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宛黛將車子開到邵鎏公寓樓下。


    停下車子, 她坐在車裏又有些猶豫了。


    人生病了會變得比較感性,經過一個十字路口便會輕易地調轉方向, 可真到了家門口卻望而止步。


    言宛黛想跟邵鎏重新開始,但“開始”這兩個字壓在舌根底下, 一直不知道何時出口為好。既然有複合的想法, 住到他家也就算不上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但這第一步嘛,還是不太好邁。


    她這一愣神, 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十多分鍾。


    這期間,除了咳嗽流鼻涕之外,她覺得頭昏昏沉沉的,身體犯懶, 一點兒也不想動。


    車子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邵鎏盯著車子看了兩眼, 抬步走了過來,天色很暗,他看不清楚駕駛室內的情況, 他圍著車子轉了圈, 言宛黛發現了他, 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安然坐在裏麵。


    邵鎏圍著車子轉完之後, 拿出手機打電話, 言宛黛包裏的手機叮鈴鈴地響起來。


    她雙手握在方向盤上, 一根手指頭都懶得動, 手機鈴聲持續不斷地響, 因為在包裏, 聲音顯得悶悶的,不算大。言宛黛索性一拍方向盤,車子“嘀嘀”地響了兩聲。


    車外的邵鎏被驚了下,繼而眼睛睜大,他走到車門旁邊,拉了拉車門,沒有拉開,他抬手輕叩車窗,嘴裏不停地叫著:“黛黛,黛黛!”


    言宛黛伸手,輕輕推開了車門。


    邵鎏接著將車門拉開得更大,他彎腰看向車裏關切地問:“沒事吧?”


    言宛黛咳嗽了兩聲,右手抓了包,抬腳下車。


    邵鎏扶住她的胳膊,抬手試了試她的額頭:“好像發燒了。”


    言宛黛晃晃頭:“沒事,吃點兒退燒藥就好了。”


    邵鎏扶她進了電梯,一路扶她進家。


    邵鎏家裏暖氣充足,一進去,熱氣撲麵而來。邵鎏進家門第一件事情就是脫身上的外套,脫完,隨手擱在鞋架上,他轉而去接言宛黛的包,體貼地問:“把外套脫了吧,屋內溫度太高。”


    言宛黛頭疼,胡亂脫了外套,就軟塌塌地坐到了沙發跟前。


    邵鎏在電視機下麵的櫃子裏翻找了一會兒,找出了體溫計和退燒藥,來到言宛黛身邊,他先替她量了量體溫,皺著眉頭讀出體溫計上的數字:“三十九度。”他倒了溫水,把藥片遞到她的唇邊:“乖,把藥吃了。”


    言宛黛很配合地將藥片含到嘴裏,接過邵鎏遞過來的水杯,一仰脖將藥片咽了進去。


    “想吃什麽飯?”邵鎏低聲問。


    言宛黛無力地搖搖頭:“我想上床休息,什麽都不想吃。”


    “退燒後就想吃了,”邵鎏略一斟酌,“我去幫你買點兒吃的。”


    言宛黛沒吱聲,頭一歪躺在了沙發裏。


    邵鎏往前走了兩步,回頭看到她這樣,他走回來,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言宛黛渾身很燙,他抱她的時候,她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就老老實實地任他抱。他抱她進臥室,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床上,幫她脫了鞋子、蓋上被子,然後關上臥室的門,出去買飯。


    半個多小時後,邵鎏從外麵開門進來,手裏拿了些吃食。


    他放到餐桌上,急忙進到臥室裏,手放到言宛黛的額頭,她的額頭冒出微微的汗意,退燒藥起作用了。


    “不用管我,我很快就好了。”言宛黛沒睡,鼻音濃重地說道。


    “我買了幾份粥和幾樣清淡的炒菜,退燒了,你可以起來吃點兒。”


    “好了,我不需要你了,我想一個人待著。”言宛黛煩燥地說道,藥效上來後,她特別困乏,挺煩邵鎏在耳邊嘰嘰歪歪的。


    邵鎏在床前站了會兒,替她掖掖被角,走了出去。


    昏昏沉沉睡了近兩個小時,言宛黛醒了,她抓過桌子上的紙巾,醒了醒鼻涕,打開臥室的燈,拉開衣櫃,找到之前自己放在這裏的睡衣,她拿著睡衣去了洗手間。


    接了一浴缸的熱水,已經退燒的言宛黛坐到裏麵,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泡了半個多小時,她渾身慢慢有了力氣,她怕再泡澡會暈在裏麵,勉強從裏麵站了起來,換上睡衣後,跑到客廳找吃的。


    粥和菜都放在餐桌上,因為室內溫度在二十五六度,飯菜不算冷。


    她正準備將就著吃,書房的門聲響動,邵鎏從裏麵走出來,“等等,我幫你熱一下。”


    言宛黛懶懶地坐在餐桌前,像一隻需要喂食的貓咪,可憐巴巴地坐在那裏。


    邵鎏熱好飯菜,端出來,一一放到言宛黛跟前,“吃吧。”


    他暗褐色的眼眸自她白皙的頸間移過,若無其事的看向餐桌上。


    言宛黛真餓了,她大口喝粥,邊喝粥,邊夾菜吃。邵鎏看她吃得挺歡,忙倒了杯溫水遞到她的右手邊:“喝點兒水。”


    言宛黛揉了揉鼻子:“我已經不燒了,你去忙吧,我吃過飯就睡了。”


    “不會再燒起來吧?”


    “不會,我的身體我了解,基本是燒起來一次,吃了退燒藥之後就不會再燒了。”言宛黛露齒一笑,“身體好,沒辦法。”


    “真的不需要我照顧了?”邵鎏神色有些疑慮。


    “真的不需要了,我嗓子和鼻子還得難受幾天,反正感冒就是這麽個過程。”言宛黛喝了一大口粥,嘴角沾了點兒粥液,她伸出舌頭舔了下。


    邵鎏點點頭:“那行,既然你沒事,我就先走了。”


    言宛黛沒聽清楚他的話,隻管低頭吃自己的飯,當門口傳來開關門的聲音,她才覺出不對,好奇地看向門口,邵鎏已經走了。


    她以為他是出去買東西,可吃過飯,她收拾完碗筷也不見他回來。


    她回臥室找到手機,給他發了條微信:你去哪裏了?


    邵鎏:我回你的出租屋了。


    言宛黛不是一般的吃驚:你有我家鑰匙?


    邵鎏:我在你包裏找到的。


    似乎是為了強調,邵鎏過了一會兒又發過來一條消息:記住,從今晚開始,咱倆已經換了房子。


    言宛黛抬眸看看自己所處的溫暖舒服的環境,再想想邵鎏今晚的處境,她伸手一撩頭發,去了臥室。


    在溫暖如春的家裏一覺到亮,言宛黛依然咳嗽流鼻涕,但頭不疼了,精神頭也較之昨天晚上要好得多。


    她洗漱後換了衣服下樓,準備開車趕去單位。


    人剛衝到樓下,就聽到摁車喇叭的聲音,她循聲望過去,不出意外的,是邵鎏的車。邵鎏從車子上下來,提著一包東西走過來,“這是早餐和藥,別忘了吃。”


    言宛黛縮著脖子接過來:“藥我有……”


    邵鎏用手觸了下她的額頭,提醒她:“天太冷,快上車吧。早餐記得稍熱吃。”


    冷風像刀子一樣,言宛黛縮著脖子上了車。


    在等紅燈的時候,言宛黛好奇打開了袋子,袋子裏是一個保溫杯,言宛黛扭開蓋子,裏麵是粘稠的大米粥。


    言宛黛聞著味道很清香,便抱著喝了一口,溫熱軟糯,很可口。


    綠燈亮了,言宛黛忙將保溫杯胡亂扭上,放到一旁,專心開車上班。


    辦公室裏,大家正在興高采烈地拿著一紙通知熱烈地議論著。


    言宛黛將手提包放到座位上,邊脫外套邊問鄰桌的小黃:“發生什麽事了,大家跟吃了興奮劑似的。”


    小黃:“公司要舉行會計技能大賽,算是給咱們財務部的福利。”


    “比賽項目都有什麽?”言宛黛湊到其他同事跟前,將通知抽到手裏粗略瀏覽了下,比賽分好幾個項目,打單、填製報銷單、點鈔、記現金日記賬、填製會計憑證等。


    比賽地選在鄰市風景優美的海邊酒店,算是半比賽半旅遊的性質,真是給財務部的福利。


    “應該還有獎勵吧?”言宛黛自言自語。


    小黃在旁邊解釋:“下麵那不是寫了嗎,評出前三名,獎金分別是三萬、一萬、五千。”


    “這獎勵不錯,跟錢直接掛鉤。”言宛黛笑眯眯地說道,她掃眼時間,是下周六,正好那時候感冒也好利索了,可以全副身心參加比賽。


    雖然比賽和旅遊都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但眼前還是要安下心來工作。


    言宛黛到茶水間吃了早餐和藥,回到座位上忙工作,手指在鍵盤上啪啪啪直打,工作速度相當快。


    上午十點半,小黃辦公桌上的座機響了,她接起電話,“嗯嗯”兩聲掛了,表情有些奇怪。幾秒鍾後,言宛黛辦公桌上的座機也響了,她好奇地接起來,竟然是餐廳打來的。


    “言宛黛嗎?”


    “我是。”


    “人事部長讓你到餐廳這邊開個會。”


    言宛黛滿麵狐疑地放下了電話,她看向小黃:“你不會是?”


    小黃接話:“到餐廳開個會吧?!”


    兩人一起往餐廳走,邊走兩人邊議論:“人事部長讓咱倆去幹什麽?難道是跟升遷有關?”


    言宛黛覺得不可能,她分析道:“哪有地方讓咱倆升遷,我看八成是幹活。”


    “安排咱倆幹活?”小黃皺眉,“還輪不到人事部長安排吧?”


    兩人狐疑萬分地來到餐廳。


    餐廳裏哪有開會的樣子,隻見四五個員工圍坐在桌前正在包水餃,看到言宛黛和小黃兩人過來,餐廳周大姐招呼道:“人事部長讓你們倆來開餃子會,快點兒來幫忙,中午餐廳吃水餃。”


    言宛黛火氣騰地就起來了,整了半天不是來開會,是讓兩人來幫忙包水餃的,她直接就說道:“周大姐,麻煩這種事情以後少做,要用財務部的人,還請您先通過我們部長的同意。”


    人事部長從廚房裏走出來,她是個年愈四十的女人,體形微胖,她走過來打圓場,“小言和小黃啊,今天你們倆可是大救兵,早聽說你們倆心靈手巧,今天就委屈你們一下,過來幫會兒忙,大家齊心協力,一會兒就包完了。”她朝言宛黛擠擠眼睛,“就一會兒,耽誤不了你們財務部的大事,你們張部長那裏,一切有我兜著。”


    人事部長說到這樣,言宛黛和小黃不好意思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畢竟同在一個公司工作,領導的幾分薄麵還是要給的。


    言宛黛和小黃洗了手,坐在桌前包水餃,其他幾人嘰嘰喳喳的,聊得特別歡,言宛黛一聲不吭,始終拉著個臉,偶爾偏頭咳嗽兩聲。


    小黃看到了,悄聲問:“你身體不舒服吧?要麽你先走,我在這裏堅持下?”


    言宛黛微微搖了搖頭,小聲道:“至多半小時的事情,一會兒就結束了。”


    包了近一個小時,言宛黛和小黃才回了辦公室。


    剛進辦公室的門,張渴凡正一臉嚴肅地站在辦公室中央,看到她倆進來,他板著臉問道:“你們倆去哪兒了?”


    言宛黛嗓子發癢,忍不住側頭咳嗽了兩聲,小黃忙出聲解釋:“人事部長讓我倆去餐廳幫了一會兒忙。”


    張渴凡直接就爆發了:“你們倆是餐廳的人還是財務部的人?是不是保潔部讓你們去打掃衛生,你們也樂顛顛地去?”


    小黃和言宛黛被他一堵,兩人都說不出話來。本來在餐廳就憋了一肚子的氣,回到這裏,還要挨批,小黃委屈地扁起了嘴:“餐廳打電話的時候,說人事部長通知我倆去開會,我倆也不摸情況,去了就被餐廳和人事部長留在了那裏……”小黃委屈得不行,抽抽嗒嗒的,想掉淚了。


    張渴凡重重地咳嗽一聲:“知道不對,你們倆就應該馬上回來,還傻乎乎地在那裏包什麽水餃?難不成我們財務部人太多了,可以隨意讓其他部門抽調?記住,以後沒我的命令,哪個部門調用都不行。”張渴凡掃眼言宛黛有些發紅的鼻子,那是她醒鼻涕太頻繁導致的。


    聽到張渴凡這麽說,小黃曉悟過來,部長發火,其實不是為了批評她倆,而是為了她倆好。她忙吸吸鼻子:“謝謝部長。”


    張渴凡看眼時間:“今天中午,我請你們吃飯,餐廳的水餃,一個都不許去吃。”


    大家彼此對望一眼,悄悄地比出了“v”的手勢。


    領導請吃飯是多好的事兒,大家樂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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