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晚,卡露娜空中的雲量稀少。


    天空中星光閃閃,人們在陽台和咖啡館中各自享受夜晚的風情。


    民眾一個接著一個,開始注意到其中一顆星體「正在移動」。


    一開始不過是米粒大小的光芒,正逐漸靠近卡露娜。


    男人、女人、老人和睡眼惺忪的孩子們,大夥全跑到馬路上仰望夜空。這時任何人都能夠一眼明白,那光芒絕不是普通的星光。


    夜空中誕生了另一顆太陽,正朝向這裏!


    原本一片漆黑的秋天夜空,突然明亮了起來。


    接著閃光開始灑落卡露娜,讓此地有如回到了盛夏一般。那是尼洛的大碎片突進大氣層時,摩擦燃燒的光芒。


    「打仗了!那是霸陽的新兵器!」


    「不對,那是神罰!」


    「快逃!快點逃到別的地方!」


    在耀眼的光芒中,群眾完全陷入恐慌,開始逃竄。


    人們為尋求藏身之地開始湧入王城與堡壘,離城堡較遠的地區則往附近的大教堂。教會很快就擠得水泄不通,父母親們隻好哭著讓孩子先行避難。


    人們在染成火紅的天空下,終於逐漸安靜,安靜得叫人毛骨悚然。


    除了有時會聽到狗吠天空的叫聲外,已經靜無人聲。


    人們隻是默默仰望即將從天而降的災厄。


    光芒砰一聲在上空爆開。


    數量一口氣增加到好幾十個,眼看著它們的顏色從濁黑變成橙色,再從橙色變成黃色、白色,每道光芒逐漸減弱……


    一個接著一個消失了。


    尼洛的碎片和大氣摩擦,變成了粉塵飛散在空中。


    好幾塊未燒盡的小碎片落在大海和岸邊。在卡露娜市內所幸沒造成傷亡,隻打壞一口四周無人的水井,還有在公園草地上形成了一個直徑數公尺的隕石坑而已。


    「這次掉落在卡露娜的尼洛碎片,如果沒在空中碎掉,肯定會帶來嚴重的災害。死亡的人數大概不會少於一、兩百人,不過……」


    尤昂穿著睡衣,在大家麵前對著裝有音鏡石的手杖說。現在,眾人正集合在她的房內。


    房內,莎蓓蒞和雅蘿蓮也穿著睡衣,但諾德、娜基亞蜜……還有在城邊酒館喝得爛醉而歸的蕾碧亞,依舊穿著新宙軍的製服。


    「雷特萊亞思啊!你要知道這隻不過是尼洛給你的『名片』而已。這種程度隻是打聲招呼,真正的尼洛質量可是這次的好幾萬倍,是一個巨大的怪物。」


    「雷特,尤昂說得沒錯,維持現狀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嚴重。」


    雅蘿蓮接在尤昂後麵說,大家都在等待沉默不語的雷特萊亞思回話。


    『……喀嚓……喀嚓!』


    從音鏡石傳來的不是言語,而是一種用剪刀剪東西的聲音。


    諾德聽過那聲音。那是小剪刀的聲音,專門用來修剪室內植物的枝葉。


    『……嘩啦嘩啦!』


    還傳來澆水的聲音。


    大王到底在做什麽。他在修剪花草嗎?在這種狀況下。


    「雷特萊亞思!你有在聽嗎?」


    尤昂像牛角的頭發豎起,動怒說。雷特萊亞思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雷特!」


    雅蘿蓮的聲音一完,又傳來喀嚓喀嚓的悠閑剪花音。


    原本就很著急又加上睡迷糊的諾德,不小心動了肝火。


    「——大王!」


    他搶過尤昂的手杖,大叫道。


    「你是大王吧!替人民著想保護大家,不是大王的工作嗎?我是卡露娜的市民,你如果不幫我……我的……我的家就會消失!拜托你……助我一臂之力吧!」


    諾德大聲說完,發現在場眾人全部瞪大了眼睛。


    糟糕!


    我太踰矩了。


    就算因為疲勞而焦躁不安,也不該犯下不敬之罪。


    ……但是那又怎樣!諾德心中的某處也有這種想法。


    要判死刑還是怎樣都悉聽尊便。諾德因為蕾碧亞的事情,一切都變得自暴自棄。反正尼洛掉下來大家都是死路一條。所以沒什麽好怕的。


    「諾德……你、你、你對大王……太沒有禮貌了……!」


    莎蓓蒞的嘴巴顫抖著,搶回諾德手上的音鏡石手杖。


    接著她當場跪下,對手杖不停鞠躬道歉。


    「陛、陛下!請恕臣失禮!真真真、真是非常抱歉……!我、我的部下諾德居然做了如此大不敬的事情……!」


    『莎蓓蒞。』


    「在、在……!」


    『剛才說話的人叫諾德嗎?』


    「是的……!」


    『喔!就是那個首次登陸月麵的少年嗎?很好,諾德,拿起音鏡石。』


    大王說完,莎蓓蒞一麵咽唾一麵將手杖交給諾德。


    諾德按照吩咐,再度麵向杖上的音鏡石。


    『諾德,以前莎蓓蒞的報告書上說過,你是一個不擅長隱瞞事情的人。』


    「……不、不擅長嗎……,應該說我每次想隱瞞都會立刻穿幫。」


    莎蓓蒞到底寫了什麽……,諾德一邊心想。原本就不太會用敬語的他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一路用平常的措詞說到底。


    『如何?尤昂說的話可以相信嗎?』


    「是啊,比你的話還能相信。」


    『哼哼……那我也相信她吧,這也是一種樂趣。』


    喀嚓!音鏡石又傳來修剪枝葉的聲音。


    喔喔!尤昂在諾德身邊挺直身體。


    『但是諾德,卡露娜的人民希望我向他們說明。公開尼洛的存在一事,已經無法避免,要是發生暴動那可不得了。所以我也必須公開新宙軍對抗尼洛的計畫。』


    「……無妨,反正我們原本就很招搖了。」


    『但是未來可就不一樣了。尼洛原本就是人為攻擊,要是公布計畫,比亞蒞島搞不好也會被攻擊。我看——對,我也派個護衛過去吧。』


    聽到這席話,莎蓓蒞和雅蘿蓮的表情豁然開朗了起來。


    「謝……謝陛下隆恩!」


    「呀!你好棒,雷特!」


    『莎蓓蒞,我允許你使用席德朗炸彈。雅蘿蓮你馬上坐飛龍來卡露娜,我要把帕尼維恩2交給你。』


    卡魯尼亞切身了解到自國遭逢危機後,處理的動作相當迅速。


    雷特萊亞思對民眾公布尼洛的存在,主張新宙軍會使用新武器解決此問題,要求民眾冷靜行動。接著幾天後,雅蘿蓮率領大艦隊拖著火箭,回到比亞蒞島。


    其實,卡魯尼亞早就造好新型火箭「帕尼維恩2」了。


    帕尼維恩2的機型比諾德他們先前坐過的帕尼維恩1還要小很多,當初開發的理念是用來當作運送立體魔法陣的無人飛行器,因此射程距離縮短了許多。


    卡魯尼亞居然偷偷在霸陽的國境附近造好這種東西,真是不簡單。


    「說什麽我國不開發火箭了,結果還造這種東西。那隻老狐狸!」


    尤昂豎起牛角發說,不過此一時彼一時。


    他國在足以威脅到霸陽的地方造了這種牽製性武器確實叫人生氣,但尤昂決定讓新宙軍先將帕尼維恩2裝到驚天上,以後再處理這件事情。


    接著,等到驚天的外形終於比較像具火箭時,宇宙密封艙「葫蘆蔓草」從南部諸侯聯合送達此地。這個為了去火星而製造的密封艙可搭載五人,外形巨大,過去報天用的「雪人」甚至可以整個放入其中。


    驚天的下段是霸陽、中段是卡魯尼亞、上段是南部諸侯聯合,可說是雷克特亞大陸為求生存,總動員製造出來的巨大火箭。


    距離尼洛墜落,還有三個小時。


    二十分鍾後驚天即將發射升空,諾德一行人在用來當作休息室的帳篷中穿著太空服。休息室基本上有簾子區隔,男女分開更衣。


    但因為陽光射入帳篷的關係,諾德可以看到女生們更衣的剪影。他馬上換好太空服,大略監賞過其他人更衣的樣子,接著看著她們幫還在恍惚的蒞琪莎美穿上太空服。


    有人反對讓蒞琪莎美在這種狀態下乘坐火箭,但太空任務要求「有備無患」。


    在地球上常會有「某人的狀況不好,請派人來代替他」的狀況,但這在宇宙是不適用的。簡單來說,在宇宙中萬一有重要人員——例如娜基亞蜜出了意外,要是沒有備用的人類計算機,小隊就會全軍覆沒。


    換句話說,乍看之下無用的累贅人員——也就是備用人員,其實不可或缺。


    負責船外活動的人員已經有諾德和莎蓓蒞兩人,但是人類計算機除了娜基亞蜜外,找遍整個亞大陸也隻有蒞琪莎美。蕾碧亞不論哪種工作都能做到某種程度的後援,但如果遇到緊急狀況,人類計算機的工作對她來說過於沉重。


    所以蒞琪莎美必須上火箭,因為隻有她能夠勝任備用的人類計算機,這是新宙軍現階段的處境。


    (時間也是問題啊……)


    諾德在心中呢喃。


    發射帕尼維恩1和報天時,火箭早在發射前幾小時就已全部檢整完畢,一小時前就讓宙士們進入宇宙密封艙待命。


    但這次離發射時間隻剩下二十分鍾,卻還未做好細部的檢查。畢竟驚天直到昨天才造好,整個行程緊湊到有點過頭。


    『讓各位久等了。驚天終於完成發射前準備了!宙士們,往吊籠移動!』


    裝在太空服頸部的音鏡石傳來尤昂的聲音。


    好!諾德拍拍戴著手套的雙手,打起精神繞過簾子打算往門口走去。


    就在簾子旁,諾德巧遇蕾碧亞。


    「……啊……」


    蕾碧亞穿著太空服,和諾德對上眼的瞬間便滿臉通紅。


    接著,她戰戰兢兢地別開臉,完全不像她應有的態度。


    「……」


    諾德也尷尬地低下頭。


    ……自從上次的賓館事件後,蕾碧亞就像這樣一直在躲諾德。


    要是這樣,諾德寧願她像平常一樣露出犬齒對他動怒,反而內心會好受些。


    「心情怎樣?諾德。」


    一旁的莎蓓蒞把太空帽抱在腋下,例行公事地問。她不知道兩人的事情。


    諾德強迫自己保持平靜。


    「啊啊!這已經是第三次,早就習慣了。」


    諾德隨便回答後,莎蓓蒞滿意地點頭。


    接著她以新宙軍領袖的身份,環視全體人員,用視線鼓勵大家。


    「那麽各位,我們出發吧!如各位所知,我們的機會隻有一次。發射時機、席德朗炸彈的取得,以及用它攻擊尼洛,每個環節都是經過緊密的計算,是一連串走鋼索的任務,隻要我們踩空一腳,就會像推骨牌一樣全盤皆輸。但是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完成這個任務。現在我們隻需要一樣東西。」


    莎蓓蒞說到這,輕閉上紅色眼眸。


    「就是六神的眷顧。」


    她的話一說完——


    轟隆隆隆隆隆隆!


    一陣爆炸聲和衝擊波襲擊帳篷,諾德被震倒在地。


    當他驚訝的瞬間,帳篷的支柱同時倒下蓋住了他的視線。


    爆炸聲接連不斷,兩聲、三聲!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諾德對音鏡石大吼,拔出插在背上的護身刀。


    他唰一聲割開布料逃出帳篷,在滿天煙幕的前方驚見—個身高比。己高上兩倍的物體,正好擋在帳篷通往驚天的路上。


    是一頭龍!


    諾德強烈懷疑自己的眼睛,明知無用卻還是將刀子指向龍。


    龍這種生物十分強悍但警戒心卻很高,通常都潛伏在遠離人煙的邊境。


    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隻有兩個可能,一種是被人類從龍蛋養大的飛龍;另一種則是從魔界召喚出來,用來戰爭的凶暴魔龍。


    ……而且,這家夥不管怎麽看都不像飛龍。


    它雖然貌似飛龍,但體型卻大上了一、兩圈,鱗片也是藍黑色並非深綠色。


    (為……為什麽這種糟糕的魔龍會出現在這裏……!)


    魔龍吐著帶有熱氣的氣息轉過頭來,諾德擺出架勢。


    它在驚天要發射前出現,也就是說,這頭龍也是想讓尼洛墜落地球的某人,從魔界召喚出來的東西嗎?


    「這、這是怎麽回事……!」


    「咳、咳!諾德、諾德……你不要緊吧!」


    一邊咳嗽一邊從帳篷下脫身的人是蕾碧亞和娜基亞蜜。


    但卻不見莎蓓蒞和蒞琪莎美。


    「莎蓓蒞!蒞琪莎美!」


    諾德呼喚兩人的名字同時走向前,想要保護蕾碧亞和娜基亞蜜。


    就在此時——


    颯!


    龍在煙幕中悄悄舉起尾巴,朝諾德等人的腦袋掃了過來。


    諾德大叫,同時用小刀架開像鞭子一樣飛來、有著硬鱗片的尾巴,並且在尾巴離開之際使勁回砍一刀。


    滋滋滋!


    這瞬間的交錯,眼看就要迸出火花,但諾德卻沒有手感:他隻感覺到沉重的觸感,就像砍中刀刃無法損傷的硬橡膠樹一樣。


    砰!


    這時一陣聲響劃破空氣,有樣無形的東西打中了龍頭。


    兩發!三發!砰!砰!接連而來的衝擊聲,讓龍頭左右晃動。


    「看招!看招!」


    回頭一看,蕾碧亞把雙馬尾交叉成字,先發製人地從魔法陣放出衝擊波。她還將雙馬尾接成圓形,轟隆一聲放出閃電。


    但是,魔龍卻一臉不耐煩地回望這裏,毫發無傷。這是當然的。


    魔龍是一種召喚出來的強韌生物,在戰場上可對抗十個敵兵。


    隻能打壞家具和電昏諾德的攻擊,對它來說連馬殺雞都稱不上吧。


    「蕾碧亞你豬頭……!你……你幹麽要惹它生氣……!」


    娜基亞蜜含淚欲哭地指著前方。魔龍發出嘶嘶嘶的呻吟,深吸了一口氣。它的脖子下方,就像青蛙鳴叫的時候一樣脹了起來。


    在那變薄的皮膚下……有一道橙色的光芒正在打轉。


    這家夥想要噴火!


    諾德整個臉鐵青時——


    有一個人影從帳篷布下站起身。


    是蒞琪莎美。


    「笨、笨蛋!不要出來!快躲起來!」


    蒞琪莎美不顧諾德的驚慌大叫,無力地拔出插在太空服大腿上的黑鞘短劍。


    接著,她不是丟擲,也不是刀刃相向。


    而是用刀柄對著龍。


    「……?」


    諾德皺眉的下一秒。


    啪啪啪啪啪啪!


    一陣如小閃電劈落的尖銳聲響,響徹此地。


    明明隻有發出破裂聲,但不知為何,魔龍準備朝諾德吐出的火焰卻竄出了它的身體。因為它聚滿火焰的喉嚨上開了一個洞。


    不曉得蒞琪莎美是怎麽用的,剛才那一瞬間,她給了魔龍一記足以在它喉嚨上開洞的銳利攻擊。


    嗚吼吼吼吼吼吼吼!


    魔龍發出令人恐懼不安的大叫,龍頭大角度一擺逃走了。


    諾德讓蒞琪莎美和自己會合,安心地歎了口氣,但這也隻是一瞬間罷了。


    「呃!」


    第二頭、第三頭魔龍,現身在煙霧後方。


    在諾德身後還有第四頭,而第五、第六頭的身影也浮現在煙霧之後。


    諾德冒著冷汗環視四周,蕾碧亞在他身旁,對蒞琪莎美齜牙說:


    「蒞……蒞琪莎美!快點!趕快用剛才那招趕走這群家夥!」


    「沒辦法,那招隻能用一次。」


    蒞琪莎美在這種狀況下依舊語氣平淡,諾德一行人隻好擺出圓陣。


    諾德環顧四周,不管怎麽思考都很難衝出重圍。


    莎蓓蒞也不見蹤影,現在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諾德的額頭滲出汗水,拚命思考。


    就跟莎蓓蒞剛才說得一樣,驚天的發射時間無法延後,就連—秒都不行。時間緊迫,諾德一行人現在必須要坐上驚天才行。


    該怎麽辦,該怎麽辦才能突破這裏?


    「這樣好嗎?讓我在這裏當英雄——」


    這時,煙霧後方傳來一個耳熟的滑稽語調。


    欸?為啥那家夥會在這裏?


    諾德雙眼圓睜,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下一秒,一頭巨大的火獅伴隨轟然巨響,撞上其中一頭魔龍,碰一聲從側麵將它掃倒。被打倒的魔龍翅膀折向奇怪的方向,呻吟地逃離現場。


    那火焰魔法諾德有印象。


    就是那可恨的魔法——將返回地球的報天炸成了碎片。是那家夥!


    「盧鏡!」


    在魔龍群的警戒下,一個身影不慌不忙地穿過它們走了過來。


    那人正是穿著舊卡魯尼亞宙軍軍服的盧鏡。


    他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項鏈,設計就跟諾德收在太空服內的綠秘銀項鏈一樣,不過顏色是紅色。


    「唉呀!你好、你好!好久不見了,諾德小弟。最近好嗎?喔!蕾碧亞和娜基亞蜜一段時間沒見,又變得更漂亮了呢。」


    盧鏡臉上的笑容仿佛雙方不曾敵對過,一邊揮手一邊走來。


    他的語氣也非常輕鬆,有如沒看到身旁的魔龍群一樣。


    前筆頭魔導——盧鏡因為謀殺諾德等宙士未遂,還讓帕尼維恩1墜落,上次聽說他被判了死刑。


    那為何現在他會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這裏呢?


    「快去吧,小鬼們,這邊我會牽製它們。」


    雙重人格一詞就是在形容這種人吧。


    盧鏡走到諾德一行人身旁,突然用非常銳利的語氣對大家說。


    「你什麽意思……你說的話能相信嗎?」


    諾德用懷疑的眼神,把短刀指向本應是敵人的盧鏡。


    「是第二行吧?」


    蕾碧亞露出非常厭惡的表情對盧鏡說。


    然後,她輕輕製止諾德的手。


    盧鏡在摸不著頭緒的諾德麵前,眯起濃紫色眼睛,用手撥起瀏海。


    「不愧是蕾碧亞,消息真靈通呢。沒錯,我的判決文有兩行。第一行是『死刑』,第二行則是『隻要你願意為卡魯尼亞貢獻自身能力,就不會執行』的但書。」


    盧鏡說到這,冷不防露出凶惡的神情。


    「要我當你們宙軍的護衛,我也覺得很想吐。不過這是王命,要是違逆的話,就會這樣。」


    盧鏡擺出手刀的姿勢,放到自己的腦袋後方。


    那是上斷頭台的意思吧。


    「我還會順便詛咒一下尼洛,諾德。」


    盧鏡光是瞪視就讓前方的魔龍退縮,同時又再度呼喊諾德的名字。


    「任務要是失敗的話,我也會詛咒你喔。」


    諾德聽到後繃著臉,一步步地繞離魔龍。


    蕾碧亞等人也配合他的動作跟了過來。


    「你別大意了,盧鏡。這些魔龍肯定是從魔界召喚出來的敵人……」


    諾德姑且先告知他,但盧鏡嗤之以鼻。


    「敵人?這種小蜥蜴我不覺得它們是敵人。我的敵人隻有一個——」


    盧鏡宛如出門散步一般,悠閑地朝魔龍的方向走去。


    「就是尼洛。去吧,宙士諾德!」


    宙士們搭上吊籠,往驚天的宇宙密封艙前進,眼下盧鏡和魔龍們的戰鬥,看起來是光與光炸裂。


    尤昂不停在音鏡石中讀秒,宣告驚天的發射倒數。


    『離發射還有六十秒,第一節就要點火了!你們還沒有坐上去嗎?』


    「我現在正要到宇宙密封艙的位置!」


    諾德大叫並從吊籠的出口滾出,在竹子製成的整備塔上全力奔馳。蕾碧亞、娜基亞蜜和蒞琪莎美三人已經先行用吊籠運送完畢,諾德是最後一個。


    根據音鏡石的聯絡,莎蓓蒞已經在密封艙內了。


    下方不停傳來魔龍群的咆哮,當諾德滾進宇宙密封艙時,戰鬥似乎分出了勝負,魔龍已經被驅趕到遠方。


    『整備塔倒下!第一節點火!』


    「諾德!快點坐到位子上!」


    轟隆隆隆隆隆隆!驚天開始震動,蕾碧亞關上了艙門。


    諾德跳到座席上,戴上太空帽固定好扣環。同時,整備塔倒下的隆隆巨響,從艙外傳來。


    「尤昂!我是諾德!我現在已經坐上驚天了!」


    『推、推力上升中!目前兩成五!』


    本來負責報告的人是莎蓓蒞。


    但現在音鏡石中說話的人,卻是正要就座的蕾碧亞。


    諾德握緊操縱杆,轉向坐在他身旁的莎蓓蒞。


    莎蓓蒞隔著太空帽,用朦朧的視線回望諾德,看來剛才的混亂似乎讓她負傷了。


    『諾德,趕上了嗎……?』


    諾德聽到她痛苦的聲音,倒抽了一口氣。


    「莎蓓蒞!你受傷了嗎?」


    『沒、沒有……我沒事,隻是稍微……吸到一點煙霧而已。』


    莎蓓蒞表情痛苦,背向諾德。


    「娜基亞蜜、蒞琪莎美,你們不要緊吧?」


    諾德接著大叫。


    『我們在上麵的計算室,諾德!蒞琪在我旁邊!』


    娜基亞蜜本人的聲音,從音鏡石傳來。


    很好,總之全員到齊了!


    『目前推力五成!平衡——稍微有一點問題!但是勉強在可容許範圍!』


    驚天的震動加劇,幾乎快聽不見蕾碧亞的聲音。


    這狀況和報天的時候一樣,隻不過規模大上了好幾倍。現在在遙遠的正下方,束在一起的第一節火箭同時提高了噴射力。


    『全部推力,釋放!』


    「收到!驚天,升空!」


    事前已經決定好,假如莎蓓蒞死亡或負傷時,她的工作就由諾德和蕾碧亞負責分擔執行。


    賓館的事情先不管,這種時候沒空去想那種事情。


    工作就是工作!


    諾德和蕾碧亞兩位青梅竹馬步調一致,下令驚天發射升空。


    第一節、第二節、第三節、第四節——


    諾德一行人反覆進行目不暇接的分離和再點火後,宇宙密封艙進入低軌道繞行地球。尼洛的行進路線也是繞行地球後墜落,因此他們要先飛到可以領先尼洛的地方等待。


    尼洛的位置已經可以目視,看起來就像星體一樣,若用望遠鏡觀察更會有一種咄咄逼人的巨大感。它的表麵比想像中還要凹凸不平,陰影處有不規則的黑色皺摺和坑洞。此外,尼洛麵向陽光的側麵噴出水蒸氣,還拖著幾條像刺一樣的小尾巴。


    「好、好大啊……明明還離我們這麽遠,好可怕……」


    娜基亞蜜飄浮在密封艙內看著望遠鏡說。諾德點頭說:


    「尼洛是大公,如果它是人類的話,那我們就跟蟲子一樣大。」


    剛才因為初次體驗無重力而厭到旁徨的蕾碧亞,聽


    到諾德的話展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不過我們不是普通的蟲子。我們是蠍子,擁有可以殺死大公的毒針。」


    剛才的狀況下,諾德和蕾碧亞穿越大氣層時,就算不願意也必須攜手合作。一同努力將小隊帶到宇宙的兩人,腦中雖然還有賓館事件的疙瘩,但從結果看來,他們已經將那件事暫時趕到記憶的角落。


    蕾碧亞雖然還是有些生硬,但她能夠重新用普通的態度對待自己,已經讓諾德暗自充滿感激。


    諾德其實想馬上說個笑話討蕾碧亞歡心,但因為現在的氣氛還有點凝重,因此他隻是點頭回應一下,接著回到操縱席準備下階段的作業。


    下階段的作業。也就是和席德朗炸彈會合。


    諾德在娜基亞蜜的引導下往計算後的座標出發,同時,他在心中想起這個計畫中的困難度。


    席德朗炸彈目前還不見蹤影,我們必須讓炸彈在尼洛的近距離處爆炸,而不是用它去攻擊尼洛,二十公尺以上,五十公尺以下。在這距離下,讓席德朗炸彈穿入尼洛和地球之間爆炸,尼洛的表麵應該就會被挖掉一塊蒸發掉。


    蒸發出來的蒸汽會發揮類似火箭噴射的效果,尼洛會因為秒速五十公尺的速度改變軌道。接著,就像水平丟出的石頭會在水麵上彈跳的原理一樣,尼洛將會掠過地球的大氣,朝宇宙的另一端飛去。這是擬定好的計畫。


    「……海膽……?」


    蒞琪莎美呢喃說,這是她在宇宙的第一聲。諾德仰望隔間門敞開的密封艙上段——計算室的方向。


    「怎麽了?你還好吧?」


    諾德問。但蒞琪莎美的眼神卻非常有神,看著窗戶外頭。


    一直在看測量儀表的諾德,來到蒞琪莎美身旁觀看窗外後,雙眼圓睜。


    在推測有席德朗炸彈的宇宙區域中——


    飄浮著一個紅色的人工物體,形狀和海膽一模一樣。


    就是那個,那個一定是席德朗炸彈。


    紅色人工衛星的直徑幾近四十公尺,緩緩靠近一看,它那不可思議的形狀逐漸明朗了起來。席德朗炸彈以一個接近球形的多麵體為中心,有四十到五十根細長的直筒從四麵八方突出,就像海膽的刺一樣。


    每一根直筒看起來都能和本體分離。那些大概是裝有席德朗炸彈、能夠單獨飛行的火箭吧。


    這種東西從舊文明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在地球四周繞行嗎?


    諾德等人沒空畏懼眼前的事實,馬上開始進行回收席德朗炸彈的作業。


    在比亞蒞島的水中訓練成果,現在即將發揮功效。


    諾德、莎蓓蒞以及蕾碧亞接下來會到宇宙空間,直接操作席德朗炸彈。


    「諾德,現在比預定稍微晚了一點,距離尼洛到達臨界線還剩下五十八分鍾。」


    「收到。換句話說,萬一我們失敗的話,再過一個小時半就是地球的末日。」


    諾德檢查太空服的金屬零件,同時對從計算室飄出的娜基亞蜜說。


    臨界線是一條利用尼洛的質量和地球的引力關係,所推算出來的無形界線。諾德等人必須在尼洛飛越那條線朝地球落下之前,發射席德朗炸彈才行。


    要是尼洛越過臨界線就無法將它推開。屆時,就算用席德朗炸彈給予尼洛推進力,也會因為地球的引力過強,無法阻止它撞擊地球。


    假如演變成如此,尼洛在通過臨界線的三十二分鍾後,就會墜落在卡露娜。


    諾德三人通過驚天的氣密門來到宇宙空間,用十字弓朝紅色海膽射出具有黏著性的箭矢。


    三人按照計劃沿著係在矢尾後方的繩索,按照蕾碧亞、諾德的順序,穿越海膽的刺——席德朗炸彈的針山靠近本體。


    『這裏是娜基亞蜜。距離尼洛到達臨界點,還有四十分鍾。』


    「收到。我距離席德朗炸彈的距離,目測還有二十公尺。莎蓓拉,我快要到達了。」


    『收到。諾德到達的同時,我會開始爬繩索。』


    除了透過音鏡石傳送而來的狀況報告聲外,宇宙是一個可怕的無機質空間。看起來無聲無風,萬物就像靜止一般。但其實驚天、席德朗炸彈、諾德三人和這條繩索,皆是已秒速七點九公裏的超高速平行飛著。這感覺相當異常,沒有確切的實感。


    「席德朗炸彈上麵……你們那邊應該也看得到,上麵cp的字樣。我不曉得那個字的念法和意思,不過字樣和之前的nasa不一樣,好像是不同國家的東西。(注4)(注4cp:coio3 cobet ajinye pey6jink。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邦(簡稱蘇聯)的俄羅斯文縮寫。)


    『是喔。』


    莎蓓拉聽到諾德的報告後冷淡地回答說,同時從驚天方向開始爬繩索。


    『諾德,這邊。大概是這裏吧。』


    蕾碧亞先行移動到海膽的身體處,用玻璃製的魔法陣掃過本體的外殼,一邊對諾德招手。


    根據聖傳記載,席德朗炸彈內有一個機械頭腦,蕾碧亞在這裏的任務就是找出那個頭腦的位置。


    她手上拿著類似盤子的玻璃魔法陣,是采礦人用來尋礦的工具。


    『啊……是這裏,看起來很像。』


    蕾碧亞隔著魔法陣指著外殼,諾德著手將那裏切開。


    外殼或許為了維修上的方便,構造一開始就設計得像門一樣。諾德用工具,迅速將外殼一塊一塊地拆開,接著在裏頭找到了目標物。


    「……這是什麽……?這東西就是席德朗炸彈的頭腦嗎……?」


    『總覺得好像風鈐喔……』


    內部有一塊板子,上頭嵌有中空——但裏麵好像有許多小金屬片——的玻璃球一字排開,諾德和蕾碧亞在板子前表情僵硬。


    這些像茄子一樣的玻璃球群,就是席德朗炸彈的頭腦嗎?


    這炸彈有能力毀滅城市,結果頭腦看起來卻如此貧弱。


    『……舊文明不管什麽東西,都超出我們的想像呢。』


    殿後的莎蓓蒞一邊說,一邊走了過來。


    莎蓓蒞外表很冷靜,從背上的箱子中取出一把名為「人偶師」的魔杖。


    「人偶師」魔杖是一種能讓自己的意識侵入對方大腦,進行操控的物品。無論對象是誰,隻要對方有大腦就能夠進行操控,對越低等的生物越有效。換句話說這魔杖對人類幾乎沒用,是一種用途有限的知名道具。


    如果鑲入含有強大魔力的寶石,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夠使用自如。但是……這東西對機械頭腦是否有用呢?


    這個步驟是擊退尼洛計畫中的豪賭之一。


    莎蓓蒞吞了口口水,將魔杖伸到上麵的瞬間——


    「嗚喔!」


    『啊!』


    諾德和蕾碧亞一同瞪大雙眼。


    因為排列在眼前的玻璃球開始發光了。


    雖然不是全部,但每三個就有一個發出光芒,橙色的光輝逐漸增強。


    莎蓓蒞將手杖朝著亮光,不發一語地皺起眉頭。


    那表情宛如在禱告,諾德和蕾碧亞從左右兩旁看著她。


    「……怎、怎樣了啊?」


    『這家夥……還活著。我和它的意識連結了……不過……它要我回答密碼。』


    莎蓓蒞說著,稍微背向蕾碧亞,從胸前取出一條紅色的新月型項鏈,伸了過去。


    「喔……?」


    諾德雙眼圓睜,因為那條項鏈的形狀和自己胸前口袋的綠秘銀項鏈一模一樣。


    「那是什麽?」


    『這是……附有解鎖魔法的金屬。好了,娜基亞蜜,告訴我尼洛的座標。』


    莎


    蓓蒞回答諾德後,馬上透過音鏡石命令宇宙密封艙內的娜基亞蜜。


    『知、知道了。』


    娜基亞蜜聽到命令快速念出一串複雜的數列後,莎蓓蒞重新把手杖指向席德朗炸彈的頭腦。


    接著她閉上紅眼,在內心和無法言語的玻璃球們不停交談。


    『嗯——已經做好發射準備了,我們回驚天吧。』


    「欸!已、已經好了嗎?」


    『對。我已經設定好了,炸彈會在尼洛即將越過臨界線前,在距離尼洛三十五公尺的地方爆炸。』


    莎蓓蒞爽快地說,臉上表情帶著驚訝。諾德也覺得很掃興。


    「……總覺得太簡單了。」


    『嗯,因為這家夥的頭腦簡單得可怕,它似乎隻有在思考暗號、攻擊目標的座標、炸彈的設定條件而已。炸彈幾乎都故障了……不過還可以發射三發。』


    『諾德。』


    蕾碧亞望向諾德,接在莎蓓蒞後麵說。


    「……?」


    『……我身體不太舒服。手抓不穩繩索,所以你拉我回驚天去。』


    蕾碧亞一邊說,一邊握著諾德的手。


    來的時候為了小心起見,所以一次一人,不過繩索固定得很牢固,基本上可以一次讓兩個人穿越。


    「對喔,你是第一次來宇宙嘛,搞不好暈宇宙了。」(注5)(注5 暈宇宙就等於暈船暈車。)


    蕾碧亞點頭,開始穿越繩索,仔細一看,她握住繩索的手卻意外地有力。不知為何,她的另一隻手偷偷關掉了音鏡石的聲音。


    接著兩人離開席德朗炸彈——完全遠離莎蓓蒞後,蕾碧亞把手伸到諾德的頸部,快手把他所有的音鏡石切掉。


    「喂、喂,你幹麽啊?」


    諾德和大家的通信被切斷,稍微有點慌張。


    蕾碧亞繼續穿越繩索,同時鏗一聲,把自己的太空帽貼在諾德的太空帽上。如此—來,就算不用音鏡石也能夠把聲音的振動傳達給對方。


    接著,她瞄了莎蓓拉的方向一眼後,小聲說:


    「我說,可能是我看錯了,剛才莎蓓拉解暗號的時候,不是拿出來了一條項鏈嗎?那個……」


    「嗯,你是說那條紅色的新月型項鏈嗎?剛才盧鏡好像也戴了一樣的東西吧?」


    「啊!果然是這樣……」


    好奇怪的反應。


    「……要把『解鎖魔法』賦予在紅秘銀上是很困難的事情,唉呀!不過隻要花錢就不難了,他們兩個這麽想要有一樣的項鏈啊?」


    蕾碧亞又瞄了莎蓓蒞的方向一眼,有如自言自語般說道。


    「紅秘銀?」


    「對。一般來說,紅秘銀是一種『防驅魔』的護身符。莎蓓蒞又不是魔女,應該不需要那種東西。如果那個是『尼洛之吻』該怎麽辦。嗚哇!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居然讓我發現這種八卦……」


    「——?」


    蕾碧亞表情略帶興奮,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諾德在太空帽內脖子猛歪,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先前從月球返回的諾德一行人,曾經被盧鏡襲擊過。那時打倒盧鏡的關鍵就是諾德和蕾碧亞的綠秘銀——「驅魔」的項鏈。


    紅秘銀當中含有一種「防驅魔」能力,能夠中和綠秘銀的驅魔能力。


    不是魔女的莎蓓蒞,為什麽會和盧鏡有成對的項鏈呢?


    蕾碧亞在氣密室脫下太空服,到頭來她隻說了一些模棱兩可的話而已。


    不過,諾德對她說溜嘴的那個單字有印象。


    (尼洛之吻嗎……?)


    自從尼洛的碎片掉落後,聽說卡露娜中興起了一種名為「尼洛之吻」的熱潮。


    搞不好大家會因為尼洛而命喪黃泉,眾人抱著如此想法,因此決心對單戀對象告白的人增加了。有許多男女告白成功順利接吻,所以這個戀愛熱潮就被冠上這個名字……


    莎蓓蒞和盧鏡之間,搞不好真有什麽也說不定。


    有點難以想像莎蓓蒞會和曾經想殺死自己的盧鏡,用那種方式私通。不過,諾德以前聽戀愛經驗豐富的船員說過:戀愛這種東西,男女之間原本是仇人,談起來才會火熱。


    現在的氣氛不方便說什麽,不過萬一是真的……回到地球就狠狠調侃莎蓓蒞一番,讓她沉入鼻血海裏吧。


    沒錯,一切都等到平安回地球再說。


    諾德重新將心思放回窗外的席德朗炸彈上。


    「距離尼洛突破臨界線還有三分鍾。啊……!動了……」


    哪基亞蜜抓著諾德的衣袖看著窗外,呢喃說。


    眼前,席德朗炸彈上三具像刺一樣的火箭離開了本體。三具火箭有如大夢初醒般,開始從助推器噴出白色的火焰。


    火箭一開始緩速飛行,速度不停增加,鎖定自宇宙逼近的強敵飛了過去。五人當中視力最好的諾德,正用望遠鏡觀看整個過程。


    突然,其中一具火箭的噴射火焰中斷了。雖然它後來又斷斷續續開始噴射,但很明顯它的出力已經降低,逐漸遠離其他兩具火箭。


    「不行了……一具火箭脫隊了,好像是燃料係統故障。」


    諾德的報告,讓艙內的氣氛為之凍結。


    「六神啊!六神啊……!」一旁傳來娜基亞蜜的禱告聲。


    「嗚……」


    諾德看著望遠鏡,一麵呻吟。


    剩下兩具的其中一具,突然開始搖晃。


    雖然它拚死想要回正角度,但它已經開始旋轉像在跳舞一樣。它的表麵似乎撞到了尼洛前方的碎片,有一道很大的刮痕。


    第二具席德朗炸彈可能因為計算路徑的頭腦失靈,或是噴射口的某處故障失控,開始飛往其他方向。


    『狀況怎樣了?諾德。』


    音鏡石傳來尤昂的聲音。諾德回答:


    「又有一具打偏了,它飛往宇宙的遠方去了。」


    席德朗炸彈隻剩下最後一具。


    要是這一具打偏,地球就——


    當諾德如此心想的瞬間。


    一陣藍白色的閃光,侵襲了他的雙眼。


    「——!」


    瞬間膨脹的耀眼光芒,讓驚天的艙內也染成了雪白色。


    蕾碧亞和娜基亞蜜發出一小段尖叫,諾德在這一秒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席德朗炸彈爆炸了。


    這爆炸規模,強烈到無法想像它是人造之物。原來如此,這種炸彈的確有可能瞬間消滅一個城市。


    光芒散去後,諾德用手按壓眩昏的右眼,以左眼觀看望遠鏡。幸好剛才為了看望遠鏡而閉上了單眼。現在他能夠清楚看見尼洛的樣子。


    「狀況如何呢?」


    蒞琪莎美的口齒變得十分清晰。諾德聽著她的聲音,些微調整望遠鏡的焦點。


    ……眼前呈現的光景,叫人難以置信。


    尼洛的肚子上冒出紅色光芒,光芒不斷轉換成煙幕。


    條狀的煙幕像一條尾巴,在陽光的照耀下放出七彩光芒。


    「怎麽了?現在怎樣了?」


    「現在正好是尼洛通過臨界點的時間……呐!尼洛怎樣了?」


    『打飛尼洛了嗎?』


    莎蓓蒞、娜基亞蜜和尤昂三人,接二連三地逼問。


    可是,看著尼洛有如失血般噴出的氣體,諾德刹那間失去了言語能力。


    現在說這種話可能不合時宜,但尼洛實在美得叫人讚歎。此外,它那不辱大公之名的雄壯軀體,正緩緩偏離望遠鏡的圓形視野。


    尼洛的軌道改變了。


    「喂!快點告訴我們啦!」


    「好、好難過!尼洛的軌道改


    變了!它離開地球了!」


    諾德被蕾碧亞從後方勒喉,大叫著報告說。


    娜基亞蜜聽到後抱住了身旁的蒞琪莎美。蕾碧亞不知何故一邊大笑,一邊拍打諾德。莎蓓蒞則放心地歎了口氣,表情疲憊地點了一個頭。


    『做得好!諾德!你們大家!做得實在太——好了!』


    和尤昂相連的音鏡石中,間接傳來聚集在比亞蒞島的霸陽大臣們歡喜的聲音。他們拍手之後,立刻舉杯慶祝。


    「贏了……我們戰勝尼洛了……!」


    諾德對蕾碧亞說完,拿起望遠鏡觀看,想要再次回味剛才那條尼洛之尾。


    尼洛巨大的軀體逐漸偏移、偏栘……離開原來的軌道。


    就在此時。


    「——!」


    一股衝擊竄過諾德全身。


    因為尼洛的後方,出現了另一個尼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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