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扭的虐文又甜又寵又可愛  這個男孩子,葉菲瑤是認得的。


    就是在被迫“討飯”的時候, 葉菲瑤見過的有些遲鈍的男孩兒, 她記得是叫愣子。


    葉菲瑤一直覺得自己不夠聰明,但是和愣子比起來, 她可能就太聰明了。一個月的時間,小姑娘長了點肉,但愣子倒還是那樣。


    他洗了澡, 也換了幹淨的衣服,雖然看上去還是呆呆傻傻, 可比最開始要好一點。


    他可能, 還沒有明白,為什麽他被帶到了這裏,他的媽媽去哪了。


    葉菲瑤還沒說話,展世錚直接把男孩兒抓著葉菲瑤衣服的手拍了下去。


    愣子也不生氣,他經常被打, 呆了一下,就收回手, 直接坐在葉菲瑤跟展世錚中間的地上,仰著頭,表情也是那種木木的:“我很乖,餓了。”


    小四哥哥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情況, 有點不自在, 小五弟弟不跟哥哥學說話, 但是跟別人學:“餓餓餓——”


    院長歎氣, 把愣子抱到了另外的椅子上。男孩兒乖得過分,還不太會用筷子,飯菜被倒在一個碗裏,他低頭捧著碗,和其他幾個小豆丁一樣,一勺一勺挖著米飯,機械性地往嘴裏送。


    老師們和孩子們是一起吃飯的,院長看著反應遲鈍的愣子,有些憐愛地歎了口氣。


    飯後老師們閑聊,葉菲瑤一邊幫忙送碗筷,一邊聽了個大概。


    愣子叫媽媽的那個女人,真的是他媽媽。女人早年也是被賣的,做了皮肉生意,已經摸爬滾打扭曲了性子,後來懷了孕。本來打算弄掉這個孩子,結果不知道怎麽的,有人找上門來說要她這個娃娃。等孩子生了,那人找不見了,女人守著個隻會花錢的孩子,根本不想理,最後孩子發了燒,一直燒成肺炎,燒得神智不太清醒。女人倒是跟了個男人轉了行,把孩子帶著當乞討工具。


    名字就隨口那麽叫著,說是愣子。


    媽媽進去了,正等著正義的審判,倒是可憐了這個孩子。老師們覺得“愣子”這個名字有點過分,正商量著給他取個新名字。


    葉菲瑤心裏頭有點難受。


    小姑娘現在比以前漲了不少見識。


    她以前傻傻的隻知道聽話,知道自己其實是被買來的之後,也有一陣子會覺得自己倒黴。可和福利院裏的孩子們比起來,葉菲瑤覺得自己幸運很多。


    這裏有小妹妹天生兔唇,她每天都低著頭,不願意說話;這裏有小哥哥心髒不好,嘴唇都是紫色的,不能跑不能跳,這裏有小姐姐臉上有胎記,鮮紅的,她總是留著厚厚的劉海,都不願意出房間;這裏有聽不見也不會說話的小弟弟,也在每天翻著畫冊,就連新聞聯播都看得津津有味。


    葉菲瑤覺得自己很幸運了。


    她看得見,四肢健全,身體健康,能跑能跳,還是主角。


    她應該做點什麽。


    葉菲瑤還沒有什麽主意,結果她回到住的房間,紅姐不在那了,愣子倒是抱著膝蓋占據著角落。


    小姑娘很頭疼為什麽他們都喜歡來自己的房間,尤其這還是屬於女孩子的房間。葉菲瑤明白男孩兒遲鈍,她想了想,在他麵前蹲下來。


    “你在這幹嘛?”


    愣子反應是真的慢。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葉菲瑤在問什麽。男孩兒回答得也很認真:“等媽媽。妹妹,媽媽呢?”


    他的世界很小,他媽媽不愛他,但是他隻有媽媽。


    媽媽說這個是她的女兒,那她就是妹妹。他知道自己笨,但他很認真地去記住了。


    “你有自己的房間,”葉菲瑤說,“你要去自己的床那等媽媽。”


    愣子搖頭。


    “我……跟著你,”他說,“我聽話。”


    ***


    洛安市第二人民醫院。


    顧連慧已經從昏迷中蘇醒,像是做夢一樣,從被囚禁的女人,變回了家裏的掌上明珠。


    顧家之前是做生意的,還有點積蓄,一家四口都呆在醫院。夫妻倆守著女兒,弟弟守著姐姐,都不願意離開。這邊住院的人不多,顧老頭幹脆讓閨女住了貴一些的單人間,方便。


    顧連慧覺得自己跟做夢一樣。


    那段地獄般的日子好像就這樣被翻了頁,顧延年跟公安局還有點聯係,因為是受害者家屬,警察們都體諒他,有些能透露的東西也不介意和他說。


    “那個該死的東西在看守所被打斷了條腿,”顧延年悄悄跟妻子講,轉頭對著閨女眉開眼笑,“慧慧啊,爸爸給你買了蘋果,吃不吃?”


    顧連慧點頭。


    五年的空白時間,顧連慧珍惜和家裏人呆在一起的每一時刻。


    顧廉傑正抱著練習冊在做題。他是小六生,本來今年要升初中的,結果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學習,想著要去混社會來找姐姐。顧廉傑想要混社會的目的很單純,現在姐姐找回來了,目標被迫轉移……學渣傻眼了。


    他的成績,小升初絕對要墊底。


    可憐他抓耳撓腮,之前那點陰鬱在不及格的試卷前“魂飛魄散”。他的成績糟糕,倒是讓顧連慧找到了點事情做。女孩兒錯過了她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所以非常在意弟弟的成績。顧廉傑被買了語文數學的練習冊,每天都要耐心聽姐姐講課。


    顧連慧是準大學生,雖然已經很多年沒有學習過,但小學的知識還是沒有問題的。


    她吃著酸甜的蘋果,看著掰手指算數的弟弟,聽著父母的交流,眼淚差點流出來。


    簡直……太像做夢了。


    顧連慧睡著了。


    家人都放輕了聲音,看著失而複得的姑娘在睡夢中安靜地掉眼淚,顧媽媽跟著一起抹眼淚。顧老頭使勁懟著妻子,讓她別跟著哭:“哭什麽,我們姑娘回來了,高興就行。”


    他的妻子姓葉,叫葉珍。她好不容易才擦幹淨眼淚,臉上還是難過的表情:“我就是心疼閨女。”


    病房裏安靜下來,隻有顧廉傑亂翻書的聲音。


    過了沒幾分鍾,顧連慧在夢中尖叫出聲,瞬間就是一身冷汗。她胡亂揮著手,很快被媽媽握住,在她被汗水打濕的額頭上輕輕撫摸:“沒事兒了啊,媽在這。沒事了……”


    顧連慧醒了。


    短短的幾分鍾裏,她做了一場夢。


    夢中是一場大火。


    她終於懷孕了,老王高興得不行,但顧連慧自己卻快瘋掉。她不能,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出生在這種地方,更不願意給人渣孕育後代。她跑不掉,絕望得不想活了。


    可是……被活活燒死,好疼啊……


    她哭著撲在媽媽的懷裏。


    在父母身邊,她哭得像是個年幼無助的小女孩兒。她哭的不能自已,終於抽噎著問出了問題:“爸,我之前一直沒問你……警察他們怎麽通知到你的?”


    這麽一提,顧延年終於想起來那個差點被當做是詐騙的電話。


    他摸著閨女的頭發,問她:“你……把咱家電話給了一個小姑娘?”


    顧連慧點頭。


    她眼中還有淚水,好像在閃閃發亮:“爸,你謝過她沒有?她……也是被拐來的孩子。我找到家了,你能幫我打聽一下,她找到家了嗎?”


    轉頭,顧老頭就帶著兒子顧廉傑一起去了警察局。


    這個案子可以說是全國轟動的大案子了,案件牽涉廣,犯罪嫌疑人多,所有工作人員都忙得團團轉,也還好顧延年到的時候,錢峰剛坐下喘口氣。


    顧家夫妻倆都是好長相。顧延年四十多歲,頭發白了一半,不過因為心思了了,整個人又有了精氣神,看上去精神極了;兒子顧廉傑吸收了爹媽的優點,還是個小少年,就很精致。父子倆一個表情,看著錢峰挺激動的,搞得錢峰自己都不太自在。


    這是顧延年從來到洛安開始,第一次見到和他通過電話的錢峰。


    錢峰揉了揉眉心,臉上還是掛了笑:“我知道,你說的是招娣吧。之前都顧著家裏的吧,孩子好不容易找回來,多陪陪她是對的。”


    顧延年點頭:“現在她沒事了,就開始惦記那個小姑娘。是叫……招娣?”


    “是,”錢峰點頭,“你拿了這些東西,是想送她?”


    顧延年和顧廉傑拎了好幾個口袋,裝了牛奶水果之類的東西。他們本來就是來打聽的,如果那女孩兒已經回了家,就問問情況,不行托警察局幫忙;如果還沒找到家,他們也想去看看她。


    錢峰看了眼時間,站起來:“行,你們要是不著急就先坐坐,出去逛一會兒也行。午休的時候我帶你們過去,正好我也打算去看看她。”


    說著,錢峰又從辦公桌底下掏出一個口袋,裏麵裝了些小餅幹和果脯。


    說實話,他也惦記著。


    做警察這麽多年,他見過的可憐人也多了去,可那小姑娘格外一副招人疼的模樣,想到她珍惜地舔著糖果的樣子,他都想再給她買點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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