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哆哆嗦嗦回答完,韓桃的笑容驟然間收斂殆盡,仿佛剛才那個笑容根本不曾出現在她臉上,同時收了的,還有韓桃手裏的刀子。仿佛十分滿意柳如煙的回答,韓桃說:“既然如此,那就下去吧,不過今天的事情,你要好好記住,最好永遠別忘了。”


    韓桃說完,柳如煙感覺自己脖子上冰涼的東西消失了,她撲通亂跳的心終於再次落回肚子。屁滾尿流地逃出韓桃的掌心,柳如煙迅速從上鋪下來,剛坐定,她就又被韓桃的聲音嚇了一跳,瞬間臉色慘白如紙,而實際上韓桃隻是叫門口的幾位舍友進來而已。


    “你們都進來吧,我和柳如煙沒事了。”


    王豔豔推門進去,而後她就擔心地看向韓桃,語氣也有點疑惑和不解:“韓桃,你們……真的沒事了?你沒被,不是,你沒事吧?”


    韓桃衝王豔豔微微一笑,說:“我很好。”


    王豔豔點點頭,看向韓桃下鋪的柳如煙,而後她竟然生生嚇了一跳,因為柳如煙的臉色太難看了,而且目光也有點呆滯,仿佛見鬼一般,充滿了恐懼。


    韓桃不理會這些,因為她早就知道柳如煙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所以嚇她一次是不夠的,這一次之後,韓桃敢肯定,一段時間之內她絕對不敢再惹韓桃了。


    心情算是不錯,韓桃還是下了床鋪,簡單洗漱了一下,而這一晚她睡得有點不安穩,因為這天晚上她做夢了,夢中的她被烈火灼燒著,那錐心刺骨的痛感再如何都比不上她心內的疼痛,丈夫、朋友、親人,他們一個個將善良的她推入深淵,她於這痛苦中涅槃重生,重生得辛苦異常,艱難異常。


    滿身冷汗地醒來,韓桃從她這邊的窗簾縫隙看到外麵無數繁星,莫名地,她竟然紅了眼眶,然而也僅僅是紅了眼眶,她已經不是那個軟弱可欺的韓桃了,她不需要任何人,她隻要自己強大就足夠了。


    不過無論心多麽硬,韓桃終究是睡不著了,睡不著的她幹脆坐了起來,她稍稍打開一點窗簾,看著數不清的星子發起呆來。


    初秋的夜晚安靜寧謐,和後世的喧囂不同,八十年代的中國還沒有什麽汙染,夜空還很美,放眼望去仿佛身在一個奇幻王國,周遭一切都能叫人忘記似的。在這落針可聞的安靜中,韓桃深呼吸一口,開始思考起這個學校的事情來。


    鳳棲縣是山東省長青市下屬的一個縣城,這個縣城內一共有三個高中,一個是市直屬的東方高中,另外兩個分別是鳳棲一中和鳳棲二中,這兩個學校差不多,說起來鳳棲二中比韓桃所在的鳳棲一中在硬件上要好一些,至少二中的教學樓和學生宿舍樓都是新的,地麵也都是水泥地麵,可是鳳棲一中卻不一樣了,雖然是老牌高中,但是畢竟沒多少支持,就連教學樓都破敗不堪,宿舍樓更是舊得可憐。


    鳳棲一中的地麵有一部分甚至還是土路,一下雨,路麵便泥濘不堪,最要命的是泥濘也就罷了,學校排水還有問題,一場小雨都能叫鳳棲一中的操場變成一個湖泊。


    鳳棲一中一周才一次體育課,若是下過一場雨,連續兩周學生的體育課都要取消,畢竟在滿是水的操場上學生什麽也做不了。


    韓桃蹙眉思考起來,倒不是她想為學校做貢獻,而是她希望以後每天晚上能去操場跑上幾圈,鍛煉一下身體,可這樣的學校環境著實困難,然而要想讓鳳棲一中有所改變,就需要錢,而且還是大量的錢。


    這周六上午課程結束,韓桃回了家,隨後她就被自己親媽和親弟弟罵了一頓,而罵她的原因就是她的父親給了她一塊錢。


    韓桃的母親叫周鳳霞,今年四十,從沒上過學,就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不過對自己兒子的學習她卻非常支持,至於女兒,在在她自己口中就是:“賠錢貨”。


    周鳳霞很壯實,加上黑,看上去非常凶,隻要不笑,她給人的感覺永遠是在生著氣的。


    看著自己女兒,周鳳霞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指著韓桃便罵:“你這個賠錢貨,我那時候就叫你好好考中專你不同意,現在好了,一個星期還要花我一塊錢?你知道嗎,一塊錢我們能買多少麵,能買多少煎餅,你一個星期就花完了?你這個敗家子,你知道買你們食堂的東西多貴嗎,你拿了二十多個煎餅難道還不夠你一星期吃的,啊?死丫頭,你給我說,你錢都花哪裏去了,啊?你說不說,說不說?”


    邊罵周鳳霞邊抄起了一把快禿頭的掃帚,隨後那掃帚便抽到了韓桃大腿上。


    韓桃原本還念著周鳳霞畢竟是原主的母親,所以怎麽都要給她幾分麵子,可是看著她這潑辣不講理的樣子,韓桃發覺她還是太善良了,她本就不該跟這種女人講什麽情麵,所以在周鳳霞的掃帚第二次要抽到她大腿上時,她猛地回身,握住了掃帚柄。


    和周鳳霞四目相對,韓桃眼中的恨意叫人不敢忽視,而周鳳霞也沒想到這個逆來順受的女兒竟然忽然強硬起來,可她是誰,她是韓桃的娘,是要給她飯吃的人,所以她量韓桃也不敢忤逆她。


    拚命往回抽掃帚,周鳳霞罵罵咧咧地繼續吼著:“你娘了個x的,小兔崽子,還反了你了?賠錢貨,媽的,還是個神經病,以後我送給別人可能都沒人要,別說賺彩禮錢了,現在你還敢搶我掃帚,你找死是不是?小心我扔了你,再也不管你,看你還敢不敢這樣?一塊錢啊,你娘了個x的,你爹一個月才十塊錢,給了你一塊?以前不是都給你三毛五毛的嗎,怎麽這次就給了一塊?我給你弟弟都才五毛錢。”


    這時候韓桃的弟弟韓春林也過來幫腔:“姐,你不能這麽自私,你也知道咱家不富裕,一塊錢真的很多了,你拿了一塊,我就剩不下幾分錢了,對不對?姐,你上次看精神病,咱爸給你花了將近二十塊錢呢,結果也沒啥用是不是?你得為我考慮考慮,而且你以後要是每次都拿一塊錢,那咱家日子還過不過了,你一個月拿去四塊,咱家就剩下六塊錢,這還怎麽生活,是不是?”


    韓桃笑了,這就是她這一世的家人?多可笑,就算是一周給了一塊錢多了些,至於將她精神病的事情一次次拿出來說嗎?


    現在韓桃也理解為什麽原主要自殺了,她活著就是在受苦,這個苦痛她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她根本看不到是希望,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裏,她都沒有一個避風港,所以她選擇了自殺。


    韓桃用了原主的身體,就決定對原主好一點,所以這樣一個家庭,她不準備要了,一個重男輕女的母親,一個自私自利的弟弟,還有一個當不了家做不了主,也不敢對自己好的父親,要來幹什麽,給自己添堵嗎?


    周鳳霞還要搶掃帚,但是韓桃猛地爆發,她將掃帚狠狠從周鳳霞手中抽回,盯著她,韓桃輕聲卻堅決地問:“很好,你要不要和我斷絕關係?以後無論生死,我們互不相欠,從今天起,我離開韓家,永遠不問你們要一分錢,不過你們以後也休想從我手中得到一分錢。”


    韓桃說完,周鳳霞整個人都傻了似的,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韓桃,仿佛她從來不認識這個女兒,這還是那個瘦弱不堪也脆弱不堪的女兒嗎?難道自殺一次,她連芯都變了?


    韓春林也沒想到韓桃竟然說出這種話,他已經初三,早就懂事,也明白若是韓桃以後掙錢了肯定能幫著他,所以韓桃說出這樣的話之後,韓春林趕緊拽了拽周鳳霞的衣角,想讓她道個歉挽回一下。


    可周鳳霞完全沒有明白韓春林的意思,剛好這時候村長經過他們家,韓桃一看清楚他們是誰,幹脆將他們叫進了家裏,隨後盯著周鳳霞,韓桃說:“你這樣的娘我也不認,所以我就問你,有村長和支書在,你到底願不願意和我斷絕關係?你敢不敢因為一塊錢,和我斷絕關係?我敢說我以後不要你一分錢,你敢說嗎?”


    韓春林原本以為韓桃就是說說,可沒想到她竟然把村長和村支書都叫來了,這下他知道事情的厲害了,所以他拚命拉扯母親周鳳霞的衣服,然而周鳳霞被韓桃激得又氣又急,所以不顧後果的,周鳳霞梗著脖子,大聲吼道:“我怎麽不敢,你這個賠錢貨,我巴不得趕你出去,我告訴你,你以後休想再從家裏拿到一分錢,你餓死我也不會管你,還有你那什麽破高中,我絕對不會給你付學費了,你就等著退學就等著撿破爛就等著當個要飯的吧。”


    韓桃聽周鳳霞說完,回頭衝村長和村支書微微一笑,她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周鳳霞這麽說,正好合了她的意。非常平靜,韓桃說:“村長,支書,你們也都看到了,關於斷絕關係,我不知道法律上可不可以,但人情上,村長和支書能給我做個見證嗎,我——韓桃,從今天起和周鳳霞、韓春林、韓國棟再沒有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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