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鶯鶯據理力爭, “這哪能算包養呢,我的身家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怎麽可能圖他這點錢。”


    “是啊,你圖的是褚良旭的人, 你對他是真愛嘛。”沈蕪難得對著周鶯鶯, 用了冷嘲熱諷的語氣,“這件事情我清楚, 你清楚,但褚良旭清楚嗎?其他人清楚嗎?他們會以為你對褚良旭是真愛,而不是為了褚家龐大的家產嗎?你喜歡褚良旭,想和他談戀愛, 作天作地我都不管你, 但你知不知道這份協議意味著什麽?知不知道你們簽的結婚證又意味著什麽?你不是說在你心裏,婚姻是最神聖的嗎?你就這麽侮辱你的婚姻?”


    周鶯鶯低著頭,像個犯了錯的小孩, “……可是我婚都已經結了, 能怎麽辦啊。”


    沈蕪險些被她無辜的語氣氣暈過去。


    早知道會出這件事情, 她絕對讓包哥把周鶯鶯的戶口本給捏緊。


    “包哥知道嗎?”


    雖然覺得包和泰不可能出賣自己旗下的藝人, 沈蕪還是禮貌地問了一句。


    周鶯鶯笑的更加不好意思, “我怎麽敢跟包哥說。”


    沈蕪的火騰地一下就升了起來, “那你就好來氣死我?!姓褚的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你的腦子都長到哪裏去了?”


    她站起來得太著急, 以至於踉蹌了兩下, 險些直接倒下去。


    周鶯鶯忙扶住她, “你別氣別氣, 別氣出個好歹來,俞姐會扒了我的皮的。”


    沈蕪坐下,深吸了好幾口氣,讓昏昏漲漲的大腦緩過神來,方才冷笑一聲,“氣,我有什麽好氣的,你自己願意拿你的前途名聲去玩,關我什麽事,我幹嘛為了你損了自己的身體?”


    聽這話,周鶯鶯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


    她也明白沈蕪為什麽生氣。


    兩人雖然是朋友,她還比沈蕪大些,可是日常生活裏,總是沈蕪照顧她的時候更多些。


    她脾氣暴躁,說話又不經大腦,除了包哥,經常幫她擺平事情收拾爛攤子的人,也就隻有沈蕪了。


    明明年齡比她還要小上那麽一兩歲,沈蕪比起妹妹,卻更像是她的姐姐,為她操碎了心。


    “對、對不起嘛,我也是實在是找不到人商量,一個人快憋死了,才打算告訴你的……”


    氣歸氣,沈蕪對於裏麵發生的事情,還是必須得關心,她抿了一口苦澀的黑咖啡,靠坐在沙發軟墊上,剝了一顆糖塞進嘴裏,才命令周鶯鶯將故事的起因經過結果全部說出來 。


    *


    周鶯鶯從來都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


    她喜歡上褚良旭,見到他自然而然地就會發笑,眼裏再容不下其他的人。


    幾次接觸下來,褚良旭哪怕是個瞎子,都應該看懂了她的意思。


    但用周鶯鶯的話來說,褚良旭白長了一雙眼睛,比瞎子還瞎。


    同周鶯鶯這種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的享樂主義者不同,褚良旭的生活完全稱得上堪比苦行僧。


    嚴苛到秒的日程規劃,一板一眼宛若機器人,執行力強悍無比,麵對誘惑麵不改色,清心寡欲地仿若聖人。


    所以周鶯鶯之前給沈蕪打電話的時候,才會說褚良旭這個人自己根本拿不下。


    他活得死板,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歡什麽,周鶯鶯自然沒法從投其所好這個方向下手。


    要知道,像周鶯鶯這種新時代女性,進能談論詩詞歌賦,民生大事,退能柴米油鹽醬醋茶,滿足你i對家庭的一切想象,幾乎就沒有男人是周鶯鶯看中以後拿不下的。


    偏偏在褚良旭這碰了個釘子。


    她的殷勤討好,褚良旭視而不見,她的投懷送抱,褚良旭視若無睹。


    真真讓周鶯鶯沒了轍。


    正當周鶯鶯準備死心,放棄攻略這朵高冷之花的時候,褚良旭找上門,在她麵前拍出了沈蕪看到的這份合約。


    “我知道你罵我沒出息,可是誰叫我喜歡他啊,這份合同幾乎是我和他唯一有可能出現關係轉折的東西,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跳了,”周鶯鶯說道:“愛情,就是這麽的不講道理。”


    沈蕪漫不經心地道,“所謂愛情,不過是人體內分泌的多巴胺,在刺激神經後造成的興奮效果,一般持續時間在三到六個月左右,你就為了半年不到的感覺,把自己坑進去?”


    “帳怎麽能這麽算呢!”周鶯鶯這時候才不管沈蕪是不是在氣頭上,話趕話地就開始反駁,“你那是沒遭遇過真正的愛情,所以不知道愛情的感覺有多美好,才會將其簡單歸之於人體激素的分泌。愛情是一種命中注定,是見到這個人,你就覺得你認定了這個人,詩人見到愛人的時候,會有無數精妙絕倫的詩篇湧現,作者見到愛人的時候,幻想的故事一個比一個更加精彩紛呈,而我遭遇愛情的時候,全身上下的細胞都會瘋狂地跳躍,整個人像年輕了十歲不止,你懂嗎?”


    沈蕪壓根不理會周鶯鶯地這一番長篇大論,擰著眉敲了敲桌子,“說正事。”


    見沈蕪不給半點反應,鬱悶到的周鶯鶯坐下,狠狠地喝了一口杯子裏的卡布奇諾,才將餘下的事情娓娓道來。


    正如她所說,如果褚良旭從一開始,就堅定地拒絕她,不給她任何的機會,估計扁擔挑子一頭熱的周鶯鶯,早就冷靜下來,放棄了這段感情。


    但在她最掙紮的時候,褚良旭朝著她走了過來,哪怕遞過來的是一紙合約。


    人就是這樣,要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倒是能夠放棄地幹幹脆脆,但隻要看到一點光芒,都會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稻草,死死不願放手。


    “我知道我任性了,可我真的想靠近他,哪怕是被利用,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蕪還能再說些什麽。


    周鶯鶯今天過來,明顯不是來解決問題的,她隻是來通知她一聲,找一個人把積攢在心底的情緒,宣泄和釋放出來。


    她覺得自己永遠不可能懂周鶯鶯嘴裏的愛情。


    但不論如何,她不會幹預周鶯鶯自己選定的未來。


    因此,她隻能道:“你自己好自為之,記得收拾幹淨,合同也收好。”


    見沈蕪雖然還臭著一張臉,但一副不得不接受現實的模樣,周鶯鶯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沈蕪並不吃她的討好,“這話別對我說,對包哥說去,這件事情不論如何,你必須給他交個底,不然真出事了,沒人給你兜得住。”


    *


    兩人在咖啡廳門口分開。


    沈蕪沒有讓人來接,而是將手插在風衣的兜裏,自己慢吞吞地走著。


    這個天氣,戴著口罩係著圍巾遮住大半張臉的人尤其多,沈蕪並不擔心自己被誰發現。


    她在想周鶯鶯說的事情。


    對於褚良旭,她了解地不多,一個褚氏集團的總裁,一個演員,兩人的交集最多不過是酒會上敬的幾杯酒。


    但對於周鶯鶯,她卻了解甚深。


    如果說她是飛蛾,愛情兩個字,無疑就是明亮的火焰。


    哪怕每一次投入,都能夠猜測地到最後的下場和結果無非是烈火焚身,她仍舊隻為貪圖片刻的光與熱奮不顧身。


    愛情啊——


    沈蕪腦海中,猝不及防地出現了趙隨安那張委屈巴巴的臉。


    年輕俊美的青年,用一種搖尾乞憐般的表情注視著你的時候,無疑是相當令人動容的。


    尤其是他當時嘴裏說著的話,“你別喜歡他,喜歡我好不好?”


    沈蕪知道趙隨安向自己索要的是什麽。


    男人向她索要的是愛情。


    但她給的卻是一句不輕不重的喜歡。


    像是對小貓小狗,對小花小草一樣的喜歡。


    這句喜歡她能給趙隨安,也能給在他之前或者之後的每一個男人。


    誰也不搞特殊化,公平至極,卻也殘忍至極。


    *


    趙隨安不是第一個向沈蕪索要愛情的人。


    在他之前的上一個,是個比他還要小些的男孩。


    是的,男孩,剛剛一腳踏出學校的大門,就踩進了五光十色的娛樂圈。


    沈蕪記得那個男孩街舞跳的很好看,她是在一檔選秀節目上認識他的。


    男孩並不算多麽帥氣,但麵容硬朗,小麥色的皮膚看起來十分健康,跳舞的時候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


    他主動追求的沈蕪。


    沈蕪也挺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感覺,每天像是被一個熱情的小太陽包圍,哪怕是陰天都覺得暖烘烘的。


    有那麽一瞬間,沈蕪曾經以為自己感受到了周鶯鶯所描述的愛情。


    然而男孩耀眼的陽光,照亮的又何止沈蕪一個人的世界。


    在她猶豫是否要向前邁出一步的時候,已經有人向他發動了強有力的攻勢。


    一開始男孩拒絕地很堅決,但在沈蕪不冷不熱的態度下,他的堅決被動搖地很快。


    他走的時候說,他感受不到沈蕪對他的愛,卻不能糟蹋了別人的愛。


    他不知道的是,隻要他再堅持那麽一點點,就一點點,沈蕪就要破冰了。


    她的冷眼旁觀,不過是暗中窺視,看男孩的愛溫度到底有多高,值不值得她為之絨花自己的保護層。


    男孩讓她得出的結論是不值得。


    他在進度表已經到達百分之九十九的時候,按下了取消。


    當然,沒人知道他離成功其實隻差最後一步,就像誰也不知道,最後的百分之一,比先前的百分之九十九,要多等待多少時間一樣。


    有的時候也許下一秒就成功,有的時候也許等一輩子,也沒能等到完成。


    更何況,人生從來就沒有進度條的顯示。


    沈蕪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她相當的自私又小氣。


    她向播種一樣施撒著喜歡,卻不肯在喜歡上麵淋上一滴叫□□的甘露。


    非得讓種子自己自力更生冒出了芽開始抽條的時候,才願意考慮降下雨水的事情。


    但這就是她啊。


    她就是要等著別人先來愛自己,愛到她覺得可以付出的時候,再考慮要不要給出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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