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雨幕像是接連天地的瀑布一般洗刷大地。


    一方通行的身上沒有雨水, 西索渾身浸濕, 就算是對戰鬥一無所知的人也能看出現在誰占著優勢。


    但是, 西索再次踩進水塘,直逼一方通行近身時,形式在一點一點扭轉了。


    西索對一方通行發動的攻勢完全不輸雨勢,想突破反射並非那麽容易的事情,他使出一萬拳, 大概隻有一拳能真正打中一方通行, 但隻要繼續攻擊,他就能繼續排除錯誤時機, 從一萬分之一到千分之一,從百分之一到十分之一。


    攻擊到一方通行的幾率正在增加。


    隻要有一拳可以觸及,一方通行的損耗會尤為嚴重。


    一方通行知道這一點, 一直努力和西索保持著距離, 但對方不慌不忙地舔著嘴唇, 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


    西索也不會和他拉開離太遠, 而是悄然接近他身邊發動攻擊, 然後閃躲到邊上,死死糾纏。


    有那麽一瞬間,一方通行不耐煩的扯裂周邊的大地,平凡的碎石在此時成為鋒利的武器從地麵向上大範圍疾射, 那速度足以貫穿脆弱的人體, 但是, 那些將要觸及西索的石子卻被他用能力擋了下來。


    他的能力——伸縮自如的愛擁有粘性和彈性兩種特質,他通過緩衝和反彈力道接住了絕大部分攻擊,但實際上,他的腹部被超越音速的石子打穿出一個孔,一般人遇上這種攻擊,恐怕會被可怕的摩擦力所產生的高溫所燃燒殆盡,但本能讓他將百分百的念力集中在腹部,硬生生抗住了一擊。


    他用能力止住了出血,並用另一個能力,輕浮的假象遮掩著傷口。


    輕浮的假象可以把氣變成各種質感的皮,在自己的氣中加入想象力,便能重現一切質感,但隻能模仿像紙般薄的東西,也就是說,它就像優質的彩色影印一樣,可是一旦被觸及就會被揭穿。


    “你可真是煩,簡直就跟蒼蠅一樣。”


    “哈哈哈,生氣了嗎?戰鬥中太過情緒化很容易露出破綻哦。”西索輕笑。


    明明形式已經對他十分有力,可這場戰鬥卻沒有他感覺上來的暢快。


    他確實揭露了對方的弱點,也在逐步破解近乎無敵的反射,可不知道為什麽,這場戰鬥的局勢卻不在他的手上。


    和劣勢和優勢無關,和勝利和敗北無關,西索隻是單純缺乏遊走於死亡的緊張感,即使他發出的每一次攻擊都能輕易奪走別人的生命。


    “你很有趣呢,現在我可以確信了,你不會用‘凝’……嘛,這麽說你大概聽不懂,你不會使用念能力對吧?現在你所使用的是天生獲得的能力嗎?真是讓人嫉妒呢~”


    西索丟出一張卡牌,和之前一樣,那個卡牌以成倍的速度被反射回來,他輕輕一側頭便躲開了攻擊。


    “說起來,我之前也遇到過和你一樣氣息奇怪的強者,可是一個沒忍住就把他給殺了,真是糟糕呢,原本應該從他的口裏再打聽一點什麽的。”


    他皺起眉頭,露出受傷似的表情,但那隻是小醜的演技,鱷魚的眼淚。


    一方通行輕嗤一聲,對他無聊的挑釁不屑一顧。


    “那又怎樣?可別以為這場戰鬥會一直站在對你有利的立場。”


    就算弱點已經暴露,西索也不知道他還能戰鬥多久,而這點時間,足夠他做很多事情。


    即使用輕浮的假象蒙蔽了他的眼睛,但微表情是不會說謊的,經過上萬場的屠殺,他自然知道強忍傷口或無視傷口繼續戰鬥的人所露出的微弱變化,他的對手已經受了重傷。


    戰鬥又持續了幾個回合,一方通行的電極電量已經快要迎來極限。


    “那麽,差不多結束了吧。”他擰了擰脖子,露出猙獰的笑容。


    他輕輕舉起雙手的一瞬間,西索瞳孔一縮,立刻跳開了一方通行的周身。


    像是掌握了整個世界的風一般,楓樹連同樹根被接二連三卷入上空,颶風在他的驅使下將雨水聚集旋轉,像是通天的水柱,接連天地。


    強烈的光線刺入西索的眼睛,他抬頭一看,墨色的烏雲被吹散,雨停了,已是晴空萬裏。


    原本漂浮著的樹木從天而降,大量的雨水跟著烏雲徹底消失,似乎是被他用能力扔到了盡頭。


    這一刻,一方通行的電量已經剩下不到半分鍾。一直沒有走遠的皮卡丘躍上他的肩膀,操控電流為電極蓄電。


    如果不是雨天,他會省去很多麻煩。


    妨礙他的是天,那他就去改變整個天。


    “勝負已分,你還要繼續戰鬥下我就給你個痛快,如果想就此罷手,那就回去轉告那幫人,下次再找上門,我就殺光他們全員,一個不留。”


    一方通行神色陰晦地盯著他,西索露出些許失望的表情,丟開了原本在手中的撲克牌。


    “也就是說,你是為了讓我回去轉告這句話,從一開始就沒準備下殺手吧,太遺憾了,我還想和你來一場賭上性命的戰鬥呢~”


    “你想死,我現在也能成全你。”


    西索微笑不語。


    他想和眼前的少年賭上性命再戰一局,但同時也想找到除念師,和除念完成後的團長認真的來一場勝負。


    要怎麽做好呢?在他的麵前綁走那個疑似除念師一樣的少年嗎?問題是,他和神淨討魔究竟是什麽關係,如果隻是雇傭的保鏢,或許不會如他所願那般行動。


    但是很快,西索獲得了一個確認的機會。


    他需要監視的對象,渾身濕透的跑到毀滅的中心,氣喘籲籲跑到現場。


    “一方通行!”上條當麻擔心的大聲呼喊,但一方通行卻毫不領情。


    “你來這裏做什麽?滾回去。”


    “做什麽!被盯上是我,我說過的吧,我不是那種需要被保護的人,雖然很感謝你願意主動替我排除危險,但不管怎樣也不用你一人去戰鬥吧?”


    “這不是你能應付的家夥,給我認清自己的水準吧,下三濫。”


    上條當麻雖然可以用右手消除念能力,但對純粹的體術和物理攻擊卻無法施展任何本領。


    他能打敗作為學園都市最強的自己,卻不一定能贏得過一個裝備齊全的普通警備員,更別說這個世界的人都有著不一般的體術水平了。


    西索看向他的監視對象眯起眼睛,上條當麻本能的感到背脊發寒,他在細致地觀察著自己。


    不僅如此,他對自己釋放著強烈殺氣!


    本該貼在地上的撲克牌在一瞬朝著他的背後迅速襲來,因為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一方通行也遲了一步才反應過來。


    但是,就在這短促的呼吸間,上條當麻看到西索的右手肌肉微弱的挪動,他睜大眼睛,立刻從原地跳開。


    撲克牌死死鑲嵌進倒地的楓樹中。


    上條當麻悄悄咽了咽口水,如果剛剛沒有躲開,他現在不是手腳被切斷,就是身體被卡牌徹底貫穿了吧。


    西索朝他伸出手,他的手上明明什麽都沒有,但上條本能的伸出手,有什麽異常的能量被他的右手抵消了。


    這個敵人,相當危險,上條當麻的臉頰劃下一滴汗。


    “我居然會打錯分,真是罕見,嗯,你及格了。”


    西索笑著,然而,話音剛落,“哢嚓”一聲——


    他的右手被毫無征兆地切斷了。


    被一方通行丟出去的撲克牌,早就已經超過了肉眼可以捕捉的速度。


    血液從血管中噴湧而出,而西索根本沒有時間止血,一瞬間,一方通行已經從原地瞬移,一把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摁倒在地,狼狽不堪的地麵又因此出現了新的裂紋。


    “結束了,我改變主意了,現在就殺了你,就讓你的血液就此逆流。”


    在他濃烈的殺意四起的一瞬,原本站在他肩上皮卡丘渾身一僵,嚇得幾乎不敢動彈。


    那份幾乎要實體化的殺氣讓上條當麻也為之一振。


    他會下手……在他的麵前殺掉這個人。


    “住手,一方通行!別殺他!”


    “你什麽時候有資格命令我了?”


    不論西索是善是惡,上條當麻絕對不會見死不救,一方通行很清楚。


    可西索是個威脅,他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殺死上條當麻。


    隻是因為這一點,他就能毫不猶豫的下殺手,他就是這樣自私的惡黨。


    即使是因此被他徹底厭惡也沒有關係,和上條當麻,和最後之作站在對立的方向也沒有關係,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守護這些人。


    他從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失去一切的覺悟。


    一方通行的手指一動。


    那是半秒的猶豫。


    對於至今以來所有從未體驗過的日常的不舍。


    他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珍惜這樣的生活,也沒自己想象的那麽堅毅。


    明明是很簡單的事情,像之前發動能力,讓別人的血液逆流就夠了,手下留情饒對方一命的後果,他已經知道了,也受夠了。


    和之前沒有什麽不同,隻不過是上條當麻在他旁邊而已。


    “……”


    在他為之動搖之時,西索止住了左手流淌的血液,他的眼瞳直視著一方通行,勾起唇笑了。


    他的態度像是置生死於度外,或者說,他似乎根本沒有覺得自己正站在死亡的邊緣。


    “嗯~~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如果你從戰鬥開始的時候就拿出全力,我應該會在一瞬間死去吧,這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殺死我的打算嘛~” ”


    “隻是為了省事,盜賊團一個一個送上門來也相當麻煩,本來還想放你一條生路,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真是意外,沒想到你意外的不怕死。”


    “啊?”


    “如果從一開始就抱著殺死我的心態,你也就不用冒著生命危險了。你的反射一旦被破解,麵臨攻擊的就是脆弱的身體,隻要稍微有些武藝的人都可能殺掉你。按常識思考,一般會有人為了省事就冒著生命危險嗎?”


    “難不成你認為我是在手下留情?那隻是至今為止沒有多少人能夠突破反射這一關,我承認,這是我太過自大和傲慢,但不會有下次。”


    “這就是你不想下殺手的原因嗎,真是無聊。”西索的聲音有些低落,但很快又恢複了原樣,“不過你現在卻忽然想殺我了,是因為那邊的刺蝟頭吧?真好呢~~為了守護他人所以才不惜殺人?嗯~~這就是所謂的愛吧~~””


    上條當麻和一方通行同時一愣,而西索說了這麽多,等的就是這一刻。


    一方通行似乎沒有經過念能力的訓練,他的能力也可能是別的法則。他不知道念能力的某種應用技,可以使對手難以察覺自己的氣。通俗的講,這種時候,隻有將念能力集中在眼睛上仔細觀察才能發覺被隱藏起來的氣。


    西索將念集中在自己被切斷的右手上。


    就算被一方通行發現,以他對念能力一知半解的情況,八成會以為這是為了止血而做的措施。但實際上,他從手臂的斷麵處使出了念能力,將它像蛛絲一樣延伸到極限,這樣,伸縮自如的愛的彈性就會被拉伸至極限。


    接下來,隻要隨便再說點什麽,讓對方分神就足夠了,集中精力的話,他可以把握住以微秒為單位的時間。


    西索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猛然收縮伸縮自如的愛,在這一瞬間,他拿著斷掉的左手手臂,直接逃出了一方通行的掌心。


    他的速度之快,快得像消失一樣。


    一方通行絕對沒有任何鬆懈,但西索真的在他的掌心下逃走了。


    那不僅是戰鬥上的經驗,更是絕地求生上的經驗。


    他可以是優秀的獵人,也可以是狡猾的獵物。


    “嘁,被擺了一道,可別以為這樣就能逃走!”


    上條當麻卻緊緊地拽住他的衣服。


    “別追了。”


    “鬆開。”一方通行神色凶狠。


    上條當麻對上他血紅的眼睛,不閃不躲。


    不希望他殺人,絕對不想。


    這不單單是對與錯,善與惡的問題,


    同樣,這也不是想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於一方通行的身上。


    很多人看到了一方通行的殘忍,卻沒有看到他的溫柔。


    為了誰去搶奪,為了誰去傷害,為了誰去放下不殺的枷鎖。


    但最後的最後,他還是為自己犯下的罪愆所苦,為了懲罰自己殺人的過失,他甚至不願治好自己的傷。


    他不想看見他獨自一人替他挑起一切重擔痛苦下去。


    被盯上的人是他,這本該是他該承擔的不幸和災難。


    上條當麻很高興有誰為他著想,會不惜跨過一個世界去尋找他,可他笑不出來。


    他想看到的是一方通行的笑容。


    所以……


    “我不可能看著你去殺人,絕對不能!”


    “那又怎樣,我要怎麽做和你無關。”


    “怎麽可能無關!你想讓我放著這樣的朋友犯下過錯不管!?你本來可以在學園都市好好過你的生活,可你卻冒著風險不惜跨過一個世界來找我,之前你擔心腦無襲擊我,這回你擔心玩家襲擊我,到頭來,這都是我該承擔的事情!這些不該由你來背負!”


    上條當麻抑製著憤怒的低語,越說越響,越說越快。


    一方通行低著頭沉默了一瞬間,揮開那隻握到指尖發白的手,勾唇輕嗤,“看來你是誤會了,那我就把話說清楚吧。這不是在關心你,你死了會牽連到我,這關係到我的利益,我隻是提前在排除風險,別搞錯了,你這下三濫!”


    “那就讓我參與啊!別什麽都自己一個人背負!我知道我的力量很小,也沒有多少可取之處,但我也能戰鬥,能找到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那是我的選擇!我不需要互扯後腿的同伴,我不需要你的忠告,我說過,我會貫徹這條惡之道,這是我的人生!你若是擅自插手,我們就是敵人了。”


    啊啊,他在說什麽啊,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會被討厭吧,不過這樣也好,隻有這樣徹底的拒絕,才能改變他決定過的事情。


    不過,他終究是算錯了。


    以及,上條當麻早就不會因為一方通行三言兩語而討厭他了。


    他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頭一次朝著一方通行大喊。


    “我做不到啊,這一點我真的做不到!或許很多人都把我當做英雄來看,但我根本不是別人心中想象的好人。我討厭麻煩事,討厭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做。你說我自私也好,說我混賬也罷,這一點沒錯!我隻是不顧他人想法,理所當然的追隨內心的想法!是啊,我的人生也由我做主,我不僅想插手你的人生,還想幹涉你的人生,占有你的人生,我喜歡你啊!喜歡到快要控製不住自己啊,你這混蛋——!”


    沉默在怒吼之下蔓延開來。


    腦海皆是一片空白,隻有急速的心跳占據了他們的聽覺。


    他剛剛,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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