丫鬟在那裏!”


    “是。”王嬤嬤開始不明白黛玉怎麽提起這個,心念一轉就領會了忙道:“張姨娘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想必和賈家來人熟悉,我這就去打聽,姑娘放心。”


    “媽媽慢著!”黛玉喚住了王嬤嬤,柔聲道:“不必媽媽去,讓冬梅去,不必問張姨娘,隻私下裏叫人探探來人的口風。”黛玉是在那府裏待過得,賈家下人什麽規矩她最是清楚。嘴上什麽話都敢說,她不信,這一世父親清楚賈家內宅的情形還會要送自己走。“順道問問賈家幾位主子的喜好,我雖不肯去,但她們既然來了,走的時候也該備下禮物,聽說那府裏有幾位姐妹兄弟。”


    王嬤嬤點頭應道:“姑娘說得是,我這就叫冬梅去辦。”


    王嬤嬤出了屋裏正碰上冬梅,將其拉到一旁將黛玉的話都提了,冬梅卻不似王嬤嬤想法簡單,她跟著林夫人管理內宅,所思所想自然更深些,但又覺得不大對,姑娘倘若不願去,直接同老爺說就是,再則,這不過是小丫鬟的話,豈能作準。許是姑娘擔心,冬梅想著,罷了,權當是讓姑娘放心。


    冬梅在府中很有幾分麵子,她從前是跟著夫人的,連著林大娘都要給她幾分麵子,府裏上下人等她多半都認得,打聽清楚人被安置在哪裏,她就找了那一處負責打掃的婆子,私下吩咐了幾句。那婆子素日老實也不知道冬梅要做什麽,初時不敢應承。


    “好姑娘,咱們府裏的規矩你是知道的,若讓林大娘知道了,我要吃掛落的。”


    冬梅瞪了她一眼“你是傻的,府裏什麽規矩你知道,我就不知道,實話告訴你,原不過是姑娘要給外家的姐妹準備禮物,怕不合心意,又不好為這樣的小事就擾了老爺,才叫咱們打聽幾句,你倒是囉嗦的很。”


    “原是這樣,姑娘早說就是,你隻管放心,保管打聽清楚。”那婆子連聲應下。


    見事情辦妥,冬梅就回了黛玉,且叫姑娘安心。


    黛玉聽了點了點頭“你辛苦了。”這一步成不成都無所謂,也隻不過是防著萬一。


    待林海回府,黛玉自換了衣裳去前麵同父兄用膳,走了半路,卻遇上了張姨娘領著丫鬟提著食盒也過來,她皺了下眉很快又舒展開,淡淡問好。


    張姨娘一臉溫柔的笑意“姑娘的臉色比之前好多,就該這樣才對,姑娘好了,夫人九泉之下才能放心。”


    “為母親安寧,黛玉自當好好的。也不勞姨娘關心。”


    見黛玉不冷不熱的態度,張姨娘神色不變,仍是一臉慈愛,黛玉心裏憑添了幾分不悅,她倒不記得上一世張姨娘是什麽樣的,母親去世後她很是難過,也沒理會其他,後來被父親送走,等父親病重她為父侍疾,那時候張姨娘幫著打理內宅瑣事,很是端正的態度,不似今日這般。


    兩撥人一塊進了花廳,林海正在考較林瑜的功課,見了她們放停了下來。林瑜見張姨娘跟著不悅之色一閃而過,自上回的事情,他就不大想讓兩個姨娘靠近妹妹,總覺得不大好。


    林海卻神色如常,先問了黛玉今天在家做了什麽,可有什麽不順心的。等黛玉一一答了才對張姨娘道:“你怎麽來了?”


    姨娘們都是在自己屋裏用膳,並沒有一起的,他也未曾傳喚,故而見張姨娘貿然過來,林海心裏也是不悅,隻麵上不露,態度冷淡。


    張姨娘柔柔的行了一禮才回話“今日得了幾樣家鄉的幹貨,故而做了幾樣家鄉的吃食,想著大爺和姑娘沒吃過,特意送來給姑娘大爺嚐嚐鮮。”


    說著就從小丫鬟手中接過食盒,擺在桌上。


    “有心了。”林海淡淡道“沒其他事,就回去吧!”


    張姨娘柔柔笑著告退,看向林海的目光更是溫婉,黛玉卻平添了一口鬱氣,撇過臉不看。


    林瑜微低著頭站在她身側,並不聽父親和姨娘說話,此刻見黛玉忽然撇過頭去低聲問道:“玉兒怎麽了?”


    黛玉扯了扯嘴角道:“沒什麽。”卻是不肯告訴林瑜。


    待到用膳時,張姨娘送來的那兩份菜,她碰都沒碰一下,初時林海還夾了一筷子,饒是如此黛玉仍是沒有吃,後來見此,林海也看出了些什麽,隻當她小孩子氣,也不以為意,隻讓人撤了那兩份菜,又另夾了一筷子黛玉素日愛吃的,黛玉這才吃了。


    林瑜見父親給妹妹夾菜,也興致勃勃的給妹妹布菜,黛玉都吃了,還奉送一個甜甜的笑容,林瑜見此越發開心,不顧自己吃,隻不停的給黛玉夾,一會兒功夫黛玉碗裏就滿了。


    林海看著一雙兒女和樂的模樣,很是欣慰,想起嶽母信中所提之事,本就不確定的心越發猶豫了。黛玉也沒隻顧自己吃,林瑜給她夾,她也給林瑜夾。雖然都是一樣的菜,但自己夾的和妹妹夾得肯定不一樣,妹控林瑜表示妹妹夾的菜太好吃了。


    林海看著低頭猛吃的傻兒子心裏有些異樣,他也給玉兒夾菜了,怎麽玉兒不給他夾,難道玉兒更喜歡哥哥,不喜歡爹爹,這不行。


    就在他不自覺胡思亂想的當口,碗裏多了一筷子菜,自然是黛玉夾的,林海的臉上立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玉兒別管你哥哥,自己吃。”


    “嗯,父親和哥哥也吃。”黛玉嘴角彎彎笑著道。


    心情好的結果就是林海和林瑜都吃多了,有點撐。黛玉,她看著父兄沒放筷子也陪著,最後偷偷摸了下小肚子,好像也吃多了。黛玉蹙眉,太不應該了。


    黛玉輕應了聲,眼波流轉看了眼許先生又看了眼陳先生,忽而抿嘴一笑,自家先生看陳先生不順眼是真,陳先生隻怕未必,也不知到底怎麽傳出來的話,隻怕和許先生脫不開幹係。


    陳懷瑾這一出,本來還端坐的其他文士坐不住了,他們自然不能同小輩去爭,但做前輩的已經有人帶了頭,少不得也跟著拿出些彩頭,但凡不打算下場的都笑著拿出了東西,或帶來了,或沒帶來,空口許下,自然也不會賴賬。


    此次文會的發起人派人又重新收拾了桌椅,送上筆墨紙硯,他倒是不惱,若有幾個才子吟誦出名篇佳句,亦算不負今日的盛事。


    這些大儒名士拿東西的時候痛快,私下裏卻少不得拎著自家弟子小輩的嗬斥一番。有那沒帶小輩的隻能可惜一番不提。


    陳懷瑾倒是帶了兩個弟子,一個年長些,已經二十多歲,另一個卻是他新收得關門弟子,年方十四,才中了秀才,亦是少年才子之流。他也不理會,隻讓他們自己拿主意,願意去就去,不願意就罷了。


    許靖安笑道:“米芾銘端石蝸牛紋硯,這樣的好東西真舍得?”


    “有何舍不得的,若真能出個才學出眾者,也不虧。倒是靖安成竹在胸,莫不是真收了個神童。”陳懷瑾笑言。


    許靖安淡笑不語,見此陳懷瑾這才露出詫異之色,他原當許靖安鬧著玩,難不成,他目光轉向那兩個孩子,眉頭皺起“靖安,不要讓那孩子下場。”


    很快就選定好了此次鬥詩的規則,先“拈字流觴”以“月”為題,行“月字流觴令”。連詩淘汰一輪,下剩的再作詩,公推陳懷瑾出題,他自當然不讓,“我最喜海棠花,今日就有幸聽一回海棠詩。”


    “可!”


    黛玉和兄長坐了一席,眾人隻當他們是湊熱鬧,也不以為意,畢竟此番下場的可不隻是少年郎,亦有素有才名的學子,可謂人才濟濟。


    三輪之後,眾人才大驚失色,林瑜是不參與的,隻陪妹妹,黛玉我握成拳,眼神火熱,她從前隻和姐妹們玩過,到底隻是閑玩,但此番另有一番情景,不提才學,隻論氣氛,就遠非閨閣遊戲可比。


    雖然林瑜也想妹妹能奪魁,但是還別太辛苦了,他淡定的捧著茶遞到黛玉嘴邊,黛玉順勢喝了口,正好輪到了她,她豁然起身高聲吟誦。


    六輪之後,坐中所剩不多,隻六人,就有黛玉,這回所有人都收起來輕視,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探究,香燃盡,時間到,第一輪結束。


    眾人品評所有的聯詩,公推黛玉第二,第一者乃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隻可惜他看起來並不算高興。林瑜卻是很高興,抱著妹妹轉了兩圈才放下。


    許靖安心情也不錯,摸摸爭氣的小弟子笑得像偷腥的貓。


    第二輪就是作詩了


    六人各自作了,呈與眾人傳閱,黛玉最後完成,前頭已經傳了一會兒,她才放下筆,桌上的詩就被一隻手拿了起來,“陳先生!”


    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


    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月窟仙人縫縞抉,秋閨怨女拭啼痕。


    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陳懷瑾看了看手中詩,再低頭看看眼前垂髫小兒,眉頭皺得極緊,恨不得替許靖安的師長狠狠責罵他一回。正想著,許靖安就笑盈盈的靠過來“雖說我不能評,但是懷瑾兄也不能占著我弟子的詩不放。”


    說著就抽了過去,換得陳懷瑾一個冷眼,他半點不在意,看了一回,揉揉黛玉的頭誇讚道:“不錯不錯!”


    說話間黛玉的詩已經轉了一個圈,眾人品評一番,確實不錯。誰料到江南才子齊聚最後卻輸給一個總角小兒,眾人麵麵相覷,但他們的身份說不出有失偏頗的話。比起來,那些下場的學子才都白了臉色,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隻能安慰自己昔年孔子亦曾輸給兩小兒。隻是那能一樣嗎?


    不提心胸狹窄之人暗惱許靖安,卻道,其間主人提議要將今日之事記錄,傳為佳話。陳懷瑾反對“不過是小輩玩鬧,哪裏用得當真。”卻是輕飄飄的把這事帶過。


    其實多數人皆有此意,隻是不好提,如今陳懷瑾開口,具是鬆了口氣,黛玉到不以為意,她本就不是為了出名,今日鬥詩,她很是盡興,這也就罷了。當然黛玉也沒忘記她的彩頭,米芾銘端石蝸牛紋硯是送給父親還是給哥哥,黛玉犯愁。


    許靖安輕巧的把她抱起,在她耳邊低聲笑道:“玉兒不錯,等回頭把東西收齊了,我們來分。”好吧,還有先生一份,黛玉抿嘴笑了。


    許靖安抱著黛玉借口小孩兒累了,要先走,眾人的臉色僵了僵,到底沒再留,真留下來,其他人的臉色也好不了。許靖安抱著一個,牽著一個施施然的出了熙春樓。


    未曾注意到不遠處一個少年正疑惑的看著他們的背影“張叔,許靖安在林家當先生,那大的是林家的大公子,小的呢?”


    “這,小人就不知道了,許是林家的親戚亦或是許靖安外頭收的弟子。”


    少年搖搖頭“不急,明日就知道了。”


    禦史府內,林海才下衙回來,就見林府二管家匆匆而來,“老爺,老姑奶奶回揚州了!”


    站在院子裏,林瑜雖然人不大,但沉下臉來威勢卻不弱,他是府中的長子自幼就被林海親自教導,雖然不需要管理這些內宅瑣事,但是禦下之術是他們這樣的人家打小就要會的。這會兒他也不開口,隻冷冷的瞧著,不過片刻,王嬤嬤等人在八月的秋風裏額頭冒了冷汗,再撐不住了,一個個跪地求饒。


    “王嬤嬤站著說話,您是玉兒的奶嬤嬤,就是父親跟前也有體麵,我不過是小輩,不敢受您的禮。”林瑜開口,王嬤嬤隻能戰戰兢兢的起身。


    “說吧!”見王嬤嬤站好了,林瑜方開始審問。


    “大爺容稟,姑娘這些日子夜裏睡得不踏實,我聽人說杏仁配著牛乳能安眠,就去尋林大娘提這事。走之前吩咐杏兒和桃兒兩個看著姑娘,實在不敢疏忽。“


    “玉兒不好,怎麽不稟了我和父親。”林瑜皺眉不悅“既然杏仁和牛乳好就讓玉兒吃,我看著玉兒又瘦了,但凡她想吃什麽,就叫廚房做,如果府裏沒有,隻管同我說。”


    “是!”王嬤嬤應下了。


    下麵跪著的杏兒和桃兒不敢抬頭,心裏發苦,王嬤嬤能過關,她們卻是過不了,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敢辯白,心一橫就一五一十的招了。她們是林夫人指給女兒的大丫鬟,在府裏也是很有體麵的。可誰想林夫人這一病去了,大姑娘還小,內宅暫交兩個妾侍白姨娘和張姨娘並管事娘子林大娘共管。倒不是兩位姨娘敢有什麽心思作踐姑娘,林海夫妻和睦,這兩位姨娘,一個是過世的老夫人所賜,一個是林夫人自己提上來的陪嫁丫鬟,素日裏也是安分守己的,可機會到了跟前,她們少不得多了些心思,夫人沒了,就算老爺要續弦,也不是一時片刻的事情,若是能討好了姑娘,暫時管了這府裏的中饋,就算後麵的夫人進來了,也要高看一眼。她們沒個子嗣,所求不過如此。因此這才兩個月的功夫,後院裏,倒有些明爭暗鬥的。今次也是如此,白姨娘打著關心姑娘的名義喚了人去問話,後腳張姨娘也跟著派人來,杏兒桃兒哪個都不敢得罪,見姑娘睡熟了,想著無礙就去了。誰曾想就這麽巧叫大爺撞上了。兩人哭著求饒,心裏頭也存了些僥幸的念頭,大爺一向和氣,應當不會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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