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麵的人麵岩,果然是火星連接地球的中繼裝置。
最後露迦無法修好通往地球的右眼,另外乘員變多的火星歸還太空船,也必須有人操縱,因此諾德一行人決定先返回火星。
人麵岩的狀況很糟,不知何時會壞掉,為安全起見,一次傳送回火星的質量不能太多,必須一個一個分開返回。
蕾碧亞雖然醒了過來,但她被強灌過量「睡美人」造成的後遺症,使她腳步蹣跚,因此她第一個返回火星。接著,露迦因為菈琪莎美的攻擊而身負重傷,所以第二個回去。
最後,隻剩下諾德和菈琪莎美留在月麵上時,諾德稍微嘟嘴說:
「……你幹麽一直躲起來啊?你如果早一點出現的話,搞不好狀況就不會亂成這樣了吧?」
諾德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責斥。
因為他身為祖父,必須好好教育孫女才行。
「我找到莎蓓菈的時候,露迦已經把她變成自己的俘虜了。那狀況讓我覺得十分不對勁,
所以我才決定躲起來,以便在關鍵的時間點——能夠奇襲露迦的時候出現。」
菈琪莎美一邊說,一邊翻開宙軍製服的裙子,把刀收回大腿的鞘內。
「可是,你至少可以通知我們一聲吧?你害我們在火星的這段期間,一直在找你耶。」
「如果你是指在火星上預定要做的調查,我已經命令圓盤徹底調查好了,請爺爺放心。」
「我不是說那個啦,我是說我很擔心你。」
「就算你這麽說,不過大家……特別是爺爺你很不擅長隱瞞別人。要是我告訴你們其中一個人,我應該早就被發現了吧。」
諾德聽到菈琪莎美的說詞,傷腦筋地搖搖頭。
唉,現在爭論也於事無補。
對方是冷靜的人類計算機,口頭之爭是贏不了她的。
「是、是,你說的是。對了……這段期間你到底躲在哪啊?」
「我用『家族共感』找到法瑪英家的洋館後,一直躲在閣樓裏。」
菈琪莎美泰然自若地回答說。諾德露出生硬的表情。
什麽啊,原來她在洋館裏啊?
「這、這就叫丈八燈台照遠不照近吧……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躲在那裏的?我們到洋館之後瞬間嗎?」
「不是,是在更久以前。」
諾德聽到菈琪莎美的話,稍微歪頭表示不解。
「在更久以前……?法瑪英家的洋館隻有莎蓓菈一個人而已吧。為什麽你的『家族共感』會找到那裏?」
「因為我也是莎蓓菈的孫女。」
菈琪莎美抓起一撮頭發說。
欽?啊!
沒錯,那撮銀發和莎蓓菈女士一樣,相當美麗。
「可是這樣……」
如果諾德沒記錯,菈琪莎美應該是自己和蕾碧亞,以及娜基亞蜜三人的孫女。這樣一來
配對不合。說一個不可能的假設,在最糟糕的情況下就算隻有我們三個人也能夠生下菈琪莎美,可是如果又多了一個莎蓓菈,這樣整個配對就不成立了。
「我,和蕾碧亞之間有小孩……然後,娜基亞蜜……咦?莎蓓菈……?」
「啊,我忘了說明,我是……你和蕾碧亞的兒子,與莎蓓菈和娜基亞蜜的女兒所生下的小孩。」
「……那……那個……我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麽……」
「在我的曆史路線中,莎蓓菈因為一些原因放棄當女性,變成了男性。」
「噗!」
咚!
諾德驚訝之餘,一屁股猛趺坐在人麵岩的額頭上。
老實說,至今發生這麽多狀況,都沒有這句話來得嚇人。
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
諾德滿臉通紅,轉動眼珠,一麵回顧自己的記憶。
諾德記得莎蓓菈在舊卡魯尼亞宙軍時代,在浴室曾經對娜基亞蜜說過:「我如果是男人就會想娶你」而且,她似乎也很喜歡娜基亞蜜親手做的料理。
「可、可是,她是女的,兩個女人之間,怎麽會有女兒?」
諾德下意識說出口後,猛然才驚覺到。
啊!是那個嗎?魔法使烏斯達瑪卡曾經說過。那個變性水。如果用那種魔法道具,人類的確有可能改變性別。
可是就算如此,「唉呀,她改變性別之前,聽說發生了很多事情。」
「那也未免發生太多事了吧……以常識上來說……!」
諾德全身流出奇怪的汗水。
菈琪莎美的路線雖然是另一個曆史分支,但裏頭的人物全都一樣。據說曆史的潮流無法輕易改變,或許在這個路線中的莎蓓菈和娜基亞蜜,也會經曆過許多事情,最後配成一對。這可能性相當大。
莎蓓菈和娜基亞蜜禁忌的接吻場景,在諾德腦中上演到一半時……
他發現了一個異常狀況而中斷了接吻場景。
人麵岩左眼發出的紅光,不知何時消失了。
「……」
菈琪莎美注意到諾德的視線,把手放到人麵岩的眼睛上。
接著,她繞到頭部壞掉的部分。
「……欽……該不會……」
諾德舉止生硬地起身後,菈琪莎美說:
「好像壞掉了。」
「什麽好像!」
「都是爺爺的錯。你剛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衝擊,是造成壞掉的主要原因吧。」
菈琪莎美用嚴厲的目光瞪向諾德,那眼神和蕾碧亞生氣的時候十分神似。
「不、不是我的錯吧!硬要說的話是莎蓓菈的錯!」
諾德鐵青著臉,用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說詞把責任轉嫁別人。
菈琪莎美無視諾德,嗯了一聲思考著。
她的臀部上。比娜基亞蜜還要短許多、像小鹿一樣的尾巴正晃動著。
「嗯,要回火星不是不可能。」
「欽,真的嗎?」
「是的。我對舊人類的文明,也有些許的研究。」
「什、什麽時候……」
「我在洋館的閣樓曾經分解過一個圓盤,用分析魔法陣理解了它的構造,舊文明的科學是相當容易理解的技術。」
菈琪莎美用科學家的眼神說,諾德聽了臉色微僵。
這聽起來有點冷血,她居然分解對人類如此忠誠的圓盤。
但也多虧她的好奇心,讓我們有辦法可以回火星,這點必須要感謝她才是。
「這個通往火星的『物質傳送』裝置,因為剛才爺爺一屁股坐下的關係,液體的零件好像溢了出來。這東西……和我們說的『銀秘銀水滴』是同樣的物質,所以,我們必須要從某處弄到它。」
「某處?我們要探索月麵也沒有太空服啊。」
「我們用買的吧,去地球。」
菈琪莎美指著人麵岩的左眼說。
「欵?」
「我想這個裝置的作用應該是擔任『物質傳送』的中繼點,左邊的眼睛是去地球的『物質傳送』裝置。因此,隻要啟動這個就可以去地球。不過,修理的時候我會以蕾碧亞的魔法陣為基礎,她的魔法陣會產生大約十年的時光倒流。另外,啟動時需要龐大的魔力……事到如今也沒辦法,就用我體內立體魔法陣的魔力來代替吧。」
菈琪莎美說著,一邊開始玩弄人麵岩的大腦。低頭一看,她似乎在把不需要的零件拆下當工具。這孩子還真是精明。
「那、那個,我有沒有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啊……?」
諾德閑得發慌,小聲問孫女說。
「我們必須決定一件事。」
「什麽事?」
「就是我們兩個人,誰去。這次的『物質傳送』結合了科學和魔法,老實說,萬一失敗的話,身體會有五成的機率被肢解。所以我不想去。」
「五成!那也未免太高了吧!那、那樣的話我也不要!」
萬一失敗的話,留在月麵上也是死路一條,但是被肢解而死實在太淒慘了。
「爺爺你上次,有人向蕾碧亞求婚的時候,你不是用音鏡石跟我說:我真想像你一樣回到過去,重新再來一遍的嗎?」
「那是那個時候吧!你、你不也是,在地球上很快樂嗎?它是一顆又藍又美的行星,還有大海。對,你可以回去在你喜歡的大海中遊泳喔。」
「請恕我拒絕。」
「為什麽?」
「因為我現在大姨媽來了。」
「哇咧!」
菈琪莎美臉上的表情完全沒變,諾德聽到後又差點一屁股趺坐在地。
但這次他穩住了腳步。
可不能再弄壞人麵岩了。
「那為了公平起見,我們丟硬幣決定吧。正麵是我去,反麵就是爺爺。」
菈琪莎美說完,冷不防從製服口袋中拿出一枚銀幣,拇指一彈。被彈起的硬幣在空中不停旋轉,落下的速度非常緩慢……
菈琪莎美在空中用手背接住硬幣,啪一聲蓋住。
「好,反麵。爺爺去吧。」
「你剛才一定偷看了吧!硬幣掉下來的時候這麽慢,你一定偷看到了!」
「你真是不幹不脆呢。加油,加油,爺爺加油。」
菈琪莎美用有別於她的說話風格,一邊替諾德加油——不過很明顯是虛情假意——一邊站了起來。
「就是這樣,修理結束了,請站到左眼上。」
看到孫女語氣平淡地進行下一個步驟,諾德瞪著她站了上去。
「可是……那個銀秘銀水滴要我怎麽買啊?那個很貴耶。」
「隻要爺爺把那條項鏈賣了,就有錢買了吧。」
諾德看到菈琪莎美指著自己的胸口,皺起了眉頭。
「這、這東西……不行啦,這是很重要的東西耶。這是在月球上蕾碧亞給我的……應該說是我送蕾碧亞的,咦,到底應該算誰送誰?」
「東西就是東西,你自己和可愛孫女的性命比較重要吧。」
你這個冷血女。
諾德心想,正想要抱怨時十菈琪莎美將手輕放到自己的左胸。接著她閉上眼,稍微念了一段咒文。
菈琪莎美對人麵岩的頭部吹了一口氣。
隨後,諾德站立的眼睛部分開始進出藍色光芒。
看來菈琪莎美藉由剛才的動作,把魔力從胸內的立體魔法陣,轉移到人麵岩上。不愧是蕾碧亞的孫女,她也有魔法陣方麵的資質。
「爺爺聽好了。我把這次的『物質傳送』魔法陣設定成回力鏢型。待會爺爺會被傳送到十年前的卡露娜,之後不管你移動到哪裏……都會像回力鏢一樣在六小時後自動回到這裏。所以,請爺爺趁這段時間去買銀秘銀水滴,就算隻有一滴也沒關係。那麽——」
菈琪莎美說完,在人麵岩的頭部一陣東摸西弄後——
諾德就突然從當地消失了。
「……好冷!」
這是諾德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
由於重力突然恢複到一倍,使諾德的膝蓋無力,四肢撐地。他的手碰到了石板路上沉積的薄雪。
這裏是哪裏?諾德心神不寧地張望四周。他不清楚,隻知道此處是卡露娜的城下町。這也沒辦法,剛才菈琪莎美說過,這次的物質傳送會伴隨時光倒流,也就是說,這裏是過去的卡露娜。
諾德靜靜地起身,弄好外套的衣領。
為了不讓人起疑,首先必須整理好服裝儀容。
想到這裏,露迦在火星上給諾德的這套帥氣衣服,似乎派上了用場。幸好自己不是穿太空服。
「六小時……嗎?要在這段時間買到銀秘銀水滴才行。」
諾德呢喃,抬頭看太陽。目前的時間大約是中午過後。
他戒慎恐懼地走在城鎮中,現在的季節是冬季,從零零散散的商店正在大拍賣來看,現在應該是一月下旬。這個時期的卡露娜有一種商業習慣,會將聖薩拿丹祭和新年賣剩下的商品,配上抽獎券等方式販售。
「哈——啾!」
話說回來也太冷。諾德是從溫暖的火星之秋來到這裏,噴嚏因此連發不止。
這種時候真想找家咖啡店,喝杯熱咖啡暖暖身體,但現在不是做那種事情的時候。諾德來到道路與道路相會的廣場後,終於弄清楚自己身處何方。建築物的外觀雖有不同,但眼前的圓頂建築物,是娜基亞蜜在諾德的時代中買下的貴族不動產。
換句話說這裏是市中心……諾德攤開腦中的地圖,邁出腳步。街道上人來人往的行人,都在享受購物的樂趣。
諾德想到幾個可能販賣銀秘銀水滴的商店,但最好是認識的店家。諾德如此心想,走進了烏斯達瑪卡的魔法用品店。
「把門關起來啦,你這樣外頭的風會吹進來吧。有什麽事?」
店內深處,一個板著臉的男人說。
他是一個禿頭的壯年人,不是諾德認識的烏斯達瑪卡。
不對,他是烏斯達瑪卡沒錯,不過是上一代的。諾德發現到這點後,雙眼不禁圓睜。
「啊——抱歉,今天我想要請你們收購一樣東西,另外還要買一個東西。」
諾德邊說邊關上門,隨後坐到櫃台旁的椅子上。
「你來賣啥?小鬼。」
「這個……」
諾德雖舍不得,但現在情況迫不得已。
他拿下頸上的新月型項鏈,放在櫃台上。
「綠秘銀嗎?」
第一代烏斯達瑪卡拿起項鏈時,動作有點小題大作,接著把它放到天秤上。
「我就買下吧……嗯,大概一百零五金吧。」
「欽!」
諾德下意識叫出聲來。
好高的價碼。
諾德在這家店買的時候,雖然也相當貴,不過也才二十四金而已。
「你可別說我喊價太便宜了,綠秘銀的確是這個世上最昂貴的秘銀沒錯……」
烏斯達瑪卡用說服的語調說,看來他打算低價收購,這價碼還算相當低廉。
據諾德所知,這是世上最昂貴的秘銀應該是檸檬色秘銀才對,看來秘銀因為時代的差異,流通量會相對不同,價格也會產生變動。
「我還要負擔庫存成本,稍微讓我殺個價吧。我們這邊的客人以平民居多,這麽昂貴的東西老百姓根本買不起,很難賣掉的。」
抱歉,這東西十年後價碼會大跌,連老百姓都買得起。
諾德吞下險些脫口而出的話,為了不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於是他點頭表示讚同。
話說回來,居然賣了一百零五金。
這價碼可以匹敵諾德的年收入。
「唉呀,我會把它裝飾在店門口的,希望鎮上的女性看到這東西,會向往來我這裏買東西。反正這種高級品,大概十年都賣不掉吧。」
烏斯達瑪卡一邊說,一邊把金幣排在桌上。
「不會,八年六個月後就會賣掉。我會再來買的。」
諾德語帶玩笑地說,同時先把金幣挪近自己。
「你在說什麽夢話啊。」
「啊!另外我想用這筆錢,買一瓶『銀秘銀水滴』。」
諾德看到烏斯達瑪卡皺著眉頭,打馬虎眼地繼續談買賣。
「你看起來這麽蠢……難道是魔法陣師之類的?那個四金。」
烏斯達瑪卡呢喃說,同時打開身後的抽屜,拿出一個類似香水瓶的小瓶子遞了過來。諾德看見瓶中閃爍搖晃的銀色液體,將四枚金幣還給烏斯達瑪卡。
「……」
該怎麽辦?
還剩下一百零一金。
「你還有什麽事嗎?」
烏斯達瑪卡拿出小雪茄開始吞雲吐霧,一邊問諾德說。
其實已經沒事了……諾德如此心想。就在這時,他看到店內八角形玻璃櫃中的東西,不禁瞠目。
櫃內的戒指他有印象。
「那、那個……!烏斯達瑪卡的戒指……!」
「嗯?啊啊,這個嗎?你懂這個藝術品嗎?」
烏斯達瑪卡看到諾德在注視戒指,露出莫名欣喜的表情,他打開櫃子拿出戒指。
放在諾德眼前的戒指,的確是烏斯達瑪卡的戒指。
蕾碧亞從雷特萊亞思大王那裏得到的東西。
但,眼前的戒指在設計上有微妙的差異。
戒指的正中央有一個斜十字狀的符號。
呈現(諾德)型。
「我現在做了兩個。怎樣,這個細致且完美的雕金,這戒指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做得出來,不過這第一個實在太過完美,所以我就想想說——」
「『要是完成這戒指,我就會變成工藝之神。』」
諾德說完,烏斯達瑪卡雙眼圓睜,打從心底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到底是誰?你怎麽會知道?」
「我買了!」
諾德把剩下的一百金全部拿給烏斯達瑪卡。
「喂、喂!這雖然是我精心製作的東西,但不用這麽多吧。」
「依時間和情況來看,就是需要這麽多。」
烏斯達瑪卡覺得很不好意思,給了諾德一堆抽獎券。諾德抽了一堆安慰獎——衛生紙、細繩、袋子和內褲之類的東西——最後居然抽到三等獎的曼陀林。
這曼陀林是一般常見的量產品,拿在手上隻是占位,老實說諾德不是很想要,但棄之又可惜,於是他背起曼陀林回到了鎮上。
(蕾碧亞說現在沒人知道這個戒指的主人是誰。那也很正常,因為我把它帶到未來去了。)
諾德苦笑,看著戴在指頭上的樣式戒指。
烏斯達瑪卡戒指的指圍,恰好是諾德小拇指的尺寸。題外話,根據諾德跟蹤狂般的調查發現,諾德的小拇指正好等於蕾碧亞的無名指。太好運了。
東西都買完了,不過現在還剩下五個半小時。
一安心肚子就會餓,諾德於是用剩下的一金買了一個蘋果來吃。隨後,因為難得回到過去,他走在城鎮中欣賞過去的風景時……來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廣場。
這裏是蘊果樹的廣場。諾德就是在這裏救了蕾碧亞,以及從菈琪莎美那裏學到時間學。
「咦?」
不過點奇怪。雖然廣場的石板一樣放得很隨便,土壤四處外露;但是,卻不見那棵蘋果樹的蹤影,這裏隻是普通的廣場。
看來此時,這廣場還沒有蘋果樹。
多虧之後長出來的蘋果樹,害自己的額頭上多了一個形的傷痕。
(我真想一拳打飛在這裏種樹的家夥!)
諾德一遍心想,起步想離開這裏的同時,把吃完的蘋果核——還有裏頭的「種子」——隨手丟到身後的廣場中。
諾德四處走動,最後走累了坐在街角休息,驚覺現在已是黃昏時分。
這時間差不多要自動返回十年後的月麵了。
諾德決定在這裏悠閑地等待,彈奏剛才抽中的曼陀林消磨時間。殍殍!不愧是新琴,音色相當好。
旅人,無所不往的,旅人啊。
——真的去了很多地方呢。
在好不容易到達的港口,隻停泊了一晚。
船帆擁抱春風,以新的星光為標記。
——月球、尼洛,然後是火星。從行星到另一顆行星,我真去了很多地方呢。
旅人,無所不往的,旅人啊。
我還在追求你的蹤影,遠方,一直到遠方。
——蕾碧亞。
總有一天也會到月球上的,那位旅人啊。
月球——
「人類真的可以去月球嗎?」
某位一直在聆聽演奏的聽眾,突然在諾德身後說。
他中斷演奏轉頭一看,發現身後站著一位看起來有些窮酸肮髒的少女。
蓬亂的頭發和破舊的衣服。
不過,諾德知道。
他的心髒噗通跳動。
她是——
十年前的蕾碧亞。
「沒什麽可不可以……我、我真的去過喔。」
諾德腦中混亂,一不小心就說了真話。隨後,他大口深呼吸。
糟糕,希望這樣不會給曆史帶來奇怪的影響。
「好棒喔!」
嗚。
似乎影響到了。
蕾碧亞目光炤熠,「笨蛋卡德!你聽到了嗎?」她對某人呼喊。
聽到呼喊聲從蕾碧亞身後走出來的人,同樣是個肮髒的少年。
「嗚——!」
諾德的心髒差點又停止。
少年的額頭上沒有字傷痕,所以諾德一時之間沒認出來。這個時候,大家是用刻在護身刀上的名字:哥庫卡德來稱呼少年。他就是十年前的諾德。
諾德覺得現在相當不妙,他居然遇見自己了。
而且,「這個大哥哥說他有去過月球喔!」少年哥庫卡德聽到蕾碧亞的話,似乎對自己抱有相當的興趣。這讓諾德十分傷腦筋。
「大哥哥……我剛才一直在想,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麵啊。你是誰?」
「欵?」
哥庫卡德突然露出懷疑的眼神問。諾德不知該怎麽回答,總不能說自己是未來的你吧。
必須要想一個符合現在這身裝扮和道具的借口。
「我、我……隻是一個四、四處旅行的吟遊詩人,所以我們沒有見過麵上
這借口自己都覺得有些牽強,不過幸好對方是小孩子。「喔——」兩人看著自己,似乎認同了這個說法。
——要是再讓他們對我感興趣那可就糟了。如果我不小心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可能會很不妙。
「那、那個……不過我們會相遇也是一種緣分,我就送一些東西給有朝氣的兩位吧。」
諾德為了轉移他們的興趣,把袋子裏剛才抽獎拿到的各種東西,倒在樓梯上。衛生紙、細繩、內褲……諾德原本擔心這種東西吸引力不足,但兩人畢竟是孤兒,他們驚呼一聲,高興地蹲了下來。
很好很好,就是這樣,兩位多注意這些無用的小東西吧。
「來,把這個這樣用之後……你看,很可愛吧?你拿到好東西了呢。」
諾德拿起細繩,把蕾碧亞的發型綁成雙馬尾。
她披頭散發看起來有點可憐,綁好看起來比較端莊。
話說回來,這孩子長大居然會變成這個國家的王妃人選。
人生真是難預料啊。
「這也可以拿嗎?」
蕾碧亞拿起內褲當場穿上。這是小孩獨有的一種天真無邪。
她一直都沒穿內褲嗎?好可憐。
「可、可以啊,送你吧。」
蕾碧亞卷起破舊的裙子,滿足地看著內褲,諾德稍微嚇了一跳,點頭回答。
諾德拿到內褲時沒有注意到,原來那是一件兩色相間的橫紋內褲。
「笨蛋卡德!如何?新的發型!新的橫紋內褲!」
蕾碧亞眉開眼笑
,把新發型和新內褲現給幼時的諾德看。
「好可愛好可愛,宇宙第一可愛,我好愛你啊。」哥庫卡德把衛生紙當成摺紙相當隨便地回答,看來自己從小時候就是十分隨便的家夥。
「可愛……!笨蛋卡德第一次說我可愛!」
蕾碧亞興奮大叫,眉開眼笑地在哥庫卡德和諾德的周圍跑了好幾圈後,朝年幼的諾德抱了過去。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笨蛋卡德!以後我們就跟這個大哥哥一樣去月球吧!」
長大的諾德聽到這句話,嗚一聲往後退。
「我們來比賽!如果我先到月球去的話,你什麽都要聽我的!」
蕾碧亞硬是這麽決定,哥庫卡德稍微不滿地轉過頭來。
「好啊,我不可能會輸的。」
「什麽都要聽我的喔?例如娶我當你的新娘子。」
「沒問題啊。相對地如果我贏的話,你就要倒立走城鎮一圈。」
「我不會輸給笨蛋卡德的!」
諾德聽到兩人的對話,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讓幼年的諾德和蕾碧亞懷抱登月夢的人,就是諾德自己。
未來,蕾碧亞到月球後遇難,諾德賭命跑去救她。
因為這緣故,之後又跟尼洛和火星扯上關係。
總歸一句,兩人的命運會遇上戲劇化的轉變——
全都是諾德自作自受的緣故嗎?
「……怎麽會這樣……」
諾德震驚之餘,手上的曼陀林脫手落地時……
整個人瞬間消失了。
最後露迦無法修好通往地球的右眼,另外乘員變多的火星歸還太空船,也必須有人操縱,因此諾德一行人決定先返回火星。
人麵岩的狀況很糟,不知何時會壞掉,為安全起見,一次傳送回火星的質量不能太多,必須一個一個分開返回。
蕾碧亞雖然醒了過來,但她被強灌過量「睡美人」造成的後遺症,使她腳步蹣跚,因此她第一個返回火星。接著,露迦因為菈琪莎美的攻擊而身負重傷,所以第二個回去。
最後,隻剩下諾德和菈琪莎美留在月麵上時,諾德稍微嘟嘴說:
「……你幹麽一直躲起來啊?你如果早一點出現的話,搞不好狀況就不會亂成這樣了吧?」
諾德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責斥。
因為他身為祖父,必須好好教育孫女才行。
「我找到莎蓓菈的時候,露迦已經把她變成自己的俘虜了。那狀況讓我覺得十分不對勁,
所以我才決定躲起來,以便在關鍵的時間點——能夠奇襲露迦的時候出現。」
菈琪莎美一邊說,一邊翻開宙軍製服的裙子,把刀收回大腿的鞘內。
「可是,你至少可以通知我們一聲吧?你害我們在火星的這段期間,一直在找你耶。」
「如果你是指在火星上預定要做的調查,我已經命令圓盤徹底調查好了,請爺爺放心。」
「我不是說那個啦,我是說我很擔心你。」
「就算你這麽說,不過大家……特別是爺爺你很不擅長隱瞞別人。要是我告訴你們其中一個人,我應該早就被發現了吧。」
諾德聽到菈琪莎美的說詞,傷腦筋地搖搖頭。
唉,現在爭論也於事無補。
對方是冷靜的人類計算機,口頭之爭是贏不了她的。
「是、是,你說的是。對了……這段期間你到底躲在哪啊?」
「我用『家族共感』找到法瑪英家的洋館後,一直躲在閣樓裏。」
菈琪莎美泰然自若地回答說。諾德露出生硬的表情。
什麽啊,原來她在洋館裏啊?
「這、這就叫丈八燈台照遠不照近吧……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躲在那裏的?我們到洋館之後瞬間嗎?」
「不是,是在更久以前。」
諾德聽到菈琪莎美的話,稍微歪頭表示不解。
「在更久以前……?法瑪英家的洋館隻有莎蓓菈一個人而已吧。為什麽你的『家族共感』會找到那裏?」
「因為我也是莎蓓菈的孫女。」
菈琪莎美抓起一撮頭發說。
欽?啊!
沒錯,那撮銀發和莎蓓菈女士一樣,相當美麗。
「可是這樣……」
如果諾德沒記錯,菈琪莎美應該是自己和蕾碧亞,以及娜基亞蜜三人的孫女。這樣一來
配對不合。說一個不可能的假設,在最糟糕的情況下就算隻有我們三個人也能夠生下菈琪莎美,可是如果又多了一個莎蓓菈,這樣整個配對就不成立了。
「我,和蕾碧亞之間有小孩……然後,娜基亞蜜……咦?莎蓓菈……?」
「啊,我忘了說明,我是……你和蕾碧亞的兒子,與莎蓓菈和娜基亞蜜的女兒所生下的小孩。」
「……那……那個……我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麽……」
「在我的曆史路線中,莎蓓菈因為一些原因放棄當女性,變成了男性。」
「噗!」
咚!
諾德驚訝之餘,一屁股猛趺坐在人麵岩的額頭上。
老實說,至今發生這麽多狀況,都沒有這句話來得嚇人。
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
諾德滿臉通紅,轉動眼珠,一麵回顧自己的記憶。
諾德記得莎蓓菈在舊卡魯尼亞宙軍時代,在浴室曾經對娜基亞蜜說過:「我如果是男人就會想娶你」而且,她似乎也很喜歡娜基亞蜜親手做的料理。
「可、可是,她是女的,兩個女人之間,怎麽會有女兒?」
諾德下意識說出口後,猛然才驚覺到。
啊!是那個嗎?魔法使烏斯達瑪卡曾經說過。那個變性水。如果用那種魔法道具,人類的確有可能改變性別。
可是就算如此,「唉呀,她改變性別之前,聽說發生了很多事情。」
「那也未免發生太多事了吧……以常識上來說……!」
諾德全身流出奇怪的汗水。
菈琪莎美的路線雖然是另一個曆史分支,但裏頭的人物全都一樣。據說曆史的潮流無法輕易改變,或許在這個路線中的莎蓓菈和娜基亞蜜,也會經曆過許多事情,最後配成一對。這可能性相當大。
莎蓓菈和娜基亞蜜禁忌的接吻場景,在諾德腦中上演到一半時……
他發現了一個異常狀況而中斷了接吻場景。
人麵岩左眼發出的紅光,不知何時消失了。
「……」
菈琪莎美注意到諾德的視線,把手放到人麵岩的眼睛上。
接著,她繞到頭部壞掉的部分。
「……欽……該不會……」
諾德舉止生硬地起身後,菈琪莎美說:
「好像壞掉了。」
「什麽好像!」
「都是爺爺的錯。你剛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衝擊,是造成壞掉的主要原因吧。」
菈琪莎美用嚴厲的目光瞪向諾德,那眼神和蕾碧亞生氣的時候十分神似。
「不、不是我的錯吧!硬要說的話是莎蓓菈的錯!」
諾德鐵青著臉,用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說詞把責任轉嫁別人。
菈琪莎美無視諾德,嗯了一聲思考著。
她的臀部上。比娜基亞蜜還要短許多、像小鹿一樣的尾巴正晃動著。
「嗯,要回火星不是不可能。」
「欽,真的嗎?」
「是的。我對舊人類的文明,也有些許的研究。」
「什、什麽時候……」
「我在洋館的閣樓曾經分解過一個圓盤,用分析魔法陣理解了它的構造,舊文明的科學是相當容易理解的技術。」
菈琪莎美用科學家的眼神說,諾德聽了臉色微僵。
這聽起來有點冷血,她居然分解對人類如此忠誠的圓盤。
但也多虧她的好奇心,讓我們有辦法可以回火星,這點必須要感謝她才是。
「這個通往火星的『物質傳送』裝置,因為剛才爺爺一屁股坐下的關係,液體的零件好像溢了出來。這東西……和我們說的『銀秘銀水滴』是同樣的物質,所以,我們必須要從某處弄到它。」
「某處?我們要探索月麵也沒有太空服啊。」
「我們用買的吧,去地球。」
菈琪莎美指著人麵岩的左眼說。
「欵?」
「我想這個裝置的作用應該是擔任『物質傳送』的中繼點,左邊的眼睛是去地球的『物質傳送』裝置。因此,隻要啟動這個就可以去地球。不過,修理的時候我會以蕾碧亞的魔法陣為基礎,她的魔法陣會產生大約十年的時光倒流。另外,啟動時需要龐大的魔力……事到如今也沒辦法,就用我體內立體魔法陣的魔力來代替吧。」
菈琪莎美說著,一邊開始玩弄人麵岩的大腦。低頭一看,她似乎在把不需要的零件拆下當工具。這孩子還真是精明。
「那、那個,我有沒有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啊……?」
諾德閑得發慌,小聲問孫女說。
「我們必須決定一件事。」
「什麽事?」
「就是我們兩個人,誰去。這次的『物質傳送』結合了科學和魔法,老實說,萬一失敗的話,身體會有五成的機率被肢解。所以我不想去。」
「五成!那也未免太高了吧!那、那樣的話我也不要!」
萬一失敗的話,留在月麵上也是死路一條,但是被肢解而死實在太淒慘了。
「爺爺你上次,有人向蕾碧亞求婚的時候,你不是用音鏡石跟我說:我真想像你一樣回到過去,重新再來一遍的嗎?」
「那是那個時候吧!你、你不也是,在地球上很快樂嗎?它是一顆又藍又美的行星,還有大海。對,你可以回去在你喜歡的大海中遊泳喔。」
「請恕我拒絕。」
「為什麽?」
「因為我現在大姨媽來了。」
「哇咧!」
菈琪莎美臉上的表情完全沒變,諾德聽到後又差點一屁股趺坐在地。
但這次他穩住了腳步。
可不能再弄壞人麵岩了。
「那為了公平起見,我們丟硬幣決定吧。正麵是我去,反麵就是爺爺。」
菈琪莎美說完,冷不防從製服口袋中拿出一枚銀幣,拇指一彈。被彈起的硬幣在空中不停旋轉,落下的速度非常緩慢……
菈琪莎美在空中用手背接住硬幣,啪一聲蓋住。
「好,反麵。爺爺去吧。」
「你剛才一定偷看了吧!硬幣掉下來的時候這麽慢,你一定偷看到了!」
「你真是不幹不脆呢。加油,加油,爺爺加油。」
菈琪莎美用有別於她的說話風格,一邊替諾德加油——不過很明顯是虛情假意——一邊站了起來。
「就是這樣,修理結束了,請站到左眼上。」
看到孫女語氣平淡地進行下一個步驟,諾德瞪著她站了上去。
「可是……那個銀秘銀水滴要我怎麽買啊?那個很貴耶。」
「隻要爺爺把那條項鏈賣了,就有錢買了吧。」
諾德看到菈琪莎美指著自己的胸口,皺起了眉頭。
「這、這東西……不行啦,這是很重要的東西耶。這是在月球上蕾碧亞給我的……應該說是我送蕾碧亞的,咦,到底應該算誰送誰?」
「東西就是東西,你自己和可愛孫女的性命比較重要吧。」
你這個冷血女。
諾德心想,正想要抱怨時十菈琪莎美將手輕放到自己的左胸。接著她閉上眼,稍微念了一段咒文。
菈琪莎美對人麵岩的頭部吹了一口氣。
隨後,諾德站立的眼睛部分開始進出藍色光芒。
看來菈琪莎美藉由剛才的動作,把魔力從胸內的立體魔法陣,轉移到人麵岩上。不愧是蕾碧亞的孫女,她也有魔法陣方麵的資質。
「爺爺聽好了。我把這次的『物質傳送』魔法陣設定成回力鏢型。待會爺爺會被傳送到十年前的卡露娜,之後不管你移動到哪裏……都會像回力鏢一樣在六小時後自動回到這裏。所以,請爺爺趁這段時間去買銀秘銀水滴,就算隻有一滴也沒關係。那麽——」
菈琪莎美說完,在人麵岩的頭部一陣東摸西弄後——
諾德就突然從當地消失了。
「……好冷!」
這是諾德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
由於重力突然恢複到一倍,使諾德的膝蓋無力,四肢撐地。他的手碰到了石板路上沉積的薄雪。
這裏是哪裏?諾德心神不寧地張望四周。他不清楚,隻知道此處是卡露娜的城下町。這也沒辦法,剛才菈琪莎美說過,這次的物質傳送會伴隨時光倒流,也就是說,這裏是過去的卡露娜。
諾德靜靜地起身,弄好外套的衣領。
為了不讓人起疑,首先必須整理好服裝儀容。
想到這裏,露迦在火星上給諾德的這套帥氣衣服,似乎派上了用場。幸好自己不是穿太空服。
「六小時……嗎?要在這段時間買到銀秘銀水滴才行。」
諾德呢喃,抬頭看太陽。目前的時間大約是中午過後。
他戒慎恐懼地走在城鎮中,現在的季節是冬季,從零零散散的商店正在大拍賣來看,現在應該是一月下旬。這個時期的卡露娜有一種商業習慣,會將聖薩拿丹祭和新年賣剩下的商品,配上抽獎券等方式販售。
「哈——啾!」
話說回來也太冷。諾德是從溫暖的火星之秋來到這裏,噴嚏因此連發不止。
這種時候真想找家咖啡店,喝杯熱咖啡暖暖身體,但現在不是做那種事情的時候。諾德來到道路與道路相會的廣場後,終於弄清楚自己身處何方。建築物的外觀雖有不同,但眼前的圓頂建築物,是娜基亞蜜在諾德的時代中買下的貴族不動產。
換句話說這裏是市中心……諾德攤開腦中的地圖,邁出腳步。街道上人來人往的行人,都在享受購物的樂趣。
諾德想到幾個可能販賣銀秘銀水滴的商店,但最好是認識的店家。諾德如此心想,走進了烏斯達瑪卡的魔法用品店。
「把門關起來啦,你這樣外頭的風會吹進來吧。有什麽事?」
店內深處,一個板著臉的男人說。
他是一個禿頭的壯年人,不是諾德認識的烏斯達瑪卡。
不對,他是烏斯達瑪卡沒錯,不過是上一代的。諾德發現到這點後,雙眼不禁圓睜。
「啊——抱歉,今天我想要請你們收購一樣東西,另外還要買一個東西。」
諾德邊說邊關上門,隨後坐到櫃台旁的椅子上。
「你來賣啥?小鬼。」
「這個……」
諾德雖舍不得,但現在情況迫不得已。
他拿下頸上的新月型項鏈,放在櫃台上。
「綠秘銀嗎?」
第一代烏斯達瑪卡拿起項鏈時,動作有點小題大作,接著把它放到天秤上。
「我就買下吧……嗯,大概一百零五金吧。」
「欽!」
諾德下意識叫出聲來。
好高的價碼。
諾德在這家店買的時候,雖然也相當貴,不過也才二十四金而已。
「你可別說我喊價太便宜了,綠秘銀的確是這個世上最昂貴的秘銀沒錯……」
烏斯達瑪卡用說服的語調說,看來他打算低價收購,這價碼還算相當低廉。
據諾德所知,這是世上最昂貴的秘銀應該是檸檬色秘銀才對,看來秘銀因為時代的差異,流通量會相對不同,價格也會產生變動。
「我還要負擔庫存成本,稍微讓我殺個價吧。我們這邊的客人以平民居多,這麽昂貴的東西老百姓根本買不起,很難賣掉的。」
抱歉,這東西十年後價碼會大跌,連老百姓都買得起。
諾德吞下險些脫口而出的話,為了不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於是他點頭表示讚同。
話說回來,居然賣了一百零五金。
這價碼可以匹敵諾德的年收入。
「唉呀,我會把它裝飾在店門口的,希望鎮上的女性看到這東西,會向往來我這裏買東西。反正這種高級品,大概十年都賣不掉吧。」
烏斯達瑪卡一邊說,一邊把金幣排在桌上。
「不會,八年六個月後就會賣掉。我會再來買的。」
諾德語帶玩笑地說,同時先把金幣挪近自己。
「你在說什麽夢話啊。」
「啊!另外我想用這筆錢,買一瓶『銀秘銀水滴』。」
諾德看到烏斯達瑪卡皺著眉頭,打馬虎眼地繼續談買賣。
「你看起來這麽蠢……難道是魔法陣師之類的?那個四金。」
烏斯達瑪卡呢喃說,同時打開身後的抽屜,拿出一個類似香水瓶的小瓶子遞了過來。諾德看見瓶中閃爍搖晃的銀色液體,將四枚金幣還給烏斯達瑪卡。
「……」
該怎麽辦?
還剩下一百零一金。
「你還有什麽事嗎?」
烏斯達瑪卡拿出小雪茄開始吞雲吐霧,一邊問諾德說。
其實已經沒事了……諾德如此心想。就在這時,他看到店內八角形玻璃櫃中的東西,不禁瞠目。
櫃內的戒指他有印象。
「那、那個……!烏斯達瑪卡的戒指……!」
「嗯?啊啊,這個嗎?你懂這個藝術品嗎?」
烏斯達瑪卡看到諾德在注視戒指,露出莫名欣喜的表情,他打開櫃子拿出戒指。
放在諾德眼前的戒指,的確是烏斯達瑪卡的戒指。
蕾碧亞從雷特萊亞思大王那裏得到的東西。
但,眼前的戒指在設計上有微妙的差異。
戒指的正中央有一個斜十字狀的符號。
呈現(諾德)型。
「我現在做了兩個。怎樣,這個細致且完美的雕金,這戒指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做得出來,不過這第一個實在太過完美,所以我就想想說——」
「『要是完成這戒指,我就會變成工藝之神。』」
諾德說完,烏斯達瑪卡雙眼圓睜,打從心底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到底是誰?你怎麽會知道?」
「我買了!」
諾德把剩下的一百金全部拿給烏斯達瑪卡。
「喂、喂!這雖然是我精心製作的東西,但不用這麽多吧。」
「依時間和情況來看,就是需要這麽多。」
烏斯達瑪卡覺得很不好意思,給了諾德一堆抽獎券。諾德抽了一堆安慰獎——衛生紙、細繩、袋子和內褲之類的東西——最後居然抽到三等獎的曼陀林。
這曼陀林是一般常見的量產品,拿在手上隻是占位,老實說諾德不是很想要,但棄之又可惜,於是他背起曼陀林回到了鎮上。
(蕾碧亞說現在沒人知道這個戒指的主人是誰。那也很正常,因為我把它帶到未來去了。)
諾德苦笑,看著戴在指頭上的樣式戒指。
烏斯達瑪卡戒指的指圍,恰好是諾德小拇指的尺寸。題外話,根據諾德跟蹤狂般的調查發現,諾德的小拇指正好等於蕾碧亞的無名指。太好運了。
東西都買完了,不過現在還剩下五個半小時。
一安心肚子就會餓,諾德於是用剩下的一金買了一個蘋果來吃。隨後,因為難得回到過去,他走在城鎮中欣賞過去的風景時……來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廣場。
這裏是蘊果樹的廣場。諾德就是在這裏救了蕾碧亞,以及從菈琪莎美那裏學到時間學。
「咦?」
不過點奇怪。雖然廣場的石板一樣放得很隨便,土壤四處外露;但是,卻不見那棵蘋果樹的蹤影,這裏隻是普通的廣場。
看來此時,這廣場還沒有蘋果樹。
多虧之後長出來的蘋果樹,害自己的額頭上多了一個形的傷痕。
(我真想一拳打飛在這裏種樹的家夥!)
諾德一遍心想,起步想離開這裏的同時,把吃完的蘋果核——還有裏頭的「種子」——隨手丟到身後的廣場中。
諾德四處走動,最後走累了坐在街角休息,驚覺現在已是黃昏時分。
這時間差不多要自動返回十年後的月麵了。
諾德決定在這裏悠閑地等待,彈奏剛才抽中的曼陀林消磨時間。殍殍!不愧是新琴,音色相當好。
旅人,無所不往的,旅人啊。
——真的去了很多地方呢。
在好不容易到達的港口,隻停泊了一晚。
船帆擁抱春風,以新的星光為標記。
——月球、尼洛,然後是火星。從行星到另一顆行星,我真去了很多地方呢。
旅人,無所不往的,旅人啊。
我還在追求你的蹤影,遠方,一直到遠方。
——蕾碧亞。
總有一天也會到月球上的,那位旅人啊。
月球——
「人類真的可以去月球嗎?」
某位一直在聆聽演奏的聽眾,突然在諾德身後說。
他中斷演奏轉頭一看,發現身後站著一位看起來有些窮酸肮髒的少女。
蓬亂的頭發和破舊的衣服。
不過,諾德知道。
他的心髒噗通跳動。
她是——
十年前的蕾碧亞。
「沒什麽可不可以……我、我真的去過喔。」
諾德腦中混亂,一不小心就說了真話。隨後,他大口深呼吸。
糟糕,希望這樣不會給曆史帶來奇怪的影響。
「好棒喔!」
嗚。
似乎影響到了。
蕾碧亞目光炤熠,「笨蛋卡德!你聽到了嗎?」她對某人呼喊。
聽到呼喊聲從蕾碧亞身後走出來的人,同樣是個肮髒的少年。
「嗚——!」
諾德的心髒差點又停止。
少年的額頭上沒有字傷痕,所以諾德一時之間沒認出來。這個時候,大家是用刻在護身刀上的名字:哥庫卡德來稱呼少年。他就是十年前的諾德。
諾德覺得現在相當不妙,他居然遇見自己了。
而且,「這個大哥哥說他有去過月球喔!」少年哥庫卡德聽到蕾碧亞的話,似乎對自己抱有相當的興趣。這讓諾德十分傷腦筋。
「大哥哥……我剛才一直在想,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麵啊。你是誰?」
「欵?」
哥庫卡德突然露出懷疑的眼神問。諾德不知該怎麽回答,總不能說自己是未來的你吧。
必須要想一個符合現在這身裝扮和道具的借口。
「我、我……隻是一個四、四處旅行的吟遊詩人,所以我們沒有見過麵上
這借口自己都覺得有些牽強,不過幸好對方是小孩子。「喔——」兩人看著自己,似乎認同了這個說法。
——要是再讓他們對我感興趣那可就糟了。如果我不小心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可能會很不妙。
「那、那個……不過我們會相遇也是一種緣分,我就送一些東西給有朝氣的兩位吧。」
諾德為了轉移他們的興趣,把袋子裏剛才抽獎拿到的各種東西,倒在樓梯上。衛生紙、細繩、內褲……諾德原本擔心這種東西吸引力不足,但兩人畢竟是孤兒,他們驚呼一聲,高興地蹲了下來。
很好很好,就是這樣,兩位多注意這些無用的小東西吧。
「來,把這個這樣用之後……你看,很可愛吧?你拿到好東西了呢。」
諾德拿起細繩,把蕾碧亞的發型綁成雙馬尾。
她披頭散發看起來有點可憐,綁好看起來比較端莊。
話說回來,這孩子長大居然會變成這個國家的王妃人選。
人生真是難預料啊。
「這也可以拿嗎?」
蕾碧亞拿起內褲當場穿上。這是小孩獨有的一種天真無邪。
她一直都沒穿內褲嗎?好可憐。
「可、可以啊,送你吧。」
蕾碧亞卷起破舊的裙子,滿足地看著內褲,諾德稍微嚇了一跳,點頭回答。
諾德拿到內褲時沒有注意到,原來那是一件兩色相間的橫紋內褲。
「笨蛋卡德!如何?新的發型!新的橫紋內褲!」
蕾碧亞眉開眼笑
,把新發型和新內褲現給幼時的諾德看。
「好可愛好可愛,宇宙第一可愛,我好愛你啊。」哥庫卡德把衛生紙當成摺紙相當隨便地回答,看來自己從小時候就是十分隨便的家夥。
「可愛……!笨蛋卡德第一次說我可愛!」
蕾碧亞興奮大叫,眉開眼笑地在哥庫卡德和諾德的周圍跑了好幾圈後,朝年幼的諾德抱了過去。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笨蛋卡德!以後我們就跟這個大哥哥一樣去月球吧!」
長大的諾德聽到這句話,嗚一聲往後退。
「我們來比賽!如果我先到月球去的話,你什麽都要聽我的!」
蕾碧亞硬是這麽決定,哥庫卡德稍微不滿地轉過頭來。
「好啊,我不可能會輸的。」
「什麽都要聽我的喔?例如娶我當你的新娘子。」
「沒問題啊。相對地如果我贏的話,你就要倒立走城鎮一圈。」
「我不會輸給笨蛋卡德的!」
諾德聽到兩人的對話,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讓幼年的諾德和蕾碧亞懷抱登月夢的人,就是諾德自己。
未來,蕾碧亞到月球後遇難,諾德賭命跑去救她。
因為這緣故,之後又跟尼洛和火星扯上關係。
總歸一句,兩人的命運會遇上戲劇化的轉變——
全都是諾德自作自受的緣故嗎?
「……怎麽會這樣……」
諾德震驚之餘,手上的曼陀林脫手落地時……
整個人瞬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