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包間裏, 陳識光跟趙宋隔了很遠的距離,圍坐在大圓桌旁。


    陳識光點燃一支煙, 噴雲吐霧間,遠遠看了眼趙宋:“說吧, 幾個意思?”


    “沒什麽意思, 就是好聚好散。”趙宋穿了淺灰色的毛衣裙,她神色淡然地看著陳識光, “你以前對我一直挺好的,我很感激,希望那些日子成為我們之間的美好回憶。”


    “你不是給了我兩條選擇麽?要麽結婚要麽斷了,我現在跟妻子攤牌, 願意分她一半財產離婚, 怎麽?你反倒不願意了?”陳識光眸色不明地盯著趙宋,猶疑地問,“你是不是找到了下家?”


    “我現在說得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跟任何人無關。”趙宋聲音克製, “希望你態度冷靜一些。”


    陳識光右手一掃, 桌上的杯盤咣當落地, 發出刺耳的聲音, “我陳識光活了半輩子, 今天算是栽了。”


    趙宋沉默。


    陳識光將手中煙頭狠狠地摁滅在餐桌上, 大踏步走到趙宋跟前, 他伸出兩根手指, 抬起趙宋的下巴, 目光冷冷地看著她:“你是不是隻想耍我玩?看我鬧得妻離子散,你覺得不好玩了,所以想拍拍屁股走人?”


    “在跟你的這段時間裏,我自認服務還是挺周到的。”趙宋輕輕抓住了陳識光的手,表情絲毫不退縮,“要麽,我再陪陳總最後一晚?”


    “我老婆找你了?”陳識光偏頭,眼神泛冷,“如果是因為她找你,你不用怕,一切有我,我都可以解決,你隻要安靜地待在我身邊就好。”


    趙宋搖頭,她輕咬嘴唇:“我,不愛你。”


    陳識光的手頹然鬆開。


    “你這個賤女人,果然是沒有心的。”陳識光扔下這句,大力摔上門走了。


    趙宋右手攥緊桌布,閉了閉眼睛,一行清淚,緩緩而下。


    再次回到富星達公司上班,言宛黛發現人員變動挺大的。之前的中層,至少更換了三分之一。


    財務處的小兵大多數還在,副部長被撤掉了,部長的位置沒變。


    她來之後,依然被安排到之前的位置。打開電腦,電腦桌麵依然是她走之前的樣子,言宛黛挺開心的,像是休了個假期重新回來一樣。


    采購部小周走過來,“喲,小言回來啦?”


    “有我大嗎,管我叫小言?”言宛黛掃他眼,回頭繼續看電腦裏的資料。


    小周是個瘦高個男孩,人特瘦,像個衣服架子,臉頰瘦得似乎要凹陷進去,但他的眼睛卻大,大家背地裏管他叫“青蛙”。


    “我26,你呢?”


    言宛黛眼睛盯著電腦:“我也26。”


    “呀,這麽巧?”小周雙手撐著桌沿,興奮地看著言宛黛,“我五月生日,你呢?”


    他光顧著好奇,沒注意到自己的舉動在外人看來有些過於親昵了。


    言宛黛剛要提醒他,眼角餘光發現側前方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裝作沒看到,低聲告訴小周:“我七月。”


    小周樂了,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怎麽樣,小妹妹,我叫你小言沒問題吧?”


    邵鎏跟部長張渴凡說了幾句話,忽然抬腳走過來,他在小周身側站定,輕輕叫了聲:“言宛黛!”


    小周一驚,趕忙鬆開雙手站直身子。


    言宛黛的視線從電腦裏抬起來,淡淡地看向邵鎏。


    多日不見,邵鎏貌似瘦了一點,但臉色還好。他身著深色外套站在辦公區域,顯得幹練而沉穩。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言宛黛,忽然將手裏的一個袋子直接擱到她的桌子上:“你的午餐。”


    言簡意賅地說完,他轉身,像是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樣,接著往外走。


    部長親自將他送出門外。


    小周訝異極了,他歪頭問言宛黛:“你認識他?”


    言宛黛不自在地咳嗽一聲:“嗯。”她看看四周,不少同事的目光都瞟了過來,她小聲問,“他來咱公司做什麽?”


    “他是咱們公司新聘請的法律顧問,聽說在律師界混得挺牛掰的。”小周目光新奇地看著桌上的袋子,“這麽牛掰的人給你送飯?”


    “快下班了,你就不怕你們部長找你?”言宛黛提醒他。


    小周這才想起正事,他將手裏的資料放到桌子上:“你們部長應該跟你說了吧,今天下午開始,咱們倆負責盤點庫存。”


    言宛黛表情馬上就蔫了。她最煩的事情就是盤庫存,一樣一樣地清點,往往每個數據都要清點兩遍甚至兩遍以上,盤一天下來,頭昏腦漲的。


    到了午餐時間,同事都相約去餐廳吃飯。


    言宛黛端著邵鎏給的餐盒去了休息間。餐盒打開,芳香四溢,是邵鎏常去那家菜館的飯菜。


    言宛黛胃口大開,悶頭大吃。


    吃飽喝足,她給邵鎏發了條微信:方便的話,晚上見個麵吧。


    她想跟他談談贈與合同的事情。


    邵鎏半個小時後才回了微信:晚六點,老地方見吧。


    他指的老地方是兩人常去的家常菜館。


    五點下班,六點見麵,時間挺從容。言宛黛回複了兩個字“好的”。


    下午,小周和言宛黛一起去盤庫。


    采購部的倉庫很大,裏麵有幾百個品種。好多品種言宛黛都叫不上名字。


    小周體諒她是女性,讓她負責記錄,他和倉庫保管員負責盤點。


    五點鍾的時候,三人盤點了三分之一。一份比較特殊的螺絲,庫存數量是一萬八千多個,小周和庫管員各數了兩遍,數一遍一個數,一直沒對上。兩人忙了一下午,都忙昏頭了。


    小周頭疼,倚到貨架子上:“算了,明天再數吧。”


    庫管員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之前數還對來著,可能今天邪門了,怎麽數也不對。”


    言宛黛雙手摁在包裝箱上:“這樣吧,我點兩遍。”


    因為這次盤點要求全麵清點,所以裝貨的箱子全部打開了。


    其實平常的盤點,就是數數箱子,乘以每箱的數量,再點點多餘的數量就可以。這次公司換老板,要求全麵清點,一個不漏。所有箱子都拆開了。


    如果今天不點完封存,明天三人還得再費一遍事兒。


    小周點頭:“行吧,咱仨晚會走,今天必須把這數給點清楚了。”


    言宛黛數,他倆看著。


    言宛黛數了兩遍,數字一樣,跟小周第一次清點的數字不謀而合。


    小周鼓掌:“還是美女厲害。”


    這一通忙活,時間已經指向了晚上六點半。


    三人一鼓作氣,將螺絲重新裝好、封存。


    走出公司,小周提議:“這都七點多了,怎麽樣,想吃什麽,我請。”


    言宛黛從包裏拿出手機,當看到有幾個未接來電之後,她才猛然記起自己和邵鎏的約會。


    她抱歉一笑:“我還有約,先走了。”


    她走到僻靜處打電話。


    “不好意思,我今晚加班,忘了告訴你。”


    邵鎏聲音很平靜:“我給你們部長打過電話,他說你在加班。不用急,慢點過來就行。”


    言宛黛吃驚:“你還在等我?”


    邵鎏一副理所應當的口吻:“你約了我,我當然會等你。”


    言宛黛開車趕往約定地點。


    到了地方,她匆匆推門進去。


    邵鎏安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身前隻有一杯水,別無其他。


    言宛黛坐到他對麵,“抱歉,讓你久等了。”


    “想吃什麽?”邵鎏遞過菜單。


    “你一直沒吃?”言宛黛又一次吃驚了,這一個半小時,邵鎏光喝水了。


    “飯要一起吃才香。”邵鎏不在意。


    言宛黛隨意掃了兩眼:“那就吃麵吧。”


    麵上來得很快,言宛黛忙了一上午,的確有些餓了。


    她專心吃飯。


    邵鎏胃口一般,他小口吃飯,不時抬頭看向言宛黛,提醒她:“慢點兒吃。”


    言宛黛急三火四地吃完了。


    吃飽後,她端著杯子慢悠悠地喝水。


    吃了不到一半的邵鎏也停下了筷子。


    言宛黛看眼他碗裏沒怎麽動過的麵:“你不吃了?


    邵鎏:“我飽了。”


    “那我們談正事吧。”言宛黛放下杯子,眼神淡淡地看著邵鎏,“謝謝你的贈與,不過我不接受。那紙贈與合同我已經撕掉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若是你擔心有個萬一,我可以寫個證明給你,從此以後,我絕不會拿那紙合同要挾你。”


    “答應給你的,你就收下吧。”


    “我臉這麽大?”言宛黛五指插進頭發裏,輕輕梳理了下自己的長發,“除非你有什麽合適的理由,否則我不會接受的。畢竟天上不會掉餡餅,萬一真有餡餅從天上往下掉,有可能會是個石頭,落到身上不是美味,而是會要人命的。”


    “說到底,你不信我。”邵鎏從兜裏掏出一盒煙,當看到牆上禁止吸煙的標誌之後,他把煙盒放在手裏,輕輕地撚來撚去。


    “我信你?”言宛黛用手扇風,“繞來繞去又繞回去了,”她身子往後一靠,眼神探究地看著邵鎏,“你是不是瘋了?一意孤絕跟我分手,電話微信拉黑,恨不能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再也不要出現在你麵前。可你現在失個憶,竟然舍得把幾千萬的東西白白送到我手裏。幾個意思?我要是接受了,改天你恢複記憶,會不會將我告上法庭啊!”


    “我不會告你的。”邵鎏表情有些沉鬱,甚至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


    “你現在失憶,”言宛黛兩手一攤,“換句話說,你腦子不好使,你讓我怎麽信你?”


    “我已經恢複記憶了!”邵鎏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對自己的所有言行負責。”


    言宛黛盯著他認真無比的眼睛,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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