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家庭來說, 互相體諒關愛是最重要的。


    對於顧廉傑來說, 姐姐雖然失蹤是五年, 但她是他最重要的親人之一, 他不能容忍姐姐被旁人用惡毒的語言詆毀。何況他對姐姐足足念了五年,“保護姐姐”已經快要成為他的執念了。


    在父母瘋狂找著失蹤的女兒的時候,自詡為男子漢的兒子其實也在深深的自責。他那時候還是個小孩子,就算在又有什麽用?但他還是覺得自己也有責任。


    小少年已經比姐姐還要高了, 他緊緊地抱著姐姐,眼底有一點點濕潤, 但他聲音堅定, 非常堅定:“放心, 姐,我會保護你的!”


    說著, 牽扯到嘴角的傷, 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那一口鬱氣也散了, 顧廉傑嘿嘿笑了兩聲,又扯到傷口,疼得五官糾結在一起。


    葉珍已經去把藥箱拿了出來,箱子裏隻剩下紅藥水。她心疼地看著兒子又紅又紫的臉, 把那幾句數落全部吞回肚子裏。


    他有什麽錯呢?女兒又有什麽錯呢?這院裏的人都知道自己家的事兒, 不可能不對慧慧指指點點。其實也有人對葉珍講過, 就當女兒是嫁了外地, 橫豎都是外人, 但葉珍可不這麽想。


    閨女怎麽了?她閨女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兒。她值得最好的。


    葉珍把紅藥水的瓶子隨手遞給葉菲瑤讓她拿著,這邊自己去兌點熱水給顧廉傑洗臉。桌上的飯菜沒有人動,全都繞著顧廉傑轉。


    小姑娘幫著打開蓋子,幫著遞棉簽,在顧廉傑同樣受傷了的手背上吹了吹:“痛不痛?”


    顧廉傑被姐姐按著上藥不能動,隻能衝著葉菲瑤齜牙咧嘴做鬼臉:“不痛!”


    結果下一秒就被姐姐手一抖,發出慘兮兮的嚎叫:“姐姐姐!疼!”


    “不是不疼嗎?”顧連慧動作又放輕了些,臉上有點心疼,“我告訴你,我懶得和他們計較。所以你也給我安生點。不許打架,聽到嗎?”


    顧廉傑撇撇嘴,沒說話。


    葉菲瑤小大人一樣重複顧連慧的話:“不許打架,聽到嗎?”


    “……”顧廉傑的表情還是很扭曲,“你還管起你舅舅了!信不信今天我把肉都吃光不給你留!”


    這一點葉菲瑤可不退讓:“你多吃點好得快。但是真的不能打架。”


    她還惦記著之前文字記錄中提到的,顧廉傑右手缺了一根手指。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間那些說閑話的二次傷害,她隻知道顧廉傑要是打架,可能會斷指。


    她和也是個孩子的舅舅勾勾手指:“乖。”


    顧廉傑:“……”


    總覺得身為長輩的驕傲全沒了呢。


    顧延年回來的時候,顧廉傑都已經在鏡子前嚎叫一次了。他臉上青青紫紫,又抹了好多紅藥水,估計再過一會兒就能腫得沒辦法見人。


    顧延年信奉姑娘要寵,臭小子做錯事兒要揍。顧廉傑提心吊膽坐在飯桌前,結果爸爸隻是瞅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


    他悄悄鬆了口氣,一低頭,葉菲瑤把葉珍夾給自己的雞翅膀送到了顧廉傑碗裏,圓滾滾的眼睛裏寫滿了關切,還有那句不用說出來的“乖”。


    要麵子的少年隻覺得一口氣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隻能狠狠地去啃雞翅膀,然後禮尚往來,又往葉菲瑤碗裏送了一個。


    很多被寵大的小孩子需要全家的注意力,但這點在葉菲瑤身上不需要。


    她總是安安靜靜的,有自己的事情做就很開心。顧連慧讓她回屋裏玩,她就能翻著顧延年剛剛給她捎回來的連環畫,自己認字。


    總的來說,係統還幹了一件好事,它的存在,讓葉菲瑤的記憶力與理解能力上升了一個層次。她現在的記憶力非常好,福利院那邊學過的東西她全部都能記住。


    連環畫翻了還沒一半,顧連慧進屋了。


    顧廉傑出門一趟就聽到了閑話,顧連慧更是不可能沒有聽見。但她說到做到,那些事情仿佛真的沒辦法影響她。家裏的衣服已經是五年前的了,大部分都不能穿。她穿的是在洛安那邊買的,咖啡色的雪紡襯衫還有黑色的牛仔褲。


    她今天出門還給自己理發染發,看上去更是容光煥發,眼眉間的不鬱在看到葉菲瑤的時候瞬間不見,整個人從鋒利變作了溫柔:“走,瑤瑤,我們去上戶口。”


    上戶口好呀。


    顧連慧上午出門還給葉菲瑤買了一條新的裙子,棉布,白色的,上頭畫著草莓。她幫葉菲瑤整理著蓬蓬的袖子,臉上的笑容十足柔和:“開不開心?”


    穿著新裙子的小姑娘舉手,聲音特別大:“開心!”


    顧連慧有告訴過她,等她把戶口也並到這邊來,她們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葉菲瑤從前沒有真正的家,她是和這幾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在一起,才知道什麽叫做家的滋味。


    顧爸爸不會和葉媽媽打架,顧姐姐也不會被顧弟弟欺負得連哭都不行,爸爸媽媽對兒子女兒都好,不會喊女兒賠錢貨,不會根本不管教男孩子,讓他們無法無天。


    顧連慧也對葉菲瑤說過,她應該是不會結婚,小豆丁可能隻有媽媽,不會有爸爸。葉菲瑤當時就是點頭,在顧連慧臉上親一口。


    “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媽媽就夠啦。”


    現在,她要和顧連慧在法律層麵上也成為媽媽和女兒。


    顧連慧牽著葉菲瑤的手出門,小姑娘出去前還特意跑到顧廉傑那讓他乖乖在家呆著,而顧延年現在還有點神經緊張,出去的時候一定要跟著。


    埔蘭是個海濱城市,不過地方比洛安還小。從家到公安局,都用不上半個小時。


    葉菲瑤一路都是個乖寶寶,直到去到那邊辦手續的時候,小姑娘被女民警單獨帶到辦公室裏聊天。


    這年頭,自己家的孩子都養不明白,很少有去收養別人家孩子的。好在顧延年上午就來解釋過,下午這才沒有怎麽耽誤事兒。這個時間的華國網絡才剛剛興起,手機都隻有大哥大,戶籍管理人員檢查過他們的證件,看過洛安那邊給開的證明,又打了幾個電話確認,這才開始哐哐蓋章。


    一邊蓋一邊問:“你年紀太小了吧,你這個情況□□不合適啊。”


    顧延年插話:“孩子和她有緣分,我和她媽倒是想直接當女兒養。但是你看啊,我大閨女都這麽大了。再說了,孩子沒家,我們給口飯吃總是沒問題。”


    警察點頭,有道理。


    顧連慧卻拉了拉父親的衣服,自己開口:“同誌。我想跟你商量點事兒。”


    外頭在辦手續,辦公室裏,葉菲瑤乖乖坐著回答問題。


    戶籍警也就是例行問話,她倒是不知道孩子和收養家庭的關係,她就是問問孩子過得怎麽樣,新的家人對她好不好什麽的。


    不過看著孩子的模樣,她過得應該挺好。


    “喜歡你的新家嗎?”


    小姑娘眯起眼睛,笑得燦爛:“喜歡!”


    “他們對你好不好?”


    “好!”


    等她得到一塊兒草莓味的水果糖,從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顧連慧已經在那等她了。小姑娘快跑兩步過去,把自己柔軟的唇瓣印在媽媽臉上,接住她遞過來的戶口本。


    “知道這是什麽嗎?”


    葉菲瑤攬住媽媽的脖子,她說話還帶著一點川西的口音,但小孩子聲音甜起來的時候,比蜜糖還要甜:“這是一家人的證明。我愛你,媽媽。”


    ***


    主要目的達成,回家的路上就不是很著急。


    她心情很好,臉上帶著笑,甚至還帶葉菲瑤去了她當年讀的小學。


    這所小學已經開了快二十年,不過前兩年才翻新過。從這裏到家大概也就步行二十分鍾。總是操心的顧老頭總算是能自己先回家了。


    天還亮著,兩個人都沒說話,隻是沿著街邊慢慢地在走。


    一輛自行車在她們身邊停下。


    車上是個穿著花布短袖的女人,素麵朝天,紮了個馬尾辮,一臉咋咋呼呼的表情:“顧連慧?!你真回來了?!”


    她嗓門大得過分,這一嗓子,路過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朝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顧連慧被叫了名字,自然抬頭去看,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


    “誒?你怎麽不理我啊?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周晶啊。咱初中一個班的。”


    雖然人生有了空白的五年,但這不代表之前的記憶都空白。周晶,顧連慧當然記得的,當年就是初中有名的大喇叭,高中沒考上,似乎連職高都沒讀,直接打工去了。


    “我說顧連慧,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周晶推著自行車跑了兩步,“你之前不見了你爸媽都瘋了你知道嗎?哦對了,那時候你爸媽發動了所有認識的人去找你,要不是後來上了報紙,我們還得再找好幾天呢。你去哪了?你真的被拐子拐走了?”


    顧連慧不想理她,但是葉菲瑤腿短。她隻好彎腰把葉菲瑤抱起來,快步往前走。


    周晶可不想放過她。


    “你給點麵子啊,都是老同學的,”周晶推著車又跑了幾步,“不對啊,被拐了的人還能回家?你不是跟哪個野男人私奔去了吧……”


    說著,她瞥到葉菲瑤的眼神也不對了。


    “這該不是你跟哪個男的生的孩子吧……你結婚沒?總不是被人占了便宜就灰溜溜地回來了吧?我說你可別傻了,要這孩子——”


    她話沒說完,葉菲瑤已經憋紅了臉,氣鼓鼓的樣子,伸長隔壁讓那個醜阿姨離顧連慧遠一點:“你別說話了,走開!”


    周晶立刻露出了個嫌棄的表情,覺得這孩子一點教養都沒有。


    她翻了個白眼,剛想繼續再說兩句,顧連慧突然停住了腳步。


    以前和和氣氣的顧連慧說話竟然帶了刺兒,那雙眼睛更是跟帶著針似的紮人。


    她臉上的表情冷冰冰的,嗤笑一聲:“沒聽見嗎?我女兒讓你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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