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閑下來不知道能做什麽,於是煙花中午去山腳的小溪那裏捉了條魚養在放了水的盆子裏,決定晚上的時候烤來吃。


    既然是烤,她便順手撿了些柴。


    後山有些潮濕,好在夏天太陽夠大,把陽光下的枝杈曬的很幹。


    煙花一手端著盆,盆裏是水和魚;一手拎著一捆用不知名的長野草紮好的木柴,身上穿的藍色弟子服被她挽起了袖子和褲腳。


    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往住宿處走過去。


    一路上沒遇見什麽人,事實上,孩子們不是已經在門口等來接自己的人,就是累的躺在屋子裏睡覺。


    “你站住!”


    背後傳來厲喝,煙花轉身,看見一個書生模樣的男人皺著眉打量自己。


    “新入門的弟子?”他上下看了煙花幾眼,“大中午這副模樣,成何體統,還有些玄鴻門的樣子嗎?”


    煙花眨巴著眼,“玄鴻門是什麽樣子?”


    “難道你不知道‘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嗎?”


    煙花迷茫的搖頭,“不知道。”


    男人被噎了一下,臉色很不好的解釋道,“不莊重就沒有威嚴,所學也不會堅固。”他眉頭緊鎖,“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如何算個學生?若是你這樣的人都能學成,那天下還有無法飛升的人嗎?”


    煙花愣愣的還未開口,突然身後響起一聲冷哼。


    “若是為了填飽肚子吃個魚都算是不莊重、就算是不能學成了,我看這天下也真沒人能飛升了,全都在築基前餓死了。”


    腳步由遠及近,一身褐色麻布長袍的老者雙手負後,慢悠悠的走到煙花麵前,他低頭看了看女孩盆裏的魚,擼著自己的白色山羊胡露出了點笑意,“是個會吃的。”


    “我認得你。”煙花頷首,“你是食堂的那個先生。”


    “我不是食堂的先生。”劉肆看著她,“我是教劍術的先生。”


    兩人對話之間,對麵書生狀的男人麵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微一彎腰,喚道,“劉師叔......”


    “哼。”劉肆脾氣似乎一直很差,他甩了袖子一手指地,“我現在就把魚在這烤了,你看我能不能學成?”


    男人嘴角抽了抽,“自、自然。”


    “小家子氣的,”劉肆低罵一聲,“別把那些死東西成天往別人身上套,你要真那麽喜歡這些條條框框,回你的南宮家做官去。”


    “是弟子狹隘了。”南宮樂鞠了一躬,表情不太好,可道歉的動作語氣十分熟練,仿佛是因為經常道歉以至於成了習慣。


    道完歉的南宮樂訕訕的離開了,煙花抱著盆拎著柴看向劉肆,“在這烤嗎?”


    “......”劉肆被這突然的問題問得頓了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烤什麽烤!都快上課了還烤!把你自己烤了算了。好好的衣服被你折騰成這個樣子,以後再讓我看見你這副打扮就先把你烤了!”


    “不能烤嗎?”


    “嘖,你個小丫頭片子是不是來搗亂的?”他又哼了一聲,“你自己玩去,別來煩我。”


    煙花問,“那還能烤嗎?”


    已經轉身朝前走的劉肆頭也不回,“烤烤烤,你愛去哪烤去哪烤!”


    得到確切的答案後煙花放心了,她繼續朝屋子走去。


    莫名其妙的書生,凶巴巴的老頭。


    她蹲著翻動火上的魚,一邊想著,可是那老頭也不壞,凶是凶了點,但他是在幫自己。


    煙花又想起剛剛劉肆對南宮樂說的“我現在就把魚在這烤了”這話,若有所思的看了會兒手裏剛剛烤好的魚後,她起身敲響了旁邊衛黎的門。


    “你知道今天那個山羊胡先生住哪嗎?”


    ......


    ............


    下午開堂時來的學生比今早在食堂見到的少了些,衛黎告訴煙花,那些人都已經回家了。


    “那他們以後還來嗎?”煙花問。


    “大概不會了,可能會去別的門派。”


    煙花點點頭,算是知道了。


    然而衛黎又道,“上午的爬山可能本就是個考驗,兩個時辰內不可能完成,先生大概就是想把這些心浮氣躁吃不得苦的弟子去掉吧。”他敬佩的感歎,“劉先生不愧是金丹後期的大能,他在告訴我們,除了天賦,還須得吃苦耐勞經受住磨難才行。”


    煙花不明白這和磨難有什麽關係,她倒是覺得這裏的生活比起村裏好了不知道多少。


    於是,她慢吞吞的開口,“我覺得,可能兩個時辰他就是隨口說說的,主要是不想給我們飯吃。”


    “你怎麽能把劉先生想的如此膚淺。”衛黎不讚同的看著她,“那可是金丹後期的大能。”


    “金丹後期是什麽?”


    衛黎大驚,“你不知道?”


    煙花不解,“我為什麽會知道?”今天不是第一天上學嗎,先生教了什麽嗎?


    衛黎剛想說話,門口就走來一書生模樣的人,他雙眉緊皺,神色頗為不悅,尤其是看見了坐在位置上的煙花後。


    “我是你們這屆新弟子的文修先生南宮樂。”他開口補充道,“現在是築基初期的修為。”


    這句話一出,下麵的孩子立刻雙眼放光,露出佩服又羨慕的神色來。


    除了煙花。


    她並不知道煮雞出氣是個什麽東西。


    南宮樂正得意,結果在人群中看見一張死板呆滯的臉。他心裏一噎,這小村姑是怎麽回事,怎麽一點情緒都不外露?


    對於這些新弟子來說,自己的修為可以說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為什麽......為什麽她還那麽淡定,為什麽她一點震驚羨慕的神色都沒有?


    他心緒起伏,難道說她其實是哪個名門之後,見多了厲害的修士?


    不可能,就她這副瘦巴巴的村姑模樣,怎麽可能會是大家出身。


    感受到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煙花抬眼,望了回去。


    猛地對上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南宮樂竟是覺得裏麵深幽難測,明明隻是個八歲的孩子,可是眼神居然宛如深潭一般,平靜無波。


    這、這個丫頭到底是什麽來曆!


    他急忙移開視線,敲了敲桌子道,“好了安靜,現在上課!”


    築基初期這四個字顯然對孩子們很有威懾力,一個時辰的課沒有一個人心不在蔫,都睜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先生看,唯恐自己漏聽了什麽。


    學堂氛圍還算不錯,然而偶爾對上煙花那雙平靜的眼睛,南宮樂都有些如芒在背。


    以至於一到時間,他立即合上了書宣布下堂。


    這節課講的是修真界幾位老祖的故事,念著學生們都小,南宮樂講的還算是淺顯易懂。


    跟著禾沁念了三年書的煙花也能聽得懂,可她還是不知道什麽是煮雞出氣。


    “他很厲害嗎?”趁著下課的時間,她轉身問坐在自己後麵的衛黎,“大家好像都很佩服他。”


    “是的,因為他是築基初期。”衛黎點頭,“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我們家裏出過兩個元嬰老祖和六七個金丹修士。雖然對外門弟子來說,築基是很厲害的存在,可是放眼整個修真界,築基修士多如牛毛草芥,數不勝數。”


    “這樣啊。”煙花把自己能聽懂的總結了一下,“他並不是很強。”


    衛黎想了想,點頭,“是的,不能算強。我們下節劍術課的劉肆先生是差一步就元嬰的大能,他才是強者。”


    “哦......”煙花在心裏記下了:山羊胡很強。


    於是第二節上課的時候,她一臉敬佩的看著站在前麵的劉肆。


    劉肆回她冷哼。


    “我叫劉肆,教劍的。大家應該都認識我了,我就不多廢話。”他抬起手裏的劍,掃了一圈下麵有些惶惶的孩子們,


    “隻多說一點,我辟穀不吃東西,你們不用送我吃的。


    尤其是烤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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