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他提分手?


    果然失憶了就是好,栽贓嫁禍這樣的事情做起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言宛黛默默地看著邵鎏。


    邵鎏怒意明顯,眉峰冷凝,一張臉肅著,看起來有些嚇人。


    他在質問自己,他用這樣一種憤怒的語氣來質問她。


    好象她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


    言宛黛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兩個多月以來承受的委屈。


    夜裏,悄悄流淚。


    夢裏不停地想他。


    茶不思飯不香,工作丟了,在家裏渾渾噩噩地待著。


    母親看不順眼,不是斥責就是逼著她去相親。


    好象她活得多失敗一樣。


    要不就是拿同齡人跟她做比較。


    誰誰學習不如她,長得不如她,卻找了個有錢的老公,生活富足,父母倍有麵子。


    反觀她,啥啥都不比別人差。


    卻混成了一副鬼樣子。


    言宛黛雙手交握放在膝上。


    眼睛大睜著,看進邵鎏的眼睛裏。


    自己一切痛苦的起源,都是因了他。


    她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湧了出來。


    兩個多月的傷心和委屈終於找到了一個出口。


    眼淚順著臉頰緩緩淌下,沿著下巴,滴落到她的手背上。


    她不說話,也不擦眼淚,就這樣安靜地流淚。


    邵鎏放在方向盤上青筋暴起的雙手,慢慢地動了。


    他的右手離開方向盤,在空中握緊又鬆開,之後慢慢伸向了言宛黛的臉頰。


    他輕柔地替她擦淚,淚水太多,他索性從車子前麵抓過抽紙盒,唰唰抽了幾張紙巾,慢慢幫她擦拭。


    言宛黛的淚水像是跟他較勁。


    他擦淚的速度及不上她流淚的速度。


    邵鎏閉了閉眼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低聲道:“你甩了我,你還在這裏委屈?”


    “你如何認定是我甩的你?”言宛黛拍開他的手,自己抓了張紙巾,低頭拭淚。


    邵鎏輕輕“哼”了聲:“這還用說麽?我了解我自己,我是絕對不會提分手的。咱們兩個一旦分開,說分手的那個人,一定是你。”


    邵鎏語氣篤定十足。


    言宛黛用紙巾按著自己的眼睛,感覺眼淚像開了閘的蓄水池,流不完了。


    她很想懟回去。


    可忍了很久,終究是沒說出口。


    不管誰先提的,現在說都沒什麽意義。


    她使勁吸了吸鼻子,用手背一抹眼淚,瞪著邵鎏,問:“你現在想怎麽辦?”


    “甩了剛才那個男人,我們,”邵鎏胸腔微微起伏,“我們,重新開始。”


    “你女朋友呢?不要了?”言宛黛想笑,又笑不出來。


    邵鎏蹙眉:“除了你,誰還能是我的女朋友?”


    言宛黛沒說話。


    這男人霸道起來,完全不講道理。


    “不說話就代表你默認了。”邵鎏重新啟動了車子。


    夜晚的街道,彩燈閃爍,晚風穿過半開的車窗徐徐地吹進來。


    夜風溫柔,溫度適宜。


    停了會兒,情緒稍稍穩定下來的言宛黛,眼睛看著前方,問:“現在去哪兒?”


    “去醫院。”邵鎏聲音依然冷凝,傳入耳畔,感覺涼嗖嗖的。


    言宛黛包裏的手機歡樂地響起來。


    她從包裏摸出手機,看到是家裏打來的,按了接聽。


    老媽的聲音震天響:“你這孩子,是不是真想把媽給氣死?人家陳老師好心好意來咱家做客,你,你竟然找混混將他給打了?你知不知道他爹是誰?”


    “他爹當然是人了。”言宛黛悠悠地來了句。


    難道還能是豬不成?


    老媽火氣更大了:“你這孩子,就是不開竅啊,非得讓媽把話說到家才行。人家陳老師的父親是我們學校的副校長,今年年底就能轉正,到時候就是我們中學的校長了。你相個親,還能把你爹媽的領導給得罪了。你真能哈!”


    老媽把話說到家,言宛黛終於聽明白了。


    為什麽老媽上趕著讓自己去跟這個陳順明相親。


    原來是有這層意思在的。


    跟領導結成親家,以後這工作肯定順遂。


    可老媽怎麽就沒盤算到會有這種結果呢?


    相親,有成肯定有敗啊。


    老媽聲音太大,靜坐一旁的邵鎏聽得清清楚楚。


    言宛黛臉上有些掛不住,就想掛電話了,她搪塞道:“媽,我現在有事,回頭再跟……”


    她話沒說完,電話被身旁人一把搶去了。


    她驚慌失措地看向邵鎏:“你!”


    邵鎏已經從容自若地接起電話。


    “伯母,你好。”


    乍然出來的男聲嚇了言母一跳,她狐疑地問:“你是誰?怎麽接我閨女的電話?”


    “我就是那個混混!”邵鎏底氣十足地回答。


    言宛黛氣極,探過身子,速度飛快地搶過手機,也不管母親那邊什麽情況,她直接摁了掛斷。


    邵鎏現在失憶,所以會賴著自己。


    等他恢複記憶,兩人難免還是分開的命運。


    她可不想讓老媽擔心。


    邵鎏對她的舉動相當不悅,一邊開車一邊瞪了她一眼。


    言宛黛頭倚到靠背上,眼睛轉向車窗外:“別瞪了,好好開車。命比情重要。”


    邵鎏對她不陰不陽的話不置一詞。


    他眼睛直視前方,腳下踩了油門。


    病房裏,邵鎏躺在床上打吊瓶,他閉著眼睛,似乎在想事情。


    言宛黛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邊。


    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看看輸液瓶。


    忽然,閉著眼睛的邵鎏說話了。


    “我想不明白,你對我哪裏不滿意?”


    “幹嘛問這個?”言宛黛盯著他長長的睫毛,漫不經心地反問。


    長長的眼睫一撩,邵鎏猛地睜開了眼睛,他薄唇微啟:“有不滿,才會分手。”


    又來!


    言宛黛盯著他的眼睛,淡淡地陳述事實:“你錯了,是你單方麵提的分手。若是有不滿,應該是你對我不滿才對。”


    邵鎏象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他重新閉上了眼睛:“你不說,算了。”


    言宛黛盯著他那張氣定神閑的臉就特別的有氣。


    他一副篤定他自己不會提分手,一定是她撒了謊的樣子。


    把她氣得牙根癢癢。


    她氣得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恨不能上去打他一拳出氣。


    護士過來給新換了一個吊瓶。


    言宛黛看時間還早,便到走廊裏透氣。


    她倚在走廊牆壁上看來來往往的人。


    沒到醫院的時候,言宛黛還沒有感覺,可一進了醫院的大門,她才發現,竟然會有那麽多的病人。


    病房住不下,走廊裏都安上了床。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這個世界有數不清的傷痛和折磨。


    她的目光在走廊長長的空間裏來回逡巡。


    遠處走過來的一抹身影吸引了她的視線。


    女人身穿粉色的長外套,頭發高高地盤起,手上抱著一束大紅的玫瑰花,正氣定神閑地朝這個方向走來。


    言宛黛有些近視,待對方快走近了才發現,來人竟然是陳雯。


    陳雯並沒注意到言宛黛。


    她來到邵鎏的病房門口,從半敞的門往裏看了眼。


    當看到邵鎏熟悉的身影,她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言宛黛表情黯然。


    她偏過身,站到門邊,想看看邵鎏會如何來麵對陳雯這個“現女友”。


    “出車禍了幹嘛不告訴我一聲,害我擔心好久。”陳雯嫣然一笑,將花束放到桌子上,她立到床邊,“我問了謝絕,才知道你在這裏打吊瓶。”


    她語氣裏皆是埋怨:“生病了就好好治病,幹嘛還巴巴地跑去工作?”


    “我沒事,小傷而已。”邵鎏本來是平躺的,他慢慢坐起來。


    陳雯趕緊伸手扶他:“醫生說你最好平躺,快別起來了。我又不是外人。”


    邵鎏還是坐了起來,他不動聲色地拒絕了陳雯的攙扶,說道:“你的案子,我會跟進,你放心就好。”


    “我對你有什麽不放心的,一個破案子,不值當你那麽費心的。”陳雯關心地問,“你吃飯了沒?想吃什麽我幫你去買。”


    “不用,我打完吊瓶回去再吃。”邵鎏不甚熱絡地說道。


    “伯父伯母出去旅遊的時候,可是把你交給我了。”陳雯自作主張,“你現在是病人,必須聽我的。”


    陳雯左右看看:“謝絕也真是的,怎麽能放你自己在這裏打吊瓶?太粗心了。”


    邵鎏看向門口,“有人在的。”


    “誰?”陳雯想整理花束,她低頭找垃圾桶,隨口問道。


    邵鎏頓了下:“言宛黛。”


    他答應過言宛黛不公開戀情,所以他不說她的身份,隻是提了提她的名字。


    陳雯回頭,這才發現門口還站著一人,她疑惑:“這位就是言宛黛?”


    言宛黛邁步走進來:“是的。”


    陳雯好奇兩人的關係:“你是?”


    邵鎏主動解釋:“一個朋友。”


    言宛黛幾乎同時發聲:“女朋友!”


    兩人回答不一樣,陳雯表情愈發狐疑。


    因了“女朋友”三個字,陳雯目光包含敵意,她探究地看向言宛黛,再次確認:“你是誰的女朋友?”


    她邊問邊側過身看了眼邵鎏。


    邵鎏不說話,隻眸色不明地盯著言宛黛。


    言宛黛再次重複:“我是邵鎏的女朋友!”


    既然邵鎏將自己重新拉進他的生活,她不可能讓痛苦重演,她總要做些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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