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暢到了家門口就看到司以深靠著車前蓋,姿態很隨意地半坐著,他的雙手抱肩,頭微垂,一條長腿往前伸了點。


    言暢剛走過來他就抬起了頭,言暢本著禮貌,問了他一句:“上去等吧?”


    司以深笑了下,搖頭,“下次,等沒有其他事情的時候我再去。”


    言暢沒在意,回他說:“那你等我下,我換身衣服就下來。”


    司以深的喉結微微滾動,“嗯”了聲。


    隨後他的目光就跟隨著她高挑的身影,知道她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他才收回視線,很輕很低聲地笑了下。


    言暢換了一件淡雅的連衣裙,配上一雙黑色的高跟涼鞋,愈發讓她看起來優雅動人。


    因為司以深還在樓下等著,言暢簡單地化了化妝就下了樓,他看到她後眉尾微揚,站起來繞到副駕駛座那邊,替她打開車門。


    在言暢上車的時候他的一隻手在她的頭頂護著,怕她不小心碰到腦袋。


    待司以深上車後言暢對他說了句謝謝,他打開車燈,順著路往前開,隨口說:“不用。”


    言暢的話很少,上學的時候她就不是個有太多話的人,現在是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也不知道她這種性子是怎麽當的記者。司以深在心裏想道。


    他這會兒還沒有見過言暢工作時的樣子,根本想象不到工作起來的言暢一向不卑不亢,不管是什麽采訪和新聞報道,她都能有條有理地給完美的做好,一點都不和此時坐在車裏沉默的她一樣。


    “哦對了,忘了說,”司以深突然開口:“老溫和時玖已經結婚了,寶寶今年三歲多了。”


    言暢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她有些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


    上學那會兒溫之行就和時玖有情況了,兩個人私下偷偷談戀愛,每次約會還非得拉上他們幾個做掩護,說什麽一群人在一起玩老師才不會看出來他們在早戀。


    她的眉眼微彎,淺笑起來,“是嗎?”然後衷心地感歎道:“真好。”


    司以深撇頭看了她一下,捕捉到了她唇邊那絲笑意,自己也不自覺地微微揚起唇來。


    到了吃飯的地方,司以深和言暢直接上樓去了包廂,在司以深推開門的那一瞬間,裏麵的交談聲就戛然而止,除了隻有三歲多的小九月還在吵著要吃東西,剩下的三個大人齊刷刷地望過來。


    司以深歪了點頭,挑眉,側身讓言暢進來。


    時玖看到言暢的那一瞬間就慢慢地站了起來,她直直地瞪著言暢,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言暢走進去,時玖離開座位,朝她走過來,嘴裏喊了她一聲:“言暢……”


    言暢對她揚起笑,“時玖,好久不見了。”


    時玖拉著她的手癟著嘴巴掉眼淚,抽抽嗒嗒地問:“這麽多年你去哪兒了,怎麽都不和我們聯係啊……”


    言暢抬手捧著她的臉用手指幫她擦去眼淚,淡笑著說:“好了不要哭了,我們先坐下來。”


    其他幾個人也看出來言暢對於之前的事不想多談,正抱著閨女的溫之行對時玖說:“時玖,先讓言暢坐下來,有什麽話一會兒邊吃邊說,有的是時間讓你們姐妹倆聊。”


    時玖這才急忙拉了把椅子讓言暢坐在自己旁邊,三歲多的小丫頭看到時玖在掉眼淚,立刻就要從溫之行的懷裏出來,溫之行把她放到地上,小丫頭挪著步子走到時玖旁邊,抓著她的衣服仰臉奶聲奶氣地問:“麻麻,你怎麽哭啦?”


    時玖把小丫頭抱起來,小丫頭用小手給時玖擦著眼淚,嘴裏安慰說:“麻麻不哭,小九月給麻麻次糖!”


    時玖破涕為笑,言暢給她遞了紙巾,時玖擦了擦眼淚,讓小丫頭麵對著言暢,對她說:“九月,來,這個是言暢阿姨。”


    小九月看著言暢,特別乖地叫她:“阿姨好。”


    言暢臉上的笑意擴大了些,神情很溫柔,摸了摸她的腦袋,回她說:“你好呀,九月。”


    司以深進來後全程沒有說話,就坐在言暢的另一邊,看她和時玖還有小丫頭說話。


    那樣溫柔的神情,讓他一瞬間就想起了過往裏那個溫柔的女孩子。


    後來飯菜被端上來,三個男人聊著屬於他們的話題,無非就是工作,要不就是司以深在部隊裏的事情。


    言暢被時玖拉著聊天,根本也沒在意司以深他們在聊什麽,隻是後來聽到他說了一句:“再等等。”


    時玖過了一開始那股勁兒,也反應了過來,沒有再過問言暢之前的事情。


    這頓聚餐,言暢遲到了九年,但幸好,最終她還是來了。


    當年的五個人,重新聚在了一起。


    中途言暢接到了一通電話,是湯雲涵打來的,她幾不可見得皺了下眉,雖然轉瞬即逝,但還是被觀察力很好的司以深給捕捉到了。


    言暢從座位上起身,對他們四個人說出去接個工作上的電話,然後就開了包廂的門走了出去。


    “喂?”


    “言暢,”湯雲涵的語氣很不友好,“副主任不是說讓你把所有關於化工廠汙染的資料和文件都給我嗎?稿子呢?”


    言暢很煩她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高傲又不可一世,仿佛別人欠了她多少萬似的。


    “所有的東西我都給你了,沒有的話你在優盤裏找一下。”她保持著平靜冷淡地對湯雲涵說道。


    湯雲涵有點急了,“我找了沒有!不然我給你打電話幹嘛!你趕緊把稿子給我發過來,今晚十點之前要交上去的!”


    言暢用舌尖抵了抵腮,她怎麽不知道這個報道的稿子突然這麽著急要交上去了?


    “我記得是所有的東西都交接給你了的,而且我現在在外麵,就算落下了,也沒辦法這會兒就發給你。”


    “那我請你現在回家一趟去找一下好嗎?”湯雲涵陰陽怪氣地說道。


    “抱歉,回不去。”言暢毫不客氣地說:“湯記者,就算我真的把稿子遺落了沒有發給你,我相信你也能憑借自己的能力撰寫出新的來。”


    “哦對了,”言暢直接戳穿她的謊言:“你確定是今晚十點之前交嗎?傍晚的時候何副主任和我一起下班離開的電視台。”


    湯雲涵一時語塞,憤憤地掛掉了電話。


    言暢拿著手機,咬了咬下唇,一轉身就看到司以深在她身後,她沒想到他會出來,被嚇了一跳,拍著胸脯心有餘悸道:“你站在這裏幹嘛?”


    司以深看到她受驚的樣子笑了笑,解釋:“打算去洗手間的。”


    “哦。”她低了低頭,“那你去。”


    說完就越過他,頭也不回地進了包廂。


    司以深剛才確實是想去洗手間所以才出來的,也確實是無意聽到了她打電話。


    他沒想到言暢也有這樣強勢的一麵,原來她也能夠這麽的強大,強大到不讓自己受委屈。


    之前的言暢一直都是很溫和的,不管對誰對什麽事,她總是很有包容心很有忍耐心,特別的溫柔,寧願自己吃虧,也不會吭一聲。


    而現在,她變成了一個外柔內剛的女人。


    晚飯過後大家沒有立刻離開,因為好久都沒有聚在一起了,再加上這次言暢也來了,每個人都很高興,就多呆了會兒,一直到晚上快十一點,考慮到明天司以深就要回部隊,言暢也還要上班,這才準備散了。


    三個男人先下樓去取車,九月說想上廁所,時玖就帶著她去了衛生間,正巧言暢也想去,所以就一起過去了。


    在洗手間時玖問言暢這些年還好嗎,言暢淡淡地笑了笑,說還好。


    可是時玖在她的笑容裏看不到她有多麽的開心,時玖是和言暢擠過一張床鋪睡覺吃過同一碗飯喝過同一杯水曾經親密無間的好朋友,哪怕過了九年,她們之間的感情淡了,她還是能準確地感知到言暢的情緒。


    時玖歎了口氣,對言暢說:“有件事,我覺得你還是知道一下比較好。”


    正在對著鏡子撥弄頭發的言暢聞言扭頭看向給小九月擦手的時玖,時玖把紙巾扔進垃圾桶,拉著小九月的手指,對言暢說:“你消失後,司以深曾試圖偷跑出學校去找你,但沒成功,被教導主任抓住了,驚動了他的家人,不僅僅被記了處分,還被他爺爺打了一頓。”


    “我們幾個都把希望寄托於高考,我們都覺得你那麽看重學習,高考肯定會出現,但你沒有。”


    時玖拉著小九月,和言暢出了衛生間,在走廊裏往樓梯口走,繼續說:“司以深挺受打擊的,語文熬過了前三十分鍾他就交了卷離開了,他本來是不想再參加接下來幾門考試的,但從第二場考試,他就又開始認真考了,後來我有問他為什麽會突然想通,你猜他說什麽?”


    言暢沒有說話。


    時玖說:“他告訴我,他可以不要夢想,但你說過你喜歡穿軍裝的男人,所以他必須得考上軍校。”


    言暢微斂的眼睫微微顫了下。


    下了樓出了餐廳,和時玖他們道了別,言暢就上了司以深的車。


    在送她回去的路上,司以深敏銳地察覺到言暢的情緒不像吃飯的時候那樣開心,他想了想,覺得應該是時玖那丫頭跟她說了什麽。


    到言暢家樓下,言暢從車裏下來,司以深也打開車門,站在車邊,車門還開著,他的手肘搭在車門上,言暢對他說了句謝謝送她回來,司以深笑了下,問:“真想謝啊?”


    言暢掀起眼皮來看著他,目光探究。


    司以深挑眉,摸了摸鼻子,“幹嘛這樣看我?”


    “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他失笑,“我在你眼裏就這麽壞嗎?”


    言暢點頭,“嗯。”


    “坑蒙拐騙,樣樣在行。”


    司以深覺得很受委屈,“我什麽時候坑蒙拐騙過了?”


    言暢懶得理他,問:“到底想做什麽?”


    司以深笑起來,“不請我上去喝杯水嗎?”


    言暢剛想說話,手機就突然響了起來,她看了看來電顯示,接起來:“越斌哥。”


    “往後看。”


    言暢轉身,沈越斌就站在不遠處,身邊還放著一個行李箱。


    司以深循著言暢的目光看過去,眯起眼來。


    這家夥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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