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瑜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醒來外邊天是黑的, 臥室裏更是一片漆黑, 她腦袋裏木木的, 一時間都有些分不清楚是過了幾天。


    外邊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薑瑜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這才慢吞吞的踩著鞋出去。


    老爺子坐在她的畫桌前, 正轉頭和沈老師說話,聽到動靜兩人扭過頭來,這才看見站在臥室門口, 一臉茫然的薑瑜。


    “醒了?”沈老師走過來, 見她穿得單薄了一些, 隨手拿了一旁的外套給她披上, 道:“我想著你也該醒了,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剛好去洗把臉出來吃飯。”


    薑瑜看著她,一雙眼睛黑漆漆的, 帶著未完全清醒的睡意, 眼底一片水光茫然, 透著一種乖巧無辜來, 顯然是還沒緩過神來。


    沈老師哪裏見過她這樣乖巧的樣子, 說起來薑瑜本身就是很乖的,但是就是性子太過老沉冷靜, 根本不像是這個年齡段的孩子, 沒有一點天真稚氣了。也就現在這沒睡醒的樣子, 透著幾分無辜乖巧,終於有了屬於她這個年紀的青澀與稚嫩來。


    “去洗漱吧,我把溫著的飯菜拿出來。”沈老師沒忍住在她臉頰上輕輕的掐了一把,這樣茫然乖巧的薑瑜可是很少見的,很顯然是睡懵逼了的。


    沈老師去廚房把一直溫著的飯菜拿出來,薑瑜則是去洗手間洗漱,等到洗臉的時候,她才完全回過神來,即使是睡了一天一夜,仍有種緩不過神,筋疲力盡的感覺。


    “熬夜那就是在透支自己的身體,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換過勁來?”老爺子板著一張臉,教訓道:“這畫畫,那是畫不完的,你想著一次就把一幅畫畫完,那不是癡人說夢嗎?完全就是在傷自己的身體。”


    薑瑜捧著碗乖乖點頭,她這孩子,你教訓她的時候,瞧著那乖巧的樣子,可是真又到了那時候,怕是滿心滿眼的都是手上的畫了,又把時間給忘記了。


    老爺子忍不住歎了口氣,既是無奈,又是自豪的,最後沒好氣的道:“快吃吧,一天沒吃東西了,你肯定是餓了。”


    薑瑜的確是很餓了,尤其是坐了一會兒,那種饑餓的感覺更甚了。


    “老師,我這畫畫得好吧……”吃過飯,看老爺子還在看她畫的那幅畫,薑瑜心裏美滋滋的,湊過去討誇的問道,一雙眼閃閃發光的看著自己的老師。


    這幅畫畫的時候她就感覺狀態很好,腦海中靈感不斷的湧現,她根本就停不下畫畫的手來,因而才一畫就畫了這麽久,險些把自己都給累虛脫了。不過她卻是一點都不後悔,那時候靈感乍現,要是錯過了這個靈感,下次再畫可能就畫不出這麽好的畫來了,找不到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了。


    畫畫自然是要看狀態的,全情投入之時畫出來的畫傾注了畫家的熱情與喜愛,自然是要比一般的書畫來得打動人心,這也是大家所說的有靈魂的畫。


    老爺子瞥了她一眼,慢悠悠的道:“這畫畫得的確很不錯,這個色彩處理上要我來也就這個樣子了……你一共用了多少種顏色?”


    薑瑜回憶了一下,還真不是記得很清楚了,她說了一個大體的數字:“大概是,四十種往上吧,我也不記得……”


    畫畫的時候,色彩種類自然不是用得越多越好,相反,顏色越多,會更加難以處理,要是處理不當,就會給人一種亂七八糟的感覺。


    薑瑜這一點上處理得就很好,她在色彩的運用與搭配上,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完美了,幾十種顏料一起用,非但沒有讓人覺得雜亂,反倒是有種很和諧的美麗,顏色糅合得很好。


    老爺子又不冷不淡的看了她一眼,問:“畫得很高興?”


    薑瑜老實點頭:“很高興。”


    她不僅僅是喜歡畫畫,也是在享受畫畫,前晚的狀態,便是畫得嗨了,畫起來就停不下來了。也就是她這樣的喜歡,才能畫出這樣打動人心的畫來。


    “這幅畫,應該可以送去參加明年春天的colour展覽!”老爺子道。


    聞言,薑瑜卻是愣了一下,有幾分遲疑道:“colour……會不會,我的資曆,會不會不太夠?”


    “什麽資曆不夠?你是對自己的畫沒有信心?”老爺子反問。


    薑瑜立刻搖頭,道:“沒有,我的畫,當然是畫得很好的。”


    這下,老爺子卻又是哼了一聲,道:“不謙虛!”


    薑瑜:“……”


    老爺子道:“你這幅作品色彩飽滿,又很具有民族風格,用來參加colour的展覽是很合適的,也可以促進國際書畫文化交流。”


    colour是在b市舉辦的一場中西之間的書畫交流展覽,是在春季三月份的時候舉行的,參展的作品毫無疑問都是幾國之間這一年最優秀的作品了,可不是一般人能參加的。


    老爺子在z國書畫界的地位那就是領頭羊,展覽的位置他自然是有的,他原先就打算讓薑瑜畫一幅畫去參展,也能見見世麵。這也是巧了,剛好薑瑜畫了這麽一幅畫,這畫是參考敦煌壁畫所畫,民族風格很強,還有著一種古典曆史的沉澱感,其實說起來是十分合適的。


    薑瑜也知道這個展覽的,上輩子她就參加過不少,那時候的她絕對是最為矚目的一顆明星了,在同齡人裏邊,她的實力幾乎就是碾壓的存在,讓人望塵莫及。那時候也就m國的安娜才能與她一較高下了,安娜年紀比她大一點,十分擅長油畫,她的油畫情感飽滿,在m國是一位很出名的年輕畫家。


    提到這個展覽,薑瑜就忍不住想起安娜來了,她們兩人上輩子雖說是對手,但也算是朋友,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老爺子問:“這幅畫的名字叫什麽?”


    薑瑜回過神來,道:“啊,叫……《飛天》!”


    這幅畫畫的本來就是飛天神女,《飛天》這個名字,可以說是十分合適了。


    老爺子微微點頭,高興道:“《飛天》……不錯不錯,這個名字倒是正對上了。不過,一幅畫去參展,會不會太寒酸了一點,你再畫一幅其他的,到時候一起拿上去。”


    薑瑜皺了一下眉,道:“我隻是一個新人,一幅畫就夠了吧……”


    像這種國際性的展覽,無數畫家做夢都想讓自己的畫參展,隻要能參加,以後說出去,其他人都得高看自己兩眼。而這個展覽的展位,自然也是緊張的。作為一個剛冒頭的新人,薑瑜要是真的拿幾幅畫過去參展,她是怕大家背後會說些什麽,連累了自家老師的名聲。


    老爺子看了她一眼,道:“你小小年紀,怎麽一天想的東西這麽多……我給你的名額又不是其他人的,而是我自己的。唉,最近我年紀大了,也沒精力去畫什麽畫了,隻好拿你們的去湊數了。怎麽,作為我的學生,連幫老師一把都不願意?”


    聞言,薑瑜心裏一暖,乖乖的點頭道:“我知道了。”


    她哪裏不知道老爺子是在幫自己,對於她來說,這樣的國際性畫展,那可是個很重要的機會,完全就是在給她的名字鍍金啊。老爺子一番心意,她自然是不會再拒絕了,她能做的就是畫出更好的畫來,到時候在畫展上可別丟了老爺子的臉。


    和老爺子說完這事,老爺子突然想起了什麽,目光有些奇怪的看著她,問:“阿瑜啊,我記得你會畫油畫是吧?”


    他還記得她的那幅《星空圖》,當時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震撼,那幹淨澄澈的夜空與無數閃亮的星子,那幅油畫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完美的一幅作品。


    薑瑜點頭,她的確是會油畫,並且十分擅長,而且不止是油畫,像水粉、水彩這些,她也是十分擅長的。


    看見她點頭,老爺子的表情更加奇怪了,他又追問道:“那你是不是會一裴畫法?”


    一裴畫法?


    薑瑜一愣,她張了張嘴,腦海裏閃過無數個念頭,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點頭:“我是會的。”


    老爺子瞪大眼睛,問:“你怎麽會一裴畫法?有其他人教過你畫畫?”


    薑瑜搖頭,否定了老爺子的猜測,目光坦然的看著他,道:“我是自學的。”


    曆史上的那位一裴畫家,是個難得的天才,也是被人稱為畫中瘋子的。他在曆史上便是個十分耀眼的人物,他年少成名,最擅長油畫,在當時的國際上,是一位驚才豔絕的人物。在他的光芒之下,當時的油畫,國際上完全沒有一個人能與他爭鋒,那是z國油畫最為耀眼的一段時間。


    他開創了一裴畫法,當然,這個畫法的名字是後世的人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當時他本人稱自己的畫法是“亂畫”。那真的就是亂畫,重點便是一個亂字,似乎什麽都是亂的,在這幅畫成功之前,你完全不知道那是一幅什麽樣的畫。


    薑瑜上輩子是在大學的時候接觸到這個人物的,當時她尋找了他當時的自述書來看——一裴這人給自己寫了一本自述,裏邊有他自己畫畫的經驗與方法。不過他的自述也是亂七八糟的,上一秒在講這個,下一秒大概就說到其他東西了,就像是在胡言亂語一樣。


    薑瑜還去博物館看過他的畫,因為年代不遠,這位先生的油畫有幾幅完整的保存了下來,尤其是其中一幅油畫,那是一幅充滿了扭曲的線條與色彩的一幅畫。亂七八糟的線條組成了一個人形,那是一個死去的模糊的人形,而在這人身邊,便是一個扭曲龐大的烏鴉,烏鴉猙獰而恐怖,正低頭食肉。


    整幅畫給人的感覺十分壓抑且扭曲,情緒感染力十分強大,帶著一種死亡的味道。薑瑜當時看完之後,好幾天都沒回過神來,甚至連著吐了好幾天。


    這便是一裴的作品,他的作品充滿了豐富的情緒,那種感染力能直接將人拉進他的畫裏。


    而薑瑜看過他的畫之後有一段時間,無意識的畫了很多線條,最後無師自通的就學會了一裴畫法。沒有人教她,但是她偏偏就是學會了這種畫法,這也是最讓人覺得驚訝的一件事情。


    “也許,天才和天才之間是互通的吧……”聽完半晌,老爺子心裏隻有這個想法了,無數人都嚐試著去學習一裴畫法,可是這東西還真不是學就能學會的。


    沈老師摸著自己的頭,嘀咕道:“我怎麽就學不會啊。”


    薑瑜問:“老師您怎麽突然問這個了。”


    聞言,老爺子幹笑兩聲,道:“沒,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起來了……”


    他暗自咬了咬牙,按照這情況看來,老楊那家夥找的就是自家的小徒弟啊。要是被他知道了薑瑜是他要找的那個會一裴畫法的姑娘,他怕是要跟自己搶學生了。


    “老楊那家夥,本身就是個不要臉的,肯定會跟我搶徒弟的!”


    老爺子心裏不忿的想著。


    老楊是畫油畫的,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找到一個有天分的學生。他有幾個孩子,幾個孫子孫女,可是呢,這些小輩裏邊,就沒有一個喜歡畫畫的,老楊心裏那叫一個氣啊,每天都在想著找學生,老爺子不警惕也不行啊。


    其實老爺子一開始還真沒將那會一裴畫法的小姑娘和薑瑜聯係在一起,隻是昨天老孫那句話讓他忍不住多想了。


    那時候老孫說什麽,今年怎麽這麽多出色的新人啊,還說什麽那個會一裴畫法的小丫頭也是在s市,這能不讓老爺子多想嗎?


    要知道,天才之所以稱為天才,那就是因為少,同時出現兩個天才的幾率有多小?這兩個天才都在s市的幾率又有多小?再加上薑瑜這丫頭,妖孽得簡直不像人,老爺子自然就是聯想到她身上去了。


    而現在事實證明,他的猜想都是對的,那個什麽會一裴畫法的小姑娘,就是自家小徒弟了。


    想到這,老爺子有些得意,憑他愛炫耀的心情,恨不得立刻就打電話給老林他們,告訴他們自己的學生有多麽的天才,多麽的厲害。


    可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一旦炫耀,那不就是把薑瑜的身份暴露了?到時候,老楊他跑來跟自己搶學生怎麽辦?


    唉!


    老爺子忍不住唉聲歎氣起來。


    薑瑜有些奇怪的問沈老師:“老師這是怎麽了,又歎氣又興奮的。”


    沈老師瞥了一眼,認真思考了一下,道:“大概是太高興了吧!”


    她拍了拍薑瑜的肩膀,道:“有你這麽一個學生,我也很興奮啊。你不知道,你現在在網上可是火了,昨天你沉迷畫畫沒看見,你直播間人數都超三十萬了!”


    薑瑜一愣,有些茫然道:“我就畫個畫而已,哪裏來的這麽多人?”


    沈老師道:“我看了一下,是因為昨天微博上有個叫“今天你吃瓜了嗎”給你宣傳了一波。當然,她原先的本意不是給你宣傳的,而是吐槽你直播太久,怕你猝死。”


    薑瑜::“……”


    沈老師擺了擺手,道:“反正不管過程如何,結局就是好的啊,這吃瓜姐最後也被你的畫給俘虜了,成為了你的粉絲,還專門發了一條微博給你宣傳了,她微博粉絲可是有兩百萬了,這一宣傳,人氣可不就上去了?我算算啊,你才直播了一個月了,就上了兩次微博熱搜了……不過我瞧著,這個熱度,菠蘿直播這邊,肯定也引導了一下,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大的人流量。”


    昨天來直播間的,真有人是喜歡畫畫的,也有人是來湊熱鬧的,更有人是來看她能堅持直播多久的。反正就是這些人加起來,反倒是把她的直播間擠得越來越熱鬧了,甚至把菠蘿直播都給擠癱了。


    薑瑜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微博,這是她新換的手機,係統比上一個好了不少,流暢性也是一級棒的,因而即使微博私信箱裏有幾千加了,也絲毫不影響它的流暢度,一點都不卡的。


    這一幕,還真是熟悉……


    薑瑜心裏想著,先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微博主頁,如今粉絲竟然又增長了三十萬,已經破了五十萬的大關,現在已經有七十萬粉絲數了,粉絲們看起來也很活躍,有人還在問她今天直播不,不過很快就有粉絲回答她,說大大昨天直播那麽久,今天肯定不會直播的。


    薑瑜索性發了一個微博,告訴粉絲們今天不直播。


    “七十萬粉絲了啊,我的乖乖!”沈老師感歎,又嘿嘿嘿笑了兩聲,道:“寧師兄他們還不知道這個一夢浮生是你,昨天還在群裏說,看見一個超級牛逼的畫手,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說到這,她又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道:“我沒告訴他們那是你,等以後他們知道了,肯定是要大吃一驚的。薑瑜:“……”


    師姐,你這麽調皮,就不怕以後寧師兄他們追著你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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